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值班的时候无端地开始哼歌,以天真而盲目的笑容,随便定义他人心思,然后赋予对方一个不断向上的人生。
最后画出了一颗星球,给世界带来热度,同样闪烁着光芒。
我祈愿你是这个太阳。
因为它永远快乐明亮,永远高高在上。
无声的祈愿,逐渐连成光片,渐渐从空中坠落,天际落下了无边的光雨。为期漫长,规模庞大的蝴蝶风暴,在这一刻终于终止。
在无际的光雨中,幸村合上笔记本,悲哀地笑了。
檎奈说过很多谎言,也有很多话不乐意说出,但有件事情,她从头到尾都很坦荡。
她的确是他的忠实粉丝。
她把未来,还给了他。
光雨纷纷落落,如轻纱般盖过获得新生的幽灵,如云朵般遮过衔尾自噬的蛇,又如梦境般将层层叠叠的噩梦拥盖。一维的点,二维的颜色,三维的空间,四维的动量,五维的时间……都在穿梭维度的光斑中消失,万物在光色中逐渐空白,它们最终会坍缩成一个点。
这个点,是一切的开头,也是结尾。
站立在这个结点的中央,他最后一次地,闭上了眼。
……
幸村精市睁开眼睛。
他看到很多张欣喜的脸,“手术成功了!”家人,朋友,社团的队友们也都在互相恭喜着这件事,气氛喧嚣热闹,而他只是苍白着脸,温柔微笑地观看,直到疲累已久的家人离开病房暂作休息,病房内只站了立海大附中网球部的正选队友,才终于说出那句话——
“你们,关东大赛输给青学了吧?”
“………………………………”
尽管半年没上场,你部长还是你部长。
病房内顿时气氛一变,由喜庆热闹锣鼓齐天变成阿鼻叫唤地狱深渊。
门咚咚地被敲了几下,跑进来的女孩有着与哥哥相似的蓝紫色卷发,已经留了很长,在水手服上弯起像紫藤花一样柔和的弧度。
她被病房内集体面壁思过的大哥哥们吓了一跳,就连脚步也谨慎了很多,幸村见状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靠近自己,“怎么了?御姬?”
“恭喜你手术成功,哥哥!”靠近住院已久的哥哥,幸村御姬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打扰你们讲正事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来拿病房里的花瓶的。”
“怎么了?”幸村问,窗前的确有一个花瓶,“是要换到其他病房里吗?”
“我刚刚在洗手间,听到有人说,为了恭喜手术成功,想大家一起给哥哥送花。所以我想先把它洗干净。”御姬歪着头,“声音听不清楚,好像有一个是天野姐。”
虽然御姬年纪小,但天野实琴是跟幸村精市日常接触最多的护士,也是她在这个医院里最熟悉的人,“去吧,花瓶有点重,小心。”幸村摸了摸她的头。
御姬开心地点了点头,脚步轻快地跑到窗前的花瓶旁。刚拿起,就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叫。
“怎么了?”
“哥哥,花瓶里有蝴蝶在冬眠。”
就像她说的那样,从花瓶里,慢慢地升起了一只蝴蝶。
蝴蝶不大,翅膀是纯白的,十分脆弱的样子。难得地没有一丝杂色,细长的纹路从虫身的部分一直延伸到翅翼尾端,整个就像被纸折成,从花瓶中上升之后,摇摇晃晃地在空中前行,病房中没有风,自然也飞得很慢。
因为颜色十分新奇,御姬很喜欢的样子,幸村动了把它扑捉后做成标本的想法。但是突然间,他对这个想法感到十分难过。
如果我有一只蝴蝶,一只会扑腾着翅膀,给世界带来飓风的蝴蝶。
我希望它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活蹦乱跳。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呢?就好像曾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受到了命令而被迫告解般地解脱了一样。那些宽恕,那些恩怨,那些黑暗或者光明的东西,大概存在于手术中昏迷的脑袋里,所谓的缸中之脑。但是,只要是会被遗忘的事情,全都不会是重要的,不是吗?因为都已经被遗忘了。
“已经是七月啦,哪里会有动物在冬眠呢。”
幸村精市说。
他让御姬关上了窗。
在这场并不存在的冬季尾巴里,蝴蝶的翅膀也随之消失。
END
第80章 0.妖精阁下
番外:三文小说
这件事是从AREA网球场的人行道上开始的。
夏天,搞什么全国大会——烦死了。
不耐烦地拧着腰,搬起沉重的运动饮料箱的场面,就像死命拧着水龙头的水管工一样。
黏黏答答的夏日空气,像从冰箱里拿出来放了很久,每个原子间隙都塞满水汽的塑料袋,令人感觉恶心的温温的气体,与其说是包裹每一根手指,不如说是入侵每一个毛孔——在这样饱和过度的天气。
“我看到妖精了。”
在暑假的时候,看到了妖精。
蓝紫色的,鸢尾花一样的妖精。
0.妖精阁下
八月,夏末。
东京都立AREA网球场。
震耳欲聋的蝉鸣作为背景音,在暑气升腾的柏油路边,身着各色服装,背着巨大运动包的年轻运动员们,围成一个个小团体,以丝毫不亚于树上虫子的分贝,轮番开动员大会:
“青学——fight on!”
