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对他效忠,我不会为他用我的能力,就算没有Boss也一样。
我默默拉下外套的拉链,脱掉外套扔在地上。
里面是京子借我的低领无袖背心,露出的胸口上,靠近肋骨的地方,有一个深深的伤疤,就算已经愈合,也可以看出曾经多重。
深红、崎岖的畸形伤口,犹如一朵绽放在我胸膛前的血玫瑰,至今仍旧鲜艳而刺眼。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它在悄然绽放,无情地提醒着我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伤口的边缘参差不齐,显得那么狰狞而恐怖。
森鸥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的手指放在那个伤疤上,眼睛一眨不眨。
我对他做口型,一张一合:
【你还记得这道伤吗?】
我记得。
我永远都不会忘。
这就是我掌握的,反抗森鸥外的关键。
我用他滥用的【异能】反过来牵制了他。
那把森鸥外刺向我的刀,仿佛至今盘旋在我的心脏前。
我们目目相对,我觉得自己并不害怕,但双手其实在无意识地发抖,等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冷汗。
汗珠顺着我的额头滑落,滴落在我的眼角,带来一丝冰凉。
我努力地眨了眨眼,试图将那些不安的情绪甩出脑海。
房间内是长久的寂默,连窗帘之间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相互碰撞的声音都能听到。
灰尘逐渐沉底,它们像是无数微小的生命在黑暗中消融。
是森鸥外先败下阵,
他轻叹了一口气,好像嫌麻烦似的挥手:
“好吧,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的孩子,真拿你没办法啊。”
森鸥外带着微笑注视紧绷的我,温柔的声音说出冰冷的警告话语:
“胡桃,之后你想要回来的话,就没有现在容易了。”
他撑着脸笑了,笑容胜券在握,被蛇盯上的蚁走感遍布我的全身:
“太宰君,中也君,送客了。”
*
“他、他就这样放过我们了吗?”
踏在血浆颜色的深红地板上,g田纲吉问我。
“绝不可能。”
我神经质地咬着手指甲。
“森鸥外在想什么……他一定在谋划别的什么……”
我见识过他的手段,但我不知道目前他的打算。
我没有带枪,在横滨我们手无缚鸡之力。
他是放了我再找机会埋伏吗?还有什么别的阴谋?
森欧外是追求最优解的家伙,他会减少损耗和时间,用最快的办法让我服软。
在武力和军火上我们不占优势,我要拖延到让他放弃,用一切手段让他知道我不会回到港口Mafia。
因焦虑而暴走的大脑里,我布局着零碎的计划:
“回去后,我们要躲起来,不可以波及无辜的他人,做好保密,先逃离横滨的范围,想办法拿一把枪,不对,两把,还要向云雀申请后援……”
舌尖传来血腥味,无意间我把手指咬出了血,但我还是不能停下自己神经质的动作和大脑里恐惧乱窜的思想。
突然,有人牵住我的手。
g田纲吉抓住我指甲情不自禁陷入手心的右手,紧紧牵着我,打断我快崩溃的思路。
我愣愣地看向他。
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仿佛是在教堂里宣誓,他坚定地说:
“不要怕,胡桃,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退缩,只有对这份承诺的虔诚与执着,每一个字都赤忱清晰。
“――就算付出生命。”
任何其他人对我说这种话,我都会觉得很奇怪。
因为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
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依靠他人的保护,则是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在外面,这就是找死。
可是在那一刻,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所有的回忆闪过我的脑海。
我的指甲无意识地陷入他的手心中,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温暖和力量。他紧紧地牵着我,那双手如同铁钳般坚定,不容我挣脱。
他低沉有力的话语使我逐渐安心下去。
没关系,就算没有枪和后援,只有我们也没关系。
无论是火海还是枪林弹雨。
就像他之前救我的一样,我们会逃出去。
我们一定会。
第33章
*
我们一路走去, 没有人阻拦。
森鸥外竟然真的打算放我们走了。
太宰治无聊地双手抱在脑后:
“森先生太没意思了,我可是专门想办法把这家伙带回来的,就这么放了她?”
