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如此有气无力地答道。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热懵了的幼猫,整个人都从灵魂深处透露出一股对炎热的抗拒与疲惫。
说实话, 光是想到外面极具穿透力的烈阳, 以及叫人头晕目眩的摇曳阳炎……他就想翘班。
在这么热的天气穿那么厚出门,世界不如毁灭得了。
小春日和盯着他麻木的脸,看出他不愿意少穿一件,或是褪去身上的绷带妥协,转而提出一个真诚的建议,“要不要给你买痱子粉?”
“……”
太宰眼神微闪,捏着叉子的手顿了顿,却什么也没说,仅是回以沉默。
小春日和知道,他这也就是勉强同意提议的意思。她隐约料想得到,要是港口Mafia的成员——不,应该说,港口Mafia首领的直属部队队长,跑到超市或者药妆店里认认真真地挑选痱子粉什么的,这个画面如果被相关人员看见……绝对会很不妙。
搞不好还会成为八卦群这段时间的新话题。
于是她点点头,开始思考她应该买什么味道的痱子粉给他,“我今天回来路上去买哦。”
“……嗯。”
在这方面, 太宰还是信任小春日和的。她在正经事上一般不会掉链子,就算要整蛊他,她也会提前备好正常的备选方案,无语好笑之余不会让他感到困扰。
小春日和也确实如太宰所想。她最后买下两种味道,一种是她偏爱的桃子味儿,另一种则是最为普通大众,怎么也不会出错的普通清爽香味。她没有强行要求小朋友选哪个,而是将两盒痱子粉都塞给他,让他自己看要用哪种。
“日和这就是妥妥的夹带私货嘛。”乌拉拉当着太宰的面,毫不留情地指出小春日和的小心思。
小春日和抬着下巴跟乌拉拉斗嘴,“我买了两盒不同味道的给他自己选,明明我这种行为叫做贴心好不好?”“你这是偷换概念!”乌拉拉清脆的童声里掺杂着浅显的不满。
太宰知道,这是它吸引小春日和注意力的一种手段,所以并没有参与进她们的纷争里。
可小春日和偏偏不放过他。
她转过身,一脸严肃地对太宰要求道:“你选了哪个都不用告诉我,免得乌拉拉又说我欺负小孩!”
“就算选了桃子味的?”太宰扬眉,如此反问她。
“……!”小春日和被太宰这个问题问倒,陷入艰难的抉择之中。
最后,她咬牙切齿地瞪乌拉拉一眼,恶狠狠地拒绝道:“也不用!”
她这话是一字一顿,看着乌拉拉说的。
“哼!你用那个眼神看我也没用!”
小春日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拍拍自己的脸,缓和语气,再度看向太宰,“你去卫生间或者回房间用用看?虽然味道不一样,但东西是同一个牌子的,效果应该也一样。”她说着停顿了一下,再次强调她刚刚的说法,“用你更喜欢的味道就好。”
“好。”
太宰选择回房。他房间里虽然没有等身镜,但小春日和没有厚此薄彼,普通的桌面镜还是有给他买的——说是什么,男孩子也要精致地照顾自己,他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他拉上窗帘,站在桌前,盯着桌上的两盒痱子粉沉默。小狐狸倒像是全然未觉他的纠结,没什么犹豫地甩甩尾巴尖,一把将那盒桃子味儿的痱子粉扒拉进怀里。
小家伙冲太宰眨巴眨巴乌豆大的鸢眼,没有吭声,可它顶着两只指偶的尾巴尖又晃了晃——这两只指偶是他以他自己还有小春日和为原型,亲手缝制的。原本他只缝了一个小春日和,可后来她撒泼打滚,嚷嚷着什么“一个人太寂寞了!需要小太宰陪”、“你忍心让小日和一个人被六只蘑菇包围吗”……
他嫌她太闹腾,便随手缝了一个自己,好让两个缩小版的指偶能够作伴,一起被另外五只蘑菇包围。
“……”
从回忆里回过神,太宰看看努力拆掉痱子粉包装的小狐狸,幽幽叹出一口气。
它这样直白的举动,这不是显得现在还在犹豫的他很傻吗?
太宰一把将小狐狸抱起,没碰它怀里的痱子粉,而是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狐狸的脑门。
“呜……?”
小狐狸躺在太宰怀里,两只爪爪抱着桃子味痱子粉,冲他歪歪头,好像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戳自己。
最后的最后,太宰还是顺从心意,拆开桃子味的痱子粉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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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宰白天会出门,晚上偶尔也会出任务,小春日和心疼他,不希望他过于劳累。因此,他们持续了四年的散步活动就此取消。对此,她总有些提不起劲,感觉少了些什么。毕竟随着太宰越来越忙,他们并不是每天都能撞到一起,相处时间越来越少。
可很快,小春日和便被今年也不消停的“雨女式”邪魔吸引了注意,再加上三森早知子和木户口友夏放暑假回来,时不时会约她出去玩——距离当时的事件已过去几年时间,她们两人如今大二,还经常会跟她联系。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她的心思也就不再一个劲儿地集中在太宰身上。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听见太宰房间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为止。
敏锐捕捉到太宰房间里的动静,小春日和担忧地在他门前站定,轻轻敲了两下门,“太宰?”
