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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眼神......
不对劲。
白息眨了眨眼，抬脚跟上宋延，缓步离开寝殿。
“什么？”
一刻钟后，宋延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息，眉眼间满是震惊和凝重。
比起宋延，白息就淡定了许多。
他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启唇道：“这么惊讶做什么？你从金陵赶往江都，不就是因为这事儿？”
听到白息的话，宋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目光沉静地盯着不知何时探进窗内的一株梅树枝，上面的叶子快要掉完了，只待初雪下来，便会有朵朵红梅在上面盛开。
当初他离开金陵前往江都，也是有要事要办，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情的源头，居然跟如今风头正盛的太子有关。
他扶了扶额，觉得有些头疼。
若是没有遇见江念安，他对谁当太子都没有意见，但是如今......
“您说如今江都皇城乱成一锅粥？那陛下呢？”宋延抬眸看向白息，替江念安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白息抿了口茶水，缓缓放下杯子：“被太子的事情刺激到了，听说还没苏醒，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说着，他抬眼看向宋延，眼中浮出一抹笑意：“太子背地里干的事情被爆出，窝在金陵的那位会是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你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宋延一顿，知道白息说的是谁。
那是金陵太守，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懂满足的蠢货。
一想到对方，宋延眼中就满是冷意。
为商者，自古地位低下，哪怕有再多的钱财，也无法步入仕途，只能忍气吞声，能让则让。
宋家一直以来，没少送东西进太守府，可惜对方仍不知足，一年比一年胃口大。
今年更是过分，甚至提出想要宋家三分之一的利润作为税收，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作为金陵首富的宋家便如此难熬，其他普通百姓更是苦不堪。
这位太守不光年年征税，甚至极为贪色，寻常人家的姑娘说抢便抢，看不顺眼的人说打死就打死。
在金陵这个销金窟待了一两年，把这人的心也给养大了。
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
宋延早就看不下去了，悄悄查了查这位太守的底细，想看看对方到底有何靠山。
这一查不要紧，居然真让他发现了点问题。
这人居然也是商人之子！
江国明令禁止商人之子从政，宋延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手段坐上的太守之位，但是其中肯定有猫腻！
他想去告发对方，却被父亲拦下。
“你还是太小。”父亲温和的脸上一片平静，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愤愤不平的他，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父亲轻笑一声，看了看天：“你看，就凭你自己，你能把天拽下来吗？”
宋延依旧记得父亲当时无奈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到了如今，宋延才明白父亲当时的话中含义。
哪怕你知道对方的官位来路不明，但是你能告吗？你敢告吗？
若是对方的靠山是当今太子......
那也不怪当初的父亲会那么忌惮了。
第43章 Chapter 43 西南苗疆
“所以太子的谋划, 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这一点尤为关键，若是宋延的猜测属实，那么太子的筹谋可能要往前数至少三年。
整整三年没有被发现的事情,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被告发出来？
宋延不理解, 只能满脸疑惑地看向舅舅。
白息挑了挑眉，眉眼间满是凉薄：“具体是怎么发现的, 我也不清楚。”
回想着来自江都的密报, 白息挑着说道：“近年来江都皇帝的身体越发不好，但迟迟不肯让位，太子心生不满, 胃口也渐渐大了起来。”
说着, 白息顿了下, 他看向宋延, 又爆出了一个猛料：“买卖官员只是其中一件小事, 太子犯得最大的事情, 便是在屯兵......”
至于屯兵用作何处, 也不用深思, 除了那天下之主的位置以外，别无其他。
似乎想到好笑的，白息嘴角轻轻勾起：“这位看似病弱无能的皇帝陛下, 似乎也没那么不中用。”
“怎么说？”宋延挑眉, 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他像是早就知道太子有异，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背地里却安排红甲卫暗中调查。”
说着，白息摇了摇头，感叹般说道：“能忍一年、两年......才对太子动手，这位陛下也不是一般人。”
“情报所言对方病重卧床, 说不定也是假的，只为逼太子最后一把。”
白息扯嘴笑了，满脸地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宋延慢慢敛目，一点一点地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太子不知被谁告发，陛下又昏迷不醒，江都城内定是乱作一团，若是殿下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若是殿下知道了，绝不会坐视不管，甚至可能会为了早日恢复双腿，而答应与他成婚。
可若是不说，宋延不确定若是江都皇帝真出了什么事情，他的殿下会不会怪他。
真是......
左右为难啊......
“临鹤。”
舅舅白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唤回了宋延神游天外的思绪：“嗯？”
宋延抬眸，对上了舅舅那双淡漠又透彻的眸子，耳边听到对方嗓音清冷的话语：“若是可能，就不要带人回江都了。”
宋延一顿，瞬间明白了舅舅想告诉他的信息。
如今的江都宛若一盘散沙。
炙手可热的太子濒临倒台，甚至可能放手一搏做垂死挣扎，孱弱的陛下昏迷不醒，随时可能驾鹤西去。
在这种情况下，群龙无首的江都宛若一块喷香的肥肉，不管什么牛鬼蛇神，恐怕都想咬上一口。
他叹了口气，觉得这场戏，他可能已经无法退出了。
宋延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舅舅。”
白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去探究对方到底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他只是摆了摆手，打发对方离开：“赶紧走吧。”
宋延一顿，起身大步离去。
“喝吧，不难喝的。”
双玉搅了搅深棕色的药汤，面不改色地忽悠着江念安。
不过江念安也没那么好忽悠，她鼻子微动，光是闻到这股子药味，就觉得肯定很难喝。
鉴于没有同族的引导，江念安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成年期引起的发热，大夫开的药方能喝吗？真的管用吗？
江念安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思考着人生，思考着将来。
若是这药不管用，那她为什么还要喝呢？
实在不行，熬过去也行啊。
就是不知道这成年期究竟要持续多久。
见江念安不动，双玉无奈地放下药盏，看着江念安叹了口气：“殿下啊，不吃药怎么行呢？一直烧下去，会烧傻的吧......”
