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没理他。
表情黑得像是煤块一样的小孩抬起双手,展开的双手慢慢合成拳。
随着祂的动作,两人眼前的景象应声而碎,终于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他们依旧还在之前那个奇怪的空间里,从始至终就未曾离开过。
甚至,李君竹也依旧还在那颗光球里。
只是,原本只到脚踝的黑水此刻已经漫过了她的腰。
“喵~”
猫叫声又一次响起。
因为之前的遭遇,在听到这过分熟悉的猫叫时,太宰治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但是这一次幻境并没有再次出现。
等了片刻也没有发生半点奇怪的事情。
太宰治这才再次朝李君竹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走到光球的面前,太宰治抬手轻轻敲了敲光球壁,与此前的触感一模一样,稍稍用点力就能简单的穿过。
然而,鉴于此前的经验,这次他并没立即将手伸进去。
观察了一阵后,他朝银发小孩摊了摊手,“不搞定黑水我可没办法把小竹子拉出来。”
太宰治话音刚落,光球里的黑水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般,剧烈的抖动起来,片刻之后又慢慢归于平静。
接着,太宰治便看到光球里的李君竹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如往日一般明亮干净,却无悲无喜,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怜悯地注视着世间万物。
而这份怜悯也如同昙花一现,转瞬间便变成了浓厚的杀意。
只是短短的一个对视,那双眼睛映照出的死亡气息便扑面而来,压得人难以喘息。
就在太宰治以为自己会在这压迫中窒息而死时,光球中的李君竹却再次缓缓将双眼闭上,那迫人的威压与死亡气息也随之消散。
除此之外,太宰治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还发现,光球里的黑水不知何时退去了黑色变得清澄。
“喵~”
又是那只黑猫不合时宜的发出叫声。
然而,太宰治除了能清晰的听到猫叫却无法再看到之前那只忽大忽小的黑猫,它就像是隐身了一般,你知道它就在自己周围,但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分毫。
这一次,不等太宰治和银发小孩再有动作,他们面前的光球就自己碎了一地。
当光球的碎片和着清澄的水散落时,漆黑的空间也在震动。
这震动并不像是地震那般像是要将一切毁灭,只是很轻地晃了晃,若是要形容的话,更像是摇摇车。
然而不等太宰治去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秒,他的眼前一花,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甜点屋的大堂里。
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恢复原状,之前的混沌和黑色泥沼仿佛一场诡异的梦境。
若不是李君竹就躺在身侧,太宰治会认为自己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这回是真的吧。”在愣了两秒后太宰治在李君竹身旁蹲了下来,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脸蛋。
“嗯,是正常的体温呢。”感受到手指上传来的比自己略微偏高的温度,太宰治微微点了下头。
他将李君竹抱了起来,抬头看向依旧飘在空中的银发小孩:“我送她回去,你?”
“我也一起!”
介于太宰治在祂这里信誉全无,银发小孩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放心让他独自带李君竹回去。
太宰治不甚在意的耸耸肩,抱着李君竹转身朝内屋走去。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对太宰治而言稍微有些匪夷所思,且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弄清楚。
在将李君竹送回本丸后因为好奇心的驱使而留了下来,同那个像是幽灵一样的小鬼在李君竹的房间里瞎胡扯了一夜。
然而除了被迫知道的一些东西外,关于甜点屋下面的东西以及李君竹那奇怪的样子没有一样得到解答。
尤其当李君竹醒来后,她的模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唯一在意的也只是自己似乎稍微有些睡傻了,连太宰治为什么会在自己房间里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在意。
站在李君竹身后拿着梳子的太宰治看向镜子里的李君竹,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让人猜不透的微笑。
看着倒映在镜子中太宰治含笑的模样,李君竹有些奇怪的轻轻歪了下头,“太宰先生?”
太宰治见状将手里的梳子放下,好奇般地把玩着李君竹的长发,状似不经意的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还记得吗?”
