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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心里话，被他清晰地听见了。
“是吗？”
他走在前面，忽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姜若瑶这才察觉自己的失言，回过神的时候，险些撞入他的胸膛。
她脚下一个急刹车，刚好停在他一步之间的距离，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气传来，那是他身上独有的清冷味道，如同山涧融雪覆盖的青松，冷冽，清野，还带着几分矜贵感。
是她喜欢的味道。
“嗯，有一点。”
姜若瑶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眸点点头。
顾清和却一直盯着她打量，五年不见，她其实要比他瘦弱得多，皮肤白似胜雪，巴掌大的鹅蛋脸水润剔透，那小小如樱桃般饱满红润的唇，总是给人无限遐想。
但她最漂亮的是那一双眼睛，灵动澄澈，犹如沐浴在阳光下的一汪清泉，闪烁着莹亮的光泽，仿佛世间所有纯洁和温柔，都藏在她的瞳仁里，让人心头一颤。
姜若瑶见他许久不说话，于是抬眸看向他，却对上他一双深邃执着的目光，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找寻一些过往的痕迹般。
她再次低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说道：“我先过去了，不好让大家等太久。”
“嗯，去吧。”
顾清和单手插兜，目送她推开隔壁包厢的大门，他才转身进入另一间包厢里。
姜若瑶进去的时候，老同学们正聊得热闹，见她进来，不免也要寒暄一阵。
她不太善于交际，对于这种热闹的场合更是有一点点社恐，平日里这种聚会，她总是能推就推的。
“这不是咱们东华的校花吗？多年不见还是那么漂亮！”班上的一个男同学李明友见到姜若瑶，眼睛都直了。
“人家现在是大作家，忙得很，哪儿有空搭理你。”另一个女同学郭晓霞剜他一眼，转头又笑着对姜若瑶说道：“若瑶，你的新书什么时候出版上市？我姐妹特别爱看，还让我过来找你要签名，你能不能给签一个？”
“好的，没问题。”姜若瑶温婉一笑。
郭晓霞就从包里拿出本姜若瑶的处女作，是一本散文集，连同钢笔一起递给了姜若瑶。
姜若瑶给她签好之后，又交还给她。
“如今我们校花都成美女大作家了，能不能合影留念一下？”蔡大盛拿着手机过来，要和姜若瑶拍照。
见到这么好的机会，李友明也不想错过，立刻跑了过来，搂着蔡大盛挤到了镜头里。
姜若瑶不太会拒绝，只能配合和他们拍照。
余柔见状，也跑了过来，靠在姜若瑶肩头上，笑眯眯地盯着那两个人，“要拍照一起咯。”
“那我也要凑热闹。”郭晓霞站在姜若瑶身后，比划着剪刀手，笑得像朵花似得。
几个人拍了照片，服务员开始上菜，大家围坐在一起天南地北胡扯八扯，几轮下来，男同学们都有些醉了，开始扎堆互相吹牛，女同学们便凑到一起，聊一些家常。
姜若瑶不太喜欢闲聊，她今天也见到了顾清和，已经算完成了心愿，于是借口去洗手间，起身出去透透气。
等她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喝醉的李明友从转角出来，两个人撞了个正面。
李明友看着近在眼前的姜若瑶，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传进他的鼻尖，令他心头一痒，横生出一个念头来。
自从毕业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姜若瑶，藏在心里的话就这么封寂了多年，如今他借着酒劲，顾不得其他，直接抓住了姜若瑶的手。
“姜若瑶，有句话我藏在心里很多年，今天难得见面，我一定要告诉你。”
姜若瑶对李明友这突来的举动，慌了几分神，想要迅速将手抽回，却被对方抓得更紧。
“李明友，你喝多了，你先放手。”
李明友抓住她的手就没打算再松开，死皮赖脸的握着她的手腕，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你听我说，姜若瑶，你真的要听我说。”
姜若瑶疼得眉头紧锁，用力挣脱他的束缚，“李明友，咱们有话好好说，没必要拉拉扯扯的。”
“姜若瑶，这么些年，你当真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我从大学就开始暗恋你，直到现在我还是喜欢……”
那句‘喜欢你’还没说完，李明友就被身后人拎起衣领，二话不说将他扔进了旁边无人的包厢里，并且关上了门。
姜若瑶看见李明友最后的姿势，是他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狗吃屎。
包厢门关紧的一瞬间，站在姜若瑶身边的顾清和，单手插兜，衣衫整洁，仿佛刚才扔人的不是他一般。
除了那双眉眼多了几分冷冽感。
“怎么也不知道喊人？”
他的话语明明是在责备，可语气却听起来像是在哄人。
“都是同学，不想闹得太僵。”
姜若瑶揉着自己的手腕，她皮肤本就白皙娇嫩，平时用指甲轻轻挠一挠，就会留下红印子。
如今被李明友这么大力箍着，她的手腕上留下一道很深的红印，像一圈红绳子勒在上面。
顾清和看见了，几步走上前，将她的手腕握在掌心里。
“疼不疼？”
“还好，我没事的。”
姜若瑶捂着手腕，弯了弯嘴角。
