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加在内心大吼，然后头一偏，看到玩沙子的惠。
牵着的悟似乎也对他堆起来的城堡很感兴趣，只是海胆头无视了他的视线，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父亲和奇怪的人交流，面对这种事惠应该已经司空见惯了。
明加蹲下来，手搭在五条悟的肩上鼓励他去找惠玩，被怂恿的小孩眼睛发亮，上前一步。
未来的学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张臭脸和他的老爸如出一辙，思考了一下竟然向一旁挪了一下，乖乖地腾出位置给五条悟。
前线记者夏油杰当然不会放过记录五条悟玩沙子的时刻，弯着腰拿起手机就加入了孩子们的游戏。
明加直起身，指引了一下方向，禅院甚尔顺着她的手势就近在长椅上坐下，临时妈妈和不靠谱的爸爸开始交流起育儿心得。
“禅院先生现在是独自照顾儿子吗？当爸爸很辛苦呢。”
“啊。”禅院甚尔挠了挠头，无所谓地说，“这个小鬼是挺能照顾我的，会把吃空的快餐盒子收拾好丢出去，挺省心的。”
明加：“……”
【不要一脸无所谓地说出这种话啊，你才是爸爸吧，难道真的要让惠独自一人把你拉扯长大？】
禅院甚尔换了个姿势，“我把这家伙，以十亿的价格卖给了禅院家。他继承了十种影术法，很有价值。”
他翘了翘腿，“但我现在觉得，把这个家伙带在身边，送进咒术高专也不错。”
明加看向他。
他的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六眼和十种影术法曾经同归于尽过。你说，把他们俩重新聚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怎么感觉像斗蛐蛐……这家伙赛马赛疯了，还把主意打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明加绷紧了嘴角，不知道说什么。
甚尔的父爱如同山体滑坡。
【但是……其实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好好的吧。卖给禅院家也是，送进咒术高专也是，其实也是在为他铺路。】
【如果真的做到毫无牵挂，不会又突然回到惠的身边看着他，不会在死前将孩子托付给五条悟，更不会……】
【更不会，在涉谷事变受肉重生时，在听到惠不姓禅院时，依旧选择了结自己。】
明加目视远方。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
千丝万缕，犹如连绵不断的线缠绕在彼此之前，总以为自己能毫无负担地斩断一切。
甚尔提到同归于尽，是想说他的孩子也有能和六眼并肩的天赋吧？
又或者这可能是明加的过度解读，毕竟禅院甚尔确实是个极其不负责的人。
指望惠在他的手下平安无事地长大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一年后的星浆体事件，甚尔将五条悟激发最后被反杀，临终前想起惠是恩惠，那个时候他的内心是怎么样的呢？】
穿进漫画后，明加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身边的人不再是单薄的纸片人。
是有自己思想，有自己经历，不再是一片空白的活生生的人。
这样对比之下，明加觉得自己才像被创造出来的人物。她的过去很透明，前世的记忆也基本只有在Mafia里的，未来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很纠结。
“禅院先生的职业，是类似雇佣兵什么的吧？”
“怎么？”
“在什么情况下，禅院先生才会放弃出那些危险的任务呢？毕竟您的儿子需要您的陪伴。”
“这个嘛。”禅院甚尔弯下了身子，手肘抵住大腿，将脸搁置在手掌之上。
“或许是很富有的时候吧。”
明加只能小声提醒，“您很强大，不必这么作践自己。”
总有人将你视作宝物，小心翼翼地捧起你，努力地去爱你。
就像之前，惠的亲生妈妈一样。
【啊啊啊啊我要怎么说出星浆体的事啊！】
【虽然佣金是很多啦，但是那些钱并不足以买你的命哦？还想当游手好闲的小白脸就停下来，不要去作死啊！！】
【挨一发五条悟的茈你就老实了。】
“那个小子，你还在给他穿纸尿裤吗？”
禅院甚尔出声打断了明加的思绪，他指了指五条悟的方向。
“啊？少爷已经过了穿纸尿裤的年纪了。”
“惠那个小子，前几天好像尿床了。我没注意，是他自己收拾的床单，在想要不要买点纸尿裤给他穿。”
