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斯阅的大脑凌乱了。
——
面试结束后,梁斯阅不愿坐陈见励的车。
她语气很生冷地对他道:“你不是说一年和你哥难得见一次面嘛,这不刚好, 你留下来陪陪他吧,我先走了。”
说完便上了提前联系好的一位面试者的车,一起离开了。
陈见励陆陆续续给梁斯阅发了好几条消息,怕她烦,每次都间隔了比较长的时间,类似“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你到家了吗”,梁斯阅统统没有回复。
陈见励无奈只好求助于绮原。
于是,梁斯阅刚踏进小区,就收到了于绮原的电话。
“安全到家了?”
“嗯。”
“怎么了?听着这么蔫巴呢?面试被刷了?”
梁斯阅不言语,只有爬楼梯时的喘气声。
于绮原又说:“那是和陈见励吵架了?”
“神算子啊你是?”梁斯阅虽然嘴上这么调侃着,心里却清楚肯定是陈见励让于绮原来找她的。
“说说吧,怎么回事?”
梁斯阅不想聊,回避道:“没怎么。”
于绮原:“跟我还不能说了。”
梁斯阅心想:跟你说了,你转头不就告诉陈见励了。
她又一想:既然自己和陈见励难以启齿,那通过于绮原转述,也不是不可以。哪能真这么隔阂下去。
于是长呼出一口气,开了口:“我很生气。”
“因为陈见励?”
“因为我自己。”
“啊?”
饶是同寝四年,于绮原自认为对梁斯阅这个单纯生物够了解,此刻也莫名其妙。
她不可置信地确认道:“气你自己?”
“嗯。陈见励说帮我走后门,我居然心动了。”
梁斯阅认为她这句话已经充分说明原因了,结果于绮原很无所谓地追问:“So?”
梁斯阅情绪一瞬间激动,大叫道:“这是不对的呀!这是对我的侮辱好吗?”
于绮原不以为然,反而骂梁斯阅:“你傻呀?”
“有些人想走后门还没那路子呢。我也不和你辩论到底走后门到底对不对。我们就说孟尔尔。她毕业不也进自家公司吗?有那资源,为什么不让自己轻松点?天生爱自找苦吃吗?”
“我……”梁斯阅哑言。
沉默半晌,停驻在家门前,钥匙一直插不进锁孔里,恼羞成怒之际,梁斯阅终于承认是她那脆弱的自尊心在作祟。
“我当时是觉得他蛮虚伪的。整天夸我夸我。可面试结果还没出呢,他就那样说,压根就是不信任我嘛。”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梁斯阅心里没底,弱弱地出声问道:“绮原,你也觉得我很差劲是吗?”
“不是。”于绮原突然笑喷出来,“梁斯阅。我是没想到你也是谈起恋爱就会作的那种类型啊。”
“我……”梁斯阅郁闷地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力反驳。
于绮原笑够了,接着道:“你就恃宠而骄吧。反正,陈见励同学是不会同你生气的。平心而论,你和他才谈这么几天恋爱,他对你真够可以。而且或许人家根本没你那想法。”
梁斯阅不吭声,咬住嘴唇,默默听着。
“行啦。你也别和我聊了,去找你男朋友好好聊聊吧。”
于绮原的这番开导是有效的,挂完电话,梁斯阅便点开了和陈见励的聊天对话框。两人迅速把事情都说开了,并约定以后“矛盾不上交,就地解决”。
——
国庆七天乐眨眼就到了最后一天。
接近正午,陈见励正陪着梁斯阅在校门口卖饼,突然收到陈见倾的电话。
“见励,暑裕有联系你吗?”
陈见倾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着急,陈见励有不好的预感。
他问:“怎么了?”