“明明我找胡桃找得那么费劲。”
太宰治絮絮叨叨地说:
“从一开始在油管上看到你出境, 然后入侵偷拍狂的电脑确认是本人不是合成图片,再给你打无声电话确认定位, 找到你这种有意识避免上镜的人真不容易。”
“原本想结束上一份工作就去并盛抓你回来的, 但没想到你刚好就要修学旅行,为了欢迎你回来,我特意选了你喜欢的店作为初见的地方。”
短短几句话就令人发毛的太宰治伸着懒腰,眼神粘到我身上,难以摆脱:
“喜欢吗, 胡桃?”
“无用功。”
我厌烦地不看他。
中原中也站着,懒得去管我和太宰治的争吵,只是用眼神威胁他赶紧去干活。
“喂, 你们俩跟我过来。”
我不知道森鸥外在打什么算盘: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中原中也满脸不耐烦:
“你听不懂日语吗?送客呀, 把你们送走。”
想起了机车, 他恶狠狠地警告我:
“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你给我等着。”
g田纲吉和我四目相对,我们看到彼此眼中的警惕。
我不相信这件事就会这样简单地结束。
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第一次如如此恨自己的预感。
就在我刚刚这样想完, 突然, 我们所在的走廊上就涌现一批黑衣人, 他们将枪口对准了我和Boss。
是敌袭!
我离开港口黑手党的时候, 正是他最混乱、权力最不稳定的时候。这样的敌袭可以说是一天就会上演一遍。
机关枪毫不留情地进行扫射,枪枪要命, 都是瞄准了我们的要害。
“胡桃!”
g田纲吉自顾不暇,还要抽神来拉着我躲在大理石柱子后面。
“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目标也是我们。”
我们还来不及做思考和判断, 敌人就又追了上来,我们只能狼狈地逃到新的地方。
“可恶!火力相差得太大了。”
我还没盘算出来,应该怎么办才能躲过这些人的追杀。突然窗户破裂开,玻璃渣碎了一地,又一波人闯进了走廊。
“哇,原来想杀你原来不止我们一个啊。”
脸色阴郁的太宰治眼底毫无笑意,做出虚假的羡慕表情看着Boss:
“你人缘真好啊。”
情况变得更糟,他还是一副隔岸观火的悠闲样,我怒吼:
“快帮忙啊太宰!”
“不要,你又不是我们的人。”
他和中原中也两个人只管着躲开子弹,完全不加入战局。
他冷漠下掩盖着不甘说:
“再说了,我做了不也是无用功吗?”
这样巨大的差异下,我们根本没有战力优势。
他想要我服软,但我绝不想和他主动求和。
一个敌人从背后突击我,想要扭断我的脖子。
我抓着他的手借力在空中旋转坐到了他脖子上,一转攻势,拿起一旁的玻璃碎片插入了他的脖子。
他惨叫着倒向了地面。
我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这时,我发现了他脖子上的“狗牌”。
这是雇佣兵专用的狗牌项链,上面的金属铭牌会写着他的个人信息,方便死了的情况下能够埋葬。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集团的雇佣兵他们只会听从别人下令,只要给钱什么都干,但从来没有自己寻仇的情况发生过。
枪击声又响起,一枚子弹擦着我的脸颊射出,g田纲吉紧张地拉下我,他把我抱在怀里,瑟瑟发抖地在枪林弹雨中保护我。
瘦弱的肩膀完全覆盖住了我。
我仰头看到他害怕但坚毅的表情,他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射程内,还将我紧紧护在暗处。
他抱得太用力了,我的脸被压到了他的胸口,说话的声音嗡嗡的:
“可以来点氧气吗?我有话想要说。”
他急忙放开我:“对不起,我只是看到枪射向你太紧张了。”
我摇头示意没关系,缓缓站起来,说:
“这些家伙只是雇佣兵,他们在替别人办事,要我们性命的另有其人。”
然后我转头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他们两个站在人群中央,悠闲且毫发无伤:
“就是你们下令的,是吗?”
