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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翻身跃到丑房子上头，半蹲着，用左手紧紧扣住屋檐边，以免摔下去。
大疙瘩看起来跑得不快，实际上的速度还是惊人的。
竹枝枝估摸着自己的体力，应当还能最后拼一把，便加快了速度追赶上去。
她纵身一跃，攀住了丑房子窗台。
陆小凤朝她伸手：“我拉你上来。”
少女摇头，道：“帮我拦住下来的人。”
她将长刀叼在嘴里，一翻身竟钻到了大疙瘩下面去。
大疙瘩之下是整个运转中枢的“龟壳”。
陆小凤随之翻身，落到房子里，趴在窗边看。
他以为少女会撞开那扇大铁门，闯进去将大疙瘩停住。
岂料。
对方半点不按套路出牌。
竹枝枝直接顺着“龟壳”的弧线，抓住铁把手，整个人贴到了“龟壳”下方去。
她这是要做什么？
陆小凤疑惑。
听着风里传来动静的花满楼，倒是有所猜测。
他稍稍落后少女，此刻才靠近大疙瘩，一跃扣住窗台边沿，翻身钻进丑房子里头。
君子落地之后，转身朝傅红雪伸出手，将人给拉了进来。
人还没完全站稳，就有黑袍人从大铁门冒出来，要去堵截少女。
他们三人飞身上去拦阻。
竹枝枝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前来堵截自己的人。
她长腿一伸，脚尖勾住“龟壳”肚皮底下的铁栏杆，将自己整个人倒挂在大疙瘩上。
少女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大疙瘩的两条腿。
黄沙细雾迷人眼。
竹枝枝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腰腹用力，将自己卷起来，左手抓住铁栏杆，右手将嘴里叼着的长刀握住。
长刀从刁钻的角度转进大疙瘩的“腿骨”里面，又在被行动交叉之间卷断之前抽出。
她手上动作利落迅速，只见残影。
没多久，大疙瘩在走动时，就将自己的两条腿都给甩断了。
猛然失去两条腿，这个庞然大物“嘭”一声，坠落在沙地上。
花满楼他们一脚踹开黑袍人，藉着力度凌空翻身，落入黄沙之中。
竹枝枝游鱼一样往上攀去，整个人贴着“龟壳”，顺着力度卸力，以免内脏受伤。
只是震荡之下，难免会觉得头昏脑沉。
更何况。
她的情况原本就不太好。
人还没有缓过来，脖子就是一凉。
“师姐，我抓住你了。”石洞主得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沙尘静止。
黄雾停。
沙漠秋日的光，落在头上，还是那样猛烈。
——像是能将人的头颅烤裂。
石洞主挟持着竹枝枝，站在大疙瘩旁边。
远处，有黄沙滚滚而来。
马蹄落在沙漠上，声音很闷。
骑马的人将大疙瘩团团包围。
烈日之下，平白生出一点白雾。
白雾逐渐变浓。
浓雾里走出一个身影。
“玉罗刹。”石洞主忽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横在少女脖颈的匕首，刺破了表皮。
血染了匕首。
花满楼已经闻到了血腥味，可他并不敢贸然呼喝，就怕石洞主下手更重。
身为当事人的竹枝枝，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她没有惊呼，更没有痛叫。
“我的好师姐……”石洞主将声音压在喉咙里头滚动，“不如讲一讲，你们是怎么样凑到一块来设计我的？”
竹枝枝垂眸道：“设计？”
少女的声音清脆依旧，没有半点变化：“先出手设计人的是你，我们只是将计就计。”
喉咙震颤，表皮划破更深。
血，顺着脖子滑落。
石洞主舔了舔自己咬破的唇角，道：“那……师姐介不介意说一说，你们是怎么将计就计的？”
“介意。”竹枝枝直言道，“你想要拖延时间？为什么？”
石洞主胸膛震颤，笑道：“师姐这么聪明，不如猜一猜？”
少女嘴上道：“不猜。”
心里却在思索着对方能有的后招。
在这样严密的包围之下，对方似乎并没有很紧张。
他的底气是什么？
“既然师姐介意……”石洞主的眼睛落在花满楼身上，“不如花七公子来说一说？”
花满楼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压住自己的担心，道：“不知石洞主想要从哪里听起？”
石洞主道：“那就从你们怎么和玉教主搭上的说起好了。”
花满楼道：“搭上还谈不上，只是偶然遇见而已。”