“……”
房内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就连一开始若有若无的低吟声也消失不见,似乎方才的动静只是她的错觉。
小春日和蹙眉,悬在门前的手微微握紧。
这个时间,太宰应该还没睡着才对。他回来的时候行动自如,她也没闻到血腥味儿,不应当是受伤……
就在她即将第二次敲响太宰房门时,房内传来小狐狸哼哼唧唧的低吟。
“……呜、呼呜嗯。”
小家伙似乎很难受,声音软软的,却带着一股含糊的痛苦。
“太宰,我进来了哦?如果你没事我一会儿会跟你道歉。”
这么说着,小春日和与乌拉拉对视一眼,不带任何犹豫地按下门把,打开太宰的房门。
门甫一打开,便有丝丝凉气透过门缝钻出来。小春日和顾不上在意这些,快步踏入太宰房间,借着乌拉拉身上微弱的光芒,看清太宰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轻轻发抖的模样。
小春日和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他床边坐下,手隔着单薄的布料,抚上少年后背,“难受?”
太宰这样蜷缩成一团,她也看不出他哪里疼,只知道他现在难受得浑身发颤。
“……嗯。”
半晌,太宰才略带喘息地从喉间挤出一个闷闷的回应——他刚刚甚至疼得连回答她的力气都没有。
他这个“嗯”里带着一丝丝颤抖,好似疼痛感通过声音传递而来,叫人听了就心疼。
小春日和凝视着他咬牙,环抱双膝的模样,伸手去碰碰他膝盖和小腿,“腿疼?”
听清她的问题,太宰一顿,微眯的鸢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最后仍是一个从喉间挤出一个“嗯”来回应她。
见状,小春日和跨上床,在太宰身边坐下,一边拥住他发颤的身体,一边探出手,去给他揉腿,“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不知道她按到了太宰身上哪个位置,也或许是出于太宰的心理作用,那种叫人酸胀难耐的痛感似乎缓解了一些。
小春日和能清楚地感觉到,太宰原本紧绷的身体略略放松,较适才软了一些。他本人可能没发觉,但她抱着他,又时刻留意着他的反应,自然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知道,这是她刚刚的揉按起效的意思。于是她手上动作没停,继续隔着睡衣布料,轻柔地给他揉着膝盖和小腿。
手里忙活着,她嘴上也没忘记说些什么转移太宰的注意力,“最近这么忙,是不是忘记吃钙片了?”
她这话问得很轻,没什么质问的意思,就像单纯是在跟他聊天,随便选了个合适的话题似的。
太宰仍是没什么力气回应她,可架不住他在心里吐槽:钙片他都停好久了。谁知道他发育得那么慢,居然还会突然在十六岁的时候生长痛?
见太宰沉默,小春日和也差不多猜到了他的意思,只好放低声音哄他,给他顺毛,“我之前买了一瓶备用,保质期应该还没过,我让乌拉拉拿上来。”
可惜的是,乌拉拉现在没空。它化作白狐,哼哧哼哧地在给小狐狸揉腿,压根抽不出空去拿钙片。
因此,小春日和只好指使小纸人去烧一壶热水,等水烧开,再掺些冷水,连同钙片一起拿上来。因为时间不早了,她担心大晚上喝凉的,太宰容易睡不着。
给小纸人下达完指令,小春日和也就不再吭声,而是安静地给太宰揉腿。
乌拉拉化作白狐后,室内唯一的光芒也就此消散,只剩下从走廊飘进来的微芒。这光淡淡的,没办法彻底照亮太宰的房间,却能让他们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视野受阻,别的感官便变得灵敏起来。
太宰靠在小春日和怀里。疼痛感没有那么剧烈后,他感受着由她身上传来的温暖体温,原本紧蹙的眉缓缓松开。她隔着布料传来的体温暖暖的,如小火一般暖融融地煨着他,令他微僵的身体趋于放松,不再像原来那般僵硬。
他嗅着鼻尖熟悉的气息,徐徐阖上双眼,心中莫名其妙生出几分安心感来。
尽管他疼痛的位置除去膝盖与小腿外,还有一处。这让他的心情有些微妙,也有些不自在,但至少现在,他舒服多了。
只是,太宰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这份不自在……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翌日,在一种极为微妙的触感中醒来后,太宰盯着被他弄脏的床铺,狠狠陷入沉默。
第117章
沉默之中,太宰尽可能理智地开始分析原因。
他会产生这个反应,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他被那阵许久没感受过的疼痛刺激的……尽管他并不愿意去深想,为什么疼痛感会刺激他产生这种反应,但总归所有男性总要经历这种事。
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就算没有疼痛的刺激,他昨晚或许也会产生这样的反应,他没必要因为这个过分在意什么。
太宰面无表情地挪开床上的枕头和被子,顶着泛红的耳尖收拾床铺。
小狐狸则歪歪脑袋, 满脸好奇地看他动作, 似乎全然没有被他影响到。
太宰瞥小狐狸一眼, 也没开口给它解释, 只是一言不发地重新铺好床, 拿起弄脏的床单走向卫生间。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他没有做稀奇古怪的梦。
太宰本能地没有多想。
以及,他醒得比平时早,这个时候小春日和还没起床,不会撞破他如此窘迫的一幕。
太宰赶在小春日和醒来前搓洗完床单,丢进洗衣机,按下启动按钮。
他从卫生间出来时,恰巧撞见打着哈欠下楼的小春日和, “哈啊——呼……嗯?太宰?”
