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就跟野外的小鹰一样。它不听话,你就熬嘛。饿几顿,关起来,就老实了。”
何述笑笑,下面的人跟着他一起笑。
“当然了,也不能太严苛。绳子偶尔还是要松一松,我不希望看到下个许玫出现。行了,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散会——”
“不好啦,校长!”
会议室大门被人撞开,门卫急急忙忙冲进来:“学生们在食堂开爬梯了!”
何述:“爬梯?食堂哪来的梯子。”
门卫猛拍大腿:“爬梯!趴体,P什么T。”
熊栎反应过来,招呼都没打,风一样冲了出去。
“熊栎,他算个毛线。”
吃饱喝足,兴致高昂的学生们纷纷吹嘘以前的“光荣事迹”。
“我要是认真起来,三个熊栎都不够我打!”
金檬“呸”了一声:“上次狗熊抽你背校规,你腿都哆嗦了吧。”
周围学生哈哈大笑。
李铭红着脸:“我、我那是饿了,现在我可不怕他。”
金檬:“知道的你晚饭喝汤,不知道的以为你喝的是酒呢。”
又是一阵大笑。
“行了。”有学生小声道:“会议快结束了,我们收拾收拾撤退吧。”
笑声渐渐停止。
像热气腾腾的火锅被人浇了盆冰水,火灭了,菜也不能吃了。
几个学生放下筷子,食欲全无。
有人反对:“急什么,每次开完会他们都会出去吃饭,不到半夜回不来的。”
话虽这么说,但此时谁都没有继续的心情。
“算了,走吧。”
“走?”熊栎推门而入:“你们今天谁都别想走。”
熊栎扫过桌上的残羹剩饭:“伙食不错啊,谁组织的?”
没人说话。
熊栎缓缓开口:“我再问一遍,谁组织的。”
食堂安静得宛如墓地。
“好,很好。”
熊栎怒极反笑:“不说是吧,那就全体记过——”
“报告教官!”
熊栎左右活动脖子,看向声音来处。
谈飒站在那里,桃花眼上扬。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我组织的。”
熊栎抄起盘子向谈飒砸去。
碎裂声砸在众人心中,本应对此麻木的学生此时竟有了反抗的念头:“你凭什么打人,我们想吃饭有什么错!”
熊栎歪过头:“谁说的,站出来。”
没有人动。
谈飒摸了下额角,垂眸,指尖一抹鲜红。
她面露不解:“今天是月假,我在食堂工作人员同意的情况下给新同学做了顿饭。请问,违反哪条校规了吗?”
没有,没有违反。
熊栎怒火中烧。整整二百六十条校规,没有一条他妈的提到禁止学生在食堂做饭!
他快气疯了。
谈飒当着校长的面给他上眼药,他必须让谈飒付出代价!
“没违规又如何,我教训你需要找理由吗?”
谈飒肩膀微松,终于说出来了。
系统见到谈飒受伤很意外,熊栎再次扔盘子时它急忙提醒:“宿主向右躲!”
然而,谈飒站着没动。
这次盘子碎在肩膀,溅起的菜汤喷到谈飒眼镜上。
不行,还不够。
谈飒盯着熊栎,嘴唇微张:垃圾。
熊栎眼眸充血,他双手举起椅子——
“给我放下!”
食堂大妈举着汤勺冲了出来:“小兔崽子反了天,敢打我外孙女。”
熊栎还没理解食堂大妈的意思,抹布就抽在脸上。
不疼,但有股令人作呕的泔水味。
学生里不知谁小声喊了句“大妈威武。”
熊栎快爆炸了:“警告你不要妨碍我管教学生!”
他不想与年岁大的人动手,奈何食堂大妈听到他的话更加激动。
“你算什么东西,何述都不敢这么和我讲话。”
食堂大妈挥舞抹布:“你凭什么打飒飒,我也参与做饭了,你要不要连我一起打?”
熊栎上前:“这是你要求的。”
谈飒望着挡在前面的大妈,心中五味杂陈。
大妈不是熊栎的对手。谈飒犹豫时,门口传来动静——
“住手!”何述小跑着进来,将熊栎推到一边:“姑妈,您没事吧?”
“瞧瞧你小子招了些什么东西当员工,动不动教训学生。你七岁尿裤子时我们打过你吗?”
何述窘迫:“姑妈!”
“娃娃们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你们给的菜单猪都不爱吃!”
