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林府
林清看着身后的小尾巴敲了敲手中的书:“瑢君,翻年就有县试、院试、府试,你的功课温习得如何了,堂姆来信说你不是要来年参考么?”
听得这话,林瑢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虽说原主的记忆她零零碎碎的继承了,可这四书五经的之乎者也绝非她的强项。
只得吭吭哧哧:“阿姐……呃……我在准备着呢。”
“清娘子,我家女君呀被这乡间野色迷了眼,乐不思蜀尚且来不及,哪还有空聆听圣贤的教诲呢。”如碧毫不犹豫的拆穿了自家女君。
“碧娘——”林瑢转头瞪着两丸水灵灵的葡萄,拉长的声音里掺杂着撒娇与威胁。
林清瞥了瞥主仆间的眉眼官司,放下了手中的书撑了撑懒腰,声音慵懒:“这样,府里正好有一位女师,瑢君先跟在后面学着,堂姆说已为你求了名师在来的路上,估摸着这月下旬能到。”
“阿姊~”声音甜腻的某人试图争得缓刑。
抓起案上的书敲在面前人的额头上,林清叹了口气:“莫作小郎情态,身为女子自得顶天立地,阿瑢如此聪慧,区区县试想必不在话下。”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阿瑢所作诗句浑然天成,一派天然,可见在读书上有几分灵气,怎能畏难不前呢。”
闻言林瑢更加心虚,自家人知自家事,她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只有她自己知道,想到亲友对自己寄予的厚望,她恨不得穿回诗会把虚荣争强的自己给摁回去。
自此,她苦哈哈的过上了闭门苦读的日子。
打稻箱改好后,林清将图纸附在家书中一齐寄去了渔阳郡。
然后,成了府里最闲人的她开始围观自家夫郎繁忙的日常。
在看到陈熹一边打理舍务琐事,一边还要抽空读书识字后,尤其是这个世界识字只能死记硬背每一个字的读音写法,林清根据这个世界的历史发展以及圣贤故事仿造《三字经》编纂出了一篇三字一句的《通文篇》。
她从衍母诞子开始将这个世界的历史脉络捋了一遍,三字一句,简洁明了,通俗易懂,琅琅上口。
先前请来的女师倾力教授林瑢,陈熹也只能每日完成写大字的任务后,趁着她们课余时间前去请教。
虽说林清对原主的身体不是很中意,但这脑子她是不能再满意了。几番易稿,差不多花费了一周时间,《通文篇》初稿问世了。
在一个丽日当空的午后,林荫里的蝉鸣愈噪,林清带着这篇让她初露峥嵘的文稿献宝去了。
收到礼物的陈熹十分惊喜,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经过调养而白皙的脸上泛起暗红,看着满篇的大字,心中暗喜,这是妻主为自己写的诗句么?
只识得些许常用字的他满眼期待:“妻主,这是?”
“这是我特意为你编的《陈氏通文篇》,你没有念过幼学,现在识字太费劲了。”林清随意的掸了掸衣袖,似乎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且三字一句,读来通俗易懂。最近我也没什么事,每日午后我来教你吧。”
感受着夫郎热切中夹杂着钦佩的目光,她暗暗得意,秀钱财秀权势算什么,那些终究是身外之物,暗搓搓的秀智商才当得浮生一大白。
可惜她的身子不能饮酒,不然小酌一番也好。
自这日起,林清每日午后教自家夫郎诵读全文,不出三日,整个西院的侍女和随侍都差不多会全文背诵了。
听着耳边妻主温和的嗓音,陈熹只觉自己的心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他暗暗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就这样,日子在这些平淡琐事中悄悄溜走。
一日,完成课业的林瑢来到林府后花园散心,花园水榭中那几条肥硕的锦鲤还是怪有趣的。
正当她投喂鱼食时,忽听得俩位垂髫小郎在塘边杨柳的荫凉下唱着一首轻快的诗谣。
原本她也没当回事,只是这歌谣的格式越听越觉耳熟,孩童稚嫩的嗓音伴着三字一句的顿挫仿若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这不是《三字经》么,莫不是有哪位同乡同自己一样穿越过来了?
想到这种可能的林瑢急切地站了起来,快步冲向柳下的童子:“俩位小郎,你们刚刚所唱的诗谣是谁教你们的?”
“女君!”如碧不知发生了何事引得女君脸色大变,只是见那俩位小童被吓得泪水涟涟,嘴角嗫嚅却说不出话来,她急声阻止。
如碧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方才的诗谣我是知晓的,那是清君为教少夫郎识字所作的《陈氏通文篇》。”
林瑢一愣,怎么会是阿姊呢,阿姊怎么会《三字经》?
第145章 女尊世界的病弱反派 16
林清看着一旁蹭亮的电灯泡,无奈的按了按眉心:“阿瑢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
无端打扰她和夫郎的独处!
