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有提到阿盛的情况吗?”卫子谦问道。
卢玖儿细细地将信看了两次,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信报说,那船队回航驶入内港后,并没有多作停留,而是简单维修补给完后,便沿着近海北上了。”
“那他们应该是打算整队回京。”卫子谦伸出双手按住她纤弱的肩头,道,“这时候没有消息,反而便是最好的消息。”
卢玖儿侧头望向他,瞧着那双安抚人心的眼眸,她轻声道:“也是呢。若是按照戚大少爷的脾性,他哪里会错过跟着北上倒卖货物赚钱的好机会。”
也只有这么想着,心里才算安定踏实些。
还好,真正让他们放下心来的信件,在三日之后辗转送到了卢宅。
是戚家盛的亲笔书信。
原来他们到了第一站地方,在当地贸易完后开船不久,便差点卷入了沿海战争中。于是船队改变了航道,打算绕开战区再继续航行,却被一艘海盗船只给盯上了,追了几天几夜,最终还是交上了手。
还好这并非是普通的商船船队,而是有着军队护航的官贸加民商船队,因此那独一艘的海盗船虽然狂妄凶悍,但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最后只战剩几个人便驾船仓惶而逃了。而船队在此次战斗中也遭遇到损伤和人员伤亡,考虑到邻近的国家正处于动乱中,已不利于贸易往来,便直接调头启航回归了。
戚家盛眼光很独到,在第一站靠岸时便交易了七成的货物,现在手上还在三成南方的货,便想着直接跟船北上,寻着机会留意到好价钱便转卖出去。所以当船队进了内港后,他只匆匆下船找了驿站寄了封信和托运了几箱货物,便又回到船上跟队出发了。
“还有货物?”卫子谦听到这里,不由得好奇起来。
第85章 七 出海返航的戚家盛(上)
这几箱怕是极好的东西,阿盛应该是打算留着送人或自用的,否则早就带着北上转卖了。
“附信送来的是什么?”卢玖儿抬首望向卢森问道。
“是有几个大箱子,还有……”卢森欲言又止。
“还有?”卢玖儿投去疑惑的眼神。有什么话直接说不就好了吗?
卢森举手挠了挠脑袋。“还送来了几个大活人——”
与箱子一道留在了杂物房处的,还有黑实的昆仑奴和妖艳的卷发舞姬,数数人头一共5人。可毕竟那是人而非物品,只能先暂时搁放着,但终是不能视作货物对待的。
听得卢森的描述,卢玖儿和卫子谦面面相觑,讶异无言。怎么阿盛还干起活人买卖的生意来?
“姑娘,这些活物和货物……该如何安置?”
卢玖儿偏首想了想,道:“箱子都打开看看,列份物品清单出来后,核对过没问题便抬进库房里锁着。至于活人——”
“他们听得懂我们的语言,能跟人正常交流吗?”卫子谦插话问道。
卢森回想了一下。“有一个像是能听懂一二,然后比划着猜着沟通。”其它的基本上都是有听没有懂,有说却不明白的。
卫子谦望向卢玖儿,建议道:“既然阿盛将这几人送来,总会有他的用意。先安排人教他们本土的语言吧。”只有学会沟通的语言工具,这几个异国人才能更好地发挥出优势作用来。
“阿森,就按这话去办吧。”卢玖儿吩咐道。
“是,姑娘。”
卢森离开后,室内有着一刻钟左右的安静。卫子谦拿起那封一看便知道是仓促写就的信件,翻来覆去地阅读着,眸里满是喜悦之色,唇边也衔着抹浅浅笑意。
“阿玖,他总算回来了。”他喃喃道。
“是啊,回来了。”卢玖儿托着腮坐在椅子上,笑看着他犯傻的样子。
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从小到大,若即若离,似亲似冰,她是从来没弄懂过。明明平日里也没听阿谦提上几嘴,即使是她主动想起提及的,他也没有搭上什么话,更别说会思念呀挂心呀诸如此类的字眼。
如今知道戚家盛要回来的消息,却忽尔开心得不知所已,又压抑地不太愿表达出来,矛盾的样子真是可爱得很。
就在卿墨接到飞鸽传书,并开始布局筹备的时候,胡峥已和高士绅也同时各自动了起来。他们的情况比较特别,恰恰是俗称的窝里反。
高士绅的确是意料之中的打算弃沉船而去,甚至还想在离开时再跺上一脚,让船沉得更快些。他知道胡峥已最后一波敛财没有再放到钱庄里,而是直接收藏到所在盘口的地下室中。于是趁着胡峥已不在的时候,高士绅狐假虎威地招呼人员打开暗室,将金银财帛全部挪了出来装车,匆匆忙忙离开并往城外而出。
胡峥已早就安排暗线盯紧了他的举动,只是城里不好下手,待得高士绅甫一出了城,一枝暗箭便自藏身的树上呼啸而去,箭头穿透了高士绅的胸口并从背脊冒出头来。他连呼喊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直直地从马车的副座上栽头倒到道路上去。
运着银钱赶路的小型车队失了头领,一时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成了一团。
道路两边的树上飞跃下数名黑衣人,稀松地将这帮人围了起来。为首的男子举起了配有金黄穗子的铜制令牌,冷声喝道:“叛徒高士绅瞒上欺下,盗窃金银,现已依令即场格杀!尔等凡听令者,既往不究!”
