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伙的!
不是好东西!
白奇洛将柴火放到墙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微微喘着粗气。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白奇洛顿了下,侧目看向对方。
鲛人。
传说中的鲛人啊......
他叹了口气,可惜对方运气不好......
见对方尾巴沾了泥土,看起来脏兮兮的、干巴巴的,白奇洛抿了抿嘴角,找出巾帕浸湿,拧得半干不干的,这才走了过去。
迎接他的,不是感激,而是怒视。
“假好心!”
鲛人语气冰冷,话语里满是敌对鄙夷。
白奇洛顿了下,还是蹲下身子,用湿帕子帮对方擦擦弄脏的尾巴。
尾巴干净了,帕子却脏透了。
白奇洛起身,对上鲛人灼灼的目光,张了张嘴,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说出,便转身回到水盆边,将脏帕子丢进去,洗干净。
装模作样!
江念安怒气冲冲地瞪着对方,等着吧,等到宋延和裴青找来,你们都活不了!
很快,洞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江念安敏锐地看见,那小孩背脊僵了僵,然后转过身走向洞口处。
身体受困于一角,江念安只能看见洞内的环境,却看不见洞外的场景。
她只知道这里似乎距离她泡澡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却不知道具体位置。
“拿去洗了。”
沙哑的嗓音在不远处传来,这句话说完,便没有再响起别的声音。
江念安目光紧紧盯着洞口方向,不一会儿,一个戴面具的壮硕身影便走了进来。
对方身形高大,一身朴素的麻衣,乍一看,像是村里的砍柴大汉,老实又憨厚,然而,对方脸上却戴着一张半脸青铜面具。
以脸中线为隔,一半诡异的青铜面具,一半黝黑憨厚的好人脸。
男人径自走到江念安身前蹲下,那双浑浊的褐色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念安,看看脸,又看看洁白的尾巴。
半晌儿后,似是感叹般叹了一句:“啊...我的运气也是好了一次啊......”
男人声音沙哑,像是被火熏哑了嗓子一般,听起来沙粒感十足,让人忍不住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江念安动不了身体,只能不屈地怒视对方,沉声道:“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对方却像是听不到江念安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走到架子处,然后上下翻找着什么。
罐子、不知名草药、小盒子等等不知所谓的物品。
江念安不知道对方抓她过来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对方发现了她的鲛人身份,那么,对方便留不了。
她不是什么好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稳地活着。
小孩抱着陶盆走了进来,男人只是瞥了他一眼,继续回头找东西,随口说了一句:“把桌上的草药碾碎。”
江念安便见男孩听话地抱着陶盆走到角落里,找出铁药碾子,又用巾帕擦了擦,这才将男人翻找出来的草药放进去,一下又一下地撵磨着。
狗腿子。
江念安无声哼嗤。
她垂了垂眸子,遮住眼底的忐忑与不安,宋延,你们怎么还没来?
“鲛人膏脂燃灯,千年不灭;鲛人肉食之,长生不老;鲛人血、鳞入药,可治百病......”
山洞内安静至极,有的只有男人沙哑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江念安眸光一震,听得心惊胆战的。
额角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最后滴在土地上,溅起看不见的灰尘。
白奇洛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柔弱的鲛人,抿了抿嘴角,默默地低下了脑袋。
‘哐当’一声,是男人将一把匕首丢进铜盆的声音。
这一声像是某种预警,江念安的心跳顿时加快了几分,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男人拍拍手上的灰尘,端着盆走向江念安。
老实的半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将盆放在江念安脚边,然后拿起了匕首......
“鲛人膏脂暂时无法验证,鲛人肉......”说着,他看了眼眼前的貌美鲛人,对方眼中怒火中烧,但是眼眶却泛起了微红。
男人多看了两眼对方的眼睛,淡淡说道:“我并不想长生不老......我要取些你的血,看看有没有效果。”
说到这儿,男人顿了下,安慰道:“放心,只是取点血,死不了。”
江念安:“......”
我谢谢你啊!!!
匕首冰冷地划过娇嫩的手心,江念安嘴角一抽,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疼!
男人将铜盆放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血液一滴滴地往下流。
“不够......”
太少了。
男人皱眉,不满地看着不到半碗计量的血液,抬手又给手心处划了一刀,这次划得深了点,很快便达到了他想要的剂量。
江念安:“......”
眼泪瞬间如珠般滑落。
疼啊!!!