江念安嘴角一抽，颇为无语地瞥了双玉一眼。
只是见双玉面色担忧，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下一秒就会立马哭出来似的，不禁有些无奈。
她叹了口气，慢慢撑起疲软的身躯：“给我吧。”
双玉眼睛一亮，连忙端着药盏凑了过去，用勺子舀了一勺子准备喂给江念安。
药汤刚一入口，江念安就是一顿，差点吐出来，能咽下去全凭顽强的毅力。
这药汤......
跟宋延煮的真的是不分上下啊！
江念安连连推却，表示不要喝了：“快...快拿下去。”
太苦了吧！
简直跟宋延煮得不分上下！
本就虚弱的面色此刻更是一片惨白，仿佛了无生趣一般瘫在床上。
唯有蜜饯能挽救她仅剩的一口气了。
双玉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江念安，又看了看手里的药汤。
这......这么难喝的吗？
看江念安表情不想作假，但是不喝药也不行吧......
双玉捧着药盏颇有几分不知所措，想了想他们的行囊里，似乎有甜腻的果干，或许可以压一压药汤的苦涩。
正当双玉准备去找找时，不知去哪儿的宋延回来了。
“这是？”
看着双玉端着满满的药汤准备出去，宋延满眼疑惑。
这是没喝药？
双玉看着宋延叹了口气，回头瞥了眼床上的江念安，悄声说道：“殿下嫌药苦，不肯喝，我正准备去找些蜜饯果干呢。”
宋延顺着双玉的目光看了眼床铺，见江念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颊上飘满了红云，想也知道对方此刻肯定不好受。
大夫不知道实情，但是开的药方也的确算是对症而下。
虽不能根治，但是缓解还是有用的。
一番思索只是转瞬，宋延点了点头：“殿外有侍从，跟他们说一声就行。”
双玉点头，看了眼手上冒着白烟的药盏，想了想将药盏递给宋延：“宋公子先拿着吧，等我回来，刚好可以一同服下。”
宋延点头接过，目送双玉小跑着离开寝殿。
在门口顿了下，宋延无声叹了口气，端着药盏走了进去。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江念安懒懒地掀了掀眼帘，见来人是宋延，松了口气，又见对方手中的药盏，顿时呼吸一滞：“我不想喝药。”
语气虚浮，但是语意坚定。
宋延顿了下，将药盏随手放到远离床铺的桌子上，低声道：“不想喝，便不喝了。”
听见宋延这句话，江念安松了口气，又缓缓闭上了眼睛，随口问了句：“舅舅找你做什么？”
好问题。
宋延又是一顿，走到江念安的床边缓缓坐了下来。
只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清俊的面上一片纠结与踌躇。
“怎么了？”
见宋延半天不出声，江念安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就看见宋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是不能说的话题？
江念安眨了眨眼，也不是很想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随口找个话题而已。
“你......”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江念安一顿，挑眉看向宋延，示意对方先讲。
宋延张了张嘴，还是叹了口气，开口道：“舅舅那边接到密报，是......关于江都皇室的。”
犹豫的话语低低响起，瞬间勾起了江念安的好奇心。
她睁眼看向宋延，见对方面色纠结犹豫，心头一跳，觉得这个密报内容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宋延的下一句话，验证了她的猜想。
“皇室内乱......太子意图谋反被发现，皇帝至今昏迷不醒。”
低沉的嗓音响起，一字一句仿佛一把铁锤，把江念安砸得头破血流，眼前一阵发黑。
怎么会......
“殿下！”
冰冷的手被人握住，熟悉的嗓音带着急切与关心，江念安狠狠闭了闭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如今皇城动乱，陛下只是昏迷，并无生命危险。”
宋延连忙说着好消息，一时着急，甚至将舅舅的推测说了出来：“太子的暗地谋划被人爆出，或许还有留手，陛下此时晕倒，也许就是为了逼太子露出底牌，殿下大可不必太过担忧。”
一番话语说得十分急切，但是细究起来，全是猜测并无实据。
江念安唇瓣发白，满脸的憔悴，她睁眼看向宋延，反手握住宋延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必须回去。”
对她来说，父皇就是她的父亲，如今对方远在江都生死不明，她做不到不管不顾。
宋延抿了抿嘴角，对于江念安的想法早有预料。
他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便又听对方接着说道：“你和我成亲吧。”
啊？
宋延愣住，刚刚他听到什么？
疑惑的目光低垂，看向怀里的江念安，对方松开他的手，转而拽住了他的衣领，用力将他往下拽：“听见没有？你是反悔了吗？”
看着江念安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上面还布满了红晕，看起来急切又羞涩，一双美目瞪着他，自以为凶恶，实则满是娇嗔。
宋延舔了舔干涩的嘴角，这才意识到，他或许没有听错，而他的预料也在此刻得到了验证。
他的殿下，会为了早日回到江都，选择与他成亲......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到了跟头，宋延还是有些心寒。
他以为的成亲，是两情相悦，白头偕老，而不是......
“我......”宋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意，但是若是放弃......
不！他不可能放弃！
“我什么？”心头急切，江念安连身体的虚弱都顾不上了，看向宋延的眼神全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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