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不停跳动的心脏,砂糖桔感觉自己在紧张和害怕,再次按着食指关节处,让自己沉下心去等待那个完美的时机。
想要干预命运的抉择,必须先打碎既定的轨迹,再利用这个媒介,重塑命运之轮。
那个重要的媒介就是——刚刚杀了五条悟的男人。
拂尘捏着下巴,忽然看懂了一切,露出一个玩味兴奋的笑。不破不立,还真是舍得让自己的伙伴走这一遭啊。她究竟是把这群人当成伙伴,还是无关紧要的一些责任。
真是个充满矛盾的家伙。
砂糖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走去。她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同时也感应到某种相连的羁绊。
约定,也是一种诅咒。
在天内理子死亡的那一刻,她没有遵守约定。附着着的诅咒将她和理子相连,像是某种不甘的怨念。
站在地下废墟的角落中,与天内理子的尸体相对,她的眼睛没来得及合上,用力瞪着某个方向,脸颊残余的泪痕与泥土混合,无法辨别她死亡那一刻的神情。
砂糖桔凝视着那一双眼睛,她的心中还没来得及产生友人逝去的悲哀,只是忽然想到:如果理子去往另一个世界会更开心吗?没人知道死亡之后的世界会是如何,生不如愿,死会得偿吗?
她在暗影出伸出一只手,细细摩挲着理子的双眼,无声问道:“理子,你还愿意活下去吗?”
没有回话,只是一滴未尽的泪滴落在她的指尖。
“我知道了。”她将那滴泪水拭去,从黑暗中走出,“请稍等我一会儿,理子。”
三张塔罗牌浮现在空中,
大片彩色光芒充斥整个视线,伏黑甚尔眯起双眼看去,一个穿着华丽蓬蓬裙、与现场氛围完全不符的女人挡在夏油杰的面前。
她的身边还萦绕着柔柔的微光,拿着造型奇异的权杖指向他,说道:“抱歉我来晚了,夏油君。”
伏黑甚尔嘁了一声,任务目标已经完成,但这群小虫子们总是不自量力地想要拦住他,既然这样,他也不介意再和他们耗一耗。
他抽出天逆鉾,神情里有几分数次被打搅后的烦躁。
真是麻烦啊。
伏黑甚尔出手了,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像是一只蛰伏的黑豹,充满力量和野性美。眨眼间,他已然出现在砂糖桔的面前,反手握刀,直接刺进心脏位置。
面前的女人一动不动,两人距离很近,几乎是脸贴着脸。他下意识微抬起头,想要辨别对方的神情,只听见面前的女人用毫无波澜地语气道:
“说起来,我还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什么?伏黑甚尔皱了皱眉,并不理解对方口中的道谢是什么意思。
面前的人影消失,刚刚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幻影。此时,一匹巨大的白马发出尖锐嘶鸣,身披盔甲的无头骑士骑在白马之上,左手持着散发着黑雾的死神镰刀。
【死神——时间之外的第十三个月,死神将收割一切生机,臣服亦或者躲藏,没人可以逃脱了生命的终点】
“去吧,我的骑士。”
她挥了挥手中的剑,指向伏黑甚尔,无数锁链从一只猩红的眼球中迸发而出,散发着来自地狱的黑雾,死死纠缠着他的身体,就连丑宝体内的万里锁也被控制住,成为了锁链的一环。
“【恶魔】牌,出。”
伏黑甚尔头一次感受到如此棘手,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就算是天与咒缚赐予他无比强大的肉/体力量也完全无法挣脱。
他跪倒在地,那诡异锁链所释放的气息似乎渗透进皮肤,融入体内。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滚烫血液的灼烧感,耳边萦绕着来自地狱恶魔的狞笑,不断念叨着什么来诱惑他的内心,让人心甘情愿成为奴隶。
金钱、权力、无上的能力——
只要点点头,恶魔就可以实现所有妄想。
即便不愿承认,伏黑甚尔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心动。如果这个肮脏烂透的世界呆腻了,换一个地方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身体的束缚愈发紧迫,他忽然放弃了抵抗,抬起头。骑着白马的死神来到他的面前,缓缓举起镰刀,然后挥下,劈里啪啦,身上的枷锁变成碎片,然后再没了意识。
那只猩红的眼球不情不愿的消失,恶魔收回锁链,隐匿于黑暗之中。
“他死了吗?”
“没有,只是沉睡在恶魔编造的梦境之中。”
砂糖桔看着完完全全被恶魔蛊惑的男人,他已经长出了和恶魔一样的犄角和尾巴,虽说恶魔的蛊惑让人难以抵挡,但秒投降的这种,还着实有些少见。
收回刚刚发出的所有塔罗牌,她才回头看向夏油杰,“一切都结束了,夏油君。”
对方的脸上骤然流露出愧疚又愤怒的复杂神情,“我没能保护好理子......”
