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加持祝福的就是她本人,即便是文不对题的“学业成就”,也能被她转变成单纯保护他安危的护身符。
太宰最后还是将这枚绀蓝色的学业御守放进口袋,随身携带。他向来聪慧,又怎么看不出,当时的“倒霉”只针对于自杀失败——虽然后面几次大概是凑巧。他最近正在寻找轻松的自杀法,这几天恰好没有尝试自杀的打算,带着这枚御守也无所谓。
小春日和可不知道太宰的想法。到平时睡觉的时间后,她准时关灯,躺进被窝,美滋滋地陷入梦乡,全然不知潮见未海被她甩了个多么棘手的烫手山芋。
翌日,她拖拖拉拉地来到春日野神社时,潮见未海看她的眼神极为幽怨,就好像她加了一晚上的班,净化了十几只还未来得及吞噬灵火的低等邪魔一样。
……哦。
小春日和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人家确实是加班了,这福气还是她给的。
如果每个人都是差不多凌晨两点才睡,总共十几只邪魔……潮见未海怕是带人一直加班到了天亮。
面对后辈充满控诉的眼神,小春日和清清嗓子表示: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是她也不知道,港口Maifa这群人会见鬼到凌晨两三点还不睡觉?
干他们这行都这么离谱的吗?
至于后面几天,山田小队全员无一不心平气和,充满某种与Mafia不符的宁静悠远感的事……她们自然没再去关注。
-
捕捉到来自身后的视线,太宰面无表情地撩眸,在下一个拐角口骤然加快脚步,迅速躲进一旁的角落。
空荡的小巷里倏然多出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太宰不为所动,安静地缩在角落,假装自己是一朵蘑菇。
甩掉跟踪者后,他才从角落里出来,继续迈着漫不经心的步子,往目的地走去——他的步子并不大,步速也不快,悠然闲适得就像是……确信不会再有人跟上他似的。
自从他开始跟小春日和住在一起,不知为何,跟踪他的人比以前多了一些。只不过他每次回家都会尽可能甩开那些跟踪他的人,避免惹上麻烦。
尽管小春日和身上藏有不小的秘密,不知道他们两人比起来谁更麻烦,但太宰往往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淡漠,不去深究她的背景与出身。
太宰总是自己解决,从来没有告诉小春日和,他回家路上被人跟踪的事:跟踪他的人,无非就是那些因为他贩卖的“计谋”而吃亏,想要从他身上找回场子的。
至于小春日和……她给太宰的御守只管保护他不受邪魔侵扰。她压根没考虑过这小孩儿惹事能力一流,或许有被别人敲闷棍的可能。
直到这一天,小春日和猛地感应到,她给太宰的那枚御守被触发了为止。
-
太宰借着路边的交通反光镜,不着痕迹地打量尾随者。
这一次的尾随者显然没有那么好对付。
对方手里那把铝合金球棒一端拖地,被他在地上拖拽出刺耳难听的声响,像是某种凌迟的警告,又像是……根本不在意太宰会发现他,进而逃跑似的。
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
太宰脚步不停,脑海中浮现出尾随者的模样。
这个尾随他,染有一头黄色头发的社会青年看起来很多天没有打理过自己了。双目呆滞无神、黑眼圈很重、胡子拉碴、拖拽着棒球棒走路时十分拖沓、脚步声沉重……倒像是磕嗨了。
拐进某条小巷后,太宰再度来到一处拐角。就在这个时候,他捕捉到从对面传来的、极为相似的脚步声。他鸢眸扫过另一条路,余光瞥到堆在拐角口的杂物后,脚步一顿。即将被前后夹击,他也顾不上堆在街角的杂物脏不脏,立刻撩起盖在杂物上的长布,矮身钻进去。
“咚。”
“咚。咚。”
两处沉重的脚步声隐隐重叠在一起,混杂着金属棒摩擦地面而发出的刺耳响动。
“咚。咚。咚。”
太宰没有动弹。他注视着透过长布,投注在他双膝上的黯淡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杂物陈旧腐朽的味道,似乎有些潮潮的,算不上好闻。对于身材矮小的孩童来说,杂物旁这块狭小的空间不起眼,还有长布遮掩,最适合躲藏。
联系起第一个尾随者的状态,以及夹击者与他相似的脚步声,按照太宰的设想,他们不会仔细察看周围的环境,所以——
“咚。”
脚步声停了。
就停在他附近,没有再度响起的意思。
太宰脑海中警铃炸响。
第11章
太宰绷紧神经,藏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握紧。粗粝的泥沙挤压手心,带来几分令人厌恶的不适。
他手里抓了一把泥沙,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偷袭,使对方暂时失去视力。但泥沙只有一捧,偷袭也只能偷袭一个人。
眼下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两人没有一同挤在杂物堆前,多少能给他留一些蹿出去的空间。
一片死寂。
一瞬间,原来沉重的脚步声也好,金属棒磨蹭地面的刺耳声也罢,好似一切都不存在一般安静。
太宰放缓呼吸,却清楚地听见,属于他自己的、吞咽津液时发出的动静。就在这个时候,他恍然惊觉般睁圆鸢眸,捏着泥沙的手再度用力。
投注在他膝头的光线本就昏沉黯淡,可现在,这分黯淡里又骤然多上一小片阴影。
——有人站在这里,挡去了一部分原有的照明。
阴影距离他越来越近,就好像对方打算伸手确认,这个堆满杂物的角落是否藏着人一般。
长布被撩起一角,傍晚柔和的光线落在太宰脚边。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带去些许腐朽的气息,险些撞得他一激灵。
“请问,你们有看见我家小孩吗?”
