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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洛斯立刻伸手将美狄亚护在怀中，自己的肩膀磕在粗糙的墙面上。
“没事吧。”美狄亚心有余悸地询问道。
“没事。”厄洛斯动了动肩膀摇摇头。
“抱歉抱歉，”骡车的主人急忙跳下来，“真的非常抱歉。”
看着不远处刚刚差点撞上的骡车，美狄亚和厄洛斯对视一眼。
车轮滚轴声再次响起，拉车的骡子身上挂着的铃铛声重新回荡在城区，向着北边的方向而去。
“公主，你给他太多了。”厄洛斯拉着骡子不赞同。
坐在后面的美狄亚与厄洛斯隔着一个短小的挡板。
她手撑在挡板上：“刚刚都把人家吓着了，给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到底谁吓谁啊。”厄洛斯轻笑道。
使出城区，周围嘈杂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美狄亚撑着挡板闭上眼睛呼吸着新鲜空气。
厄洛斯驾驶着骡车，向着美狄亚说的北边而去，与港口方向截然相反。
刚刚奔跑时无瑕想的事情在安静下来后，重新回到脑海中。
伊阿宋还在港口等他，不能让安忒洛斯一个人面对，要不将骡车调转方向？
可是美狄亚……
肩膀一沉，温暖的体温环抱住他，厄洛斯手一抖差点把拉着骡子的绳子松开。
美狄亚环抱住他肩膀：“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美狄亚的气息将他的脸侧连带耳根烫得泛红，厄洛斯微微撇开。
“是吗？”美狄亚将下巴放在他肩膀上，“那你之前要和我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他整个人都被浸泡在美狄亚的气息中，脑子已经没办法思考。
“就是遇见骡车前啊，你要说我什么来着？”
没想到美狄亚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注意到他的话。
“忘记了。”
美狄亚不相信，抱着他肩膀轻轻晃悠：“说嘛，你肯定记得！”
他想说公主你真的很好，但……
“真的忘了。”厄洛斯故作淡定。
歪头看着厄洛斯的侧脸，美狄亚叹了口气放开他：“好吧，饶过你。”
当美狄亚气息离开的瞬间，厄洛斯紧绷的身体才缓和下来。
他喉结不自觉滚了滚：“公主……”
“叫我美狄亚！”
“好吧，”厄洛斯拿她没办法，“美狄亚，我们现在是一直向北边吗？”
“你说呢？我都听你的。”
听他的……厄洛斯微微偏头，美狄亚撑着挡板冲他微笑眨眨眼。
骡车进入森林小道，光斑时不时印在两人身上，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默默回过头，厄洛斯抬眸看向前方，抓着绳子的手握紧。
“那就去美狄亚说的地方。”
晌午的太阳照在科尔基斯港口，带着蒸发的海水，使人感觉湿腻又炎热。
安忒洛斯坐在石栏杆上晃着腿，神情悠闲自在，与身后的伊阿宋几人形成强烈对比。
“我说，到底还要等多久？”忒拉蒙叉着腰神情不耐。
“我怎么知道。”安忒洛斯轻松回应，没有丝毫压力。
“你不会是耍我们吧！”阿尔戈斯怒道。
安忒洛斯回头，视线将他们一一扫过：“要是耍你们，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
“年轻人就是耐不住，怎么能成大事。”
阿尔戈斯指着他：“少拿这种前辈的语气和我说话，你以为你谁啊。”
“我是相爱之神安忒洛斯，按照年龄，我说这话绰绰有余。”
“你，”阿尔戈斯不服气，“你别以为我就相信你的鬼话，要是你们没有把美狄亚带来，到时候我再和你算账。”
“伊阿宋，”安忒洛斯回过头，“阿耳戈号的人这么暴躁，雅典娜知道吗？”
“抱歉。”
“安忒洛斯，厄洛斯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俄耳甫斯上前打着圆场。
“不知道，我哥的做事没人猜得到，他曾经在奥林帕斯山上将金箭对准过宙斯。”
“那我们就在这里干等吗？”忒拉蒙说着就要上手抓安忒洛斯，却被伊阿宋拦下。
伊阿宋冲他摇摇头示意着。
“你也可以不等，我又没拦你。”
安忒洛斯语气僵硬，他现在对阿耳戈号的英雄们一点好感都没有。
身为相爱之神，安忒洛斯对之前伊阿宋给出的答案非常不满。
“实话说，我觉得诸神不会安排我作为中金箭的人，美狄亚很好，我也很喜欢她。”
避重就轻的答案。
安忒洛斯越想越气，抱着手看向远方。
厄洛斯，既然你现在都还没有带美狄亚来，那你索性就不要带她来了！
装着蓝天的湖水边，一辆骡车慢慢停下。
厄洛斯跳下车回头去扶美狄亚。
“好漂亮。”