此话一落,人马慢慢便平静了下来,然后听从黑衣人的指挥,前进了两公里后暂时停下休歇,静等胡峥已的到来。在等候的同时,黑衣人也没闲着,在树林深处挖了土坑,将刚才顺手捎带走的尸体扔进去掩埋了。
如果按照胡峥已原来的计划,省府城内全部吴系铺子会全部统一在三天后再收网,然后不动声色地迅速漏夜撤走。现下,却因为姓高的废柴蠢物自私自利的行动,令得他的计划不得不提前狼狈收尾。
螳螂埔蝉,黄雀在后。
就在胡峥已简单地席卷各处店铺的当天营收后,紧赶慢赶地到达车队的汇合地之际,原本的黑衣人和车队的人早已全被就地格杀并替换了。
当胡峥已被一把利剑横在颈项之上时,他脑海里闪过惊怒与疑惑,第一时间误以为是骨魈也作反了。但当目光掠过眼前一众人脸上那似笑非笑的得意后,他才恍然明白,自己是中伏了!
又是一招狸猫换太子,以假冒真地将他辛苦搜刮来的金银掳掠而去,简单粗暴却又屡试不爽,令得胡峥已心中恨极!
卿墨没有急着解决这小撇胡,而是先让人去翻找他带来的马车和货箱。顷刻过后,属下转身回来,默默地向他摇了摇头。
卿墨皱起了浓眉。这豆丁眼真个奸狡!
“说!你将账册藏在哪里了?”
胡峥已呵呵低笑。“这个秘密,可是我保命的法符,又怎么能轻易告诉你们。”
卿墨冰冷地俯视着他。“你应该知道,我有一百种方法,不但能让你口吐真言,而且还会生不如死。”
“你不会有机会的。”胡峥已放声大笑,莫名地笑得要喘不过气来。
“你要试试?”卿墨威胁的话语冷利如锋。
胡峥已却不吃这一套,依旧大笑道:“你们竟不知道在暗处有一直监视着我们的人么?只要我打算张嘴告密,这条命直接就交待到阎罗王那里去了!”
众人听到此话神色皆是一凛,警惕地屏息张望寻找可疑的之处,甚至有数人轻身散开四顾,但并没有发现其它人的踪影。
这是虚张声势?卿墨望着他的眼眸阴沉了下来。
不过很可惜,这个人他不能杀。不但是因为账册未找到而不杀,而是因为此人是害民敛财的首犯、更是能指证那一位的重要证人——因此,不能杀。
果然,不能急于一时,还是先将钱财安置好,再对他使用逼供的手段才行。
卿墨右手举高一扬。
“走吧,将人和东西都押回城里去!”
第86章 八 抖威风的县官大人(上)
一队人浩浩荡荡地沿着官道回城,一路上还将胡峥已押在前头,安排嗓门大的下属轮流大声宣传:
“各位快来看!这位胡峥已老板就是省府城一系列黑心商铺的幕后黑手!他今天卷款潜逃出城,幸得商会及时派人抓回,替受害的顾客们拦下了部分钱财!大家快来看看、快来听听!现在我们就要将这位胡峥已老板送官衙查办!大家互相告诉一下,若是有被黑心商铺骗钱的受害者,就于明天午时后到官衙报官登记!”
动静之大,引得沿街的百姓或驻足观望,或跟随而行。人群当中有散落在各处的数人,皆不约而同地敛气屏息观察着,然后陆续转身离开,向各自的主家汇报消息去了。
押着胡峥已的一队人沿街叫喊,敲锣打鼓,一路直接将装载银两的货车和主犯送到了衙门前。卿墨让其它人留步,自己走上台阶将身份的标志物拿出来朝守门差役扬了一扬,道:
“还不赶快进去通报县官,商会抓拿了商业要犯投案来了。”
差役本就被眼前的热闹给震愣了神。从来县衙都是神憎鬼厌……啊不,是威武肃穆的地方,百姓们平日里有事没事都尽可能绕着走。近来的情况可奇怪了,上次是一堆人凑到门前静坐逼官,今天又说抓了要犯来送官——
商会不是做经营搞银钱的吗,抓什么要犯?这是在拐着弯在讽刺他们无能,要来跟衙门抢活儿干吗!
然后这个气势冷峻,目中无人的家伙又是谁?拿了个不知名的东东在空中那么一挥,谁的眼神再好也看不出是什么来好不好,还自以为是地仰首便往里头走直向公堂而去——
什么!
“你、你、你站住!”
守门差役急急追上去,无奈对方腿长步快,他压根儿不可能追上,也只好中途转了方向,往大人平时歇息办公的地方去通报了。
省府城的县官骆吉祥听到下人传话,脸容上颜色不显,但心里恼怒得很。为官多年,就只在这城里遇到的刁民最多!根本不让他省心呀!
