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宫殿里,月神屏退了所有的仙仆,对着洛南书问道:“沈以衍是怎么死的?”
洛神的眼神不自觉带上几分厌恶:“是邪神君屹。”
他们三人的纠葛,月神也都清楚,闻言便了然于心。
他还在思索要不要告知洛神,凡人沈以衍就是天道的分身,但他又怕不是,让洛神最终白开心一场。
月时澜还在犹豫的时候,洛神便瞬移离开了。
“……”
等到了亡灵谷,延京神君看到洛神,还未等她开口便向她表达了上次替他分担一半亡灵的感激,后又把近日到了亡灵谷的亡灵,都带到了她的面前。
刚才神殿之上他也在,也有幸见到了洛神的那一跪。
他有些动容,也在暗自庆幸今日的亡灵还没有开始处理。
洛神向他道了谢,又在亡灵中找了许久,却仍旧没有找到沈以衍。
听到亡灵中没有洛神要找的人,延京神君也有些诧异。
凡间死去的亡灵,在死去的当即便会到达亡灵谷。
洛神甚至看到了霁遥,却也没找到沈以衍。
“或许是他的亡灵还未到达亡灵谷。”延京神君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洛神,开口安慰道。
但他和洛神心里都清楚,这不可能,除非魂飞魄散,否则亡灵又能去哪里呢?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不免都想到了最坏的打算——或许沈以衍早已魂飞魄散。
延京神君看着洛神的眼神不免带了些同情,就连向来镇定的洛神的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可她并没有这么轻易便放弃,她找了整整三日,见到了数于千万计的亡灵,却还是一无所获。
为保险起见,她直到第十日才回到神域,延京神君向她保证,如果见到那位模样的亡灵,必先相告。
等到了神域,洛神失魂落魄地坐在石桌前,神识里闪过数种可能。
在她前脚刚到寝殿后,月神后脚就在她身后赶了过来。
他先是告诉洛神,邪神君屹被天道禁锢在了识神海底,这次是禁锢他整整一万年。
闻言洛神的情绪却没有丝毫波动,而是一脸的茫然。
她已经弄丢了沈以衍,邪神的一万年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可以换沈以衍活着,她愿意替代邪神在识神海禁锢两万年。
看到这样的好友,一旁的月神有些于心不忍,几万年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洛神,如此的颓废。
他暗示她别再找了,事情或有转机。
此时心中的猜测大致肯定,他也没再瞒着洛神,直接告诉他沈以衍和天道密不可分,还让她去和天道服个软。
“沈以衍就是天道的分身。”
“……”
他的说辞太过荒唐,洛神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心里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看了她的话本。
但他的话却也点拨到了洛神。
她记得很清楚,沈以衍在死前完成了血祭·审判,这就证明他是上神血脉。
或许是哪个来历劫的神君后裔,又或者是落寞的上神血脉旁支。
洛神没再耽搁,想要去一趟千机阁,翻看一下有没有哪个上神的血脉在凡间历劫。
或许沈以衍就在其中也说不定。
想到是好友的话给了她点拨,洛神拍了拍一旁月神的肩膀:“谢了。”
月神还以为她终于听信了他的猜测,有些欣慰:“你终于开窍了。”
谁知洛神离开的方向,却不是去天道神殿的方向。
月神还以为是她太过欣喜走错了方向,下意识提醒道:“你去哪儿?神殿在你左手边。”
谁知洛南书却头也不回地说道:“去千机阁。”
“去千机阁干什么???”
洛神没有回答他,话落便消失在了宫殿。
月时澜:“……”
晏苏刚进月神宫殿,便看到要走的洛神,他看着一旁的月时澜问道:“洛师尊是要去哪?”
