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没听错。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陈知衍,真的和姜颖在一起了。
明明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一切却好像都换了天地。
她那样的期待与他见面,只是不曾想再见,他已经不再属于她。
不,他从来就不曾属于她。
他只是,从她可能靠近的人,变成了再无法靠近一步的人。
心底猝不及防的涌上一股酸涩,再蔓延至四肢百骸,涩的人舌尖都发了苦。
明明春天已经快要到来,窗外的阳光那样的暖,可温念只觉的冷。
那些阳光好像绕开了她,她坠入无边黑暗,冷意像是渗入骨头缝儿。
她拼命的攥紧了手,攥的指节都泛了白,都察觉不到一丝暖意。
鼻腔里酸涩来回翻涌,似浪潮一股一股冲击,激的人想要落泪。
温念垂下头,悄无声息红了眼眶。
无人察觉她异常,那边声音还在继续,每落下一句,就像是一把刀捅进她的心口。
温念紧紧抿着唇,拼命告诫着自己现在是在教室,不可以失态,却还是无济于事。
水汽悄然蔓延了整个眼眶,模糊了视线。
一眨眼,一滴眼泪就猝不及防的坠下,落在指尖,那样滚烫灼热。
温念再忍不住,在眼泪彻底泛滥之前,猛地起身,朝教室外跑去。
彼时已经快要上晚自习,班里人也都回了座位,只有温念一人,出了座位离开教室。
许是动作太猛,身体还撞到了桌角,传来那样大的动静,整个班的人都看过来。
廖书婷看着那道背影,直觉不对,追了出去。
一路循着那道背影进了厕所,空荡荡的厕所,却不见那道身影。
廖书婷走到隔间前,一个一个隔间的小声询问:“温念?”
无人应答,只在某个隔间,隐约传来一丝压抑的哭声。
廖书婷心头一凛,拉开隔间门。
温念背对着隔间门,垂着头在哭,削瘦的肩膀一耸一耸,那样的无力,那样的脆弱。
那道压抑的哭声落在人心头,叫听的人忍不住也想要跟着一起落泪,那样的悲伤。
廖书婷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温念看着胆小怯懦,却自小坚强,印象里,几乎没怎么见过她掉眼泪。
可眼下,她独自一人躲在这方小小的天地,哭的直不起腰来。
廖书婷跟着红了眼圈,上前,抱住温念,抬手一下一下轻轻抚在温念发间:“念念,怎么了?”
温念没说话,只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洇湿了廖书婷的肩头。
不知过了多久,廖书婷才听到她的声音,那样的委屈,那样的难过,轻的好似一声叹息,风一吹,就飘散在空气里。
她说,陈知衍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不是我。
廖书婷震惊,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呜咽的哭声里,片刻,她又听到温念说:“婷婷,我好难过啊……”
难过的像是连心跳都快要停止。
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啊。
她明明就,从未拥有过陈知衍。
又为什么,像是永远失去了他。
-
很久很久,或许有半个小时,温念总算勉强平复好心情。
再难过,她也得继续读书,再难过,日子也得继续往下过。
她站在教室门口喊报告,此时第一个晚自习都快要走到尾声,李国红早已进了教室。
李国红抬眼看到她发红的眼睛,问怎么回事。
温念说不出话来,害怕一张嘴声音里就带着哭腔,廖书婷替她作答:“老师,她身体不舒服,我陪她去了一趟厕所。”
事出有因,李国红没多说什么,放她们回座位。
温念垂眼在座位上坐下,全程没有看一眼陈知衍,哪怕一眼,她都怕刻意压下情绪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她艰难的,麻木的,捱完了这个晚自习的最后十分钟。
一下课,周围人都过来询问她情况。
陈知衍也跟着看过来。
温念察觉到他的视线,她猜测此时那双眼睛里一定带着一丝不冷不淡的关切。
可这丝从前令她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有些特别的关切,此时此刻只余下可悲,印证着她从前的可笑。
温念垂在桌下的手攥了又攥,指尖掐进肉里,才让自己忍住眼泪,仿若平静的回话:“没事,家里的一些事情,都解决了。”
都知她家庭情况特殊,无人再追问。
于是,她心底那些铺天盖地的难过,她对陈知衍不为人知的喜欢,就这样,消无声息的,掩埋在了这个寂静的夜里。
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她也,从来没喜欢过陈知衍。
-
一连三个晚自习,温念都像是陷在一场梦里。
廖书婷喊她回宿舍,她才意识到,晚自习早已结束。
呆呆的应一声,同廖书婷一起回宿舍。
洗漱,在床上躺下。
夜深人静,宿舍里静悄悄。
温念看着天花板,眼泪又一次流下来。
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多久,但阖上眼前,温念对自己说,总会过去的。
总有一天,她会放下陈知衍的。
-
从这天起,姜颖和陈知衍开始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
姜颖还找了她一趟,同她换了值日时间。
自从按小组坐以后,班里的值日就换成了对桌两人一组的形式,但姜颖和陈知衍一起回宿舍,同一组值日总归更方便些。
温念没有拒绝的理由。
陈知衍是姜颖的男朋友,她已经没有立场,再趁着值日同他独处。
她早已失去了,能靠近他的资格。
温念沉默了许久,答应了姜颖。
也是从这天起,她不再向陈知衍问问题,不再在下课时帮他打水。
她退回到了安全距离,合格的,做着他身边的普通同学。
只是偶尔还是会忍不住悄悄望向他身后的玻璃窗。
从前她望向玻璃窗看着里面的那道身影,总是能生出无限的勇气和动力,可如今再看,只余下物是人非。
新的一年,一切都好像没什么不同。
却又好像,一切都早已变得不同。
第30章 太疼了
之后的几周里,温念几乎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全部放在了学习上,她极力的让自己每分每秒都忙碌起来,不再去看那些刺眼的画面,不再去想一件不会再有结果的事。
她一直以为,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循环中,自己已经足够冷静,足够麻木,不会再为陈知衍而情绪崩溃。
直至那一晚,温念才发现自己错了。
错的离谱。
陈知衍永远是陈知衍,永远可以叫她极力筑起的高墙在一瞬间崩塌陷落。