“县尉呢?”他的武力后援在哪里!
“回、回、回大人话,县尉在、在、在……”
骆大人平日里还能容忍这厮的大舌头,曾经县尉不耐烦了说要将他换掉,他还教育说道要用人所长、容人所短。但现下他只想亲自伸手去将这厮的舌头给硬拉直掉。
“在哪里?”骆大人的问话语气很是克制。
“回、回、回大人话,县尉在、在、在……”
“直、接、说!在、哪、里!”骆大人一字一顿地问道,十分非常超级克制。
“哦!”差役的回答也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搜、搜、搜城去、去、去了!”
自从那次的静坐事件后,县尉每天都将兄弟拉出去逐家逐户搜寻,似有寻不到线索找不着凶手便势不罢休之态。而他的行动展开后,静坐的人们一天天散去,县尉就更加肯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于是他今天一早便又带人去了。
反正老在衙门里坐着,肥了一肚子油水。还不如出去走动奔波一下,又减肥、又健康、又能平息民怨、还可能获得些什么收获呢——
不说出来可没人知道,他们这样一搜,许多灰色地带的生意受了影响,纷纷找了关系暗地里给他们塞了不少好处,就指盼着官差们能高抬贵手快些消停。
外头的那些事情,只坐在办公厢房里自娱自乐的骆吉祥是无从知晓的。
“全是不中用的家伙!”骆吉祥低声嘟哝道。
差役没听清楚,茫然地呆着没动。
骆吉祥起身取起官帽戴上,再顺手拂顺了衣服上皱痕,沉声道:“还不在前头开路!”
开、开、开、开路?
差役偏头想了两秒。以往有这种操作么?
真真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也!等县尉回来,还是顺了他的意思,再帮忙推上一把,赶紧将这大舌头替换掉为好。
待得上了公堂坐正,骆吉祥看也不看下头腰直身挺得像一株白杨的男子,直接用手抓起惊堂木,用力往案台上一拍。
“威——武——”两边衙差随即声援,双手紧握差棍柱地,顿时官威声震公堂。
骆吉祥叱喝道:“何人擅闯公堂!左右将其押下,先打三十杀威棍!”
开玩笑,这可是他的地盘!即使代表最强武力的县尉和大部队人马现下在外头,光这堂上的人手,就够搓掉这无礼小子身上数层皮了。
什么都别说,先打再爽再来论道!
“等等。”卿墨扬手喊止,轻抬下巴,好心地提醒坐在上位的官大人道,“你还是先看看这令牌比较好。”
左右上前的人闻言一顿,不由自主地望向县官大人。骆吉祥见他如此淡定自若,心里暗叫不好,看这架势该是遇上什么特殊人物了。还是先看定而后动罢。
骆吉祥将手一挥,右边衙差便上前将卿墨的令牌接过,呈送到公案上。他怀疑自己是年岁日渐增长,提前得老花了,不然怎么可能见到那令牌上刻的仿佛是只乌龟?
他连忙将令牌拿起,放到眼前仔细端祥,上头的纹路深浅好辨清晰可见,果真是一只乌龟。令上还有三个苍劲有力的刻字:
玄武令!
骆吉祥心头一震,双手颤抖,差点握不稳的这玩意儿。
即使他这官当得再远离京城朝堂,也应当知道当今天子有两支护卫队,明队朱雀守卫皇城,暗队玄武渗潜各地,任务都是保卫江山稳定,维护皇权至尊。朱雀倒是好说,天子近身亲卫,自带令人钦羡的光环。但玄武一直只活在传闻之中,有消息道,只要玄武一出,必遇大事,轻者非死即伤,重者九族连诛……
他也就只是小官一枚,何德何能,居然能见着传说中的拘魂者、鬼见愁。难道近日流年不利,缺少拜拜供奉,所以倒了大血楣了?!
卿墨见座上头顶“光明正大”牌匾,背映青天白日图,却毫无官威身抖如筛,眼睛瞠大若铜铃般的县官大人久久不语,他很体谅地主动趋步上前。
“你让他们都先下去吧。”
“是、大人!”骆吉祥闻言一个激灵,下意识便站起来回应,然后瞪了左右两边道,“你们都下去!都下去!”
第87章 九 抖威风的县官大人(下)
卿墨径直走到官位上。随着他越走越近,骆吉祥感受到的威压增大,情不自禁地向侧旁让了一步,又一步。卿墨撩衣坐下,皱了眉头瞥向现任呆官。
“傻在旁边干嘛,站到前面去,面对面才好说话。”
“是、是!”骆吉祥连声应答,遵令而行,快步走到堂下。
还未待他站定,一声惊堂木狠拍,激得他心跳漏了好几拍。原来这声音是如此的骇人,以前他坐在堂上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感觉到呢。
卿墨却是用不惯这惊堂木,拍了一下觉得不甚顺手,便丢开去了。
“你——”卿墨甫开口便顿了下,“你姓什么来着?”
“回大人,下官骆吉祥。”骆吉祥哈腰地回应道。
“骆大人,在其位而不谋其政者,按本朝律法,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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