顾清和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恢复如常，叮嘱着：“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会好很多。”
这时候聚餐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很多人纷纷走出了包厢，蔡大率先出来了，看见了他们二人，笑着招呼：“你们在这里呀。”
他主动邀请姜若瑶，“姜若瑶，要不要我送你？”
“我送她回去。”
还未等姜若瑶回答，顾清和不咸不淡地先开口，手指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示意她跟着离开。
姜若瑶看着顾清和走到前面的背影，心头突突地跳，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面色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余柔也走了过来，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我和顾清和先走一步，你路上注意安全。”
姜若瑶和余柔交代了一下，便去追顾清和了。
余柔看着她走远，眉眼翘着笑意，也没多说。
黑色库里南的车厢里，顾清和手握方向盘，专注地开着车。
姜若瑶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浓墨般的夜色被一排排的街灯照亮，他们这辆车子融入车水马龙之中，宛如星河之下微小的一粒沙尘。
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已经与他的距离如此之近，可姜若瑶好像反射弧慢半拍似得，还是觉得眼前的一切宛若虚幻。
她偷偷地将指尖陷入掌心里，一丝丝疼痛感能够让她更加清醒几分。
“要听歌吗？”
顾清和忽然开口，嗓音一如既往的低醇动听，像暮色夕阳下的钟鼓，一声一声回荡在她的心间。
“好。”她道。
他修长的手指按了电台，里面传来悠扬婉转的情歌，一个声色温柔的女歌手深情款款地唱着。
“我们曾经靠得那样近，以为可以够到彼此的心，可惜在那一次交错后，你却不肯走进我的人生里，我始终想念你，始终默默爱着你……”
姜若瑶听着这样的歌词，有些帐然若失，她抬眸看向正在开车的顾清和，他连转动方向盘的动作，都这样吸引人。
干净修长的手指，若似无意地滑过方向盘，眼神专注清澈，侧脸如巧工雕琢般锋利。
他身上隐隐散发的雪松香气，再次传入了她的鼻尖。
他距离她这样近，却也如夜空的星辰般那样遥远。
车子在距离她家几米外的地方停下，那是一片樱花树林，晚风习习，三两片淡粉色樱花落在了她面前的挡风玻璃上，轻轻地飘落了下去。
“你最近好吗？”
她心头缠绕许久的话，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
“我们结婚吧。”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抛给她一个巨大的决定。
姜若瑶一时晃神，转头看向他的时候，对上了一双漆黑深暗的瞳仁。
那里面有熠熠的星光，是比银河还璀璨的星光，那道星光里面映衬着她的倒影。
第3章 重逢 找上门
“我……”
姜若瑶的心脏好像在这一刻都被揪紧了，她不敢太用力的呼吸，生怕自己是幻听了一般，下一秒就破碎了。
但顾清和的话，确实让她原本还算清醒的脑袋顿时变成了一团浆糊。
“你不必急着回答，也可以先回家想一想。”
顾清和神色温和，没有要逼迫她的意思，但这句话也并不是他一时冲动所说。
“确实挺突然的。”
姜若瑶放在腿上的双手都攥出了汗，也无法缓解她此刻仓皇无措的心情。
“能说一下原因吗？”
她想知道原因。
顾清和单手撑在方向盘上，嘴角上扬着，语气听起来很放松，仿佛在讨论今晚吃什么一样平常。
“家里人催的紧，我也不想联姻，如今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顾清和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他不想让姜若瑶误会，却又找不到更好是说辞，毕竟结婚这种大事在两个人分别多年的之后突然提起，确实不太合理。
可是他已经不想等了，他已经错过了很多年。
姜若瑶心里那一小股雀跃的情绪，在他解释的理由中渐渐地冷却了下去，她整个人也比刚才冷静了许多。
原来是家里人催婚，他烦不甚烦，觉得找一个合适的老同学假装结婚，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难道她只不过是可以替他解决麻烦的老同学而已？
想到这里，姜若瑶心里有一阵酸涩感冲上鼻尖，惹得她鼻头微红，眼眶有水雾漫涨。
“这件事情毕竟不是小事，我要好好想一想，今天很晚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说完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却被他握住手腕。
“没关系的，如果你不愿意，也不用勉强，可能我太唐突了，我向你道歉。”
“没事，我想好了给你答复。”
……
姜若瑶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换上了拖鞋，将包包扔在沙发上，躺在旁边柔软的大床上，整个人还处在一种失重感里，无法沉静下来。
