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交叠置于脑后。
“所以，就这样死去的话，好像也便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她故作轻松地道。
系统沉默了几秒，犹豫地道：
“那......瑞恩呢？”
圣蒂娅歌身体微不可闻地一颤。
“他啊......”
极力掩饰着内心疯狂上涌的情绪，她轻声呢喃道：“未来的他，一定会成为一个比想象中还要厉害的人吧......”
“做着喜欢的事，为自己热爱的事业奋斗着，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地向更高的位置迈进，并且——”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圣蒂娅歌身体一僵，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怎么了呀，你是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嘛，反应怎么这么——”
“够了！”
不忍见她明明难过的要死还硬要装作无事的样子，系统心中一痛，咬牙戳破她的伪装：
“你说的这些，我相信他都做的到！可是做到了之后呢？”
“他的未来没有你了啊！”
瞳孔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这次，圣蒂娅歌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原本明亮的双眸逐渐黯淡，握着笔的手一点点收紧。
“抱歉，我刚刚......欺骗了你。”
“说没有遗憾是假的。”
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硬咽道：“答应他的那场日出......我很期待的。”
“可事到如今......我终究，还是要食言了。”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颤，眼底是一片无尽的落寞，看得系统心疼。
浮在空中的光晕飘了过去，在少女的脸颊处轻蹭着，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
时间一转，已然进入到后半夜。
“吱呀”一声轻响，瑞恩的房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
床上的人儿正在熟睡，圣蒂娅歌屏住呼吸，压低脚步慢慢地走了过去。
将连夜写下的洛德发展规划外加一封信放在他的床头，望着瑞恩乖巧而恬静的睡颜，她眼神不自觉地柔软了几分。
“怎么像个小猫似的。”
见他蜷缩着身子，仿佛抱着什么东西不想撒手的样子，圣蒂娅歌哑然失笑，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许是感受到熟悉气息的靠近，睡梦中的瑞恩无意识地往她掌心凑了凑，发出一声软软的呓语： “唔...圣蒂娅歌......”
可不是小猫嘛，连动物的本能直觉都一样一样的。
感受着手心的温热，圣蒂娅歌眼神温柔，轻声回应道：“嗯，我在。”
“圣蒂......娅歌。”瑞恩又唤了一声。
“嗯，在呢。”抚摸着他的脸颊，圣蒂娅歌勾起唇角。
“不，不要......”
“什么不要？”
瑞恩嘟囔的声音很小，圣蒂娅歌一时没有听清，下意识凑近了几分。
“......不要走。”
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一声很浅很浅的叹息。
“......对不起。”
攥紧腕间的衣袖，圣蒂娅歌声音颤抖。
“这次，我可能真的无法陪你走下去了......”
“不过没关系，我家瑞恩那么厉害，即使没有我的陪伴，也肯定能够凭借自己的本领创出一片天的，你说是吧？”
“所以——”
她轻轻俯身，在他额头上虔诚地落下一吻。
“带着我的那份期待，自由而热烈地生活下去吧，瑞恩。”
“......保重。”
手指落在门把上，她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他最后一眼。
那一眼，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在他的眉眼间细细地描摹着，仿佛要将这张容颜铭刻在记忆的尽头。
伴随着“吱呀”一声，屋门缓缓阖上。
“唔......”
熟睡中的瑞恩有所感应般地蹙了蹙眉，哼唧两声，翻了个身。
双臂无意识地打开。
原本被他紧紧抱在胸前东西的顺势掉出。
那是一个，红色的戒指盒。
晨光熹微。
“ ......圣蒂......娅歌。”
瑞恩蝶翼般的长睫轻颤了几下，悠悠转醒。
听着外面走廊中不断传出的脚步声，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看向窗外。
“唔，天已经快要亮了吗？”
他小声嘀咕着，窸窸窣窣地穿着衣服。
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床头那一沓厚厚的、像信件一样的东西上。
“ ......这是什么？”
他好奇地伸出手。
雪白的指尖在写满文字的纸张间轻轻翻动着。
然而，在看清上面所写的内容之时，他身体一震。
琥珀色的瞳孔赫然放大。
下一秒，他抓起外套便冲了出去。
*
一把推开圣蒂娅歌的屋门，却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不，怎么...怎么会！”
瑞恩一瞬失神，咬牙转身。
“你们看到圣蒂娅歌去哪了吗？”
“没有啊，瑞芙殿下。”
“看到圣蒂娅歌了吗？”
“抱歉殿下，我不知道。”
“你有没有看到......”