陈熹起身笑道:“瑢君估计是有要事找妻主相商,小禾,还不快沏杯热茶来。”
小禾见着主子使的眼色,识趣的退下了,再进来时,捧着热茶的他福了福身,然后转向自家主子道:“少夫郎,后厨管事的张娘子在廊下求见。”
“熹郎先过去吧。”见着他眉间的难色林清主动开口道,近些日子阿父总是抓自家夫郎壮丁帮忙打理家业。
目送着夫郎离去后,她才转眼看向一旁吞吞吐吐的某人,“说吧,找我什么事,你姐夫都看出了你的不自在,现在可以直言了吧。”
林瑢端起茶盏掩饰性的喝了一口:“阿姊,那个《通文篇》……”
“是我写给熹郎识字用的,怎么了?”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林瑢直直的看向阿姊,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阿姊知道《三字经》么?”
“《三字经》?三字一句的经文么?”林清挑了挑眉疑惑道。
怎会不知?林瑢皱了皱眉,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那阿姊听说过珠湾海底隧道开通的事么?”
这可是近十年举世皆知的大事,代表着人类掀开了征服海洋的新帷幕。
这下林清是真疑惑了,满眼都是茫然之色。
见她的神情不似作假,林瑢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再看及《陈氏通文篇》全文,心里幸存的那点儿希冀也消散了。
虽说形式相近,但内容可以说是毫不相干,这篇《通文篇》以神话开篇记叙了这个世界的历史变迁,里面的历史典故自己都知道不全,更别说一个现代人要编写这样一篇文稿了。
再思及文章标题——《陈氏通文篇》,夫郎陈氏知书识字的篇章,林瑢只觉得后槽牙都隐隐泛酸,古人不都是矜持含蓄的么,怎么谈个恋爱还能谈出一篇传世名作来。
受了一万点暴击的她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告退了。
感觉自己演技渐长的林清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比了个赞,就是这女主还真是一副小孩子心性,难怪作者前期要安排原主这样一个反派,用亲人的背刺和心爱之人的离世来促使她快速成长。
就以她现在的心性真入了官场还不被那些人精似的同僚扒皮抽骨?
思及近日俩人的姐妹情谊,以及古代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林清敲了敲木桌,为了自己日后能继续咸鱼下去,还是要快点敦促女主成才呀。
另一边,林瑢回房后花费了一些时日收拾自己的心绪,然后开始研读手中的这篇《通文篇》,全文1536个字,四句一行,尾字押韵,很易记忆。
在通读了全篇后,她拿着其中不甚明了的文句去问府上的女师。
田秀才原本很是不以为意,甚至想训斥这位女君,县试在即,不攻读先贤所著反倒看些杂文扰乱心智,实不可取。
待目光触及全篇后,她越读越心惊,全篇诗句言简意赅,融合了经史子集各部类的知识,天文地理、历代帝王、古圣先贤悉皆备载。
“女君,这是何人所作?”
“此篇名为《陈氏通文篇》,是阿姊为少夫郎识字所作。”提到文名林瑢一阵牙酸。
“可否借我一观?”田秀才目光迫切,现下她是无心教学了,不想林府少君竟有此奇才,作此奇文。
在借得文稿后她又细赏了一通,此文虽格式奇特但韵脚整齐,字字玑珠,又朗朗上口,很是适合幼童学字时使用。
见猎心喜的她在征得林清的同意后将此文寄给了家中长女,毕竟长孙女也到了启蒙的年纪,此文大有裨益。
田氏长女收到母亲的来信后也对此文颇为惊奇,但仍然对阿母信中所言“林府上下皆诵之”抱有疑虑。
孰料她在用此文为长女开蒙时,一旁旁听的次女竟也学会了,虽不得文中意,但次女话尚且说不顺畅竟也能将《陈氏通识篇》背的七七八八,着实令她震惊。
心中惦念此事,一次好友聚会言及家中幼女开蒙之事时,微醺的她顺口谈及此事,惹得众人纷纷向她索要此等奇文。
此文遂在清池县城传开,林清的文才也在此时初露锋芒。
而此时,清池县县令已坐上马车沿着官道往林府赶去了。
官道两旁的农田已经收割完毕,只余一茬茬稻杆连着根部直直地立在稻泥中,在移栽晚稻前,这些剩余的稻杆会被农户踩进泥里经过腐烂发酵后成为上好的肥料,增加田地的肥力。
看到夏收及时,陈县令一脸的满意,今年农田的收成不错,税粮也可多收些上来。
今日天气中难得有些凉意,林清带着林瑢和陈熹一起沿着村边散步,嗯,以她的身体状况也就只能进行这个程度的运动了。
石远村的村民已经习惯了天凉时林府女君会和熹郎一起相携散步的场景了,平日里也只远远观看并不打扰,今日却有所不同。
远远的她们一行人就见着村口围着一圈人,哭嚷声、叫骂声从人群中不断传出来。见状,身后的仆从们立刻警惕的将府里的主子们挡在身后,万一误伤了哪一个她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边发生了什么?”林瑢从如碧身后探着脑袋好奇的张望着。