宋延!你到底还来不来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男人端着盆起身之际,一道细长而熟悉的身影从洞外窜了进来,一个窜起,咬在男人端盆的手上。
刹那间,本就黝黑的手腕颜色瞬间一变。
而江念安瞪大了眼睛,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你怎么才来啊!!!
呜呜呜——
第14章 Chapter 14 麓山别院
哪怕被毒蛇咬住不松口,哪怕伤口已经肿胀泛黑,男人依旧面不改色,端盆的手连松都不带松一下的。
浑浊的眸子盯着手上挂着的毒蛇看了半天,然后抬眸,看向从洞外走进的俊美青年。
“这是你的蛇。”沙哑的声音波澜不惊,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没有任何含义。
宋延目光一直注视着一动不动的江念安,见对方还会眨眼,无声松了口气,又看对方还在滴血的手心,心头又是一紧。
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目光移向端着盆的面具男身上,宋延眉心一簇,上下打量着对方。
长相平平、衣着平平,怎么看都像是普普通通的山野樵夫。
面具男却丝毫不慌,不紧不慢地将盛着鲛人血的铜盆放在桌上,这才伸手将腕上的毒蛇扯下,随手丢到一旁。
伤口渗出黑色的血液,但是男人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直接伸手按在肿胀的伤口处,硬生生地将里面的毒血挤了出来。
黑血落地,开出一朵朵的黑色花朵。
宋延蹙眉,注意到伤口处的墨色并没有蔓延全身,只是顽强地盘踞在手腕处,当然,也没那么容易被男人挤出毒血。
“咦?”
男人意外地抬起手腕打量着伤口,半晌儿后抬眼看了看地上的毒蛇,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俊美青年:“你的蛇很有意思。”
像是附骨之疽,普通方式根本消不干净。
宋延挑眉,满含深意地看向对方:“还有更有意思的。”
男人歪了歪头,表情有些不解,黝黑的眸子又落在手腕之上。
不远处,白奇洛盯着地上的长蛇,眨了眨眼睛,脚下研磨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目光似是惊喜又似是怀疑地看向莫名闯入的俊美青年。
“嘶嘶——”
墨绿色的长蛇游走在洞内,模样看起来异常的亢奋,一双黑豆大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庞大的猎物,时不时地吐着鲜红的信子。
宋延大步走到江念安身边,看了眼对方手上的伤口,皱紧了眉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白色的粉末撒在伤口上,瞬间鼓起泡沫状。
江念安安静垂眸,眸中依旧盛着一汪委屈的泉水,不停地往下垂落。
宋延用手帕擦拭轻轻擦拭着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才撕下里衣一角,简单包扎一下。
“你......”宋延还想问对方怎么一句话不说,却见貌美骄矜的公主盯着他无声落泪,看起来委屈又可怜的。
“宋延,我动不了了......”
听着对方哽咽的嗓音,他皱紧眉头,起身回头,觉得还是得先解决掉眼前这个麻烦比较好。
面具男皱眉看着逐渐麻木的左手,又从抽屉里取出银针放毒血,可惜却是治标不治本,他又把目光放在架子上的木盒里。
白奇洛坐在角落里不敢动弹,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那条墨绿色的长蛇。
“奇怪......”面具男喃喃自语,嘴角悄无声息地滑落一抹黑色。
“解药呢?”宋延表情沉静,看着对方嘴角的血迹,眸光微动,居然现在才发作?
面具男没有理会宋延的询问,反而满脸疑惑地看向地上的长蛇:“这是什么蛇毒?”
“不应该啊......”面具男喃喃自语,眼角余光看见桌上的铜盆,目光一顿,抬步走去:“鲛人血...鲛人血一定有用......”
宋延:“......”
哈?当他不存在?
他看了眼坐着的江念安,低声问道:“这人脑子有病?还是耳朵听不见?”
白奇洛闻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巴,可惜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失落地闭嘴。
江念安吸了吸鼻子,她也觉得对方脑子不正常,可惜这会儿不想说话,只能泪眼模糊地看向宋延。
一时间,山洞内仿佛只有宋延一个正常人。
哦,还有一条正常蛇。
思思找准机会,又对着男人的小腿来了一口,蛇身盘旋缠绕,咬住便打死也撒口。
面具男垂眸,一双幽深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麻烦。”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粉,对着缠在腿上的蛇便撒了下去。
一部分药粉沾染到腿上的伤口,瞬间发出‘呲呲’声响,血迹染红裤脚。
而腿上挂着的长蛇,却分毫无恙。
“咦?”