月时澜头也没回,冷嗤了一声:“她还能去哪,继续做她那不开窍的呆头鹅。”
晏苏:“……”
感受到师尊的怨气,晏苏没再说话,一溜烟地从寝殿跑到了后山,继续开始摸鱼式修炼。
在神识里瞥了眼后山躲懒的某只狐狸,月时澜不免有些梗住:“不愧是曾经的师兄妹,不知道人间三派之一的天心派究竟是怎么教出来的。”
*
另一边,千机阁。
神域的天机阁,号称天下藏书阁,在这里可以查到,从天地诞生之初开始的所有书籍。
还有所有上神或者女君,自诞生之初全部的记录,就连妖怪和精怪族群还有旁枝都能查到。
如果沈以衍真的是上神血脉,她就一定能够在这里找到他的踪迹。
洛神从天地诞生之初,看到两千年后诞生的所有神君,还有他们的父神母族。
但她还是觉得效率太低,便起了一个法阵,将一排书架里的古籍整合到了一起。
这样她只要指尖轻点,便能提取到里面的内容。
她又在这里翻找了三日有余,起来的时候有些晕厥,却被不知道从哪出来的天道从身后扶住。
想到月时澜那个离谱的猜测,她有些不自在,很快便挣脱开了他的怀抱。
灼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头看了眼被推开的手臂,面上的表情更加冰冷了一些。
洛南书要走,却被天道用神力定住。
她皱眉回头看向天道,眼神有些不解。
灼白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有些怀念:“还记得在你三百岁时,你曾经想要摘下我的面具吗?你现在还想……”
闻言洛神的表情却并没有欣喜,而是有些古怪,几乎没有犹豫:“不想。”
灼白并没有表现得很伤心,神色依旧如常。
他没有再阻止洛神离开,而是在她走后看着被拒绝的手臂,眼神有些黯淡……
第97章
洛神在千机阁待了整整一月有余,直到翻找完最后一本血脉族谱,她才确定沈以衍真的不在里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明明不在上神血脉中的沈以衍,却能够使出血祭·审判法阵,但事实便是如此。
而且在她待在千机阁的这一个月里,延京神君也说没有收到他的亡灵。
不过这一次,洛神却并没有就此颓废,而是用尽了各种方法试图复活沈以衍。
她把他的肉身放置在秘境里的温泉里,泉水里有她的神力,可以护住他的心脉。
温泉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山洞被外面的藤蔓枝杈隐藏的很好,里面甚至还留有当她还是洛南书时,和沈以衍在山洞里养伤留下的一些痕迹。
那时她看着山洞里的温泉,还在暗自思忖着山洞主人是谁,那时的她又怎么会想到,山洞主人就是她自己。
洛神并没有过多的停留,而是在安顿好沈以衍的躯体后,便离开了山洞,走之前还在山洞的外面设下了三道禁制。
她没有回到神域,而是在易容后辗转于人间,在各地寻找着复活沈以衍的方法。
她将她听来所有可以复活沈以衍的方法,全部都抄录在竹笺之上,就连道听途说的禁术,她也都一一记下。
带着这些竹笺,她没有回到神域,而是回到了识神海,她的洛神宫殿。
她试过捏沈以衍模样的泥人,也试过民间的复活巫术。
就连当初邪修派大祭司为了复活邪神用的禁术,她也做过尝试,她眼也不眨地取了她的心头血,用寒冰封存,丢入溺水之下。
却无一例外,没有一个是真的,沈以衍的心脉还是维持在被她封住的那一天。
看着因为无法复活爱人,而几近疯狂的洛神,天道终于看不下去,用了神念唤她去神域。
然而洛神却熟视无睹,直接封闭了神识。
却没想到天道竟亲自来了一趟洛神宫殿……
*
识神海,洛神宫殿内。
灼白看着躺在海带上一动不动的洛神,皱了下眉。
见他的到来,洛神却看也没看他,还侧过身去。
天道被她气笑,用神力将她抬起正对着自己。
看着仍旧毫无反应也不反抗的洛神,灼白也不再多说什么,当着她的面摘下了他带了数万年的面具。
没了面具,一张清冷的面庞逐渐显露,男人的眼睛透着凉薄,好像这世间的欲念都与他无关。
看着眼前这双和沈以衍几乎有八分像的眼睛,洛神像是终于有了反应,原先古井无波的眼珠动了一下,流下了一行清泪。