林清把她摁了回去,示意青书前去打探一番,接着带着一行人去了附近陈熹家中歇脚。
陈家的嬢嬢因年老德高被请去处理纠纷去了,家里只余陈父和两个小娃在家。
见着陈熹,一家人自是喜不自胜,陈父一面烧水沏茶,翻出舍不得吃的糕点呈上来,一面只是两个小娃去村口喊嬢嬢归家。
不多时,青书跟在陈家嬢嬢并陈母身后回来了。
见陈熹容光焕发陈嬢嬢便知他在林府日子过的不错,心下很是松了一口气。
林瑢见青书回来立刻投去了八卦的目光,心里仿若猫抓了似的,对刚刚之事好奇极了。
陈嬢嬢经事颇多,猜测这位把心事挂在脸上的女君就是前些日子坐马车来林府的府君之女了。
她忙吩咐家人杀鸡宰鱼预备晚饭,然后对着一行人将今天村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也算是对林府两位女君一个委婉的警醒吧。
第146章 女尊世界的病弱反派 17
“我们村东有一户人家,她们家在咱这一片也算个富户了,家里有几亩良田,又盖上了砖房,日子过的相当不错。”
“这家当家女娘叫刘卉,原先家境也就一般。可她娶的夫郎是个伶俐的主儿,刘家夫郎有一手好手艺,既会厨艺又会编些花样,每每趁着农闲时带着他家当家的去县城摆摊卖些糕点面饼或者挂坠香囊之类的,收入竟也很可观。”
“就这么辛苦了几年,两人靠着平日的积攒置办了不少家业,又请了几个短工来家里帮忙,日子是越来越红火。”
陈嬢嬢歇了口气,看着听入迷的几人也不卖关子。“只是吧,这贫人乍富容易被这富贵迷了眼,乱了心,往往会做些荒唐的事来。”
“有了钱后,刘卉身边不知不觉就聚了很多朋友,她时常去县城酒肆里与这些人喝酒作乐。”
“一日酒后,不知怎地她和一位朋友的阿弟搂在了一起,还被人家阿母逮个正着。毁了人家清白小郎的名誉,她只得把这小郎纳做了小侍。”
“啊?”林瑢听后不由愤愤,“那刘家夫郎怎么办?不能给点钱补偿那个小郎一家么,反正俩人也没有发生什么。”
陈嬢嬢一愣,口中语气也意味深长起来:“这世道对男子就是如此苛责,那小郎被毁了声誉要么白绫三尺以证清白,要么青灯古佛孤苦一生。”
“嬢嬢见谅。”林清拍了拍愣神的林瑢,剧情中她似乎也差点被算计过一次,“瑢妹甚少出府,兼之家风甚正,故而天真了些。”
这世道人命竟不如草芥,一股寒凉如附骨之蛆袭上林瑢的脊背,让她打了个寒战。
她口中喃喃:“可刘家夫郎……”
“刘卉执意纳小,刘家夫郎也只有把苦水吞进肚子里。”说到这里,陈嬢嬢看了看眼前的两位女君。“其实女子纳侍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刘卉做错了一点所以才导致家宅不宁。”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正侧不分,嫡庶不辨。”
“刘卉先与夫郎生下长女,又与这小侍生下次女、长子。因平日对这小侍多有偏爱,竟纵的对方心越发大了起来,平日对刘卉与长女的关系多有挑拨,想让自己的女儿继承这刘家家业。”
“这次他趁机在长女碗中下了蓝叶草汁,这长女今儿去河里捕鱼时差点淹死在河里,幸而被路过的村民救了。”
说道这里她语气庆幸:“这还多亏了府上的王医师对症下药,把蓝叶草汁催吐了出来才把人救醒。这样一来,刘家夫郎追究这草汁的由来发现了真相,刚刚在村里闹将起来。”
“就为了几间房、几亩地?”林瑢语气其中满是不可置信。
“对。”见对方思绪跑偏,陈嬢嬢加重语气:“说到底还是嫡庶不分埋下的祸根,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嫡就是嫡,庶就是庶,若不是她太偏宠庶女养大了对方的心思,也不会有今天的恶果。”
说着说着老太太偷瞄着林清的神情,见她一脸赞同的微笑,方继续道:“林主君这点就做的很好,虽说纳了俩个小侍,但对主夫格外敬重,所以家宅和顺,清君才能有此后福。”
一直被教育人人平等的林瑢:什么?日后对子女和男朋友们不能一视同仁,得明确区分他们的等级?
她只觉得脑中有两个小人一直在打架,这个世界的阶级观念对她尚未形成的三观进行了一场山崩地裂式的袭击。
林清牵着陈熹的手正欲说些什么,忽见一个林府小厮急匆匆敲响了陈家门,气都没喘匀就急道:“两位女君快些回府,陈县令来咱们府上了,说要见少君。”
众人一愣,还是陈嬢嬢先回过神来,忙招呼家中人将她们一行送至村口,还来不及回家嬢嬢就被族里请去商议如何处理刘卉家的家务事。
另一边,林清林瑢二人回府后就被下人拥着换了一身素雅的长袍,待头发丝都被理服帖后俩人一齐去前厅见客。
正在和林主君寒暄的陈县令见绿衣侍女引着两位气质不凡的女君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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