大妈指着何述鼻子:“说过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今天我自作主张给学生们加餐,校长将我炒了吧。”
“姑妈,您消消气。”
何述拍着大妈后背,扶她去员工休息室:“您来这里帮忙,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今天是误会了……”
离开前,何述冷冰冰扫了熊栎一眼。
熊栎僵住。
二人走后,大厅气氛凝滞。
跟随何述一同前来的教官拍了拍熊栎肩膀,对学生们说:“全体同学回宿舍,不得在外逗留。”
学生们排好队一个接一个离开食堂。
谈飒走在最后。
路过教官时,她抬头微笑:“教官再见。”
熊栎被同事死死压住肩膀。
她走后,熊栎甩开同事:“你他妈有病,拦我做什么。”
“你想让校长姑妈出来再给你用抹布洗脸?”
同事轻笑:“机会多着呢,何必在这里给自己找不自在。”
熊栎抹了把脸:“你说的对。”
第11章 童话故事
“樊胡,你掉坑里了?”
李铭狂拍门:“快点滚出来,我要拉裤子了!”
樊胡打开锁,脸色不太好看:“操,你直肠子啊,吃完就拉。”
“你他妈蹲两个小时不出来还好意思说我?”李铭掀开他一头扎进卫生间。
“傻逼!”
林刁搂住樊胡脖子,偷偷从柜子里摸出支烟:“来根?”
樊胡吸了口烟,脸色转好:“这烟一股霉味。”
林刁将烟盒小心藏到老地方:“等你出去了,记得给我买两盒好烟。”
“再好的烟放到这垃圾地方也没用。”
樊胡将手机扔到床上:“妈的,什么狗屁朋友,关键时刻没一个顶事的。”
林刁早就猜到了,闻言只是问:“再过两小时你女神就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樊胡垂着头,没吭声。
吸到只剩烟屁股时,樊胡将它丢在地上用脚碾灭:“两个人也能跑。她先踩着我上去,我再设法出去。”
林刁张嘴,耳朵突然动了下。
钥匙开锁的声音!
他死死捂住樊胡的嘴,用目光示意他赶紧将手机藏起来。而后飞快俯身捡起烟头塞进垃圾桶最下方。
两人动作无声,熊栎推开宿舍门时,林刁从床上起身揉揉眼:“熊教官好!”
“熊教官好。”樊胡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查寝了,你小子拉完没。”
“我不找他。”熊栎鼻尖耸动:“我找你。”
樊胡勉强笑了笑:“大晚上的,教官找我有什么吩咐?”
“抽烟了吧,这味道呛的。”
熊栎挥了挥空气:“樊胡,林刁警告一次。把烟给我拿出来。”
林刁动作飞快从柜子里掏出烟递给熊栎:“对不起教官,一时没忍住,绝不再犯。”
熊栎收起烟,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手机铃声。
***
谈飒躺在床上快睡着了。
翻身时木板硌到肩膀,疼得她眉头紧锁。
大脑瞬间清醒。
谈飒看了眼亮灯的卫生间,宁粟竟然还没出来。
就算只有月末这天能洗澡,也不至于洗这么久吧。
谈飒下地,想敲门时宁粟出来了。
她湿着头发,递给谈飒一块干毛巾后直接上了床。
谈飒看到镜子里的她额头有道红痕,黄褐色的菜汤在脸颊凝固。
谈飒眉头更紧:“不对劲。”
系统同意:“确实不对劲。宿主你竟然没有躲开盘子,是不是白菜炖豆腐把你吃坏了?”
谈飒没有心情吐槽系统,她伸手抹了下镜面:“太清楚了。”
宿舍没有窗户,通风极差。
洗完热水澡镜面却没有水汽,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宁粟早就洗完,然后站在卫生间直到水汽消失。
第二,宁粟洗的是冷水澡。
谈飒打开淋浴,等了一会儿,热水奔涌而出。
她决定洗完澡去和心思深沉的高中生好好交流一番。
十分钟后,谈飒推开门,宁粟的床铺空空如也。
系统:“宿主,你看门口!”
拳头大的锁静静躺在地上。
原来宁粟现实中就掌握了熟练的开锁技能。谈飒捂住隐隐作痛的额头,表情无奈。一天之内两次计划全部出现意外的滋味可真难受。
宁粟脚步轻盈,顺着楼梯跑到一楼。时不时回头看看,像午夜钟声响起时逃跑的灰姑娘。她从小就喜欢看童话故事,但她知道身后没有王子,只有豺狼。
107。
宁粟停住脚,轻轻敲了下门。
门里响起极轻的嗓音:“谁啊?”
“是我。”宁粟将铁丝插进锁里鼓捣着:“我放你出来。”
走廊灯是感应的,宁粟尽力放轻动作。她哆嗦着手,心脏似乎从胸腔跳进了耳朵。
咚咚!咚咚!