她快速扑闪两下眸子,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看见太宰?昨天她离开后,他是不是又腿疼了,没能睡好,所以才起这么早的?
与小春日和四目相对,太宰莫名就有些心虚, 因此他并没有发现,她此刻的困惑与他所想象的有些不同。
太宰尽量面不改色地与她道完早安,旋即才语气平淡地解释道:“流了很多汗,换了床单。”
“嗯、嗯……”
听见小朋友的解释,小春日和虽然有些懵,却也还是理解地点点头,掩饰自己脑海中浮现的不解:他怎么突然跟她解释这个?
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对太宰的话多想。
直到看见小春日和这个呆呆的反应,太宰才发现,刚刚不过是他想多了。
一时间,他竟不知是该先庆幸她没发现,还是先恼怒她压根没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会有生理需求的少年来看待。
他耳朵才褪去红意没多久,便再度染上一抹微红,掩在他的黑发里,分外显眼。
看见小朋友泛着红的耳朵尖,小春日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太宰似乎是在为昨天晚上的事害羞——她依然没有往“那方面”多想,还当人家是个懵懂的孩子。
不只是小春日和,旁观的乌拉拉也没想到点上,只以为太宰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又在跟“监护人”闹别扭。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总而言之,这对搭档在这方面都少根筋,没有一个发现真相的。
小春日和移开视线,另起话题,“腿还会不会疼?”她想到昨晚太宰吞下的两片钙片,还是打算让他先缓缓,“早上先喝牛奶应付一下,晚上回来再吃钙片?”
“……好。”太宰回话的语气与平日里无异,就是他耳朵尖仍然晕着一抹微红,平白无故给人一种他此刻正强撑着不逃跑的味道,怪可爱的。
她盈盈一笑,故意摆出不以为意的态度,抬脚往厨房的方向走,“别害羞嘛,只是生长痛而已,又不丢人。”她对待他的态度确实没有任何变化,“虽然有些受罪,但这也意味着你还有长高的可能哦?”
“长高点总比长不高要好吧?”
确实。
太宰不自觉便由小春日和这句话,想到某个自认识起,身高几乎就没有变化的小矮子。想到对方完全不变的身高,他突然就舒服了——并不是他跟对方的关系得到了改善,单纯是因为,他认识的同龄人里,只有对方跟他年龄相近,且最矮。
中原中也应该从未体会过生长痛的感觉吧?
虽然生长痛也不是什么好体验,但会生长痛,就说明还能长高,可比他强太多了。
小春日和哪里知道,她那一小段话直接激起了少年人奇怪的好胜心,叫他早上的不自在烟消云散。这之后,她每天都会认认真真盯着太宰吃钙片,生怕他又半夜生长痛。
她不怕被他麻烦,就是看他那天疼得脸色苍白,直流冷汗的模样心疼。只是补钙就能避免的事,她不想小朋友因此遭罪。
夏日完全过去,秋季降临时,小春日和备用的钙片被太宰吃了大半,他也没再尝过那么剧烈的生长痛——偶尔也会有不那么剧烈的疼痛,可他都默默忍下了,没对她说。
入秋以后,“雨女式”邪魔正式消停,可小春日和的出差却再度多了起来。这回不是别的,正是因为临近的“七五三节”。她大多没歇几天,就继续借传送阵,奔波于各个神社之间。就连太宰也因为她的“出差”,连续在港口Mafia大楼住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小春日和彻底忙完,听见潮见未海和立花琉奈闲聊时说起的话题,她才知道这段时间横滨发生了什么。
——出现在郊区的“怪物”。
听见“怪物”这个词,小春日和第一反应就是朝两人确认:“不是邪魔?”
“不是哦。”立花琉奈摇摇头,神色认真道,“如果是能对横滨造成那么大影响的邪魔,潮见前辈说什么也会把小春前辈你拽回来的。”
她们神子们只负责邪魔,其余与邪魔无关的事不会主动干涉。就算是之前与特务科的合作,也只有当事件与邪魔有关时,她们才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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