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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鸥外对小春日和的差别对待视而不见。
或者说，他早已习惯旁人对待他和爱丽丝的态度不同——小女孩得到优待是理所当然的，“小春小姐，好久不见。”他穿着初见时的白大褂，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可真是稀客。”
“是诊所的稀客才好啦，说明我健康嘛。”小春日和微微一笑，不经意般表露出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她自己。
森鸥外也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说的也是。”他没再跟她寒暄，而是直白地提问，“是太宰君怎么了吗？”
“嗯……他在家里倒是活蹦乱跳的，一点都问题都没有。”说到这里，小春日和无奈地笑了一下，面上隐隐掺了几分心虚的味道，“我今天是瞒着他来的。”
“哦呀？”
森鸥外打量着小春日和的神色，一时半会儿竟猜不出她来诊所找他的目的。可出于礼貌，他并没有让她干站着，而是让她在太宰平日里常坐的圆凳上坐下。
小春日和抬手摸摸鼻尖，旋即轻咳一声，试着打开话匣子，“森医生有没有觉得，太宰他的身高……”她顿了顿，神色认真且诚恳，“或者说，他长高的速度是不是稍微有点慢？”
“……？”
第一次看见有人来地下黑医的诊所问家里小孩身高问题的。
森鸥外僵在原地。
虽然他这里的确是诊所没错，但这位小春小姐……是不是有些过于随便了？
小春日和误会了森鸥外的眼神，以及他的沉默不语。
她声音微沉，浸满对家里小朋友的担心，“难道森医生也发现了？”她眉间笼罩着一片苦恼的阴云，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实意地在为这件事困扰，“我不确定，觉得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才行，所以才突然来找森医生的。”
“牛奶每天都有喝，营养……除去中午那一顿，我自认为还是有让他跟上的。”
早饭是有肉有蛋有蔬菜的三明治或者烤吐司，附赠一杯鲜牛奶；晚饭则是她仔细挑选过的当日产营养均衡便当，保证他能摄入充足的蔬菜和肉类。
小春日和神情严肃，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指尖不自觉用力，“需要给他额外买点钙片吃吗？”
“……”
森鸥外，森鸥外说不出话。
虽然但是，他真的很想说，他这里是诊所没错，但不是儿科诊所。
然而，小春日和仅仅是用真诚的目光盯着他看，希望他能从医生的角度给她提供一些可靠的建议。
“可以。”
最终，森鸥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道。
听见他这话，小春日和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只是她马上又眨巴着琥珀色的、如蜜般的双眼问他，“森医生这边可以开吗？”
这是一双很难让人拒绝的眼睛，像珍藏了阳光的琥珀，又像是裹了浓稠蜂蜜的蜜糖，泛着一股甜蜜惑人的绮丽色泽。
在这一点上，她和太宰似乎确实是“一家人”——他们都有一双漂亮的，能叫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眼睛。
这也是森鸥外觉得她眼熟的原因：她跟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还不待他说些什么，原本坐在一旁折纸的爱丽丝就主动起身走到门边，再拉开门，往外走去。
小姑娘全程没给森鸥外分去半个眼神，自顾自地就离开了。
“咦……？”小春日和呆呆地看看被打开的门，又扭头看看支着笑容坐在办公椅上的森鸥外。
她能感觉到，爱丽丝刚刚的举动对她没有任何恶意，并不是针对她的，也就是说……
小春日和略有几分欲言又止，但想到她还要管森鸥外开钙片，到底还是没说话。
只有刚刚一直没出声的乌拉拉小声问她，「她一个人跑出去没关系吗？」它一直旁观，不过是因为它也赞同小春日和的想法。
不过……这个森医生好像有点奇怪。
「应该没事，诊所就相当于是她的家，而且……」想起之前住院时发生的乌龙，小春日和的声音添上一丝微妙，「爱丽丝是森医生的异能来着。」
森鸥外并非没有注意到小春日和复杂的眼神，他只能认命地呼出口气，给她解释道：“……小爱丽丝是去拿钙片了。”这么说完，他一本正经地拿过办公桌上的单子，开始写用药说明，“太宰君应该只是还没进入发育期，但现在给他补钙片也没问题。”
终于，森鸥外还是活成了自己不愿看见的模样，选择向贫穷屈服。
“但是钙片最好不要和牛奶一起食用，可以喝过牛奶后半个小时，或者间隔更长时间后再吃。”
小春日和一边点头，一边喃喃自语，“这样的话……就晚上睡前给他吃好了。”
只是，想到太宰那个别扭的样子，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哄他吃下去。毕竟，直接拿钙片给他，他搞不好会拒绝。
她得想个什么借口才能让他乖乖吃下去呢？又不能混在牛奶里给他一起喝下去。
