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绘凛垂眸，“...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看。”
她的声音很小，虎杖悠仁只是听出了个大概，将手上的果汁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摸出口袋中的手机。
解锁后，点开了line。
西川绘凛没有过这么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刻，每呼吸一次，都带着一种压迫感。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里流窜，什么也无法准确地捕捉到。
空气都凝固了下来。
虎杖悠仁抬起了脸。
他的视线笔直地落在了前方的少女身上，没有丝毫偏移。
西川绘凛不敢迎上他的目光，只是盯着光洁的地面。
直到不属于她的气息逼近。
视线里赫然映出一双鞋。
“西川。”
西川绘凛听到这一声呼唤，如梦初醒般抬头。
虎杖悠仁就站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眼神坚定而诚挚。
她听见他用郑重的语气道：“在这件事情上，你不用那么紧张，你相当勇敢了。论勇敢的话，我不如你。”
西川绘凛的思绪混乱不堪。
她开始思考眼前这个人究竟有没有看明白她发的那段话。
这是在做什么？
“我不会不打招呼直接离开的。”他继续说：“把你一个人抛下独自离开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对啊，他是这种人，她又忘了。
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西川绘凛吸了吸鼻子，对上他的眼睛，问道：“那你要拒绝我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眼前的男生忽然顿住。
随即，他摇摇头，道：“不是，我是想说...我很高兴，我喜欢的人能够喜欢我。”
西川绘凛眨眨眼。
在她呆滞的那几秒里，虎杖悠仁又说道：“其实，返校日那天晚上，我准备向你表白的。”
原来，那天晚上......
惊喜感在霎那间令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充盈了全身。
如果当时没有错过的话，他们现在可能都交往很久了。
西川绘凛的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虎杖悠仁轻轻叹了口气：“但是......”
“什么？”她忍不住追问。
他的眼眸干净明亮，她倒映在其中的身影无比清晰：“我想和西川你成为恋人。可是这事情的前提是我按照当初的人生轨迹一直走，然后成为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不是一个咒术师。”
“我现在每天的任务是祓除咒灵，也遇到过很多危机的时刻...挺让人担心的。”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微弱的失落：“比起和你在一起，你能够拥有一个平凡而幸福的人生更重要。最好这辈子都不会有担惊受怕，和咒术界有什么牵扯。”
从始至终，西川绘凛的表情就没有发生过变化。
她只是专注地听着他讲话，不发表意见。
等虎杖悠仁说完，她才问道：“虎杖君说完了吗？”
“...说完了。”
“可以稍微听我说吗？”她的语调很沉稳。
虎杖悠仁怔住几秒，“好。”
“虽说你只是希望，但不和你在一起，我就一定不会有担惊受怕的时刻吗？”
“不和你在一起，我就一定会有平凡而快乐的人生吗？虎杖君未免太乐观了一点，把我的未来想象得这样好...咒术界也是，你能确保我这一生都不会牵扯进去吗？”
西川绘凛扯出一个笑容：“在遇见你之前，我感觉我的人生糟糕透了。”
那些不快乐的时光好像离她很远了，她几乎都不会再想起。
“我很高兴虎杖君能这样为我着想...但如果是这样的回复，我宁愿你直接拒绝我，狠狠地拒绝我，而不是选择这样温和的、不愿意伤害我的方式。给我留了念想，你不觉得也很残忍吗？”
她一股脑说了很多，尽量说得有逻辑，跟前的男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良久，虎杖悠仁才歉疚地说道：“很抱歉，西川，我没想到......”