“一上午就没见人影。平时午餐时间都过好久了也没见回来。出门招呼都没打,小纸条也不留一张。打电话也打不通,应该是故意不接的。平时爱去的,能找的我和妈都找了,同学也问了一圈,我是真不知道她哪儿去了。”陈见倾感觉要崩溃,越说越激动。
陈见励努力调动镇定情绪,安抚她说:“姐,你别急,我给她打试看看。”
“你别挂,我来打吧。”梁斯阅就站在陈见励身旁,他手机里的内容听了大半。
陈见倾担忧:“会不会也不接啊。”
话音刚落,梁斯阅的手机里就传来一声稚嫩的“斯阅姐姐”。她赶紧开了功放,招呼陈见励一起听。
“暑裕呀,你在哪儿呢?姐姐今天研究了一个新口味哟!你要不要来尝尝?”
“姐姐,改天吧。我今天有事。姐姐拜拜。”
“哎……”
挂得匆匆但还算获取到了有用信息。
陈见励告诉陈见倾:“接电话了,人没事。我听她那边的声音很热闹,好像有人在说新婚祝福这类的话语。”
听到这消息,陈见倾长舒一口气,渐渐恢复冷静:“好的,我知道了。她应该是看到他发给我的请柬了。我马上去……”
陈见励说:“姐。我去吧。”
……
陈见励和梁斯阅打车赶到陈见倾发来的酒店地址。
在酒店入口处摆着很多引导宾客的海报牌。梁斯阅看见赵暑裕正站在其中一副海报的前面。
她叫道“她在那儿”,拉着陈见励奔过去。
“斯阅姐姐?”赵暑裕很惊讶,扭过头又见陈见励也在,再弱弱地唤一声,“小舅。”
陈见励到一旁去给陈见倾报平安。梁斯阅则蹲下身温和地询问小孩为什么一声不吭跑来这儿,很危险。
赵暑裕垂着头,声音闷闷的:“我没看过我爸的婚礼,我想来看看。看看他现在喜欢的这个阿姨到底长得有多漂亮,性格有多好,他才会不要我和妈妈。”
梁斯阅闻言,心疼地把赵暑裕抱进怀里。
“我带你去看。”
她这才把视线转向一旁的海报。海报上的新娘她太眼熟了,名字也是铁证。
梁斯阅惊愕地叫出声:“胡雯?”
赵暑裕附和:“胡雯。原来这个字认雯呀。”
陈见励通完电话,听到梁斯阅的声音,转过头来,顺着她的视线,扫到海报上两个自己都认识的人。
前姐夫。以及大学同学。
——
三人按照海报的指引到达对应宴会厅,婚礼已经进行到了敬酒环节。
不速之客总是很扎眼,胡雯很快便注意到他们,告知了身旁的赵志延。
赵志延安排胡雯去和他们交涉,自己留在宴会厅继续敬酒。
尽管胡雯很不想面对,但自己正值特殊原因喝不了酒,眼下最合适的办法也只能是如此。
于是她从宴会厅撤出来,把三人领到了一间休息室,惊愕慌张到结巴:“斯阅……还有,陈见励?你们怎么会来?”
“还有我。”赵暑裕提醒道,“我叫赵暑裕。是赵志延的女儿。”
胡雯低眸瞥了赵暑裕一眼:“你们是要来砸场子吗?”
“不是。我们来恭喜你。虽然我爸爸不是个好人。但我希望你能幸福。”暑裕笑眯眯地说道。
孩子的纯真良善总叫心思不正的大人无颜。胡雯忽地掉下泪来。
赵暑裕从包里掏出一包小纸巾递给胡雯,然后仰头对梁斯阅和陈见励道:“斯阅姐姐,小舅,我要说的话说完了,我们走吧。”
“等等。”胡雯将手心的纸巾攥紧,看向梁斯阅。她紧紧咬着唇,直到留下浅浅印痕,才启口:“斯阅,我有话要和你说。”
梁斯阅点头同意,陈见励便带着赵暑裕出去了。
休息室的门打开又关上,明明是主动说有话讲的人此刻却装起了哑巴。
梁斯阅难以想象,在这个封闭空间内,曾经那么要好的两个人居然尴尬感都要溢满出来。她坚持了三秒,终于忍受不下去。
“你那本书我还是寄给你吧,我不知道你地址,你写一个给我。”
“没关系。不用寄。”胡雯也跟着出了声,“你到我家来玩的时候顺便带来就行,如果你还愿意找我玩的话。”
梁斯阅不明白胡雯这又是整的哪一出,蹙起眉看她。
“反正你也知道了。那我所幸把事情都说开。”
胡雯竟然笑出来,有一种落得轻松的自在。
“其实知道他是陈见励的姐夫,知道他有妻子和孩子以后,我是想和他断了关系的。但没想到意外有了。”
胡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梁斯阅也跟着看了过去。
胡雯接着说:“我还和他吵了一架,然后被孟尔尔撞见了。她答应帮我保密,还建议我毕业后删了你们的联系方式,以后不来往,这样你们就不会知道我的事了。”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才和我们断了联系。”梁斯阅豁然开朗。
胡雯垂下头来,轻轻地又悔恨地“嗯”了一声。
“我想保留在你们心中的美好形象……”
略一停顿,扬起脸补充一句:“特别是你,斯阅。”
梁斯阅有些尴尬,斟酌半晌,说一句:“我该感到荣幸么?”
