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盗帅之所以为盗帅,还是有一定理由的。
即便黑衣面具人早有防备,楚留香的手还是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扣住了对方脸上的面具。
楚留香手上一拉扯。
黑衣面具人似乎怕极了别人看见他的脸,在楚留香的手落在他面具上时,他便舍弃了手上的刀具,一扭身竟翻下了悬崖。
楚留香骇得将手中面具一丢,伸手要把人拉住。
“兄台!”
只是对方存心逃跑,怎么会让楚留香抓住。
“这又是何必呢?”楚留香不理解。
同时,心里还有一种对他人身份窥探的愧疚。
他觉得是自己逼得对方不得不跳崖的。
竹枝枝在意外发生的一刹那,也跑到了悬崖边上,往下看。
楚留香的表情,她自然也看见了。
竹枝枝的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道:“别伤心了,他死不了,说不定很快就要和我们见面了。”
俗话说,祸害一千年,要不是有足够的手段确保安全,那人才不会翻下去。
“哦?”楚留香眼神闪动,对少女道,“难道枝枝姑娘知道些什么?”
竹枝枝摊手:“不能说。”
楚留香急道:“难道这种时候了,枝枝姑娘还不肯说?”
“我们现在的关系,并没有称兄道弟到你无条件相信我的地步,要是我说出他的身份,你只会疑心是不是我骗了你;又或者一时冲动跑去找他对峙。”竹枝枝冷静道,“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说?”
少女的表情,看起来只是实事求是,并没有半点埋怨的意思。
楚留香一时哑然。
看过原著的竹枝枝明白,无花对楚留香来说,是朋友,更是知己。
他若是轻易怀疑无花,才叫人看不起。
对此,她也没什么好怨的。
她又不是楚留香的谁。
陆小凤拉了拉楚留香的袖子,道:“楚兄,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过对面看看。”
楚留香叹了一口气,点头应了。
隔着半山云雾,尚且看不清楚对面。
等走到一半时,对面山崖边上的院子,便若隐若现,逐渐露出真面目。
那是一座简朴素雅的院子。
院子里面只有几点生命顽强的绿意,装点着不算大的空间。
楚留香推开院门,进了堂屋。
屋子摆设简陋,但窗明几净。
只不过。
无论是院子的哪里,都没有人。
只有香案上,摆着一副牌位。
“难道这里的主人,已经仙游了?”楚留香喃喃道。
黑珍珠挑起帘子,拿着两张纸出来:“你们看。”
楚留香接过,念了出来:“诸君挚友,妾身抱恙多时,近日偶感病体沉疴,似要云游而去。妾身病容憔悴,不欲与诸君会面,若诸君空闲而来,见了妾身棺木,切勿惊慌,劳烦诸君在院中掘土,将妾身埋葬,继续存下此信,莫要劳动其他挚友忧心便好。”
这封信墨迹看起来还算新,应当是不久前才写下的。
此外,还有另一封信,看起来已经有一段岁月了。
上面只有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别的就没了,就连落款也没有。
难不成,扎木合只是要到中原来找旧日情人。
他原本和天一神水,是毫无关系的?
他们跑到院子去,绿木之下,确有新土,新土还松散着。
楚留香总觉得有些东西,就像这山间的迷雾似的,将他眼睛挡住,令他看不清对面山崖上,到底有些什么。
正思索着,山间飘渺传来一曲琴曲。
琴音铮铮,泛音响在云雾里,给原本就空灵的琴声,又多添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此中高手花满楼,瞬间就辨认出琴曲,并赞叹道:“好一曲《山鬼》。”
“是他。”楚留香原本愁苦的脸上,都不由得泛起笑容来。
竹枝枝看他那比看见了情人还要亮的眼,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诶。
她就知道。
“如此琴技,怕不是无花大师才有。”花满楼摇着手中折扇,微微笑道。
楚留香笑道:“不错,肯定是他。”
见无花这件事情,楚香帅岂止可以跑,轻功他都嫌弃慢。
竹枝枝嘀咕道:“无花琴技有什么好的,比不上我花神用心弹奏的琴曲。”
——虽然她没听过。
——但花神心境比无花好,弹奏出来的曲子,一定比对方好一百倍!