“请虎杖君再好好想想吧，关于要不要和我交往这件事。”西川绘凛第一次打断他人说话，她也不清楚再这么说下去，会不会成为两个人的辩论赛。
已经很难受了。
她又道：“我学校下个月有文化祭，虎杖君想好了就来找我，我想知道你的答案...就这样了，再见。”
说完，她拿起放在座椅上的包，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西川，等等。”
虎杖悠仁在后面呼唤，腿刚迈出一步——
西川绘凛猛然回过头，瞪大双眼，想让自己看上去变得凶一点。
可她这样的神态落在眼里，倒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完全不凶，很可爱。
“虎杖君，请你不要追过来了。”
西川绘凛拿出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攥紧拳头，红着眼哽咽道：“你再追过来，我就讨厌你了！”
胸口被一块难以消融的冰块压着。
再多待在这里一秒，她就要变得无法清晰完整地表达想法了。
虎杖悠仁站在原地。
见他不再追上来，女生加快了步伐，离开了商场。
望着西川绘凛的背影，他发觉自己还是将事情搞砸了。
明明...他不想这样的。
我个人觉得喜欢会有一些瞻前顾后，特别是虎杖这种心思细腻的男生，身份还是咒术师。等他想明白了，就会主动A上去。
第37章
两杯果汁落在了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的手上。
“虎杖，你也太客气了吧。”
休息室内，钉崎野蔷薇接过虎杖悠仁递来的小蛋糕，吸了一口果汁，盘腿道。
虎杖悠仁：“没有，顺路的事。”
伏黑惠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眼前打包好的点心和剩下的一杯果汁，道了声谢。
“对了，刚才就想问了，你和西川的约会怎么样？”钉崎野蔷薇问。
虎杖悠仁趴在桌上，是一种完全打不起精神的姿态。
“不太好，被我搞砸了。”他闷闷地说。
钉崎野蔷薇愣了愣：“啊？搞砸？”
伏黑惠显得淡定许多：“发生什么了？”
“...她向我告白了。”
一切声音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休息室内只余寂静。
“你这小子确定不是在炫耀吗？！”钉崎野蔷薇差点就要跳了起来。
虎杖悠仁：“我们没有在一起。”
钉崎野蔷薇：“...为什么？”
伏黑惠：“...哈？”
“和咒术师在一起的话，会有很多担惊受怕的时刻吧？”虎杖悠仁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表情很是苦恼：“我不希望她为我担心。”
闻言，另外两人陡然陷入沉默。
钉崎野蔷薇：“说的也是，可是这样......”
会不会后悔呢？
可这也如他所说的那样，咒术师和普通人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的的确确是一件很让人纠结的事情。
“但是你也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咒术师的身份不会将其剥夺。”伏黑惠忽然开口：“我不觉得你和她在一起是一件坏事。”
虎杖悠仁抬起脸，“诶？”
“你有一种...无畏感，可以为了别人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伏黑惠垂眸，道：“大家都希望你不用背负那么多，在今后的任务里可以更加注重自身的安危。为了西川，也是为了自己。”
伏黑惠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能说出这些话实属难得。
钉崎野蔷薇连连点头，简直不能再赞同了。
“我也这么认为！”她将一只手举过头顶。
“虎杖，你才十五岁，去体验一些没有体验过的，比如恋爱，真的，不要犹豫了！”她双手撑在桌上，凑到虎杖悠仁的面前，一板正经地说道：“犹豫就会败北！”
虎杖悠仁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仍在沉思，与内心的矛盾作着斗争。
他喜欢西川绘凛。
西川绘凛也喜欢他。
她耗费了那么多勇气和他表白，他却......
“我可爱的学生们，都在做什么呢？”
拍掌声与声音一齐在门口响起。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五条悟靠在门边，神情悠然自得。
他们的对话不知被听了多少去了。
钉崎野蔷薇不满地说道：“五条老师，可不可以敲门示意一下你来了？”
五条悟：“啊，你们又没关门，我恰好路过...主要是想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钉崎野蔷薇怔住。
等等，虽然五条老师不是很靠谱，但是好歹也是个成年男性，在这件事情上会不会给出一点好建议呢？
她指向伏黑惠：“讨论他朋友的感情问题。”
伏黑惠睁大眼睛。
虎杖悠仁呆住。
“哦？”五条悟双手环胸，语气带了几分好奇：“惠的朋友吗？”
伏黑惠：“...嗯。”
五条悟：“什么样的问题？”
“就是...他朋友也是个咒术师嘛，”钉崎野蔷薇娓娓道来：“喜欢了一个女孩，那女孩也喜欢他。但是他怕自己的咒术师身份会给她造成很多困扰，所以在纠结要不要交往。”
“诶——这样的问题啊。”五条悟摸了摸下巴。
“五条老师怎么看？”
伏黑惠尽量不往虎杖悠仁那里看，却也知道事件主人公此时此刻浑身不自在，一声不吭地在听他们聊天。
五条悟：“如果是我的话，完全不会为这样的问题困扰。”
“为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可是最强啊。”
钉崎野蔷薇：“......”
伏黑惠：“......”