闻言,李君竹的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她非常认真的回想了一会儿,最终却只能遗憾的摇摇头。
“我昨夜睡得很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记得啊……”太宰治低声呢喃了一句,在李君竹看过来时又笑了笑表示没什么,将这个问题一带而过。
最终,在今日的近侍来敲门之前,太宰治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此处。
吃过早饭,李君竹并未立刻去甜点屋,而是去了一趟时之间。
尽管李君竹并没有昨夜的记忆,却不是真的傻了。
本该在夏目的世界却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太宰治;即使已经消散许多,却依然有迹可循的世界意识出现过的痕迹,等等。总总与往常不同的细微差别和在一起,只要李君竹不是真的傻或者瞎就不可能错过。
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李君竹没有半点记忆,却仍然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并不怎么让人觉得愉快的长梦。
她依旧记得梦里那种心灰意冷的感觉,窒息且又压抑。
然而,当她放任自己沉入海底深渊时,有人跳入水中一把将她拉住,拉着她向上浮起。
逆着光,李君竹甚至没能看清那个拉住她的人是什么样。
等她回过神,眼前只有放大的太宰治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笑脸。
梦境顿时如潮水般退去,最终只留下了些许的痕迹。
来到时之间,李君竹甚至什么都没有问,在看到银发小孩的表情瞬间便知道余下的那些话已经无须再问。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君竹大致已经能够猜出来,自己到底还是没能遵守承诺。
“抱歉……”走到小孩的面前,李君竹乖乖道歉。
小孩摇了摇头,如往日一般扑过去抱住李君竹的腰问:“身体没事吗?”
银发小孩更想问的是“心里还难受吗?”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变了。
李君竹自然知道小孩真正想问的并不是她身体的状况,她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沉溺过去的。”
一如李君竹对小孩说的那样,回到甜点屋时,她的表情一如往日般恬静,让人看不出半点阴霾。
第65章 act.065-来信
虽说昨夜李君竹睡得挺沉, 到底是做了一夜的梦,且又不是能让人身心愉悦的好梦,今日看上去精神便有些萎靡。
回到店里坐了不到三十分钟便已经打了五六个哈欠, 看上去困极了。
只是还不等桃矢和雪兔看不下去让她回去休息,店里就来了一位李君竹不得不面对的客人。
“金布利先生请坐。”李君竹强打起精神将来客引到了内屋,在对方坐下后也坐了下来。
金布利依旧是那副为人所知的样子,一尘不染的白色西装,看上去永远是彬彬有礼。
实际上在未了解这个人之前, 陌生人对他的第一印象绝对不坏。
但是, 就算是对他还算了解的李君竹,在面对这样的金布利时也很难生出恶感。
李君竹在坐下后并没有立即开口询问金布利的来意, 而是安静坐着等对方开口。
金布利也没有马上向李君竹表明来意, 他取下帽子放在一旁, 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屋里的装潢。
直到歌仙兼定奉上茶点,他才将注意从装潢上转移到茶点上。
金布利不紧不慢的品尝茶点,李君竹也不催促, 只当是在人吃一顿略显得无聊的下午茶。
李君竹抬起杯子小小的轻啄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蔓延, 将泛起的困意强制压下。
放下茶杯,李君竹没有动甜点,只让苦涩留在嘴中。
她看向金布利, 含着笑。
注意到李君竹的视线, 金布利格外从善如流的放下了茶杯, 露出了同样无懈可击的微笑道:“我是受米娅所托而来看看你的情况。”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 目光在李君竹的身上打量了一圈又接着说道:“看样子并没有什么大碍?”
李君竹笑了笑, “谢谢关心。”
说完,她便一如既往的微笑看着金布利。
金布利见状轻轻挑了一下眉。
他的动作很轻, 若非李君竹一直注意着,想必是不会发现他这细微小动作。
静默了片刻,金布利摸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李君竹。
做完这件事,金布利便拿起帽子起身告辞,似乎他这次来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送信。
李君竹起身相送,在将人送出甜点屋后这才返身回到内屋将信封拆开。
信是阿尔和爱德华写的。
信上写了很多李君竹离开后发生的事,而一开头就控诉李君竹不告而别的是爱德华。
他碎碎念了一页纸,最后也没有点出个重点,仿佛所有的词句都用在控诉李君竹不告而别这件事上。
作为弟弟的阿尔相较爱德华则显得稳重多了——至少从这封信上来看是这样。
在信里,阿尔简单说了下李君竹离开后发生的事,他们打败了瓶中小人,人造人造成的混乱已经平息,他也顺利取回了自己的身体,现在正在新国学习炼丹术。
阿尔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多是他在新国的见闻。直到最后才提到了米娅以及金布利。
金布利死而复生这件事想来对阿尔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毕竟他是亲眼见到金布利被奇美拉大叔一口咬断了气管,那样的伤势绝不可能活下来。
就算侥幸被救也不可能身上一点伤疤也没有留下,而且还是半天时间不到就再次出现在人前活蹦乱跳。
人死不能复生。
这条铁律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们曾经触犯禁忌进行人体炼成,所以很清楚“人死不能复生”这句话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当时正是与瓶中小人交战最为关键的时候,所以金布利突然出现时阿尔并没有注意。
等到一切平息,北方军的士兵将枪指向金布利时,阿尔这才注意到这个本该已经死在郊外的男人。
看了一场好戏的金布利心情正好,对指向自己的枪口视若无睹,只在对上阿尔震惊的目光时玩味的勾了勾唇。
而最让人吃惊的是,当士兵试图将金布利绑上时却发现根本就碰不到他。
如果一个人是意外,那接二连三的士兵都无法碰到金布利时,这场面看上去便不是滑稽而是可怖。
“广泛意义上来说在下已经死了,你们碰不到我不是很正常吗?”金布利十分好心的解释了一句,可这句话落在其他人耳中则非常的不美妙。
人死了怎么可能还能好好的站在这?