少女这么样想。
陆小凤跟在他们背后下山,听着只觉得牙酸。
即便。
浪子也是这么样认为的。
花满楼失笑。
他们一路下山,比楚留香慢了不知道多少。
和无花畅聊了一阵的楚香帅,已经忘记了愁苦,仰天大笑起来。
竹枝枝忽然有点不忍心。
现在的楚留香有多快乐,后来的楚留香,就有多痛苦。
可是。
坏人是一定要抓的。
没有感情可讲。
“原来几位也都在。”无花从地上站起,朝大家弯腰。
他还是一副素衣白袜,飘然于尘世之外的模样。
只可惜了是假象。
“无花大师。”
大家互相招呼了一番,互通名姓。
——主要还是黑珍珠和无花,相互认识了一下。
黑珍珠只是客气地朝无花笑了笑,并没有多说话。
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出尘好看,可她并不是很喜欢。
花满楼笑道:“看来楚兄和无花大师确实有缘,在这样的山野,也能遇上。”
“或许是冥冥之中,真有感应。”楚留香哈哈笑道。
两个人之间的友情,若是能得到别人的认同或者钦羡,本就是对这段友情最大的肯定。
花满楼含笑,摇了摇手上的扇子。
他并没有说什么。
第53章 世无其二楚留香(20)
山间的云雾,一直不散。
得知无花受邀去丐帮总舵讲经,竹枝枝表示诧异。
“乞丐也要听经文吗?”
在她的认知里面,乞丐和经文什么的,是完全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无花微微笑道:“天下众生,并无不同,无论是谁来听经文,都是一样的。”
竹枝枝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谁还没个信仰呢。
她只是惊讶。
不过想到无花和南宫灵的关系,少女就收起了自己的惊讶。
——肯定是来配合干坏事的。
他们说着话时,已经从山脚走到了湖边。
湖边停着两条小船。
他们租了小船,去往丐帮总舵。
路上,无花又坐在船头,弹奏了一曲《渔舟唱晚》。
琴音袅袅,水雾环绕。
一身素衣的俊美僧人,立在船头。
这确实是足以入画的美景。
竹枝枝虽然讨厌无花做的坏事,但也不得不承认:无花确实是什么都学得精通且卓越,除了是个无可救药的坏人,其他一切都好。
只可惜,是个坏人就注定了一切。
——是决不可原谅的。
军校生想。
“枝枝喜欢听琴曲?”花满楼忽然问道。
竹枝枝回神,点头道:“以前没听过,不觉得有什么。听过之后,忽然觉得琴曲很好听,虽然我也听不懂。”
军校生什么都好,就是大部分都没有文艺细胞。
少女的直爽,令花满楼忍不住脸上的微笑。
“若是听着琴音,能愉悦心情,就算听不明白,又有何妨?”花满楼笑道。
竹枝枝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自己的脸:“只可惜,我还没听过花神弹琴。”
原著里可是说,他花神有一手绝佳的琴技。
光是想象,少女都知道,一定是余音绕梁、用尽她毕生所学形容词,都说不出来的那种好听。
“下次有机会,我弹给你听。”花满楼说道。
“好呀!”竹枝枝瞬间精神。
那双灵动的眸子,闪动着远山近水,还有云雾中斯文淡雅的君子。
说话间,洞庭湖山已到。
南宫灵还在忙在要事,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就找人帮他们安排了住处。
他们被安排住在一处幽静的院子里。
院子有三间厢房。
他们刚坐下,就有人送上酒菜。
“这南宫灵,还挺周到的。”黑珍珠道。
只是这一路上,她也不怎么喜欢南宫灵,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还好她对谁都是一个样,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竹枝枝吃完就跑了,她总是怕自己在那里呆下去,会忍不住用眼神瞟无花。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总是比较难藏住的。
黑珍珠也跟着少女离开,她们一起在花园里面散步。
有美人相伴,竹枝枝的心情总算是好了半分。
只是她们谁都对丐帮不熟悉,走了一阵,也不知道自己走哪里去了。
“别怕,回去的路我认得。”竹枝枝安慰道。
只要会回去就好,其他的也不重要。
人似乎总是会这样,只要知道回去的路,就会觉得安心许多,再怎么往前走,都不害怕;要是不清楚回去的路,就难免脚步犹豫,踟蹰不前。
她们说这话的时候,走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这里的院子落叶堆满,看起来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收拾了。
她们正准备绕过,里面却忽然传来踩断枯枝的声响。
有人?