“不,是我们没有保护好理子。”
砂糖桔指向天空,“夏油君,你能看见吗,属于理子的命运轨迹发生转动。”
“命运,并非不可改变。”
星浆体、神子、天元,三者的命运在几千年来都绑定在一起,毫无意外。砂糖桔从五条悟那里得知了许多相关信息,拼凑出这个无比刻意的巧合。想要从中破局,需要找到一个足以撼动这条秩序的人,彻底打破循环。
那个人恰好就是伏黑甚尔,虽然具体原因她还不大清楚,但她赌成功了。
伏黑甚尔杀了五条悟和星浆体的那一刻,这个循环被打破,被天元刻意安排的命运出现纰漏,由此,她可以钻个空子。
一朵白色的花悄无声息绽放在天内理子的胸口处,散发出柔光,温柔地治愈着她的伤口。
夏油杰哑着嗓子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那是什么?”
“是来自神灵的祝福。”
天内理子的手指微微颤抖,干涩的双眼缓慢睁合,整个人像是被母亲抱在怀里般温暖。她有些不可思议地坐直身子,摸了摸胸口处已经消失的致命伤口,一阵恍惚。
“我...我活下来了?”
一只手出现在她面前,天内理子抬起头,只看见逆光站着的砂糖少女。
她对她说:“欢迎回家,我来赴约了,理子。”
下一秒,砂糖桔被对方使劲抱住,肩膀处一阵湿润。
天内理子泣不成声地、断断续续说着什么:“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本来还在埋怨着为什么要失约,然后我死了,但我不可以死,这样就是我先失约了——”
她大声喘着气,内容颠三倒四没有逻辑,显然是被刚刚发生的事情吓住了。
砂糖桔轻轻拍着理子的后背,等待她慢慢平复情绪。不过一会儿,天内理子就倒在她的怀里昏睡过去。
夏油杰帮着抱起了天内理子,短短时间内发生太多事情,他现在脑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感觉结束的好突然,但也没那么突然。
“哦,对了。”砂糖桔想起还躺在地上的伏黑甚尔,拽着他的胳膊硬生生拖拉前行。
“这下应该就不差东西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昏暗的地下,阳光正好,将一切污浊洗净,像是一场盛大的梦境。
但好像都遗忘了某个睡得正香的白毛。
第58章
音乐顺着耳机线传输到心脏,欢快的声音唤起了沉寂已久的情绪,如果要让人类从疲惫过往中醒来,那么这片刻的音符一定是最佳的良药。
一只手捧着从便利店买的波子汽水,柠檬味的汽水还带着些凉意,水珠顺着透明杯壁逐渐凝结,最后掉落在微微泛黄的纸张上,渗出一个小圆点,字体变得透明起来。
伸出指尖翻过这一页,投射在书本的摇曳树影忽地多了一个人影,他顺势坐在长椅的另一侧,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眯起双眼。正午时分的阳光正盛,除去知了蝉鸣声外空空如也的校园陷入喧杂的寂静之中。
书本又被翻过一页,上面画着几个卡通图案的小矮人,还有戴着高高尖角帽的滑稽巫师,他们叽叽喳喳地商量着什么,好像是要来一次惊险刺激的冒险故事。
“你在看什么漫画书吗?”他睁开眼,先是被阳光晃到,浑身都提不起一丝力气般顺着椅背滑了下来,浅棕红色的卷发十分蓬松,看起来有些好摸的样子。
没有得到回答,芥川慈郎拍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他又打了个哈切,在这种季节的午睡总是有点儿让人难受。闷热又不透气,就连他这种嗜睡的人都不免被环境影响,浑身黏糊糊地从梦中惊醒。
他看着还在低头读书的女生,茶色短发遮盖住她的面容,若隐若现,一种说不上来的奇特气质,他几乎没见过这样的人。但是——又有几分熟悉。
有些纠结地拽了拽自己身上颇多褶皱的短袖上衣,这副样子打招呼是不是有点儿不大礼貌呢?说不定是个学妹,自己是否过于冒昧了一些。
就在芥川慈郎犹豫的这一会儿时间里,对方终于有了动作。抬起胳膊微微仰头想要喝波子汽水,就在光线恰好直射在瓶口,两人透过玻璃瓶折射出的五彩光线对视,冰凉的汽水消除了夏季的几分酷热,那本书也被合上,露出封面。
芥川慈郎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女生递给他的另一瓶波子汽水,两人一同坐在木制长椅上,他又好奇地指了指那本书。封面是纯英文的,只有一副画风十分有趣的涂鸦,要知道,他的英语成绩向来不怎么好。
“霍比特人,托尔金的作品。”
她将有线耳机缠绕成整齐的一小团,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中。看着芥川慈郎皱着眉努力在脑中思索这个作者的困惑样子,微微一笑,“我是在校图书馆的角落里找到的,芥川同学如果想看的话可以先等我把书还回去。”
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吗?他刚刚只瞥到一眼漂亮的插图,然后好像就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可是...芥川慈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或许是气氛和环境都太过于舒适,两人都不怎么爱说话,她继续看书,芥川慈郎把头枕在胳膊上,靠着椅背晒太阳。树叶沙沙的晃动与指尖在书纸的摩挲声都让人忍不住沉浸下来,不过一会儿,他又陷入深深的睡眠之中,梦里好像有无数小矮人围着他转圈圈。