“……你的意思是，你让一个小孩在自己的尿都控制不好的年纪里，自己收拾家务还要照顾你？”
“为什么不说敬语了？”
“心里稍微有点数吧禅院先生。”
禅院甚尔轻笑了一声，“带小孩就是麻烦啊。”
不过。
深夜醒来的时候，去往卧室看到床上孩子的睡颜，他偶尔也想，好像这样也是不错的事情。
禅院甚尔掏出了手机，“添加联系方式吗？”
“欸？”
“有些育儿的事想要问你。”
“虽然我不是专业的……啊好吧，也可以啦。有关小孩子的事情可以问我。”
明加也掏出了手机。
然后，她就发现。
……名字是花开富贵？
头像是夕阳下的莲花？
大名鼎鼎的术师杀手，社交头像竟然是这样？！
“因为那些有钱的女人通常都是这个画风，为了吸引她们所以也就跟着用了。”
禅院甚尔毫无羞耻心地解释，“不要在意。”
明加：“……”
不愧是职业小白脸，真辛苦啊你！
*
前线记者夏油杰将拍到的照片传到了咒高学生群里，斩获一众好评。
[哈哈哈哈哈，居然能看到五条悟玩沙子！]
[多拍点，夏油。]
[你们觉得这类私房照挂网上定价多少合适？]
[咦，会有人买这家伙的照片吗？]
[其实。他在女生之间好像还挺受欢迎的，当然，是因为脸。]
[万恶的看脸世界……]
夏油杰飞速打字，加入这场战争。
然后，他看到刚才坐在长椅上的女性走了过来。
【咦咦咦，五条悟竟然在玩沙子，OMG！】
【你是说，那个在天空中漂浮着，中二地喊出“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家伙，居然沉迷于玩沙子，咦？】
五条悟修城堡的手一顿。
惠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夏油杰更是打出一个问号。
……独尊哥？
第36章
“你叫禅院惠？”
五条悟在城堡前站立,他现在大概六岁，而身旁的小孩只有三岁。
听到自己的名字，惠抬头看了他一眼,用小铲子拍了拍沙子,闷闷地应了一声。
五条悟糊了一把沙子,啪叽一下摁在城堡上看起来是时钟的位置，一旁的惠动作一顿，死死地盯着他的手，他浑然不觉。
“你继承了十种影术法，我看出来了，大概再过个一两年就能觉醒了。”
“那种事情都无所谓,”惠说，“你不要把我的狗踢倒了。”
他指了指五条悟快要触碰到看门犬的腿。
五条悟哦了一声，往后移了移。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那要不要来咒术高专？”
“哈？”
六岁的小孩浑然不觉自己向三岁小孩说着什么,他说,“过去，六眼曾和十种影术法同归于尽。我是六眼，你是十种影术法。”
惠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个人的脑回路有点难以理解,“我不会和你打架。”
“你也打不赢我。我只是暂时六岁而已，实际上我有十六岁。”
“……那你是在欺负我吗？”
“我只是听说，未来我可能会变成老师而已。”
明加在心中说他们是师生,六眼教导从禅院家脱离出来的十种影术法吗，感觉很有意思。
那群老家伙应该会气得脸色发青吧。
五条悟光是想到那样的场景就觉得身心愉悦。
“听不懂。”
年仅三岁的小孩不想再与五条悟纠缠，这个人说自己实际十六岁,又说自己未来会成为老师，完全让人理解不了。
而且还一巴掌沙子把自己做的时钟给破坏了。
坏心的大哥哥。
五条悟蹲下身,薅了一把沙子，又添了点水，团吧团吧，以身高优势将沙子放在了城堡最高处。
“向上扩建吗？”
“好。”
于是御三家的两名天才合作堆起了沙子。
明加过来的时候，城堡第二层已经初具雏形。
一黑一白两个小孩分工明确，你糊墙我和沙，效率竟然诡异得高。
看得把自己玩得脏兮兮的五条悟，明加震撼。
五条悟在玩沙子？
谁？那个喊出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五条悟？
五条悟糊墙的动作一僵。
夏油杰更是止不住笑。
独尊哥。
可惜听到心声这件事不能大肆分享，不然夏油杰绝对会让这件事传遍大江南北。
惠刚接了一桶水正准备大干特干，见他突然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他。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吗……
听起来好帅。
五条悟默默地想。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夏油杰放下手机自觉拿上东西，明加招呼五条悟一起离开。
五条悟放下小铲子，在小水桶里乖乖洗了手。惠在旁边看着他，来了一句：“你以后还会来吗？”
