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很神奇吧。
显然,不止庵歌姬一人觉得无语,场外观赛的人也一致沉默。
带保姆上学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五条悟真的是日常生活都需要他人照顾的人。
长久的沉默过后,有人忍不住说:“五条悟真是……看不出啊……”
“听说他能力很强来着,入读咒高前就已经达到一级术师的水准。”
“从没听说过一级术师需要他人照顾日常生活起居。”
“不会连做任务都要带保姆吧?”
家入硝子:你说对了。
他还真的连任务都带保姆。
一片议论声中,五条家前来观赛的长老颤颤巍巍:“少爷他在家,不这样。”
实际上,在影山明加被安排到五条悟身边之前,少爷并不喜欢家里的人与他有过多接触。
长老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
少爷七岁时掀了家里的旱厕,原因是草莓塔熏到眼睛了,于是家主命人连夜砌了现代化厕所。
少爷十岁时炸了家里的庭院,池子的水流遍院子,家主火急火燎派人移植新的树木。
少爷十三岁时把家主的书房烧了,据说是因为家主替他物色婚姻人选,反抗包办婚姻于是燃了一把火。
少爷……
仔细回顾了一下五条悟的壮举,长老发现,五条悟好像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如今,少爷十六岁,带保姆大大咧咧出行,不顾流言蜚语。
他不敢质疑,不敢上报。
怕少爷上大街上打滚自报家门给五条家丢脸。
看着荧屏中甚至蹲下来让保姆帮忙捏肩的五条悟,长老选择视而不见。
少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
交流会第一天的项目为团体赛,全称为咒灵讨伐竞速赛。
全场共百来只咒灵之中,优先祓除掉二级咒灵的队伍胜利,同时有大量三级咒灵干扰,如果比赛结束之前没能除掉二级咒灵,则祓除咒灵数量最多的队伍获胜。(注1)
投放场地是京都校后山的一片森林,所有咒灵都做过咒力登记,属于有主咒灵,得知此事的夏油杰遗憾放弃了将咒灵调伏的想法。
毕竟他上报的是,自己可以化无主从关系的咒灵为己用。
去年有过惜败的经历,这次庵歌姬想要在战斗力比较强的情况下制定计划以稳妥胜过对方,哪知五条悟听到后哈了一声。
“计划什么的完全是在拖后腿吧,弱者才需要啦。”
庵歌姬:……
这后辈说话怎么这么冲。
“前辈,悟说话就是这样,抱歉。”
夏油杰唱起了白脸,好心替五条悟解释,然后话锋一转。
“但是对我们这类人来说,确实没有过多束缚才能更好地放开手脚。”
庵歌姬:……你们后辈说话好狂好讨厌!!
冥冥点头,“那我们就分开行动。”
五条悟:“好哦,但是小心别被京都校的人淘汰了,毕竟你们很弱嘛。”
庵歌姬忍无可忍:“……喂!”
冥冥:“这次京都校参赛的人并不多,其他人大多不足为惧,要注意的只有两个人,都来自御三家。”
“一位是禅院直哉,关于他的术式你们应该都知道。还有一位是二年级生,来自加茂氏。”
她顿了顿,“是位女性,没有名字,只用加茂来称呼。练的是真阴流刀法,并且能展开简易领域,去年歌姬就是败于她的刀法之下。”
至于她自己,冥冥不会是为了团体荣誉而拼尽全力的人,在庵歌姬被淘汰后自己也就跟着退场了。
五条悟:“你的消息还挺灵通!”
冥冥笑道,“五条少爷,你要是有想知道的也可以找我,我可以给你行情最低价。”
他自顾自地摩挲了一下下巴:“明明姓加茂却用的真阴流刀法吗?估计是没继承到术式吧,很努力嘛。”
“没有姓名多半也是因为术式问题,毕竟御三家就是这样的存在啦,没有价值的人就是不会被注意到。”
多半是出身旁支,是女孩,又没有术式,所以连帮忙取名的人都没有。
就这样无名地活了十几年,努力练习了真阴流进入京都咒高,是个很上进的人呢。
比赛已经开始了,树上绑着的喇叭经由咒力将提示音扩散到最大,大概是终于有个场地能够让自己放开手脚大闹,五条悟看起来兴致很高。
丢下了一句再见就消失了。
待两人都走后,庵歌姬压抑在心头的郁气抒发,发自内心地痛骂:“这也太没礼貌了!”