这是男人第二次惊讶了。
宋延张了张嘴,见此一幕,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百毒难侵,善用毒药。
不是毒师,便是毒医。
只是可惜,思思可不是普通毒蛇。
不想理会脑子有问题的毒人,宋延自顾自地在洞内翻找着。
可惜他的蛊术一般,就连医毒之道,也是一知半解。
面对架子上、抽屉内的各种腰包,他最多能认出哪些有毒,哪些是无毒,并不知晓其中作用。
“啧。”宋延看得头晕目眩,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杀了两人,直接带着江念安去找大夫了。
忽然,衣角被人扯了扯。
宋延冷冷地垂眸,是个小孩,年岁不大,看着十几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一身不算干净的粗布麻衣,脸上倒是白净,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对方指了指其中一个药包,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鲛人,没有说话,像是个小哑巴。
宋延挑眉,将对方指着的腰包拿出来,打开看了看,白色粉末状,中间还夹杂着草药的颗粒,又低头闻了闻。
不是毒药,吃不死人。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
“去倒点水。”宋延理直气壮地指使着面具男的小跟班。
小跟班白奇洛眨了眨眼,听话地跑去拿碗倒水。
宋延拿着药包看向书桌旁的面具男,突然皱了皱眉。
一时不察,这人居然端着铜盆饮起了里面的血液,咕嘟咕嘟——
艳丽的红色顺着嘴角流下,场面看起来诡异无比。
再看江念安,脸色发白,已经闭上眼睛不忍直视了。
宋延:“......”
这人可真是有病啊!
“没有用......”
看着手臂上依旧在蔓延的异常色彩,男人垂了垂眸,将铜盆丢在地上。
咣当——
盆中剩余鲜血散落一地,却已经无人在意。
白奇洛端碗的手一抖,胆怯地看了面具男一眼,然后连忙小跑着走到宋延身边,将水递过去。
宋延看了白奇洛一眼,垂眸将药包里的粉末倒了一点进水里,晃了晃,然后递给白奇洛,眸光沉静:“你喝。”
白奇洛一愣,看看宋延,又看看眼前掺了药的水,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嘴角。
对方并不信任他。
虽然心底委屈,但白奇洛还是端起这碗水,一口饮了下去。
宋延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白奇洛喝完整碗药水后,依旧面不改色,没有丁点反应,这才抬步,亲自拿着碗舀了一碗清水。
身体麻木僵硬,但是内脏器官还能维持吞咽功能。
江念安抬眼看着宋延将药水端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距离很近,江念安甚至能看清对方根根分明的睫毛,又细又长又密,若隐若现地遮住了那双明亮又潇洒的眸子。
沉着脸的宋延,看起来比平时沉稳可靠许多,给人一种可以放心依靠的感觉,让人怦然心动。
些许药水顺着嘴角滑落,宋延眼疾手快地用袖子轻拭,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擦拭什么贵重瓷器。
江念安轻轻抬眼,眸光潺潺地看向对方。
“感觉如何?能动了吗?”宋延掀了掀眼帘,轻声问着。
江念安垂了垂眸,感受着身体的麻木感在渐渐褪去,迟疑说道:“现在还不行......不过有感觉了。”
身后,面具男颓废地坐在箱子上,低头看着手上的黑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奇洛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抿了抿嘴角,目光飘到面具男身上,警惕对方的一举一动。
忽然,面具男动了。
白奇洛一愣,连忙扯了扯宋延的衣角。
小心身后啊!
面对白奇洛的紧张,宋延回头看了一眼,面具男依旧坐在箱子上,只是此刻抬头看向了白奇洛,又看了看宋延,像是明白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是蛊毒啊......”
“我就知道,我的运气从来没有那么好过。”
随着一声叹息落下,男人似是痛苦地弯了弯腰,一口喷出一大摊黑血。
白奇洛倒吸一口凉气,吓得瞪大了双眼。
宋延蹙眉,手指微动。
这人...怎么像是快要死了?
漂亮的眸子瞬间瞪得极大,想看又不敢看的,只能一下又一下往那边瞟一眼,眼底满是好奇与畏惧。
江念安心下狐疑,尝试般动了动手指,眼底划过一抹异彩。
她可以动了。
思思身上还沾着白色的粉末,就像爬到宋延身上,宋延有些嫌弃地动了动脚尖,将靠近的思思挑飞半米远。
细长的蛇身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沾了一身泥土,蛇首高高扬起,看向宋延的绿豆眼里满是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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