对方搭城堡也挺厉害的。
五条悟说，“会。只要你不被我吓到。”
下次再见面，自己估计就不是这么大了。
一想到小孩看着高大的自己被吓懵的样子就想笑。
惠：“？”
算了，还是别来了。除了搭城堡厉害，说的话让他完全不能理解。
五条悟最后和惠道了别，走向明加的位置。
沾了水之后的手湿滑冰凉，明加用他的帕子给他擦了擦，然后把他的手捂在掌心，试图暖和一点。
碰到甚尔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能借此和术师杀手加上联系方式，似乎也算是一件好事。
起码有了能干预他未来的途径。
看着站在城堡后看着他们的惠，明加心里嗯了一声。
果然还是有父爱的。虽然不多。
但愿你能平安长大吧，惠。
*
“咒力流动情况良好，这种状态应该再过个二十个小时就能解除了吧。”
家入硝子结束了检查，向明加说道。
小小的宿舍挤了四个人，最小的孩子坐在中间玩游戏机，夏油杰闻言道：
“虽然这种状态很有意思，但果然悟尽快恢复了才能给所有人减轻负担。”
“你居然有这觉悟，良心醒了？”
“……玩归玩闹归闹，我从来没有拿所有人的安全开玩笑。”
“其实是照片拍够了，觉得这些够嘲笑五条悟下半辈子了。”
“不要说了，硝子。”
明加微笑着看两个高中生吵架，伸出手摸了摸五条悟的头。
在他变成小孩的这段时间里，诅咒师活动异常密切，东京的其他术师工作量增加了不少。
作为据点的咒术高专自然接待了不少咒术师，即使是不上前线的家入硝子在这几天都被分到了治疗工作。
倒不是说这个阶段的五条悟的威慑作用有多大，但毕竟实力在一级之上的就那么几个，夏油杰一个人分身乏术，没有了人压制，诅咒师躁动一点也是必然的事。
后期夏油杰叛逃，诅咒师阵营加入了一股这么强大的血液，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五条悟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强术师，恐怕咒术界也够呛的。
但明加总觉得事情怪怪的。
五条悟这个时候虽然不能稳定地使用无下限，但能屏蔽的攻击范围也放在这，哪有这么凑巧，他们面对的刚好是一个以气体为媒介作用术式的诅咒师？
传承术式的利弊就在这里，稳定开发的同时代价是信息透明，掌握了弱点便可以针对。
既然都针对五条悟了，为什么不找个攻击性更强的术师，只是通过检索记忆为参考而回档身体状态，杀伤力并不强。
除非一开始就不是奔着整死五条悟来的。
明加想，或许也有可能来整自己。
迄今为止她和五条悟一同出席过的任务，都有一个共性——探索过去。
时钟管理者的【过去】被宿傩手指污染，对自己有优先的攻击性。诅咒师更是刚好出现在她的评级任务上，特攻简直点满。
有什么人在探究她的过去。
明加得出。
但关于“自己”的过去，明加都不清楚。
而且……
真的想要知道她的过去，去试探招聘自己的五条家家主怎么想都更能获得信息吧？
是因为知道通过五条家主下手不易，所以直接舞到自己面前吗。
果然是柿子挑软的捏，好阴一反派。
明加的心声有些乱哄哄的。
夏油杰凝神听了一下。
……怎么一大堆垃圾话。
什么垃圾羂索还我青春，我是诅咒之王V我50捣毁咒术界什么的。
其中有句特别刺耳。
【你个老阴登，霸占夏油身子开高达的账还没算呢，敢惹我，你算是踢到棉花啦！】
夏油杰沉默，夏油杰不语。
死后被夺舍这种事还是不要吧。
他动了动手指。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实际上内心在生气了呢，真是不动声色啊，影山小姐。
还是说，这是打工人的必备技能，所有情绪都往肚里吞？
“明加。”
五条悟出声打断了明加的胡思乱想。
小孩居然主动地翻出了一本绘本，摊开放在自己腿上，眼巴巴地看着她。
明加被转移了思绪，低下头，“怎么了？”
咋不叫姐姐了。
换上新买的合身衣服，后颈那一片刺目的红终于消下去。被好好打扮一番的小孩看起来清秀可爱，看得明加手痒痒的，想捏捏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
家入硝子很有眼力见地起身，现在还早，但的确到小朋友的睡眠时间了，她打了个招呼离开寝室。
夏油杰也站起身，“我就在隔壁，有事情*随时叫我。”尔后开门离去。
宿舍里只剩下了明加和五条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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