他们只不过是在到达边城之前，和玉罗刹先见了面，又由玉罗刹主动递过橄榄枝，要合作破局。
对方要的，是关外所有的江湖势力在手。
从此，沙漠之上没有石观音。
他们也有过顾虑，生怕玉罗刹掌控关外之后，会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养虎为患。
不过对方倒是做出了保证，绝不做危害普通老百姓的事情。
为此，歃血发誓。
唔……
不过少女不信，和花满楼商议之后，让人签下了白纸黑字的画押。
——很是正式的一式三份。
一份玉罗刹自留；一份由花满楼保管；一份被委托送往神侯府，此刻应当已经到了无情的手上。
条款那叫一个清楚明晰，愣是让一群聪明人没办法找到任何漏洞。
当时，玉罗刹的表情颇为微妙。
随后，竹枝枝他们配合转走石洞主的注意，玉罗刹自己则是装作中计，前往另一个地方。
君子的话简短，但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
石洞主道：“原来诸位已经是老相识，却配合唱了一出不相识的好戏份。”
花满楼微微笑道：“原就不相识，也算不上唱戏份。本色罢了。”
石洞主舔了舔唇角。
他重新打量起这个温润如玉，杨柳拂风的青年。
对方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副样子和脾性，好得令人咬牙切齿。
但这样的一个人，却绝不是令人能拉起警戒的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低估了这样一个人。
——不被注意的聪明人，才是最可怕的。
“好一个本色。”石洞主笑道，“就是不知道花七公子这么聪明，将石某的退路全都算无遗策，能不能算出来，石某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横在少女脖子上的匕首，没有挪动过。
竹枝枝也不好说话，匕首贴得太紧，又是吹可断发的锋利，说话如同自杀。
这种傻事，非必要不干为妙。
花满楼微微蹙眉，冒出了和少女一样的疑惑来。
此时此刻，对方还如此作为，难道还有什么他们没有算到的后招？
石洞主低下头来，在竹枝枝耳边道：“要不是逼不得已，我真是不想用这个办法，希望下次和师姐再见，不是这样针尖对麦芒的情形。”
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和少女永远针锋相对。
自己选的路么，爬也得爬完。
但嘴上说一说有过的妄想，还是可以的。
竹枝枝眼眸抬起，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等她开口。
下一瞬，白光从脚下升起，空间扭动旋转。
石洞主带着黄泉幽冷的气音响起。
低沉，嘶哑。
“下次再会了。”
“花七公子。”
第90章 人在星际
窒息感迎面而来。
不过是一瞬，竹枝枝发现自己已经从沙漠，回到了寝室的床上。
头脑晕眩。
她想要翻身下床，人刚起来，又栽回床上去了。
浴室里传来快乐的哼歌声。
歌完全不在调子上，并且哼来哼去都是那两句词。
这熟悉的调调，一听就知道是萧清姽。
“小青蛙。”竹枝枝虚弱地喊了一声。
浴室里头还在快乐地洗刷刷，估计没听清楚。
竹枝枝伸手够着床头的玻璃瓶，猛地一推。
嘭——
玻璃瓶落地清脆。
砰——
浴室的门被踹开。
萧清姽顶着一头泡泡，手还放在浴巾上，没有完全裹好。
她警惕地扫视四周，精神网铺展开来捕抓附近的动静。
附近并没有异动。
萧清姽顺着玻璃瓶碎片往床上看。
“竹子！”她大惊失色地跨过玻璃瓶，整个人扑到了床上，“我才进去了三十秒，你这是怎么了？！”
竹枝枝吐出两个字：“中毒。”
她说完，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竹子！”萧清姽给少女简单检查了一遍，捞过对面的作战服套身上，跑回浴室将头上泡沫一冲，把人往背上一挪，就朝医务室飞跑过去。
她不知道这短短三十秒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系里战斗力最强的竹枝枝都成了这个样子。
萧清姽一边跑去医务室，一边拨通训导员号码，告知了这件事情。
训导员听完对方的话，眉头深锁。
他叮嘱道：“注意四周动静，先把枝枝同学安顿好，我马上派人过去支援你们。”
和萧清姽沟通完，训导员马上挂断通话，安排人员去寝室和校内排查安全系统。
他想了想，脚尖拍打地板好几次，还是亲自跑去了教师宿舍。
符星忱听到门铃响起，还有些奇怪。