“关于这点我也很好奇呢。”
对上爱德华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金布利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他微微侧头,看向了明明就在场却不知为何偏偏被众人遗忘的小女孩。
见金布利看向自己,米娅扬起了一抹十分灿烂的笑容,朝他无声说了一句话。
读懂那句唇语的金布利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即无可奈何般的摊了下手。
其他人看不到米娅,也不明白金布利这动作代表了什么。
鉴于他红莲之炼金术师的威名,众人一时半刻有些犹豫没有采取行动。
抓住这个空隙,金布利摘下帽子朝爱德华和阿尔方向挥了挥,继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不等其他人上前阻拦,他的身影就像是雾气一般在阳光下消失不见,似乎正好验证了他已是一个死人的说辞。
初春的天气并不算太冷,然而,哪怕是已经适应了北方严酷低温的北方军,也在金布利骤然消失的瞬间感到背脊发凉。
在吓了一回众人之后,金布利又跑去吓了一回入院治疗的艾尔利克两兄弟。
这次并非他一人,进入爱德华和阿尔冯斯的病房后米娅就显出了身形。
虽然在看到金布利悄无声息出现在病房里时兄弟二人都被吓了一跳,可在看到米娅后二人又都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米娅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们看到我不意外?”
爱德华抓了抓头发,跳过这个问题说:“你怎么还在这?”
米娅漂浮起来立在半空中,裂开嘴露出了小恶魔一般的微笑对坐在病床上的两兄弟说道:“吾既世界,如何不能在这?”
米娅这句话无异于一枚投下的深水炸、弹,然而在面对爱德华时却诡异的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只见爱德华呆了呆,接着抬手抓了抓后脑勺,特别平静的“哦”了一声,然后便没了。
米娅气呼呼的从半空中落下,这反应实在太没劲!
刚取回身体不久看上去还有些营养不良、瘦骨嶙峋的阿尔干哈哈笑了两声看向米娅解释道:“在知道姐姐是异世界之人后,我们兄弟对这类事情好像就不怎么在意了。”
阿尔说完这句话,意外的是,这次换做金布利有些意外的挑眉。
时刻注意着金布利生怕他突然动手的爱德华和阿尔自然没有错过他这个未曾掩饰的表情。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接着便明白过来刚才阿尔的哪句话惹得这人出现这样的表情。
尽管心中有些意外和吃惊,但金布利仅仅只是表现在脸上,并未就关于李君竹的事情询问在场似乎都是知情者的几人。
米娅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自从收了金布利,好像还从未对他解释过李君竹的身份。
面对爱德华和阿尔冯斯两兄弟明显带着调侃的视线,米娅扭头哼了一声,祂不过是一时忘了,又不是故意瞒着不说!
反正现在金布利也算得上是祂的代言者,之后再说也不迟!
因为这一打岔米娅倒是想起了这次来找两兄弟的目的,李君竹走得太突然没有留一句话,作为将她找来的那个“人”,加上自己做的“好事”引起心里那一咪咪的愧疚,便任劳任怨地跑来善后。
米娅的解释也格外的简洁明了,祂直接告诉这兄弟二人,李君竹是受祂所托来处理家里突然多出来的“小虫子”,任务完成她便回去了。
其他的半句未提。
至于金布利,这个人物理意义上确实已经死亡。尸体都被人造人吞了,死得透透的。
现在众人所见到的只是他的灵魂罢了。
未来他也不会再插手任何“活人”的事,作为被世界选中的人,他将一直同这个世界在一起,直到世界消亡的那一刻来临。
后来,米娅依旧维持着人类小女孩的模样留在这里,并未回去自己该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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