他在走廊中疯狂奔跑着，逢人便问，几乎将整个城堡都跑遍了，换的却都是否定的答案。
心，一寸寸地沉落。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席卷全身。
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人流从身旁不断的经过，瑞恩却像是感知不到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眼中露出孩子般的迷茫。
失魂落魄，不过如此。
“圣蒂娅歌...你在哪里......”
心脏处传来一阵一阵的抽痛，瑞恩捂住胸口，踉跄地跪倒在地。
为什么...没有带上我啊......
你不要我了吗......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无声地滑落。
脑中回忆起刚刚在信件上看到的文字——
“瑞恩，我要走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用担心我，在那里我会过得很好的~”
“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人生中度过的、最幸福、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我很珍惜，也很感激。”
“你的存在，就像是我平凡生命中做的一场盛大而瑰丽的梦。”
“只不过，现在梦醒了，我该走了。”
“我将自己关于洛德未来发展的想法写了下来，你有空记得看看，虽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思想，但我觉得多少会有点帮助的~ （认可点头）”
“至于其他的嘛......”
“唔，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是一个浪漫的人，说不出什么特别动听的话，直到这种时候，用词还都是干巴巴的，对不起嘛。”
“咳，总而言之，你在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特别特别特别优秀的人的！”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般，生长出丰满的羽翼，脱离桎梏、飞向蓝天，拥抱属于你的、自由而灿烂的人生！”
“哎呀，本来不想整这种台词的，但不知不觉中说出来了呢。”
“既然如此，别的就不多说了，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瑞恩，多加珍重。”
“记得想我~”
瑞恩闭上眼睛，泪水缓缓滑落。
圣蒂娅歌，和你的相遇，又何尝不是我做的一场梦幻而绮丽的梦呢......
回想起我们初次的相遇的那一幕......
等等！
瑞恩豁然睁眼，心中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几乎瞬间，他从地板上弹了起来，冲出了城堡的大门。
一把夺过门口马夫手中的缰绳，在对方“瑞芙殿下，您要去哪——”的惊呼声中，他高喝一声“驾！”，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我好像知道，你在哪里了。
圣蒂娅歌，等我。
攥紧马缰，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79章
黎明前的海边，海浪拍打礁石发出低沉而舒缓的声响。
“太阳，要升起来了呢.......”
望着天际那抹象征着拂晓的浅金色，少女恍惚地呢喃。
“是时候，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她微微垂眸，敛去眼底那片黯然。
见状，系统咬唇，下意识地出声。
“圣蒂娅歌，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连句告别也——”
“对于一场没有再见的分离，告别是一种很残忍的行为不是吗？”
系统一怔，忽然说不出话。
“我不忍心。”
圣蒂娅歌转头，望向城堡所在的方向。
“与其让他亲眼目睹我消散的画面，还不如就这样静静地消失掉，让彼此的记忆都能保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这是我能想到，对他伤害最小的方式了。”
她轻声道。
圣蒂娅歌，你真的......
系统鼻子忽的一酸，下一秒，金色的光团径直冲入她的怀中，“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呜呜呜，圣蒂娅歌，我舍不得你......”
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接过那团光晕，然而指尖却穿透了它的身体。
差点忘了，系统没有实体，她触碰不到。
圣蒂娅歌轻叹一声。
不过，那又如何呢？
她勾起唇角，毫不介意地伸手在它“脑袋”上揉了两把，调侃道：“怎么办，原本那么高冷的系统君突然变成了一个哭唧唧的小团子，我好像也有点舍不得了呢......”