是谁会来找他们。
知道他们在这里的人，本来就不多。
“少帅？”符星忱看向阳台边悠然浇花的青年。
“既然有客人来访，那就开门吧。”青年的声音温润，从容。
他背对落地窗，一只手负在后头，微微弯腰，身影清瘦、修长。
符星忱点了点头，下意识敬礼道：“是！”
他大步走向门外，通过门上的鉴别系统，得知外面来的是学校里的训导员。
训导员过来做什么？
符星忱的警惕半点不减，并没有将门打开，只是把门上的通话按钮拨通。
“符上校。”训导员道，“刚才院内有一名学生遭到了不明袭击，您这边没事吧？”
不明袭击？
在军校里面？
符星忱越发警惕：“有人透露了少帅的行踪？”
“不可能！”训导员道，“这件事情就我和院长知道。”
为了保守机密，他和院长最近连家都没有回，也一直出现在监控系统里，要是他们两人之间有一个出现问题，都会发出警示。
符星忱和训导员说话时，也从光脑上调取了两人近日动向，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那就奇怪了。
战区那边就只有叶将军知道这件事情。
谁都有可能泄露少帅的行踪，包括他和少帅，但就是叶将军不可能。
可在这种时候，军校出现学生袭击事件，要说和少帅半点关系都没有，他是不信的。
“或许只是出现了一点意外。”背对落地窗的身影直起来，在阳台群花的簇拥下说道，“小符，你去看看情况，必要时候帮个忙。”
符星忱犹豫道：“可是您……”
“放心。”温润的声音说道，“我现在感觉很好，不会有事的。若是有事，我一定马上叫你回来。”
符星忱斟酌了一下：“那我去看看。”
希望真不是针对他们少帅而来的袭击。
“嗯。”清瘦的身影半转身，“快去吧，别误了时间。”
符星忱行了个军礼，跟训导员一起，快步赶去医务室。
病床上。
竹枝枝一脸苍白地躺着，还在昏迷之中。
萧清姽陪在旁边。
“枝枝同学怎么了？”训导员直奔医生。
医生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将光脑上的报告展示出来。
密密麻麻的化学成分分析，令人一看就脑袋疼。
医生说的也像是天书，听得人一头雾水。
萧清姽朝训导员打了声招呼，听到医生长篇大论的分析，忍不住打断道：“医生，可以说简单点。”
他们只是军校生，不是医学生。
“简单点？”医生将报告收起，道，“中毒了。”
萧清姽和符星忱异口同声地诧异道：“怎么会中毒？”
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训导员看了他们一眼，问道：“枝枝同学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刚清肠解毒，打了一针解毒剂，让她休息一会儿，再等十来分钟就能醒了。”医生将报告发到训导员光脑，就自顾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十分钟又六秒，竹枝枝睁开了眼睛。
她翻身落地，动作快得愣是连符星忱这个老道的战士都没反应过来。
“枝枝同学，你要去哪里？”训导员转身，快步跟上。
竹枝枝三步并两步地跳下台阶，朝院长办公室走去。
她边走边说：“我有件事情，得向院长报告。”
训导员还想多问两句话，可竹枝枝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少女一路风驰电掣，遇到栏杆直接就撑手翻过去，升降浮台在她眼里就像是没有似的，直接就当成踏脚石，踩着蹿上去。
比猴子爬树都快。
“你们护星系……学生还挺猛的。”符星忱感叹道。
训导员无奈道：“也不全是这样的……”
猛成这样的，也没几个。
“院长。”竹枝枝敲了一下门。
“进……”院长刚说了一个字，门把手就被扭开，话音在人进来之后才吐出来，“……来吧。”
急成这样，不用猜就知道有大事。
竹枝枝道：“报告院长，我有急事要汇报和申请。请您行个方便，将学校所有学生的档案借我调阅。”
她昏迷了一段时间，人怕是已经跑得没影了。
要是大胆点设想，那人是个不要命的，说不定短时间内会在两个空间横跳。
不管怎样，两手准备总是没有错的。
被推着椅子到了另一边的院长：“……”
他还没有答应。
竹枝枝已经伸腿一勾，将旁边的凳子勾了过来，在院长原本正使用的光脑上操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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