厄洛斯刚伸出手，美狄亚自己就从车上跳下来，提着裙摆欢快的向着湖水跑去。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半晌后厄洛斯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转身向美狄亚走去。
这里的草甸、森林、湖水与远处的高山连成一片。
宁静又安详，天地之间除了他和美狄亚再没其他人。
撒欢跑的美狄亚将身上的纱质兜帽纱衣脱下抛向天空中。
薄纱编织成的兜帽纱衣在空中随风缓慢飘落，最后刚好落在上前的厄洛斯头上。
“……”
厄洛斯视线受阻，但又没办法指责‘罪魁祸首’，只能认命伸手拿开。
手刚碰到兜帽纱衣边缘，美狄亚却比他先一步掀起兜帽纱衣。
突然出现的美狄亚笑得一脸灿烂，没有隆重妆容装扮的她清新又美丽，让人心生向往。
风将兜帽纱衣吹到一边的草甸上再无动静。
“漂亮吗？”美狄亚满脸期待。
或许美狄亚是问的这里的湖水、森林、草甸与山峰，但厄洛斯眼里有比这些更美的风景。
他没有丝毫犹豫点点头：“漂亮。”
第18章
一丝涟漪在湖水上破开，美狄亚抬起手，水滴滴落在湖面上打乱倒影。
抬眸看向远方，阳光照在山峰上，一草一木清晰可见。
再次看向湖面，美狄亚好奇道：“厄洛斯，你说这湖水有多深？”
“这怎么知道？要不下去看看？”
美狄亚回头看向坐在身后不远处的厄洛斯：“那只能你去了，我不会游泳。”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厄洛斯坐起身：“科尔基斯是岛国，人们生存靠着海洋，公……美狄亚你却不会游泳，那也没有出过海？”
“出过，”美狄亚看着他否认道，“应该也算出过吧，不过不是坐船。”
奇奇怪怪的回答，不过是从美狄亚口中说出来也不会惊讶了。
厄洛斯抬头看向挂在天空中太阳，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现在就算赶去港口，估计都是日落十分。
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着草地，厄洛斯内心拉扯煎熬着。
“厄洛斯，这次的任务必须完成，否则改变世界线会有大灾难。”
阿佛罗狄忒的话适宜地浮现，厄洛斯脸色逐渐沉下来。
母亲口中的世界线是个很笼统的说法。
每个人的一生有很多选择，不同的选择会诞生不同的世界线。
诸神要绝对的权能和权利，所以干预凡间的事情，控制重要人物选择，让世界线尽量朝着既定方向而去。
或许不是唯一但却是最合适。
在其他的世界线中，美狄亚都会对伊阿宋一见钟情。
出错的，只有现在这个。
所以他不能为了一个人改变世界线牺牲诸神的权利和权能。
阿佛罗狄忒在他们出发前叮嘱过。
让他们不要在意凡人的想法，凡人只是诸神维护世界的棋子，每一步都是计算之中。
当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阿佛罗狄忒会突然嘱咐这样一句。
现在他明白了。
他有些过于在乎美狄亚的想法。
厄洛斯默默叹了口气。
看起来还是要将美狄亚带去见伊阿宋，否则两人迟迟没有进展，时间拖得越久越糟糕。
“公主。”
“你怎么又叫我公主？”美狄亚回头看向他。
厄洛斯不敢与她对上视线：“习惯了。”
美狄亚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起身离开湖边：“你怎么了？”
阳光被美狄亚遮住，阴影罩住他，厄洛斯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回去？”美狄亚思索片刻后点点头，“也好，我还有个地方想去。”
厄洛斯张了张嘴，想要拒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驾驶骡车回城，厄洛斯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这个任务难度如此高，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
还是把凡人当颗棋子好了，那样就不会这么纠结。
坐在骡车后面的美狄亚一直关注着厄洛斯。
她能感觉到厄洛斯似乎很纠结，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他是神而她是人？
可是宙斯不也到处留情生了很多半神吗？
并没有听说过，人和神不能在一起。
还是说，这其中还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骡车回到科尔基斯城内的时候，天空已经变成橘黄色，太阳快要落入海平线。
厄洛斯不自觉放缓骡车的速度，向着港口的方向行进。
他不知道自己放缓速度是在等什么，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后面。
他想如果美狄亚叫停的话，他一定会停下。