枪从我的耳边射过,我偏头躲开。
子弹射中墙壁,看到中原中也挑眉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森鸥外从一开始根本没打算让我走。”
“刚才那通电话就是这个命令。”
中原中也仰头,他承认了:
“你还挺敏锐的。”
太宰治坐在地上,不顾身后的枪林弹雨,把玩倒下的雇佣兵手里的枪:
“你现在意识到还不算特别晚,虽然已经来不及了,雇佣兵已经包围了这里。”
他的语气轻飘飘地,没有把人命放在眼里:
“也不算是要杀你们,我们下的任务标主要是要杀你身边的这位,如果顺手不小心把你干掉的话,倒也不算违背任务要求。”
听到目标不是我,反而是g田的时候,我的双目瞪大。
我不满地大吼: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和这件事完全无关吧!”
太宰治仰起头,绷带之下的眼睛冷漠地看着我:
“别露出这种样子。”
“就是因为你这种的态度,才会被人抓到弱点啊。”
他严厉的目光直戳我的眼底: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而你现在就像炫耀一样地展示弱点的存在,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的声音和模样与小时候重合在一起。
这就是我收到的教育。
太宰治把我卖掉的时候,也一定这样想的吧:
怎么教都不听,没有用的东西被扔掉,不是理所当然吗?
是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我用胸口上的“伤疤”威胁了森鸥外,他没办法直接命令我回到港口黑手党,只能用这一招。
他要让Boss陷入险境,情况急切到就算我用森鸥外的性命去威胁都改变不了局面,然后再用可以让异能失效的“人间失格”太宰治,威胁我答应他的条件。
最令我讨厌的,太宰治算计人时抑制不住快乐的声音响起:
“没办法呢,我们认为你身边的这位同学潜力绝佳,之后可能会对港口黑手党造成危害,所以必须现在就除掉他。”
他得意得就像将死对方的象棋选手:
“不过,我是说也许,如果有一个已经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同伴,提出说有别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比如说――身为港口黑手党的她,可以帮我们监视g田君的情况,我们说不定会采纳哦。”
“说不定在今天这样千军万马、绝对绝对不会有人逃出去的情况下,也可以放过你身边的这位,不用今天杀了他。”
他想让我回到港口黑手党,让我回到以前那样像个道具一般没有自我意识的生活。
他们认为我仍就是之前那样,没有自我主见的东西。
我早就改变了。
“我不要。”
我搜刮出雇佣兵身上的枪支弹药,全都塞到了自己身上:
“我说过了,我是属于彭格列的。”
将手枪上膛,我瞄准了太宰治:
“我宁愿死,也不会归顺港口黑手党。”
子弹射了出去,太宰治并没有动,子弹擦在他的脸颊边缘,射入了身后的敌人的额头正中央,敌人倒了下去。
“哦,是吗?”
他用大拇指抹掉脸颊上的血迹,像猫一样伸出舌头舔。
猫科动物锁定猎物的眼神看向我,太宰治把我当作唯一的目标:
“我很期待你最终向我们求饶的样子。”
*
一时疏忽,敌人的枪击中了我的手臂,我痛呼一声捂着手臂。
Boss惊呼:“胡桃!”
【――之后你想要回来的话,就没有现在容易了。】
森鸥外的话语在我脑子里回荡,我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就给胸口一刀,和这老家伙同归于尽。
这个狡诈阴险的家伙,他早就算好了这一步。
“怎么办?突然又来了一波新的敌人。”
我咬下嘴唇,强迫自己摆出笑容:“不知道,敌人有接近100人,而我们只有两个,除非像特摄片里一样使用出超强的必杀技吧。”
“你怎么还有闲心开玩笑。”
我恶狠狠地盯着远处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不想给那些看戏的家伙看扁了。”
我说:“不过还好,我们在一起。”
“我会好好保护你。”
“我相信你,你很强。”
身旁,g田纲吉问我:“胡桃,你真的是从未来来的?”
我点头:“是的,可能会像是漫画或者小说,但这是事实。”
在大理石柱的掩护下,炮火如同狂怒的野兽,轰鸣声震耳欲聋,弹雨如注,石柱出现裂纹,其中漏出的火光照亮了g田纲吉的脸庞。
在越发强烈的枪林弹雨中,他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
“太好了,那说明你在未来还活着。”
硝烟中,他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与破碎的火光和逼进的死亡对峙。
“我说过了,我会保护你的。”
他兀自站起来,想要走到人群的中央去,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野里。
“我刚才听到了,他们只是想要杀我是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不会连累你的。”
“如果他们要伤害你。”
“那我拼尽所有也会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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