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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的视角看去，可以看到后座一个剪着短发的脑袋，是小泽优子无疑了。
西川绘凛上了车。
车里开着空调，温度舒适，小泽优子坐在另一边，二人之间隔着一个小书包。
“绘凛，吃早饭了吗？我这里还有面包。”小泽勇介挂断电话，转头看向后座的西川绘凛。
西川绘凛摆摆手示意不需要。
小泽勇介：“那好，我们把安全带系好，出发啦。”
一个小书包横在中间，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的分界线。
小泽优子只有在她上车时点了一下头，之后就和她没有什么交流了。line上二人的交流也止步于她上次发烧，她慰问了一下。
或许是察觉到后排的氛围不对劲，小泽勇介选择开启了话题。
“绘凛，优子这个暑假回她妈妈那里，和你外公家离得不远，暑假可以约出来玩。”
西川绘凛看向小泽优子。
小泽优子的视线飘忽不定，最后落在了小泽勇介身上。
“怎么了，都保持沉默，是发生矛盾了吗？”小泽勇介开玩笑道。
小泽优子玩弄着衬衫的一角，道：“没有。”
“只是我觉得，我站在西川身边，会有点不自在。”
“为什么不自在？”小泽勇介问。
他的心思不够细腻，大部分注意力也是在马路上，无法理解女儿此时此刻的心情。
“算了，爸爸不懂。”小泽优子说：“我不说。”
小泽勇介笑了一声。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小泽勇介不懂，西川绘凛却明白了。
她在渴望一段友谊的同时，从未想过对方是否在这段友谊里感受到了不自在，会不会有各方面的压力。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和小泽优子开诚布公地谈谈，而不是坐在这里相顾无言。
**
因为车程较长，西川绘凛选择睡上一觉。等她醒来时，已经到外公家附近了。
这回来接她的人是舅舅西川苍介，她印象也不是很深，但还是从外貌认了出来。
西川家都是如出一辙的橙发棕眼。
西川苍介接过小泽勇介从后备箱搬下来的行李箱，又寒暄了一会儿，问了西川杏的情况后，就带着西川绘凛离开了。
东京刚下过一场暴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西川苍介带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个拉面馆坐下，点了两碗豚骨拉面。
西川绘凛饿了，吃得要比平时快了很多，西川苍介慢条斯理地边吃，边问她学习方面有没有什么困难。
她在手机上打字一一回应。
“对了，外公是不是想让你考回东京？”他问。
【有，想让我去舅舅教书的学校。】
“我所在的学校吗？”西川苍介笑道：“那是个不错的选择哦。”
西川绘凛吃了一口面。
“不过青学挺难考的，偏差值得稳定在73左右哦。不过要是上了的话，基本都能上好的大学，还可以冲一把东大。”
【那我可能还差一些，其实我个人觉得就在仙台陪妈妈也不错。】
西川苍介笑了笑，“看你自己，但在外公面前，你可别这么说。”
【嗯。】
西川绘凛还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尤其是在老人家面前。
......
寻常夏天的夜晚。
西川正瑛切了西瓜，三人在阳台吃着瓜聊天，又聊到了西川杏的小时候。
不过，这一次没有聊那些不开心的往事，说的都是一些童年趣事。
聊着聊着，西川正瑛忽然闭口不谈，静静望着天。
“如果杏也在的话，四个人会更热闹呢。”西川苍介说。
西川绘凛垂眸。
在场的三个人都希望她能来，可是谁都没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夜空放起了烟花，被点缀得格外美丽。
“绘凛，你不去花火大会吗？”西川苍介问：“年轻人不都喜欢看这个。”
【在家也能看，8月5号和同学约好了回仙台看。】
西川苍介：“喔，原来是有约啊，我8月就要开始忙了。”
“你有什么忙的？”西川正瑛问。
“家访啊。”
“哦，这样啊。”
西川绘凛听着，莫名打了个哈欠。
“就困了？”西川苍介笑道。
她刚想摇头，又打了个哈欠，惹得另外两人哈哈大笑，放她回房间睡觉。
躺在床上，西川绘凛开始思考不久之后的花火大会。
总而言之，希望一切顺利吧。
**
在外公家只有两件事可做：和西川苍介下下棋、骑着单车去周边玩。
西川绘凛一个不是很喜欢去外面玩的人，都被西川苍介带得活泼了一些。
期间，西川苍介陪着她去医院复查耳朵的情况，结果很稳定，就是要求她多多说话，不然言语功能会退化很严重。
除此之外，一切顺风顺水。
借着这股东风，西川绘凛鼓起勇气给小泽优子发去了见一面的邀请，西川苍介在一旁给她打气。
“如果...她，不去？”西川绘凛问。
“不去有什么的，下次再邀请。”他说。