迟迟没有传来动静，厄洛斯感觉海水的味道越来越明显，似乎还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他拽着绳子的手用力到发白。
“厄洛斯，停一下。”
美狄亚的声音像是甘泉，让他快要干涸的心田瞬间焕发新生。
他不着声色靠边停下回头问道：“怎么了？”
“快快快。”美狄亚催促地拉着他下车，然后往一个方向飞快跑去。
绕过一个转角，美狄亚带着他开始爬楼梯。
等从狭窄的楼梯口爬出去的时候，厄洛斯发现他们身处于科尔基斯最高的守卫塔上。
在这里可以看见科尔基斯城区全貌以及远海。
弯腰将美狄亚拉上来，厄洛斯皱眉问道：“我们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的，”美狄亚牵着他的手来到边缘，“现在是换班吃饭时间，要好一会儿才会有人。”
守卫塔上风有些急，将美狄亚的兜帽纱衣吹得飘起。
远处海平线上的太阳一点一点往下落去，海面上船只划过留下一串痕迹。
那是归家的渔船。
橘黄色的光线将科尔基斯照亮，人们此刻正在享受黑夜到来前的最后光明。
海水波涛声、人群呼喊声、热闹叫卖声都从底下随着风传到守卫塔上。
在这里，厄洛斯聆听到人间百态。
诸神护佑世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美狄亚微微偏头看向厄洛斯，落日光映照在他脸上，怎么看都觉得俊美。
唯有那双眼睛里有化不开的忧虑。
手被紧紧握了一下，她低头看去，发现厄洛斯已经反握住她，不再是她单方面牵着。
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容，美狄亚抬眸对上厄洛斯的视线。
“厄洛斯，”美狄亚轻声呼唤，认真盯着他眼睛，“我喜欢你。”
即将燃烧殆尽的太阳在两人中间落下。
“嗯，我知道，”厄洛斯第一次没有回避而是伸手整理她被吹起的发丝，“我……也喜欢你。”
惊喜一瞬间淹没美狄亚，她眼眸中的光像是火焰，燃烧着厄洛斯的身影。
美狄亚不敢眨眼，害怕这是所谓的梦境。
不真实感笼罩住美狄亚，她奋力抱住厄洛斯想要感觉，想要证明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厄洛斯温暖的体温让美狄亚双眼泛红，她带着哭腔：“你说的是真的吗？”
堪堪抱住她的厄洛斯视线看向守望塔远方，那里是阿耳戈号停靠的港口。
“嗯，真的。”
“不骗我？”美狄亚声音在发抖。
厄洛斯想要抚摸她发丝的手变成紧握的拳头：“不骗你。”
破开哭腔的笑声在厄洛斯耳边响起，美狄亚死死抱住他的肩膀好像只要松手他就会消失。
她是真的很开心很快乐。
太阳彻底没入海平线，科尔基斯城内除了微弱的光线外变得安静下来。
厄洛斯将美狄亚从守卫塔的楼梯上抱下来。
她兴奋地圈着厄洛斯肩膀笑着问到：“我们现在去哪里？”
“港口，”厄洛斯没有犹豫回答道，“我想去港口看看。”
美狄亚沉浸在喜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回答的速度过于快：“好啊！我跟你去。”
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头，忒拉蒙白了安忒洛斯一眼拉着阿尔戈斯来到旁边。
“这家伙耍了我们一天，如果在今天结束前，美狄亚真的来了的话，你们就直接告诉埃厄忒斯国王，说她私逃神殿触犯神明。”
“这……不好吧。”阿尔戈斯有些犹豫，怎么说美狄亚也是他们的亲人。
“你傻吗？不这样做什么时候能拿到金羊毛？老国王宠爱这个公主，必然不会让丑事宣扬出去，不然人们会对她这个大祭司诟病。”
“可是伊阿宋肯定不会让我们这么做的。”
忒拉蒙叹了口气：“按照伊阿宋的想法，我估计是拿不到金羊毛了，所以我们必须想其他办法。”
“我……”
“你到底要不要帮伊阿宋！”
“要！”
俄耳甫斯瞟向角落中偷偷说话的两人止不住地叹气摇头。
这个船上的人再这么鲁莽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不过厄洛斯为什么今天失约没有来？
“安忒洛斯，”伊阿宋看了看时间，礼貌上前，“我想今天他们应该不会来了。”
“不知道。”安忒洛斯耸耸肩无所谓道。
“你们就是耍我们！浪费伊阿宋一天的宝贵时间！”忒拉蒙怒道。
“忒拉蒙。”伊阿宋制止的声音变弱很多，他其实也很懊恼。
懊恼自己居然就这么浪费一天时间等待。
果然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掌握主动权，就算有神助，也得自己亲自去。
“我不知道阿佛罗狄忒是怎么与你们说帮助我这件事，但现在看来似乎说得不是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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