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向她行礼,她还想活命的。
偏偏徐示安不觉不妥。
一脸坦荡。
“我这个九皇子,活的不如一个太监。”
徐示安自嘲。
话题敏感。
赵管家拉着青雾悄然退下。
徐示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沉默一瞬,突然跪下。
“县主!当日县主提点我,是我不识抬举,望县主看在我曾帮助过您,再帮我一次!”
宋今忙不迭搀起他:“九殿下,你莫要再跪了,不然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都不听了!”
徐示安连连点头作保。
宋今松了口气:“那日也是我口无遮拦,九殿下不怪罪我才是……这次九殿下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至今记得徐示安那日摆烂的姿态。
人非一朝可以改变的。
徐示安默然几息,言简意赅把皇宫里发生的事告诉她。
这些事宋今早在秦绾那里听到过。
能让徐示安做出改变的,也只有容嫔了。
宋今心中微叹。
前世他便是这般一心为母,才会被徐南珩抓住,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确实有心想帮他。
“九殿下不会不知道眼下的局势,几位皇子都在争那个位置,九殿下也想吗?”
想要翻身,势必会掺和进诸位皇子的夺位中。
若真是那样……
宋今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暗色。
“不。”徐示安坚定地摇头,“那个位子我从未想过,它也不适合我,我没有太子皇兄那般的大志,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保全我母妃!”
“我知道县主和侯爷是一条线上的,你们支持的是太子皇兄,而我想站的人,仅仅是县主,不是任何一皇子。”
宋今这回是惊讶了。
“我?九殿下何以认为,我有如此大能?”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要站在她这边的。
徐示安乌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我能看出来县主对身边人都很在意,我若成为县主的人,县主想来也不会不管我的事。而县主想做的事,曲陵侯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竟是想借她之手,请崔怀寄出手么。
宋今不得不说他说的很对。
“九殿下帮我,自己又想得到什么呢?”
徐示安仰头,望着空中飞过的鸟雀。
是多么无拘无束啊。
他的母妃也本该如此的。
“太子皇兄登位后,放我母妃出宫,我会带着母妃离开盛安,永远不回来。”
宋今颔首:“好。”
有些人,生来出身不好,在旁人眼中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弱小的如同一个蚂蚁。
可再弱小的人,也会有站起来反咬一口的能力。
*
时间稀稀拉拉又过去许多日。
北狄使臣即将入盛安。
皇帝每日喝药调理身体,神色愈发好转起来。
但宋今和崔怀寄都知道,皇帝只是气色看上去好很多,体内的余毒依旧沉睡着。
北狄使臣到访是大事,估摸着就是这几日到。
皇帝看中赵午安的才能,把置办接风宴交给礼部和户部一同协办,赵午安作为主事者,有权决定接风宴上所有事宜。
北狄使臣进入盛安的时间比约定中早了几日。
崔怀寄奉命在城门口迎接。
两侧百姓围聚,翘首以盼等着北狄使臣入城。
少顷,哒哒马蹄声传入。
蓝衣束腰,长发扎辫,少年英姿映入眼帘。
马蹄迫近。
来人却无下马之意。
入盛安者必须下马步行,这是昱朝的规矩。
北狄人入城门不下马,是在挑衅昱朝的威望!
崔怀寄站如松柏,冠玉般的面庞噙着淡淡的笑,一动不动站在远处等他们靠近。
一群人骑马逼近,气焰嚣张至极,周围隐隐有百姓的不满之声。
崔怀寄撩起眼皮,看向群首之人。
眼底露出一点意外。
“北狄不是第一次派使臣进入盛安,入城下马的规矩,若是做不到,本侯不介意帮一把。”
语毕,候在两侧的侍卫拔剑出鞘。
随崔怀寄一道来的大臣顿时汗流浃背。
生怕他们在城门口闹起来。
“曲陵侯言重了。”
李慕意抬手,身后的马立马停下。
二人目光交汇一瞬。
李慕意率先翻身下马。
几个北狄的大臣对视一眼,也跟着下马。
“侯爷,说来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此话一出,崔怀寄身后的大臣纷纷露出疑惑的眼神。
崔怀寄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使臣一路劳顿,先入别苑休息吧。”
李慕意颔首。
绥州的那些事,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二人无声中达成了一致。
使臣浩浩荡荡进入盛安。
楼上,刚和赵午安交接完事情,听到下面的人说北狄的使臣入盛安了,宋今微微倾身,望向不远处。
乌泱泱的一群人缓缓靠近。
宋今眯起眼,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崔怀寄。
而他身边的……
李慕意???
他怎么在盛安?!
他们身后是两拨人。
一拨昱朝的大臣,另外一拨,就是北狄的人了。
宋今愕然,李慕意是北狄人?!
正与崔怀寄交谈的某人,似有所感般,抬起眼看向她这处。
目光对触。
李慕意勾起嘴角,遥遥冲她一笑。
宋小娘子,许久不见啊。
第79章 079 像!太像了!
皇帝为表示对北狄使臣的看重, 特意把东北一隅的宅院重新打造出来,安排使臣入住。
周围的人都被调走。
崔怀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北狄人,想到调查到的信息。
“你就是北狄的王子?”