“!”
对方撩起长布的手一顿,破旧的长布重新落下,可太宰所处的,这方狭小的空间内,那股陈旧腐朽的味道却散了不少。
小春日和的嗓音带着股平日里一贯的懒散味道,好像她如今不是身处小巷,也并非在跟手持凶器的不良青年搭话。她注视着眼前这名被邪魔蛊惑了大半神智的青年,如往常那般伪装好自己的灵力,悄然对他,以及另一名青年打下标记,免得打草惊蛇。
青年手持球棒,眼底兀然划过一丝清明。
逢魔时刻,年轻女性唐突出现在昏暗的小巷中。她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就连刚刚问出口的话都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可结合起她出现的时间,以及她刚刚那句隐有暗示的问话,怎么想怎么诡异。
“你……”
青年紧着嗓子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厉害。他下意识往旁边迈开两步,想躲避对方的视线。他脑海中一片混沌,竟是怎么也想不起,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春日和撩眸瞥他一眼,随手从一旁的杂物堆里抽出一根不锈钢钢管——谁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但这种小巷别的没有,就是杂物多,或许是谁随手丢在这里的。
她微微一笑,尽可能放轻放软声音,柔和的语气与她适才摸武器的利落形成鲜明对比,“你们看起来怪不好惹的,不会是欺负我家小孩了吧?”
长布之下,太宰确实有听出小春日和挑衅的意味。他判断得出,他现在最好待在原地别动,不要给她增加负担。可对方有两人,其中一人还带着球棒这样杀伤性过强的武器……
小春日和那句问话似乎起了反效果。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词语戳到了邪魔脆弱的神经,让青年才回归一瞬神智,却又继续被邪魔蛊惑。
她注视着附耳与青年低语的邪魔,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还以为能说服他先跟我走呢,本来不想动手的。」
「别灰心,物理说服也是说服的一种。」乌拉拉看看被小春日和握在手上的不锈钢钢管,不以为意地应声。
小春日和难得被它噎到,不由得快速瞥它一眼,「……我怎么感觉你在嘲讽我?」
乌拉拉移开视线,降落在长布上,等待搭档完事——一回生二回熟,反正物理说服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干,早该认清自己了。
青年为邪魔所蛊惑,高举球棒,快步朝小春日和袭来。
球棒逼近,掠起一道劲风。
小春日和抬手,细长钢管迎上球棒,巧妙卸去青年的力道。
金属相撞相击,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响。
趁青年还未反应过来,小春日和手腕一转,钢管在她掌心翻转,极速击向他手腕。
青年吃痛松手。
“哐当。”
金属球棒落在地上的同时,小春日和矮下腰,避开来自身后的袭击。见对方一时无法止住冲势,她又随意抬脚,径直绊倒对方,好叫他能将同伴扑个正着。
两个青年结结实实地摔在一起,发出听了就叫人肉疼的撞击声和闷哼。
小春日和手持钢管,缓步朝他们两人靠近。
“对、对不起——”
她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没带武器的青年猛然回魂,哭嚎着朝她道歉。许是太过惊慌导致他潜能爆发,他一把抓住同伴和棒球棒,拖着一人一棒,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只剩下小春日和与乌拉拉站在原地,狐疑地面面相觑。
“?”
小春日和感应着两名青年的位置,朝乌拉拉搭话:「被邪魔影响之后……是会这样的吗?」
「……谁知道呢。」乌拉拉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明显的嫌弃,「邪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的也是。
小春日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向太宰的藏身之处。她倒没有刻意去找他在哪儿,会知道他藏在哪里,不过是因为……
在她视野里,颜色陈旧的长布之下,是三条极为显眼的雪蓝色尾巴尖尖。这会儿尾巴的主人还在不安分地晃动着尾巴尖,叫人看了就想摸一把。
事实上,小春日和也确实伸出了手。
她捏捏小狐狸毛茸茸的尾巴尖,吓得它剧烈一颤,直往长布里蹿,可她嘴上却分明用极为温和的语气对太宰道:“可以出来了哦。”
这么说着,她顺势揭开长布的一角,露出藏在长布之下的太宰和小狐狸。在太宰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小狐狸将自己团成一小只,颤巍巍地缩在他膝头。它三条毛茸茸的尾巴将自己的脸遮得密不透风,颇有一股掩耳盗铃的架势,看着可怜又可爱。
——灵体对邪魔的感知,尤其是恶意十分敏锐,小家伙怕是被吓到了。
在心里悄悄对小狐狸说了句抱歉,小春日和对太宰伸出另一只手,“有没有受伤?”