虎杖悠仁：“......”
“说笑的。”
五条悟一转刚才轻浮的态度，道：“那就变强，让自己少陷于危险的境地，最好不让她担心就好。是吧，虎杖？”
“嗯...嗯？”虎杖悠仁下意识应道，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钉崎野蔷薇咳嗽两声。
伏黑惠默默喝了一口果汁。
无言的沉默中，充满尴尬。
“如果那个女生都不在意的话，就不要错过。”五条悟说：“不要后悔。”
他拍拍虎杖悠仁的肩膀，“老师看好你哟！”
虎杖悠仁：“......”
“好了，你们继续在这里探讨吧，我有事出去一趟。”五条悟转过身：“拜拜。”
等他一离开，钉崎野蔷薇就道：“五条老师平时看起来不是很靠谱，有时候说的话还是蛮有道理的。”
“嗯。”伏黑惠略赞同。
“虎杖，你觉得呢？”她看向虎杖悠仁。
他低头思考，蹙起的眉头在逐渐舒展。
“我大概想明白了。”他说：“谢谢你们。”
“想明白什么？”钉崎野蔷薇问。
虎杖悠仁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另外两人却知晓了答案。
十一月，文化祭来临。
兴奋的气氛席卷了青春学园的每个角落，一踏进大门便可以看见学生们的商铺，各种各样的美食和手工艺品应接不暇。
由于校园的大门在这三天敞开，校外的人员可以随意参观。
一时之间，有不少外校人员涌进，人流量骤然变大，校方又多雇了一些安保人员在各个角落。
教学楼内的活动也无比热闹。
西川绘凛所在的班级抽到了“和风咖啡厅”，布置难度系数不高不低，比隔壁班的鬼屋要好许多。
她和加藤结爱等女生被抽选为穿着浴衣的服务生，负责迎宾和点餐事宜，应该还算轻松。
“这衣服感觉小了点，抬手都紧紧的。”加藤结爱从换上浴衣的那一刻起就在吐槽。
“均码嘛，大家都不是很合身。”另一个同学道。
加藤结爱叹了口气。
她才抬起头，便看见了穿梭在桌子之间，忙着调整间距的西川绘凛。
均码的水蓝色浴衣在她身上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她本身安静的气质将她衬得更加温婉动人。
很快，第一个客人来了。
“欢迎光临，请问您想点一些什么呢？”加藤结爱迅速迎了上去。
西川绘凛直起腰，拿了张抽纸擦拭双手。
他会来吗？
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她的思绪顿时就被一股无形的风吹乱，渐渐飘远。
其实这些天，她也有在反省当时对虎杖悠仁说的那番话。
他只是不愿意伤害她而已，他一直都是一个温柔的人。
她怎么就...情急之下说出了那样的话？
西川绘凛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去想。
半个小时后，客人变得多了起来，每个人都全心投入自己的角色中，偶尔也会忙中偷闲。
“不二学长他们班也是咖啡厅诶，好想去。”
“穿制服的那种吗？我会羡慕哭——”
西川绘凛像个机器人忙前忙后，不停地记菜单，来回奔波。
忽然，加藤结爱叫住了她。
“西川。”
西川绘凛回过头。
加藤结爱走向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笑得神秘兮兮：“外面好像有人找你，还是个男生耶。”
西川绘凛微微张口，却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你的班级，在到处问。”加藤结爱说：“我听隔壁班的森下说的。”
“他现在在哪儿？”西川绘凛问。
“在走廊上吧，应该在往我们班走。”加藤结爱隐隐察觉出什么，很通情达理道：“你去吧，我先帮你顶着。”
“谢谢你。”
西川绘凛一刻也等不了了，慌忙道了谢，拿起手机就小跑离开了教室。
走廊上乌泱泱的全是人，她蓦地感觉呼吸不上来。
其实，她在门口等，等虎杖悠仁找来就好。
但不知为什么，西川绘凛生出了急切的感觉。
——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她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低头给虎杖悠仁发去了消息。
【虎杖君，你在哪里？】
那边几乎是秒回。
【看右边。】
西川绘凛向右望去。
虎杖悠仁恰好抬起头。
走廊上的人们互相擦肩而过，唯独他们在两两相望。
这么多天没有见，又加上先前那番话，西川绘凛又萌发出逃避的心思。
上一秒还很勇敢，想去找他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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