北狄王膝下子嗣不多, 北狄王妃早年身子骨柔软不能受孕, 北狄王也不急, 纵使底下的大臣屡次劝他纳妃, 也不答应。
直到北狄王妃怀孕才停歇。
谁知这胎怀的是公主, 朝臣再次动摇心思。
奈何北狄王态度坚决,任凭他们如何努力劝说都无用。
眼看公主年龄越来越大, 朝臣便把主意打到旁系上。
直到公主十七岁那年, 意外在昱朝的地界走丢。
这一丢便是多年, 再未寻到。
而李慕意是在公主十岁那年出生的。
对于自己这个阿姐,印象已十分模糊了。
李慕意偏眸看他:“嗯, 父王派我来, 便是向昱朝表达我们北狄的友好之意。”
友好?
崔怀寄冷笑。
暗中和徐洛等人勾结, 意图助其篡位, 怎么看都不像是表达友好。
崔怀寄看破不说破, “王子殿下这几日好生歇息, 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别苑的人。”
李慕意耸耸肩,含笑目送他离开。
不多时,暗子出现在他身后。
“殿下,后院有个小娘子,说是要见您。”
李慕意猜到来者是谁,点了点头打发他下去。
转身来到后院。
如他所猜,来者正是宋今。
方才楼上相望,他便看出宋今有很多话想说。
“宋小娘子,许久不见啊。”
宋今蹙眉:“你是北狄的王子?”
一个王子隐姓埋名到绥州做提辖。
这件事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前世也没有什么北狄的王子来盛安。
“是啊。”李慕意笑嘻嘻的, “宋小娘子看到我很惊讶?也不瞒你,此前在绥州,我是为了找人的。”
“王子殿下要找的人不是在青州吗?”
青州和绥州隔着千万里。
李慕意微微拧起眉心:“王子殿下这称呼,从宋小娘子口中说出来不好听。”
那种无理由的好感再次浮现。
李慕意说不上来,总觉得宋今的面相很戳他的软肋。
就仿佛……他们曾是最亲近的亲人。
“不叫王子殿下叫什么?”
李慕意兀自纠结一番,“算了,你先这么叫着吧。”
混进别苑,宋今的目的可不是和他闲谈的。
“你要找的那人,究竟是谁?这次可以说清楚了吧?”
寻找公主的事,本不应该告诉她的。
李慕意盯着她那双眸子,莫名觉得熟悉。
“我来找我阿姐,几年前找到线索,说她在昱朝嫁了人,是一个姓宋的人。”
但昱朝姓宋的人何其多,他找了多年也才确定在青州,可惜那时他在绥州尚有事要办,无法抽开身。
“我阿姐的特征应该很好认的才是,”李慕意百思不得其解,“北狄人容貌特殊,面相的骨感很重,但凡见过一眼便不会忘记的。还记得你在绥州问得那个问题吗?幽兰的瞳孔,是我们北狄人独有的。”
宋今下意识追问:“那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李慕意顿了下,不确定道:“许是……中毒导致的?”
这不是废话吗?
如果不是杨朝雪给她下毒,她的眼睛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宋今都要怀疑他这个王子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青州宋家,有威望的屈指可数。
加之李慕意信誓旦旦那位公主的容貌绝无仅有。
宋今心中有个不好的念头。
她记得阿爹说过,当年阿娘的容貌在整个青州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到阿娘的。
至于瞳孔的颜色,她每次看阿娘的画像时,都不怎么留心过这点。
记忆中也并不是幽兰。
宋今开始端详李慕意这张脸。
眉眼间也没有相似之处啊!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李慕意瞧她神色不对,伸手晃了晃:“宋小娘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宋今回神:“没事,别苑我不便久留……”
“等等。”
宋今不解地看向他。
“我记得你说过你体内有毒,过几日你再来我这儿一趟,我让他们给你解毒。”
解毒的那位还没到盛安。
李慕意下意识不希望她受毒素困扰。
宋今心情复杂:“多谢王子殿下。”
阿娘是否是李慕意要找的那位公主,她必须书信回青州,仔细询问阿爹才能确定。
*
别苑的侍卫都是崔怀寄安排的。
任何不明之人进出,都会有探子传报。
所以宋今从后院离开,便看见了崔怀寄。
“侯爷?”
崔怀寄拉起她的手,也不问她为何要来别苑。
初春的风带着些许土壤的腥味。
微凉的,抚过脸颊刚刚好。
宋今撩下耳鬓的碎发,侧眸盯他:“扶季,你觉得话本中的,所爱之人是对敌之子,该如何处理呢?”
崔怀寄握住她的手重了几分。
“姩姩怎么突然这么问?”
宋今满不在乎地摇起二人相握的手。
“就是想到很久以前看到的一个话本,有感而发,想看看扶季的想法。”
崔怀寄不疑有他,认真思索一番,答她:“身份是人无法选择的,既然已是事实,与其纠结自己该不该去爱,不若仔细想想,爱的那人,可曾有过片刻害人之举?本就良善之人,不该因为她的身份去否决一切。”
余光觑见她迷茫的眼神。
顿了下,继续解释。
“比如昱朝和北狄,明面上还是和平的,但私下两方已经暗自较量,若爱的那人是北狄之人,她自己无法更改身份,却也从未害过人,不能因为北狄做过的事,强加在她身上。”
“究其根源,也只是立场不同。”
诚如他所言,宋今很赞同他的话。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般想的通透。
如果她的猜测都是真的,那她是北狄人,一个被昱朝皇帝亲封县主的北狄人。
这么多身份堆在一起,造成的变化不可估量。
【算了,等我向阿爹问清楚,在告诉扶季吧。】
崔怀寄眉头微挑。
心声这件事,虽然他们心中都知道对方能听见,但总会下意识去想,难以避免。
[也罢,姩姩想说自然会说的。]
宋今面色略显尴尬。
咳,差点忘了心声这回事。
*
北狄使臣入盛安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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