“好了,”冥冥对于摇钱树非常宽容,“有这两个人在我们的负担小很多,小心点不被淘汰就行了。”
*
明加作为陪同人员,在咒术社会的地位又不算高,因此只能场外等候。
比赛开始的提示音过后,明加忍不住抬起头,端详起四方的天空。
“影山小姐,你在想什么?”
松下晴子站在她的身后,见她望天也忍不住抬起头。
碧空如洗,一截飞机云在天上拉出断断续续的痕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什么。”
明加说道。
按照王道少年漫的套路,每当重要角色们开始团体活动的时候,反派就要搞事情了。
她幽幽道:“只是在想,这层结界有多牢固罢了。”
松下晴子:“……?”
一般人会质疑这个吗?果然还是因为影山小姐初入咒术界,所以不懂覆盖高专的结界是多么牢固吧!
松下晴子撸了撸袖子,这一刻,咒术扫盲计划浮现于心中,她上前一步正打算跟明加好好科普一下结界。
“轰隆——”
夸张的声音传来,地动山摇,松下晴子觉得自己脚下的土地好像在一瞬间摇晃了一下。
抬头向山头看去,鸟飞兽散,一群白鸟成群结队地从林间飞出,逃也似的飞往高空。
庞大的咒灵从林间冲出,夸张地盘踞着,看得松下晴子心头一跳。
不是吧,这次交流赛投入了这么厉害的咒灵?
“你别急。”
明加回头拍了拍她的肩,安抚了她一下,“仔细看一下,这不是需要祓除的咒灵哦,是夏油杰的。”
松下晴子:“哦……哦?!”
一道颀长的身影飞速窜出,同样悬在高空,于咒灵对峙着。
像是碰到什么高兴的事,那道身影高兴地大笑了起来,抬手间蓝色的咒力向前打去。
松下晴子大骇:这又是什么?!
定睛一看,哦,是五条悟……欸?
“我就知道。”
明加语气凉凉。
有了能够大打出手的地方,而且大概率作乱后还不会被夜蛾骂,两个问题儿童在比赛时一致决定先打一场了。
明加非常平静,语气沧桑:“希望不要再打坏衣服了,咒高的衣服……”
她露出痛苦面具:“真的很难缝啊。”
那面料厚得,绣花针都扎不透。
“影山小姐……”
为什么能这么平静,这么习以为常啊!
松下晴子看向和她一样疲惫的打工人,一时间感同身受。
“您辛苦了!!”
第21章
禅院直哉并不在乎交流赛的输赢。
在他看来,拼尽全力拿下胜利以求在咒术社会出人头地,那是平民才要做的事。
他生来便高人一等,毫无疑问会是禅院家未来的家主。
宏观来看这样的人生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遗憾,道路宽阔前途明朗,但禅院直哉的心中却仍是像有火在燃烧。
只有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上方切磋的二人。
刺目的咒力像是直扎心口的刺,让他内心发痒。
想要这样的力量……想要成为像悟君这样强大的人……
想要成为,能够站在甚尔君身边的人。
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无所谓,只要能和那个级别的人有所接触就可以。
这也是禅院直哉自认纡尊降贵来参加交流赛的原因。
毕竟,在这场比赛中,烦人的“虫子”虽然多,但是耀眼的强者也实在是吸引人。
“好了。”
禅院直哉停下行走的脚步,周围很寂静,只有记录的咒具悬浮于上方,禅院直哉冷笑了一声。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名留着黑色利落短发的女子缓慢从一旁的树木后走了出来。
她的神情看起来很平静,眉宇间带着几分无悲无喜的冷意,像是将自己置身于万千试炼中而出的机器。
“你跟了我这么久,是不想赢得比赛了吗?”