出乎意料的是，小泽优子再三犹豫后，居然同意了她的邀约，决定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上次的事情，我很对不起你，突然说出那样的话。”小泽优子喝了一口黑咖啡，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开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跟西川你没关系。”
“我很难不拿自己和你去比较，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所以，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小泽优子态度诚恳，西川绘凛本来也不生她的气，听她这么一番话，更能理解她了。
“西川，给我一点时间吧。”她说：“让我想想。”
西川绘凛和小泽优子在店门口道别。
备忘录上的大部分事情已经做完，只剩下一个“8.5花火大会”。
藤原清子早早做好准备，昨天还在催促她赶紧去买浴衣。
东京这里已经举办了好几场花火大会了，大大小小规模不一，她都没有去看，只是在家里看远处升腾的烟花在夜空之中炸开。
一个人看还是会觉得寂寞，如果身边有朋友的话，感觉会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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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五日，花火大会当天。
西川绘凛起得比以往早了一点，打算帮腿脚不便的西川正瑛从超市采购了需要的食材，可谁知她刚洗漱完，西川正瑛就提着菜回来了。
“这么早起床吗？”西川正瑛问。
西川绘凛不知所措。
“你那点心思，外公怎么会不知道。”西川正瑛的语气有些得意：“这些都是我能做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了，又不是动不了了。”
西川绘凛接过他放在桌台上的菜，转身进了厨房。
见她是想做饭，西川正瑛又道：“都说了，你赶紧走吧。”
“时间...还早。”
“哎呀，你这孩子。”
西川正瑛拗不过她，站在她身侧看她洗菜切菜，叹了口气：“你和你妈妈性格上就这一点像，都一样倔。”
西川绘凛露出得逞的笑容。
做完早饭，又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她才稍稍休息了一小会儿。
“你的票是下午的吗，来得及吗？”西川正瑛说：“现在就去吧。”
花火大会七点半才开始，西川绘凛大概能在五点到，然后和藤原清子他们吃一顿饭后就开始逛。
“没事。”西川绘凛说：“时间够。”
西川绘凛执意不改签，西川正瑛也没有法子逼迫她提前走。
直到过了中午，西川绘凛才收拾一些要带走的东西，她就回家一天，带的东西不多。
新买的浴衣就那样挂在衣架上，是一件红色浴衣，上面有樱花的图案，据说是今年卖的很好的一款。
试穿时，西川苍介也觉得好看，她才决定买下来的。
她随身的包里有湿巾还有小手绢，其他的东西由藤原清子他们负责。
一切准备就绪。
西川绘凛又在心里默默清点了一下要带走的东西，忽然发现少了驱蚊水。
她在房间环视一周，没有看到它的身影，想不起随手放在哪了，赶忙走到西川正瑛的房间前，打算询问。
房门是虚掩着的，西川绘凛肩膀挨到了一下，直接敞开。
躺在床上的西川正瑛猛然和她对上视线，身形一抖，手上的消毒水就那么掉落在地。
西川绘凛这才注意到他青紫浮肿的脚踝，还有膝盖上的伤口。
不是撞破了什么尴尬的场面，而是撞破了外公强忍着伤势，自己偷偷在房间消毒上药的事情。
二人面面相觑。
第18章
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熟悉无比。
西川绘凛恍惚之中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住院的那段时光。
X光已经拍完了，她和正冰敷着脚的西川正瑛坐在椅子上等片子出来。
这么一番检查下来，耗去了不少时间。
医院里人来人往，他们所在的这一层有不少老人，看上去情况都要比西川正瑛的严重。
一开始，他根本不愿意来，觉得就是磕磕碰碰就是小事一桩，可西川绘凛态度强硬，这才肯过来。
西川绘凛不知道老人家是不是都这样，明明不舒服但就是爱逞强，装成没事人不去医院。
“片子拍完了，你可以走了。”西川正瑛道：“不然真来不及。”
西川绘凛侧脸线条僵硬：“没事。”
“你的朋友都在等你，别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浪费时间，肯定没有什么事。”他说。
西川绘凛拿出手机，已经将近四点，肯定是赶不上了。