太宰摇摇头,却是没有理会她伸出的手,而是自顾自地从长布之下钻出来。他膝头的小狐狸顺着他大腿下滑,啪叽一下落在地上。盖在它脑袋上的大尾巴滑落,露出小家伙懵懵的鸢色豆豆眼。
小春日和忍着笑,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她视线挪回到太宰身上,留意到他沾满泥沙,泛着些红痕的掌心,她便随手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他。
这一次,太宰没有拒绝她。他沉默地接过手帕,低垂着眸子,擦拭掌心上的泥沙。
乌拉拉瞅瞅太宰和小春日和,又看看摔懵了的小狐狸,认命地呼出口气。
「回去之后我要喝香蕉牛奶!」
「成交。」
心音落下后,乌拉拉的身形倏然发生改变:一只体型较小狐狸更大些的白狐凭空出现在地上。它一口叼起小狐狸后颈,免得小家伙一会儿被太宰无意识拖着走,那场面大概会很滑稽。
面对乌拉拉罕见的耐心,小春日和还是有几分不满,「你对人家温柔一点啦。」
「……要求真多。」嘴里这么不满着,乌拉拉实际却偏过头,灵巧地将小狐狸抛到自己背上,驮着它往回走。
见乌拉拉准备就绪,小春日和看向太宰,琥珀色的眸子温和地注视着他,“那我们回家?”
“……嗯。”
不知为何,太宰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她递来的那块手帕。
两人没再闲聊,只是一味地往家走。
太宰没问她,为什么会知道他险些遇袭的事。御守他检查过,没有问题。他身上也不存在定位器和窃听器之类的东西。
少年撩起眸子,不着痕迹地打量走在他身侧的人。
小春日和今天穿着一件绀蓝色的宽大卫衣,以及一条浅色运动裤。她长长的黑发披在身后,随她走动而晃出细微的弧度。她的穿衣风格总是如此简单,身上也没有任何装饰,就好像是特地选了这种方便行动的衣服,在为什么而准备着一样。
「他在看你诶!」
蓦地,驮着小狐狸走动的乌拉拉发出发现新大陆般的惊讶声音。
小春日和状似不经意般瞟它一眼,却被趴在它背上的小狐狸吸引了注意。
——被乌拉拉驮起来,感受到身下的柔软触感后,小家伙也从害怕和愣神中反应过来。它这会儿刚发现,在乌拉拉背上时,它看周围的视野比以往要高上许多,正满脸新奇地四处张望,一双不大的豆豆眼里满是亮晶晶的兴奋和惊奇。
看着小家伙无意识甩动尾巴的可爱模样,小春日和努力偏移目光,「嗯,太宰大概起疑了。」她徐徐呼出一口气,在心中考虑是否要对他坦白,「他很敏锐。」
乌拉拉呆愣地眨眨眼睛。
是、是这样吗……?
小春日和没再说话。临近巷子出口时,她放缓脚步,抬手,小小地拦了太宰一下。
下一瞬,巷子拐角处蓦然冲出一个手持球棒的男人。见状,小春日和上前一步,利落地抬脚一踹,压根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便将其制服。
“……?”
太宰看看仰倒在地的不良青年,又看看一脸不以为意的小春日和,毛茸茸的脑袋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虽然他猜到她身手不错,但一脚把一名成年男性踹晕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注意到太宰少见的发愣,小春日和无视倒地的青年,主动抓过太宰手腕往回走。
神子们的身体与正常人有所不同,再加上她本来就给青年打了标记,他躲在这里瞒不过她,所以她有充分的蓄力时间。更别说人家一副瘦弱虚脱的模样……她能把人踹晕并不奇怪。
“虽然我不打算干涉你啦,但这样好像很危险,要不要考虑跟我学点防身术?”
小春日和说出了回家路上的第一句话。尽管对方若是持有枪支,就算学了防身术,太宰可能也躲不掉,但万一呢?总比不学要好。
思考数秒,权衡利弊后,太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好。”
“啊,不过这几天可能不太行。”小春日和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什么麻烦事般耷拉下脑袋,“七五三要到了,神社会很忙来着。”
——可十一月十五日那天,太宰无意间走进春日野神社后分明看见,小春日和她……正站在神社角落偷懒。
这就是她说的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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