那是三月初的一晚,空气里仍然泛着寒意,尤其是夜里。
下了晚自习,廖书婷有东西要买,先去了地下超市,温念拎着暖壶独自出了教室,往开水房走。
尽管这些日子里她已经在刻意避开姜颖和陈知衍,不料走至半截,还是看到两人身影。
应当也是去打水,陈知衍的手里拎着姜颖的暖壶,姜颖两只手挽着他的胳膊,亲昵的在跟他说着什么,两人凑的极近。
心口猛地刺痛一下,温念骤然低下头,叫自己不去看这幅画面。
只是像是自虐般,过了会儿,她又忍不住抬眸朝前望去。
太久没好好看过陈知衍。
那份压抑的想念叫她连这样的画面都不想错过。
就这样,她坠在两人身后,一路进了开水房。
怕陈知衍发现她,温念找了个离他们很远的角落打水。
氤氲的水汽顺着暖瓶口蒸腾升起,沾湿了眼睫,叫温念分不清,眼睫上的湿意到底是来自于这蒙蒙水汽,还是刚刚那一幕幕的画面。
顷刻,水满,温念眨了下有些湿漉漉的眼睫,回神,盖上木塞,拎着暖壶出了水房。
人群熙熙攘攘,她却一眼瞧见那两道身影,更准确的说,是一眼瞧到陈知衍身影。
那两道身影先她一步出去,此时早在几米之外。
彼时头顶月亮像张薄薄的剪纸凉凉挂在天际,旁边一颗银杏树上悠悠坠下一枚枯叶,恰好落在姜颖发顶。
她不肯自己摘,软声撒着娇要陈知衍帮她摘。
陈知衍便抬手帮她摘下。
姜颖笑起来,笑容那样欢快。
她将脑袋靠在陈知衍手臂,两人犹如这校园里所有的小情侣,缱绻缠绵的离去。
温念在寒风中走着,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扯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夜里的寒风无孔不入的呼呼刮过,空荡荡的疼。
疼的她红了眼睛失了神。
忘了此时的夜里有多冷,忘了这个时候开水房外的地面会结冰。
走出两步,脚下猝不及防的一滑,温念整个人失衡,重重摔在地面。
手里的暖壶碎裂,滚烫的热水淌出,直直浇了温念一脚。
她的鞋子并不算厚,也不防水。
灼烧的痛意很快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温念呆坐在那里,刹那间却分不清,究竟是脚更痛一点,还是心更痛一点。
很快周围有人围上来,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温念却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留在了刚刚那副画面里,耳边的声音都像是笼上一层薄纱,被隔开,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缥缈模糊。
直至有人喊她名字,这层笼罩在她周身的薄纱才像是被撕开,一点声音漏进来。
温念抬眸,廖书婷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焦急的看着她:“怎么还愣着?能起来吗?我带你去校医室。”
她的世界有声音了,可那些声音只落在了她耳廓,无法被她的大脑接收。
温念茫然空洞的爬起来,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被廖书婷送至校医室。
因为烧伤后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她的皮肤和袜子黏在一起。
校医室的医生眉头紧紧蹙着,怕弄疼她,小心处理。
廖书婷在一旁看着这触目惊心的景象,心疼的红了眼圈。
温念却仿若未觉,似乎从看到那个画面起,她的感觉就全部被剥夺,之后种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她麻木的看着医生剪碎她的袜子,消毒,又拿针挑破那些豆大的水泡。
许久没见这么严重的烫伤,医生额角都出了一层薄汗,忍不住询问:“疼吗?”
短短两字,像是将温念骤然从梦里拉回现实世界。
所有的感官在一瞬间复位,生效。
一股剧烈的痛意如海啸般涌上来,将她淹没。
温念愣了下,低下头,眼泪就一滴一滴落下来。
越落越多,越落越多。
像是疯了一样。
怎么会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
太疼了。
疼的她心都像是快要碎掉。
-
温念穿了整整半月的拖鞋,脚上的伤疤才终于脱落。
只是脚上的伤疤脱落了,她心底的那道疤,却像是永远不会痊愈。
自那以后,温念更加小心的避开姜颖和陈知衍,把自己缩在一个壳里,活成了一座孤岛。
她更加拼命的学习,不再关注外界任何事,不再望向陈知衍一眼。
她的生活像是回归了本原的模样,再没有一丝波澜和色彩。
乏善可陈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五月初,期中考将近。
许是闷了太久,又许是即将而来的期中考给了人一点压力,这夜,下了晚自习,温念忽然就觉得心头压抑的厉害,闷的人喘不上气来。
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书实在看不进去,温念索性收拾好东西,打算去天台散会儿心。
逆着人流拾阶而上,走至最后一层台阶,正要抬手推开天台上掩着的那扇门,却隐约听到门后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有点熟悉,似乎是……姜颖和陈知衍。
温念心口一窒,当即就要转身离开。
却忽听里面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
来自于姜颖。
门后发生的事情,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旖旎。
温念脚步不受控制的顿住,思绪被勾至门后。
很快,那端再度传来姜颖的声音,或许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声音也跟着陡然升高,温念终于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那是卑微到极致的恳求,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哽咽:“陈知衍,我……我错了……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你别跟我分手……别跟我分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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