“胜者是冰帝!”
“比嘉中上啊!”
“咚,咚,咚咚咚,四天宝寺!”
“常!胜!立海大!!!”
……
诸如此类。
词语很热血,喊的人也很热心,但是说实话,完全听不出跟树上的蝉鸣声有什么差别啊——毕竟这可是在八月的东京,国际化的大都市,孤岛效应所带来的高温,当然也是国际化的规模。
在这样国际化的温室效应下,脑袋回路也会像没有拧好的水管一样,一泻千里:
“我最喜欢四天宝寺的应援词啦!咚咚咚咚!四天宝寺!
人家生是四天宝寺的人,死是四天宝寺的鬼!
真是痛快绝顶——”
砰咚。还没说完话,脑袋就接受了沉重的叩击。
一只手拿着运动饮料,另一只手端正地叉着腰,套着黑红边白底的运动外套,白色的运动短裤下,两条线条漂亮的小腿匀称地分开,像八爪鱼一样插在东京都立AREA网球场的水泥地上。
完全看不出她手中的运动饮料到底是应该作为杀人灭口的凶器,还是真的想应援已经搬水箱快搬到虚脱的幼驯染好友。保持着这样富有个人特色的姿势,讨厌别人称呼自己全名的美少女——井伊七七七,神色端正地开了口:
“不可以这么说哟,绫濑川。要好好地为六角中学应援,不然小虎、阿树,和……其他人,会特别的,特别的,特别的伤心的唷。”
“你好意思说我?”被谴责的另一人几乎是立刻就跳了起来,脑后的马尾辫抖了一下,整个人白得晃眼:“明明自己是六角中学网球部名义上的经理,却连人名都记不全,只记得青梅竹马的佐伯虎次郎和树希彦!”
“不能怪我,”井伊义正言辞道,“关东大赛结束前,网球部社办对我来说,最大的存在意义就是门口旁边用来考贝类的炭炉。”
“我又何尝不是呢。”
回忆起六角中学那建立在沙滩上、围绕在(被佐伯虎次郎一人吸引来的)比基尼美女堆里、设备中光是炊具就有两具锅炉(加热微波炉,烧烤炭炉)、有时候还会贩售(附近居民放置的)炒面小吃泳装泳镜——那比起正经社办,不如说更像 “海之家”的社团活动室,两人几乎是同时,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明是国中女生清纯天真,不知世事的年纪,却叹出了一股世事难料的沧桑。
“你爷爷真是神机妙算。”其中一人沉重地开口:
“他自入学初就在‘网球部经理’一栏上填好‘井伊七七七’,甚至加上一个括号,括号内部写上‘可能还会有绫濑川檎奈?大概会被直接拖过来’。且不说那时候网球部的成绩处于突发的低谷,他作为教练实在很有信心。”
——很有把自己天生怪力的孙女和她同样不够娇气的小伙伴,一起坑去全国大会会场,给网球部当苦力的信心。
“毕竟作为六角中学真正的隐藏王牌,年龄成迷的顾问教练‘老爹’,他已经从事这项工作四十年以上了。”
井伊唉声叹气,难得地没有因为自己那古怪的单音名字再次被念出来生气。
“况且你喜欢四天宝寺也是没有用的啦。他们学校只有负责搞笑的社团才多子多孙。网球部虽然实力强劲,但是也和六角一样,没有什么多余的后辈部员。这两年值得在意的也只有作为部长的白石藏之介,他似乎在今年找到了自己网球正确的表现方向。
对,你那个‘痛快绝顶’就是他传出来的,才不是什么新晋的JK语呢。虽然从真的让人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存在的迷惑程度来看,也差不多就是了。”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吭哧吭哧地搬动后勤箱的两个国中少女身边,路过了一个同样吭哧吭哧地抱着箱子,身着和服,帽子遮眼的中年男人。
“就算队员有所长进,从关西打进了全国大赛,正选队员的毛巾和运动饮料还是要教练自己搬啊。毕竟物资太多,又不能伤到队员手腕。”
“不是吧,那我又失恋了。”绫濑川檎奈说。
“恭喜恭喜,是新恋情的开端。”
前面带着路的井伊不知道为什么脚步特别轻快。
檎奈抬了抬酸痛的脖颈,盛着声声蝉鸣的行道树就像一朵朵花瓣范围异常宽广的花,作为花粉的是从林荫间细碎地落下来的阳光,一片一片叠成无规律的形状,穿过那通透的碧色虹膜,凝成一个小小的金色烙印。
有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檎奈抱着沉重的后勤箱,往人行道的内侧靠近了几步。随着她的动作,温热的气流向上穿过大腿,弱得几乎仿佛从来没有。
“今天为什么没有风。”她喃喃道,“太糟糕了,这种天气……”
脚步声节奏急促,几乎要把人抓住。
骤然,一下子消失了。
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一下子抓住了六角中学黑红相间的运动外套上,那颗缀着银色拉链扣的衣摆。
“……?!”