“你现在跑着去，或许还来得及。”西川正瑛说：“都和你说了，偏不听。”
西川绘凛耸耸肩。
算了。
虽然是期待了好久的花火大会，但她不能把西川正英一个老人丢在医院自己走人。
更何况，西川苍介也联系不上人，她只能发短信告知这件事。
她的脑海里闪过在夜空绽放的烟花，闪过众人嬉笑的画面，也闪过虎杖悠仁的脸。
算了。
西川绘凛想着，拿出手机取消预约的票。
藤原清子的聊天框突然跳了出来。
【要出发了吗？】
【抱歉，我不去了，我这边出了一点急事，很抱歉。】
再抬起头，她笑着看着西川正瑛说道：“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西川正瑛反问她。
西川绘凛不敢和他对视，只是盯着他的白发。
【其实，也不是特别想去。】
她还是选择了打字。
西川正瑛长长地叹了口气。
漫长的沉默里，西川绘凛试着想了如果是她在路上碰到了摔倒的老人，她一定会管，更何况受伤的是自己的亲外公。
“...你妈妈小时候，我管她管得很严。”
耳边忽然响起西川正瑛的声音。
西川绘凛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刻说这件事，但还是听他说了下去。
“我规定她几点回家，就该几点回家；不要和成绩不好的同学一起玩，也不要看对学习没有帮助的书。”
“有一次，我发现她背着我们看漫画，我气得直接撕掉了她的书。她哭着问我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能看，我说别人是别人，她是她。”
“再后来，她遇到了你爸爸，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你出生之后，我很想把你接到我身边养，可是她不肯，说你会重蹈覆辙，不让我跟你见面。”
“我从小到大告诉她，要为他人着想，把自己放在最后...可是呢，我现在活到这个年纪了，跟你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了。绘凛，我想告诉你，只要不伤害别人就好，为自己着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很正常的。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要说那些违心的话。”
西川绘凛低着脑袋，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这番话动容。
从小到大，她都习惯性地隐藏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西川杏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妈妈，不会听她诉说愿望。
她学会了装喜欢，也学会了试着去喜欢，后来就无所谓了，只要西川杏喜欢就好。
西川正瑛没有继续说话。
不久之后，X光片出来了，前面还有几个人在会诊。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西川绘凛再次打开手机。
【晚点来也行啊，别不来呀。】
【我们都可以等你。】
——“我们都可以等你。”
看到这条消息，西川绘凛没敢回。
“你的同学在等你吧。”西川正瑛瞥了她一眼，扬声道：“你舅舅马上就来了，没必要留在这里了，你也没钱帮我付医药费。”
西川绘凛问：“几点？”
西川正瑛：“他还有半个小时就来吧。”
“陪你。”她说。
西川正瑛服了这个孩子的死脑筋，险些就要翻白眼：“约定这种东西是一定要遵守的，你临时爽约会变得倒霉的...你啊。”
西川绘凛置若罔闻。
她又陪着西川正瑛又在医院等了一小会儿，果然等到了西川苍介的身影。
“抱歉，我来晚了。”
来得太匆忙，他的衬衫都被汗水浸湿了，边擦着额上的汗，边道：“爸，你怎么样了？”
西川正瑛没好气道：“还死不了。”
西川苍介又忙看向西川绘凛，道：“绘凛，赶紧走吧，现在去车站应该可以在结束前赶到。”
她还在犹豫。
“既然和朋友约定好了，那就要遵守。外公有我照顾，出不了大事。”西川苍介道。
闻言，西川绘凛才起身：“拜托，舅舅。”
说完，她拿起包包，飞奔着离开了医院。
西川绘凛对这一带并不熟悉，干脆了打了一辆出租车到车站。
但中途正好碰上下班高峰期，交通拥堵得一塌糊涂。
在车上，她给藤原清子发去了消息。
【现在过去的话，还来得及吗？】
对方秒回。
【来呀，多晚都等你。】
......
西川绘凛赶在六点进了站，买了一张时间最近的车票去仙台。
车窗倒映出她此刻流着汗，发丝凌乱的模样，身上还是白色T恤还有短裤。
突发事件让她根本没来得及换上浴衣，好好打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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