黑珍珠想,正巧,来个人将她们带回去。
在荒星上勘探过的竹枝枝,在这种荒凉的地方,第一反应却是戒严。
“嘘。”她竖起自己的食指,示意黑珍珠不要开口说话。
她将对方护在身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月形门,从墙上垂下的绿藤间隙,向里面看去。
里面是一身青色衣裳的南宫灵。
看他动作,似乎刚从墙头翻进去,落地的时候不小心将枯枝踩断。
对方警惕地四处张望,似乎在看有没有人发现他。
半晌,他才抬起脚步,一步三回头地警惕盯着四周,推门进了里面的厢房。
“堂堂丐帮帮主,在自己地头鬼鬼祟祟的,一定有古怪。”黑珍珠抱着自己的手臂,一脸不屑。
她就觉得,这什么南宫灵不像个好人。
“我们去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黑珍珠松开手,握住了自己的鞭子。
竹枝枝点头,和黑珍珠一起,小心靠近门边。
她们将耳朵贴在门边上。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一会儿,南宫灵才开口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想办法,将楚留香身边的人,全部支走。”一个古怪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很闷,很沙哑,像是蒙在厚重的被子里面说话似的。
他强调道:“记住,是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能呆在楚留香身边。”
南宫灵沉默了几秒,道:“一定要杀楚留香吗?”
古怪声音笑了:“怎么?你现在觉得不忍心了?”
“不是。”南宫灵马上辩驳道,“只是……为什么非要是楚留香?”
古怪声音道:“要说这个世界上,能将我做的事情查出来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楚留香,另一个是陆小凤。”
“花满楼呢?”南宫灵道,“他素来思维缜密……”
不等南宫灵说完,古怪声音便打断了:“花满楼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这件事情,不要随便招惹到他面前去。”
南宫灵道:“那为何不是陆小凤?”
“陆小凤要是死了,花满楼能善了?他们两位中的一位,只要得罪了一位,就是得罪了两位。”古怪声音冷笑道,“看来,你是不希望杀死楚留香了?”
南宫灵摇头道:“不,我明白了。”
黑珍珠听得气愤,恨不得跳出去,将里面的人揭穿,打一场。
要不是竹枝枝将她按住,她一定会这么办。
从初见就一直挂着笑脸的少女,还肃然地朝她摇头。
黑珍珠只好愤愤住手。
他们又扯皮了几句不太重要的话。
南宫灵才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去给任慈那老东西送饭了。”
“你去吧。”古怪声音说道。
他话才说完,人就已经不见了。
竹枝枝拉着黑珍珠,躲到了一边去。
南宫灵出来以后,又是谨慎地扫视四周,才翻墙而出。
只可惜他的谨慎毫无用处。
少女隐匿身形,也是很擅长的。
“你为什么不出去拆穿他?”黑珍珠气愤地甩开竹枝枝的手。
竹枝枝看着南宫灵的方向,只匆匆道:“因为抓了也没用。”
狗急还跳墙呢,南宫灵要是急起来,谁知道会不会反咬她们居心不良。
这里可是丐帮总舵,吃亏的只会是她们自己。
“你要是真的想查清楚你爹是谁杀的,就帮我做两件事情。”竹枝枝说话的速度更快了,“第一,马上回到院子去,看看有没有谁暂时不在;第二,如果花神问你,我去哪里了,你就很生气地说,我们吵了一架,然后关上房门,假装谁也不理。”
少女说完,人就翻过墙头,追了上去。
“喂!”黑珍珠着急跺脚,气道,“我不认得回去的路!”
可怜的黑珍珠,在外面瞎转悠了几圈,才算是找到了回去的路。
这会儿,她可真是真情实意地生气。
“噫?黑姑娘?”两个浪子在院子里拼酒,看到黑珍珠一个人回来,都觉得很奇怪。
花满楼在旁边摇着扇子,听他们闲聊。
“枝枝呢?”青年好奇道。
黑珍珠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过,气愤道:“哼!我刚才不过是不小心打坏了点东西,她非要我找南宫灵,说什么要赔给对方,简直蛮不讲理!”
她说完这句话,又冷哼了一声,脚步匆匆地跑进了房间。
房门被用力关上。
花满楼当即蹙紧眉毛,起身敲响黑珍珠的房门。
“你滚!我不想听你们任何一个人为她说好话!”黑珍珠气愤的声音传来。
楚留香和陆小凤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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