“呜呜呜呜。”系统哭的更大声了。
“好啦，不哭了哦。”
圣蒂娅歌柔声哄道，朝它笑着眨了下眼睛，真诚地说：“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系统。”
“很抱歉，没能完成你给的任务。”
“虽然不知道这会不会对你的业绩有所影响——”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
系统又好气又好笑。
“嘿嘿。”圣蒂娅歌弯弯眼睛，“这不是看气氛太沉重了，开个玩笑嘛~”
系统无奈：“你真是......”
“好啦，愉快的聊天时间结束了~”
“现在，美丽的人鱼小姐要谢幕了。”
海风吹起她如火般明艳热烈的长发。
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少女张开双臂，迎着温暖的晨曦，转身朝大海走去。
再见了，这个世界。
再见了,亲爱的瑞恩......
感受着拂面的微风，圣蒂娅歌轻轻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男子的声音在她背后蓦然响起——
“圣蒂娅歌！”
圣蒂娅歌豁然睁眼，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到却是一个向她狂奔而来的人影。
“瑞恩？！”
圣蒂娅歌失声叫道。
没等她回过神来，身体便瞬间落入了一个熟悉无比的怀抱。
“我终于......找到你了。”
手臂一寸寸地收拢，紧紧地将少女搂在怀中，瑞恩声音硬咽。
“你怎么找到我的......”
圣蒂娅歌喃喃道。
这是在做梦吗？
可那胸膛间蓬勃而剧烈的心跳告诉她，这不是梦。
“这是我们相遇的地方不是吗？”
将头埋于少女的颈间，贪恋地感受着她的温度，瑞恩舍不得放手。
“啊，对哦，我就在这里将你和艾利克带上岸的。”
圣蒂娅歌后知后觉，“这确实是我们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
瑞恩出声打断了她，双手扣住她的肩膀，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见面前少女似是吃惊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重复道：“这不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风暴的夜晚，海中的礁石，破浪而来的少女......”
“那才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圣蒂娅歌眸光一颤，怔怔道：“你......”
“我都想起来了。”
瑞恩咬唇，“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选择离开，但我想，这一定跟......跟你的真实身份有关吧？”
圣蒂娅歌睁大双眼。
“抱歉，我......”
“圣蒂娅歌。”
瑞恩认真地注视着她，轻轻摇摇头：“我不在乎你到底拥有怎样的身份，也不在乎你是因为何种目的来到的这个世界。”
“我只在乎你，在乎你本身。”
圣蒂娅歌的心狠狠一颤：“瑞恩......”
“圣蒂娅歌。”
他捧起她的脸，像是对待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爱你。”
“我知道，你的离开，一定是有着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但倘若我们注定要分离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把这个带走。”
他从兜中掏出一个红色的盒子，当着她的面，将其打开。
里面赫然躺着一颗闪亮的钻石戒指。
圣蒂娅歌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望着他：“你，你这是......”
“本来我想着，在艾利克婚礼上向你求婚的。”
注视着少女惊讶的表情，他笑了笑：“可现在看来，计划可能要提前一点了。”
“亲爱的圣蒂娅歌。”
他忽的单膝跪地，郑重地将戒指举起。
“如果你注定要离开的话，出于自己的私心，我希望，你是以这枚戒指主人的身份离开的。”
他仰起头，眼里涌动着快要溢出的爱意。
渴望而恳切地注视着她。
轻声道：
“你......愿意吗？”
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呢？
就好像，原本尘封紧闭的暗室，突然照进了一缕光一样。
暖暖的，热热的。
让人有些想哭呢。
她的，瑞恩啊......
在恋人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少女吸了吸鼻子，缓缓抬起左手，朝他莞尔一笑，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愿意。”
无名指瞬间上多了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下一秒，两人拥吻在了一起。
唇齿相交间，两行清泪骤然滑落。
海浪撞击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可两人对此浑然不觉，依旧无我无他地拥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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