小春日和还没想出个骗人的章程来，爱丽丝便带着一小只瓶子跑回来，主动将东西递给她。
她接过小姑娘递来的药瓶，脸上漾出极为温和亲昵的笑容，“啊，谢谢你，爱丽丝。”
森鸥外恰巧在此时转过身，将她这个笑容收入眼底。
这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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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日和临走前，不好意思地冲森鸥外笑笑，叮嘱道：“对了，今天我来的事，麻烦森医生对太宰保密哦。”
“我会的。”
但他能不能自己发现，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春日和离开后，爱丽丝语气嫌弃地看了森鸥外一眼，“林太郎刚刚那个表现，好逊哦。”
“……别这样嘛，好歹小春小姐是太宰君的监护人……”
森鸥外最后一个音说得很含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让他这句话戛然而止似的。
——根据他得到的情报，这两人只是暂时住在一起，实际上没有任何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但再怎么说，她都是那个少年那么在意的人。
再者，如果她真的是“她”……那背后涉及的东西可就不是他能碰的了。
森鸥外定定地看着桌上空白的便签本，眼底滑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
第81章
小春日和跟乌拉拉商量半天也没能定下骗太宰吃钙片的计划。她思来想去, 最终还是决定，直接跟太宰坦白。
听过小春日和的决定后，乌拉拉落在长凳上, 扑扇了两下翅膀，“直接说，他会吃吗？”
小春日和脱下巫女服,套上自己穿来的短袖连帽卫衣，“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补钙也不是件丢人的事……”
“不是件丢人的事你刚刚还想了那么多办法？”乌拉拉如往常般跟她斗嘴。它总觉得太宰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下来，就算小春日和确实是为他着想,可人家小孩儿别扭着呢。
小春日和阖上置物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不是没办法了嘛,实话实说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总不能像加料似的给他加到晚饭里去吧？”
乌拉拉被小春日和这句话噎到, 不知为何，它一时间竟是真的考虑起这个操作的可行性，“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
小春日和难得因为乌拉拉这句话陷入沉默。
她头痛地拎起包，挎在肩上，“你这种像是下毒一样的行为算什么啦？被他看见绝对会误会的。”
更何况太宰向来聪明, 她就是因为想不出糊弄……啊不是, 瞒过他, 让他毫无所觉地吃下钙片的办法, 所以才选择跟他坦白的。
她这么一说,乌拉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旋即便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它绝对是被笨蛋搭档给带歪了！
“居然……”
小春日和将它甩在后头，也没刻意去听它在嘟囔什么。她拉开更衣室的门，缓步往外走,顺便跟仍穿着巫女服，还未下班的潮见未海两人道别。
乌拉拉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小春日和丢下了。它连忙扇动翅膀追上她，嘴里还不忘嘀咕着诸如“又丢下我不管”、“日和是笨蛋”之类的话。
看见这对搭档今天依旧活力满满，潮见未海和立花琉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噗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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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日和拎着装有晚饭和钙片的帆布包，在家门口站定。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一声后，门开了。
沁凉的空气从门缝挤出来，她赶紧进门，顺手将门关上，免得凉气全都跑光——家里的小朋友可怕热了。
谁知，她甫一关上门，乌拉拉就穿门而入，冲她不满地嚷嚷，“日和！我还在外面！”
“你不是关着门也能进来嘛。”小春日和看它一眼，没太当一回事，自顾自地就开始换鞋。
乌拉拉绕着她来回飞，努力干扰她换鞋，“那和快进门的时候看见门拍在自己脸上是两回事好不好！”
被乌拉拉这个幼稚的行为折腾得好笑，小春日和麻利认错，“好嘛，是我错啦，晚上榨桃子汁给你喝好不好？”
“成交！”
有喝的，乌拉拉是一切都好说。