绫濑川在惊吓中回过头。
首先看到的,是一双装着矢车菊的眼睛。
瞳仁四周散发出来的纹路像深紫色的花蕊,因为某种剧烈的情绪,眼睛睁得很大,因此瞳膜颜色在剧烈的阳光下显得比平时更浅,已经稍微脱离了黛紫的底色,乍现出一种近似于天空的青蓝。因为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她的眼中也有了那片蓝而清透的天空,不再是结着金霜的碧色晶体。
但前后时间加起来不到一秒,青蓝消失了。那双眼中剧烈的感情也随之离开,恢复了一直以来尾部略微上挑,让人感觉温柔的形状。
然而他身上那名为魅力的特质,似乎也是在这一刻展开:整个人仿佛被余裕的清风包裹了,而那风中带着凌厉的紫黛色。白皙的面容,端庄的容姿,西式的衬衫制服,似乎待在他的身边就会感到恰到好处的舒适——但在36摄氏度以上的东京夏日白昼,只有妖精可以做到这件事吧?
街道边有目睹的女生发出了认出后低低的充满感情的叫声。
从后面赶上来的人停止了行动,紧接着,他的脸上,也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
“……”
36摄氏度以上的东京AREA网球场,在夏日白昼的炽热阳光下,有两个傻子,在大眼瞪小眼。
檎奈十分耐心地等待着,开口:
“请问您是在找偷钱包的人吗?不是?那是在找走失的儿童?也不是?那就是想找人问路?什么也不是……好的,要前往游客咨询处或者简易公安亭,请往前直走一直遇到路口直转,然后继续直走,您会看到AREA网球场的大门……那里会有东大的志愿生,告诉您这两个我也不知道的地方在哪里。”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毅然决然地抬腿,往原本六角中学集合点的方向走去。
迈出一步,外套拉链没有跟着一起走;回头,微笑:
“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这回没有摇头。像是用鸢尾花做成的妖精,以什么都没有的空洞表情凝视着活蹦乱跳的国中美少女。对方返以同样有礼——不,也是什么都没有的空洞微笑。说到底她完全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但有种感觉,“常!胜!立海大!!!”的口号,似乎比刚刚听起来时更加响亮,或者说是比刚才更加接近了。
“部长你在干嘛啊——”
从后面迎来了一群人,以高亢的清澈高音富有活力地招呼过来的走在最前面的红头发小子,很难想象能有声音穿过泡泡糖后不受损的。他做到了,真棒。“干嘛抓着六角的人不放手?我们第一场是跟四天宝寺打啊?诶?女孩子?”
“真的诶……”
“精市君?”
“面对女生的告白要郑重地拒绝,噗哩。”
绫濑川檎奈这个人,有个毛病。
说好听点是“不会读空气”,说难听点是“KY”,但这些都是顺着时下流行语接近的词语所选择的相似之词,不能很好地概括,那在她性格里像突发的地雷一样,在某一瞬就会突然炸开,将气氛推向所有人都意想不到方向的特质。
如果真要解释的话,大概是“我知道这个时候要如何才能得体退场,自然地过渡让所有人都不尴尬;但是好像那么做会更加有趣,所以就这么做吧!”
而当她面对着一群强校网球部成员,最接近的还是个疑似部长的人——
现在,就是那一瞬间了。
“告白?什么告白?”
承载着赞助商殷勤的关怀、沉重的后勤箱咣当落地。
少女两手交叠,摆出了相当嚣张的姿势——运动外套上“六角中学”的校名被故意地放到最明显,字迹最清晰的角度——就连表情也在往都市传说中裂口女拉下口罩的那一瞬间靠拢:
“我可不知道这件事。说说看,立海大的幸村精市。你,有多喜欢我啊?”
……
“哇。好嚣张。而且没有用敬语。”红发的丸井文太张大了嘴,棒棒糖炸在脸上,“她怎么还没被打死。”
“真田副部长的拳头硬了!拳头硬了!”柳生在背后高呼:“虽然被莲拉住了,但是快拉不住了!快来多个人啊!快按住他!”
场面一度混乱——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会场打女性会被开除参赛资格哦”,表面上幸灾乐祸地说着完全不存在的虚拟规则,实际上则试图把他人手中的衣角抽出来连夜遁逃——在接近的刹那,手被抓住了。
檎奈秒跪:“对不起,一切都是胡言乱语,是我DNA的形状长得过于KY的错。请大容大量地宽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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