禅院直哉挑了挑眉,认出了眼前的是谁。
是二年级那个出身加茂的杂鱼,他对她的唯一印象就是姓氏而已。
据说还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只是侥幸拜入真阴流传人的名下而已,如今才能在京都咒高有一席之地。
渺小得令人感到可悲。
加茂的神色很平静,她不动声色地抽出别在腰间的刀,静静地看向禅院直哉。
——从出生起便不被期待。
【为什么你是个女孩?】
【为什么你没有术式?】
他人眼中令人艳羡的世家,是自她出生以来便不间断下着的大雨。
因为家族缘故,连想要更改身份证件上的名字都无法做到。
加茂平静地开口,“我叫晓。”
禅院直哉:“加茂家可没有承认你这个名字。”
加茂晓深呼一口气,双手执住刀柄。
“对。”
“加茂家耻于承认我这样的女孩出自御三家,就算留在那里,我也只能做做最脏最乱的杂务吧。”
她接道:“但我站在这里,是为了证明我自己。”
*
黑色鸦鸟振翅而过,画面经由术式一同传播回冥冥的脑海内。
白发女性不急不慢地行走着,咒灵似乎知晓自己被投入了一场逃杀的游戏中,学会了隐藏自己。
“一年级在互相切磋,京都校那边也内讧打起来了,这场比赛真是……”
各打各的。
庵歌姬跟在冥冥的身后,抱怨道:“这几个人也太胡来了吧?明明是正经比赛。”
“这一届家系入学很多,不在乎比赛结果也是正常的。……话说回来,今天的股票怎么跌了?”
“你还在注意这个?!”
“那不然呢。”
冥冥嗤笑一声,和一群学生玩犹如少年漫中互相切磋然后友情升温的游戏吗?这都没有赚钱重要。
术式传输回来的画面指引她的脚步,手持斧子劈开一只咒灵的时候,冥冥心想,要是这场狩猎能加入钱作为筹码就好了。
比如祓除一只奖励二万日元什么的。
庵歌姬的术式要更适合打辅助一点,两人配合得倒也算好,算是共事这么久培养出来的一点默契。
不过东京咒高赢了的话,自己也能有不少钱拿。
冥冥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动力。
不枉她上网到处宣传京都校今年实力强盛,跟着下注的人确实不少。
嘻嘻。
每只咒灵都有特殊的符纸标记,如果是东京咒高祓除,符纸则会燃起红色火焰。如果是京都咒高,则是蓝色火焰。(注1)
场外观众席上,双方燃烧的符纸数量旗鼓相当,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毕竟两边都有不顾比赛自顾自打起来的人,剩下有责任心的学生都在争分夺秒地祓除咒灵,期望获得胜利。
五条悟和夏油杰打起来的动静很大,甚至战斗波及范围的咒具都被损坏了,领导商量了一会,一致决定将账单发往东京咒高。
夜蛾正道:“……”
这群不省心的学生。
虽然他还不是校长,但是老校长常年出差在外,他和代理也没有什么区别,那些账单经由他手,多看几秒都会爆炸。
夜蛾正道略一思考,决定将账单发往五条家。
反正也是五条悟和人切磋导致的,损坏公物照价赔偿也很正常吧。
五条长老:……怎么感觉背后凉凉的。
有种一赛过后要背上数万债务的凉意。
他摸了摸自己不剩几根毛的头皮,思考自己代表五条家前来观赛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明明少爷才该是比赛中最亮眼的那个,为什么他一点骄傲都没有。
问题儿童,好难伺候。
“话说回来,和田那边如何了?”
小声的议论之中,一道年老的声音尤为明显。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小子在接触到影山后哭着跑走了……不愿意多说什么。”
“难道有他看不出来的事?”
“只要是境内诞生的咒术师,就不可能不被天元记录,在这个前提下和田栗的情报不会有错。”
说这句话的人顿了一下,“但是和田本身的性格过于自负狂妄,他自诩为神之子,同时又很脆弱,受不了打击。”
“你的意思是?”
“当时,影山应该恰好和五条他们待在一起。”
“……哈。所以是狂妄到去招惹六眼了吗,然后受尽打击不干了?”
“……不。”
报告的人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迟疑。
“哦?”
“我去联系和田的时候,他只说:
那位大人是世界中心,即使是神明也无法侦破的她的境界。”
“说人话。”
“他在影山身上吃瘪了。”
“……”
“噗。”
一道笑声打破讨论,负责记录的人员止住话头,看向声源。
那是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穿着深色羽织,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如果不是他突兀地发出声音,或许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他。
记录员有些不开心,“加茂,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抱歉,只是觉得这一届孩子很有意思。”
加茂微微颔首,年轻的男性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笑容。
如果忽视他额头上宛如缝合线一般的刀疤的话,这个男人的笑容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记录人翻了翻资料,语气略带嘲讽:“京都校倒也有加茂家的孩子,只不过资料上连名字都没有。我还以为加茂家已经彻底放弃了她呢,没想到居然还会派人来撑腰。”
缝合线男人语气温润,“总归是家里的小辈,还是要来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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