成功套上拖鞋，小春日和抬眸便看见小狐狸乖乖蹲在一旁，甩着尾巴看她们，“啊，我回来了哦。”她半俯下身子，伸手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到时候也分你一点好不好？”
小狐狸原本想要反抗的心顿时烟消云散。它蹲坐在原地，仰着脑袋，乖巧地被小春日和摸头。
太宰也从沙发上起身，往这边走了两步——是被她们斗嘴的动静吸引的，“你回来了。”
小春日和冲他眨眨眼，“一会儿有东西给你哦。”
留下这样一句话，她便拎着包，去厨房洗手。
“……”
太宰注视着她洋溢着欢快意味的背影，心中莫名浮现出不详的预感来——每次她这么说，都悄悄准备了什么他不太乐意看见的东西。
小春日和才不管太宰在想什么呢。她洗完手，先从包里拿出两人的晚饭，放进微波炉中加热，然后才掏出那只药瓶递给太宰。
“喏，这个。”
递出药瓶后，小春日和便没再看他，尽可能用随便的态度来伪装自己，遮掩她特地去找森鸥外开钙片的事实。
待在森鸥外诊所的这段时间里，太宰显然没闲着。
他旋开瓶盖，摇晃着瓶中的药片，仔细打量了一番，“钙片？”
“嗯，因为看情况……”小春日和面不改色地拿食指点点下巴，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样，“你一旦进入生长期，搞不好会窜很快，所以提前给你准备一下。”
她没有提他现在不太长个子的现状，只跟他调侃未来几年的“可能”。
眼见太宰似乎有要反驳的势头，小春日和连忙清清嗓子，在他开口前继续道：“要是窜很快的话会生长痛哦，痛得睡不着的那种。”
“……”
因为她这句话，太宰想说些什么的嘴重新闭上了。
小春日和看起来笑眯眯的，再给他添上一把火：“还是说，太宰愿意试试看生长痛？好像也是比较难得的经历……”
“……我知道了。”
小朋友最终还是给出了妥协的回答——他讨厌疼痛，虽然他需要的睡眠不多，但自己不想睡和痛得睡不着……完全是两码事。
小春日和暗暗在心里比了个耶，面上却不显，说话时仍是刚刚那副随性轻松的语气，“因为和牛奶一起吃可能会影响到钙片吸收，所以睡前吃就好。”
“嗯。”
太宰大概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简单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话题告一段落，小春日和也悄悄松了口气，「早知道这么说有用，我就不用苦恼那么久了……」
「总之他愿意吃就是好事。」乌拉拉仗着自己没有明显的五官，快速瞟太宰一眼，给她通风报信，「他好好把药瓶收起来了哦。」
「那就好，这个结果比我预想得好多了。」
小春日和边走向发出提示音的微波炉，边在心中应道。
倒不是她对身高有什么执念，如果太宰确实只有那么点儿高，她也不介意。她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在什么地方疏忽了，让本来能长高的小朋友失去了那样一个机会。
现在牛奶和钙片都已经备齐，在睡眠方面她也只能给他提供眼罩和睡帽，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之后太宰能不能长高……就全看天意了。
-
吃完饭，小春日和照例换了一身长袖长裙，跟太宰出去散步。两人在街上充分消食，呼吸过今日份的新鲜空气后，才如往常那般一起回家。
到家后，在乌拉拉的催促下，小春日和拿出榨汁机，随手摸过三只又大又红的桃子，开始榨桃子汁——榨多了也没关系，可以留到明天早上给乌拉拉继续喝。
乌拉拉变成一只雪白的小肥啾，蹲在小春日和发顶监工，嘴里还极为有节奏感地喊：“桃子汁，桃子汁，桃子汁——”
简直幼稚到了极点。
“我知道啦。”小春日和一面给桃子去核，一面叹息，“都多大了，还跟刚出生的木灵一样。”
乌拉拉不满地挥舞小短翅，却很有分寸地没有影响到她手头的动作，“日和这是偏见！”
“是乌拉拉表现得太幼稚了。”小春日和灵巧去掉桃子的皮，干净利落地将桃子切成几块，一并放入榨汁机中。
看见她的动作，乌拉拉轻哼一声，没再跟她斗嘴，“……哼！暂时不跟你计较！”
谁让人家手里现在握着它的“命脉”？等它喝完再跟她算账！
切完三只桃子，小春日和又切下半只柠檬，往榨汁机里挤了一些柠檬汁，随后才按下榨汁机的按钮。
听着榨汁机沉闷的嗡嗡声，她去水槽处冲了冲手，又去冰箱里拿冰块。
“冰块你也要的吧？”
“当然要！”
小春日和微微点头，分别将冰块倒入四只容器里，等待榨汁机完成使命。
乌拉拉从她发顶跳下来，蹲到榨汁机旁边，从监督她转为监督榨汁机，一对黝黑的豆豆眼里满是单纯的渴望。
小春日和蹲下身，揉揉一直安静蹲在灶台边的小狐狸，“再等一会儿就好啦。”
“呜。”
小狐狸乖顺地应声，一双鸢眸水润润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可爱。
小春日和没忍住伸手挠挠它下巴，引得小家伙舒服地眯起双眼，直把脑袋往她手上送。
没过一会儿，榨汁机的动静慢慢平息，小春日和也直起身子，去处理桃子汁。
别说乌拉拉，她自己也是很馋桃子汁的——不如说，她就是喜欢桃子，所以也喜欢各种各样桃子味道的东西。
太宰冲完澡出来时，小春日和跟两只小家伙喝桃子汁喝得正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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