洛神有些踉跄地起身,亦步亦趋地走向灼白,有些不可置信地用手捧着他的脸颊,眼眶里满是泪水。
“我的沈以衍回来了。”
她喃喃着抱住灼白的上身,先是有些克制,但随后便紧紧抱住他,力道大到想要把他揉进神髓。
听到洛神隐忍又克制地喊着那个凡人的名字,灼白的眉头一直紧锁着,却还是忍了下来。
当初在把邪神和洛神逐落到人间后,他便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罚的太重了些。
又有些担心坠凡的洛神会受到,即将临世的魔神的伤害,他便舍了一缕神念和两人一同坠了凡。
天道与天地同寿,因此一直能够听到天地间的声音,近期他便感受到了天地间的声音——魔神即将降生。
而他割舍神识,便是为了保护好洛神,却没想到洛神最终会爱上他一缕神识化成的沈以衍。
也没想到明明是由他的神识化成的那个凡人,竟然会生出自我意识,不受他的控制。
这也是为什么在感受到,两人在淮南巷的那段孽缘,他的手会抖一下。
他一直很不喜洛神喊沈以衍的名字,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洛神真相的原因。
灼白本以为经过经年累月的时间后,洛神便会割舍下对那个凡人的爱恨。
却没想到她会越陷越深。
他终归是看不下去洛神继续颓废堕落,决定全盘接下她对那个凡人的爱恨。
在三千年前看到洛神的第一眼,他便知道眼前幼年期的上神会是他未来的道侣。
灼白身为天道,需要操心的事太多,可他却也将仅剩的耐心都如数给了眼前之人,精心养育了她三百年。
却没想到过了幼年期的她,会这么快地爱上别人,爱上的人却不是他。
骄傲如天道,在他心里那个凡人沈以衍只是一个凡人,是算不得他的。
但为了洛神,他愿意将那个凡人看作他的一部分。
*
在之后的日子里,洛神便一直央求着灼白带她去一趟人间,灼白也答应了,他撇下了神域大大小小的事务,陪着她到了淮南巷。
淮南巷里,两人也算温存了一段时日。
但她还是没有带他去那个竹屋,两人住在山下一户宅院里,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两人在淮南巷里住了三个月,直到人间的落叶变黄,天气一天天寒冷。
在人间的这段时日,洛神也终于不再整日低迷,她像是彻底忘记了沈以衍,忘记了和那个凡人在人间的三年朝夕。
天色还早,洛神从集市上买了许多话本,带回了和灼白一起住的那间宅院。
两人虽住在一起,却并没有同住一间。
灼白没有说什么,洛神也没有解释什么,像是水到渠成,又像是共处三百年的默契。
洛神把手里的话本摊开,发现是上次那个关于狐族公主的话本,她躺在厅堂里的软榻上,看得津津有味,却没注意到身后朝她走来的灼白。
灼白坐在她旁边,像是极自然地把她的头挪到他的腿上。
洛神的身体有些僵硬,僵持了几秒还是放松了下来,她仍旧看着话本,却有些心不在焉。
灼白拿开她的话本,看着她,朝她慢慢靠近。
洛神看着那双和沈以衍有八分像的眼睛,没有闪躲抗拒,也没有迎合。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却在灼白的唇快要贴到她的唇时,撇开了头。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滞,也显得有些紧张。
灼白看着她的侧脸,语气第一回 有些重:“为什么?”
洛神的嘴唇张了又张:“你不是他。”
洛神想她对灼白和凡人沈以衍是不一样的爱。
每每灼白看着她,她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在淮南巷的那个月里和凡人沈以衍耳鬓厮磨的时光。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带灼白去竹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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