空气又骤然变安静。
“那你结婚干嘛还告诉孟尔尔说想重新进群呢?”本来梁斯阅已经接受了胡雯的说法,忽然又想到这茬,“想进群收份子钱?”
“孟尔尔说的?”胡雯冷笑了声。
梁斯阅点头。
胡雯的笑一点点变苦,她接着道:“我只是有些后悔,询问孟尔尔我是不是当初不该退群,那样不至于我婚礼上连想找个伴娘都找不出来。”
说完之后,幡然醒悟,语气转为不屑:“她也怕我会把她的秘密说出去,所以挑拨我们的关系吧。我可真傻。”
梁斯阅问:“她的什么秘密?”
胡雯瞥了眼休息室紧闭的大门,再转向梁斯阅。
“她家在破产边缘了。然后她知道陈见励家里很有钱,打算把陈见励追到手。不过她确实在大学的时候,就对陈见励有好感。”
“斯阅,我很高兴你和陈见励在一起了。”
“我这有几件关于他的事一直没告诉你。”
……
走出休息室,梁斯阅觉得恍惚。胡雯告诉她的那些事,让她感觉自己大学四年像是本阴阳剧本。她看到的和别人看到的完全是两回事。
她摇摇晃晃地靠近陈见励。
陈见励只一眼便觉察出她的不对劲。
“胡雯和你说什么了?”
“斯阅,你怎么了?”
梁斯阅抬起眼皮,目光如炬,紧盯着陈见励。
“我很生气。”她说。
陈见励问:“因为我吗?”
“对!因为你!”
明明在生气,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而且梁斯阅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吸纳了清晨的露珠一样。
露水解不了心火,陈见励越发着急:“胡雯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眼里的梁斯阅脸小小的,软乎乎的,她的嘴唇紧闭良久,开始启合。
“陈见励,你为什么默默做了这么多事不让我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问句本来就容易让人看起来暴躁,尤其还是一连串的问句。梁斯阅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个样子把陈见励吓傻了。
总之,陈见励沉默了老久。
胡雯已经从休息室出来。赵暑裕在一旁一脸茫然。酒店的服务生推着工作车路过时,好奇地盯着他们。
被人注视会有压力,但陈见励不想看到梁斯阅失望地放弃说“算了,我们走吧”。他看着梁斯阅专注凝望自己的神情,一点一点温柔又坚定地发出声音。
“梁斯阅会喜欢我吗?梁斯阅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有什么值得梁斯阅喜欢的?这是喜欢你1502天以来,我每天都会想的三个问题。”
“你以为自己是曾子吗?吾日三省吾身?”梁斯阅的眼睛亮晶晶,她笑着调侃陈见励。
陈见励下意识也跟着笑,边笑边说:“斯阅真的喜欢我吗?我有值得让她喜欢吗?斯阅会喜欢我多久?这是你答应做我女朋友这4天以来,我每天都会想的三个问题。”
听到这些梁斯阅已经很感动,眼睛水水润润,有情波流转、满溢。
但她有逗弄陈见励的习惯,佯装还不满意的样子,追问:“这是你的问题,那我问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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