等到被网球部的大家晃醒已经是午后了,他揉了揉眼睛,身边的位子早已无人,只有他右手边还剩下的一瓶早已没有汽的波子汽水。
“在这种地方睡着,真是太不华丽了。”
迹部景吾看着一脸无辜的,事实上逃训一天的家伙,对方倒不像是往常那副懒散的模样,认真询问他一个问题。
“迹部,你有读过《霍比特人》这本书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迹部景吾在脑内回想一遍,“没听说过这本书。”
“这样吗......”他打了个哈切,眼睛一闭又要睡过去,但没成功,被桦地拽着拉去了篮球场训练。
过了几天,芥川慈郎独自一人在冰帝图书馆找了很久,几乎把每个书架都翻了个遍。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本书,翻开书的第一页,借书卡上只有一个名字——砂糖桔。
*
卸下心中负担的那一刻总是轻松许多,砂糖桔结束了冰帝的交换生生活,理子也在五条君他们的暗中保护下送出国,似乎一切都画上终止符,未来有了新的起点。
只不过因为忘记把五条君从地上拽走,被他单方面绝交了一个礼拜,虽然夏油君表示不要理会,但她还是送了一份喜久福礼包。
至于那个名叫伏黑甚尔的家伙,全权交给高专审问,但被不明人士救了出去,目前下落不明。
在拉着行李箱即将推开家门的一刹那,她顿了顿,里面好像有某些嘈杂的声响。趴在她头发里的紫棠打了个哈切,瞧见魔法使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好奇地询问:“怎么啦,为什么还不进去呀桔子?”
砂糖少女竖起一根手指,示意紫棠保持安静。
在这莫名其妙的紧张氛围中,她猛地推开门,已经到嘴边的“我回来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
只见本来乖巧的红色章鱼突然发疯,把花园的水管都拉到了客厅,触手在空中疯狂旋转,眼睛还泛着红光。整个客厅乱得像是水族馆,正泡着菊花茶的漏瑚头顶火都快成火山灰了。平时唯一能管得住陀艮的花御此时缩在墙角,时不时摘下头顶刚刚长出来的蘑菇,整个灵都十分阴暗。
唯一幸存的厨房正死死关着门,里梅阴沉着脸,刀下是真人的不停蠕动的手臂。
一定是她打开门的方式不对劲,关上重开一次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了吧?
“欢迎回家,My lord。”
身后,笑意盈盈的执事先生为砂糖桔推开门,屋内群魔乱舞的咒灵们瞬间僵硬身子。水流顺着门冲了出来,将执事先生的裤脚和衣服浸湿,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把顺着水冲到头顶的蘑菇摘下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真是,独特的迎接方式啊。”
咳嗽两声,巧妙避过已经要发疯的执事先生,再忽视还在给手指头摆盘的里梅厨师,从冰箱拿了份布丁跑回自己的卧室。
直到将门从屋内反锁,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紫棠早就回到萨摩耶的怀抱中,而神秘莫测的拂尘让人很难猜到她的下一步究竟想干什么。
任由整个人被床包围,床单似乎是刚刚换过了,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她不喜欢远行、不喜欢改变、不喜欢陌生的一切。将脸埋进枕头中,精神的疲惫让整个身体都随之蜷缩成一团。
窗外的风拂过轻柔的白纱,仿佛有了自己的呼吸与生命。她微微眯起眼睛,又在床上随意翻滚了几下,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有人发来消息。
[请往下看。]
砂糖桔赤脚走到了阳台,有人抱着一捧满天星抬起了头。微长的白色长发散落在挺拔的校服上,他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用两个人都能明白的唇语说道: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祈织。”
鼻尖似乎能闻见花香,望着花园盛开的花束,倒是不知道究竟是谁的香气了。
忽然飘过来的紫棠补充一句:栀子花的花语是隐忍!
*
明明也只是去冰帝当了半个月的交换生,但当砂糖桔再次踏进帝光的校门时竟然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她放缓了脚步,心中还没来得及生出几分情绪就被一个熊抱桎梏在原地。
“咳咳,紫原君——”
“砂糖妞,我有点儿想你。”
砂糖桔已经分不清面前究竟是一堵墙还是一个人,梆硬梆硬的身躯让人觉得十分硌得慌。
好在黑子同学及时出现,把她从熊抱中解救出来。明明是超大个子的紫原敦站在一旁,微微低下头,任由紫色碎发遮盖脸颊,显得意外的脆弱好欺负。
十几个不同口味的美味棒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有好几个区域限定口味,他都没攒齐的那种。
“是礼物。”她可没忘记临行前的约定,把美味棒塞到对方的手中,“现在可以开心一点儿了吗,紫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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