她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思绪实在无法理清楚，只好作罢，起身去浴室里洗澡，希望能冲洗干净这纷乱如麻的心绪。
等她出来的时候，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了好几声提示音。
姜若瑶裹着浴袍，头上包着干发帽，从沙发上的包包里翻出来手机，随后躺在床上查看。
余柔：瑶瑶，和老情人见面怎么样啊？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姜若瑶想了想，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回过去。
姜若瑶：也没说什么，就是他向我求婚了。
余柔发来一个“震惊”的表情包，随后回复：什么？刚见面就求婚，这是爱你爱惨了！姐妹你答应了吗？
姜若瑶：我说我要考虑一下，没有急着答应。
余柔：也对，咱再喜欢他也得矜持一点，不过他刚回国就跟你求婚，这也太炸了吧？你俩这几年是不是一直保持联系？
姜若瑶：没有，而且他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求婚的。
余柔：那是因为什么？
姜若瑶：是因为家里催婚。
余柔那边停顿了一下，对话框里一直处于正在输入的显示当中，断断续续的，却没发过来一个字。
姜若瑶正想放下手机，余柔的语音通话就发了过来，她再次拿起手机接起。
“打字实在太慢了，我太着急了。”
余柔在电话里长呼一口气，好像被求婚的人是她似的，比姜若瑶还要激动。
“虽然顾清和这个理由真的很烂，可是这也不失为一次接近他的好机会。”
姜若瑶从床上起身，点开了手机公放，拿下干发帽擦拭自己的长发。
“什么意思？你是说让我答应和他结婚吗？”
“难道你不想和他结婚吗？”
“去你的。”
余柔的直接戳穿，让姜若瑶脸颊一红。
她怎么没想过，在大三那年的七夕夜，她早就想告诉他，她喜欢他，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可是在她满怀期待就要鼓起勇气告白的时候，却听见他沉淡的嗓音响起。
“我要出国留学了。”
那些如电影片段般的记忆，清晰地仿佛如昨日才发生一般。
“说正事呢，只要你想嫁给他，那就嫁呀，不管他是什么理由，等你成为了顾太太，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怕有一天得不到他的芳心？”
“而且我觉得他说是为了应付家里人催婚，可他为什么不随便找个相亲对象结婚了事，偏偏来找你和他假结婚，这不是就说明你在他心里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余柔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也说明，他一直是单身状态。”
姜若瑶放下干发帽，坐到梳妆台前，打理自己的长发，拿了一个发圈给自己的头发扎成了丸子头。
余柔这样说，她心里也不是没有一丝动容的，至少知道他还单身，也许他来找她假结婚，自己确实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可那一点点不同，却不一定是喜欢。
“你怎么老是向着他说话，要换作是你，喜欢的人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人找你结婚，你心里什么想法？”
“那我要高兴死了，这不是上天给我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让我抓住他吗？”
余柔在电话里雀跃着，仿佛明天她就要出嫁似得。
姜若瑶也知道这不失一次靠近他的机会，只是她心底还是有一些失落，那失落感源于多年前他离开之后，隐隐沉积下来的失望。
她暗恋的人一直不喜欢自己，即使在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特别，可终究抵不过他心里的那个人。
“可是……”
“别可是了姐妹，我可是听刚才隔壁包厢的同学说了，这次顾清和回国就待一个月，之后还要出差，你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你再想见他，那可就机会渺茫了。”
姜若瑶和余柔挂了电话，她换上粉色兔子毛绒睡衣，躺在温暖又狭小的房间里，望着窗边的月色怔怔出神。
月光如水般照耀在城市的另一端，豪梦洛庭的别墅里，顾清和站在落地窗边，摇晃着手里的香槟，单手插兜，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夜景许久。
他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玻璃瓶，上面沾了一点点泥土，几片樱花花瓣静静地躺在瓶子的旁边。
他只打开了自己封存的那个许愿瓶，姜若瑶的那一瓶，他准备明天还给她。
她会答应他吗？
现在想想刚才给出的理由太过草率了，感觉很不真诚，可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让她同意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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