心跳声太大,她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但铁丝插进锁芯这种极细微的动静却在宁粟耳边重重响起。
她深吸口气,左右打量着。
走廊很安静,教官或许早就睡觉了,今晚会很顺利。
宁粟扯出笑,推门——
她看到熟悉的黑色皮鞋。
睫毛不住颤动,宁粟慢慢抬起头,看到和噩梦中如出一辙的、扭曲的脸。
“啊——”
宁粟将攥出汗的锁头砸向熊栎,在走廊上拼命奔跑。
她摔倒在地,一只鞋子飞了出去。她顾不得捡,抹了把眼角爬起来继续跑。
没有王子,没有许愿树。
她大脑空空,只记得要跑,慌不择路上了楼。
透过楼梯转角,宁粟听到熊栎哼着歌,不紧不慢追过来。
去哪里?她能跑去哪里?
宁粟眼前模糊,她用力眨眼,两颗泪珠滚落。
“我们逃不掉的。”
宁粟踩着台阶,她看到许玫睁着眼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宁粟将染血的遗书和偷偷拍下的照片交给记者,什么都没发生。
双腿挂满秤砣,走不动,宁粟就咬牙拽住栏杆向上爬。第一次试图逃跑时,她成功翻上围墙,路过的大妈劝她好好学习,喊来门卫。
熊栎的脚步越来越近。
宁粟看向天台的方向。
第二次逃跑时,学校加固了围墙。她翻不过去,于是将写满求救信息的纸条扔给路人。路人站在墙外,将她的纸条撕碎了。
天台在七楼。
宁粟好恨啊,宁贸安嫌她学美术浪费钱,争执下将她送到这里。他现在做什么呢?应该和阿姨哄着弟弟喝奶吧。
六楼最后一级台阶,宁粟听到身后骤然加快的脚步声,拼命抬腿。
脚尖撞到栏杆,她身体失衡——
跌入一个温暖的,带着些许熟悉气味的怀抱。
“洗澡时用了下你的香皂。”
谈飒俯身将宁粟放到地上,蹲在她身旁:“你也不至于气的跑出去吧。”
宁粟愣愣看着她。
谈飒将眼镜摘下,塞到宁粟手中,轻声嘱咐:“这个很重要,带回宿舍去。”
她起身,对着熊栎说:“晚上好啊教官。我刚刚将天台的门踹坏了,给我第三次警告吧。”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金檬后退几步,冲刺,抬脚踹上大门。
“嗷!”她抱住发麻的腿,单脚在地上蹦来蹦去。
“门外没动静了。”舍友扶住金檬,让她坐在床上:“你没有宁粟的本事,还是省省力气吧。”
金檬缓了片刻:“别扭鬼要是有本事就不会几次三番被抓了。她就是个蠢蛋。”
金檬起身砸门:“放我出去!狗屁熊栎,有能耐来打本姑娘!”
舍友拉住她:“你疯啦,还嫌被打的不够惨?”
砸门声传来。
舍友看看双手都被按住的金檬:?
声音来自隔壁,还有隔壁的隔壁。
“放我们出去!”
“凭什么关着我们,成绩差就不是人吗?”
“我们要尊严!我们要自由!”
金檬甩开舍友,加入进去:“我们要尊严!我们要自由!我们要吃饱饭,要睡的软!”
舍友没再拦她。
宿舍没有窗户,夜或许很长。
眼角有些痒,她抬手摸到一片湿润。
砸门声持续很久,引来多位教官。
喧嚣最终归于沉寂。
宁粟抱膝坐在地上。宿舍漆黑,没有开灯。
她手里攥着眼镜,几度将它放到地上又捡起。
重复几次后,她突然痛哭出声:“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跑了。”
“我错了,放过我吧!”
记不清第几次被踹倒在地。熊栎仰头,眼神惊恐,犹如在看一头恶魔:“啊!我的肋骨断了。”
“没关系啊,我可以帮你治疗。”谈飒抬脚:“是这根吗?”
“啊!!”
谈飒指尖夹着树叶,将熊栎的手机丢掉,快步赶回宿舍。
她怕晚一步宁粟就崩溃了。
谈飒推开门,宿舍很黑,依稀能听到微弱的抽泣声。
想了想,谈飒没有开灯,与宁粟排排坐:“眼镜呢?”
宁粟将眼镜放到谈飒掌心。
谈飒:“你做的很好。”
“不好。”宁粟声音嘶哑:“我很蠢,总是被骗。”
“这话不对啊,被骗难道不是骗子可恶么。”
“是吗?”
“不是吗?少年,教你一个快乐的诀窍——多责怪他人少反省自己。”
宁粟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谈飒的话。
“我以为你是巫婆,想从我这获得什么。所以才会出现在梦里,又来到现实。”宁粟轻声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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