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啊,敬哥儿结婚了?什么时候结的?”老人家说,“我老啦,记不住啦。”
老人家握住白秋的手,手掌粗得就像是树皮。白秋被迫坐在了老人旁边,又笑,“还没结呢。”
她看了一眼陈敬,男人也看了一眼她,面无表情。
“哥你坐呀。”
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戴着眼镜喊着人,又热情的拿着水果,“我给嫂子削水果。”
一个客厅满是人。
主人家自己一家子,客人带过来的一群人,再大的客厅也塞得满满当当。陈敬和表叔一家子聊了几句,又坐在了沙发上和姨奶奶说了几句。先问候了几句身体,又问老人家的孩子们要不要再送到哪个医院去。
“不用了。”表叔回答,“医生说就是人老了器官衰竭了,就说在家里养着。”
被人围在中间的陈总又问吃什么药。
老人说在吃什么美国的进口保养品。
陈敬说瓶子拿来看看。
“把这个瓶子拍下,回头给老人家寄两箱。”
等戴眼镜的孙女拿来了瓶子,男人看了一眼,在主人家的“不用不用”声里开始吩咐助理办事。白秋并着腿坐在旁边垂眸,接过表外侄子递过来的水果,说了谢谢。
这边有两个小朋友。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一个一岁多的男孩。吃了水果喝了茶的白秋凑准机会一人发了一个红包。主人客气了一番收下了,白秋伸手摸了摸男孩的脸蛋。
“来让婶子抱抱,”
主人家就把男孩往她怀里送,“明年让婶子给你添个弟弟。”
“哈哈哈。”一屋子人笑,陈敬看了过来,似乎是笑了笑。白秋笑着伸手接过了小baby,沉甸甸的小胖墩。
连午饭都不吃的,略微坐坐,陈敬就带着她告别了。
“中午我们还约了人。”他说,“以后有机会再聚。”
“姨奶奶您要照顾好身体呀。”白秋俯身对老人笑。
这时旁边递过来了一个红包,白秋抬头看看,是表叔。
“这个,”白秋看了看陈敬,男人看了过来,神色不动。
“这是你姨奶奶给你的。”表叔说,“老人家老了,糊涂了,办不了事了。你第一次上门,是她该给你的。”
“收着吧。”陈敬说。
“那谢谢啦。”白秋收了,又俯身和姨奶奶大声说话,“谢谢姨奶奶!”
一群人呼啦啦的来了,又呼啦啦的走了。
“以后三服外的亲戚就照这样走动就行了。”
等上了车,男人靠在椅背上和她说话,是在交办工作,“我要是没空陪你,你就自己来。”
“……所以今天这个是给我打个样儿,岗前培训?”白秋提了一口气,突然明白了什么,咬着牙开始骂人。
她就是说莫名其妙的带她走什么亲戚,看起来也不是太亲!
“我们俩都没谈过恋爱,这就要我上岗了?!”她横眉冷对。白秋突然知道她缺什么了,缺爱情!约会呢,旅游呢,疼爱呢!以前她的男朋友,还半夜到她楼下给她送锅盔!还一起看电影!还一起逛街!一起旅游!对了,还一起做饭!他呢?现在陈敬呢?啥都没有,就一个字忙忙忙!忙完就让她直接无证营业了!
“辛苦你了。”沉默了一下,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男人居然这么说。
“我们没谈过恋爱?”他看了她一眼,神色不动,“不是谈了一年吗?”
“是认识才一年!”
去年九月她还和陈大小姐认识。白秋吸了一口气,靠在座椅靠背上,感觉牙齿缝里都在丝丝的凉。她哼了一声,把头扭一边,伸手打开姨奶奶的红包,里面是红彤彤的两百元。
“是个意头罢了。”男人看了一眼,“到底是长辈给的,收着吧。”
“哼!”白秋又哼了一声,把两张红票子塞回了红包里。
“啪!”
他伸手来握她的手,却被女人啪的一下打开了。
第102章 敬哥儿对你一片真心
陈总的日程一如既往的满。
中午见了刘文,晚上又见了朋友。白秋这次来京跟着陈敬只待一个周末,于是在周日的那天中午伯母安排了一个大团餐,十八人的大桌子,包间花团锦簇,陈家几房均有老中青小代表列席。
陈家的几房都有各自辉煌的事业,其中以四房最为低调。
不可赘述。
总之这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白秋作为新面孔,吃完饭后收到红包若干,微信群里又加上了陈家同辈和晚辈的年轻人三五七八个。
“陈州,是四房家的老幺。”
这劳累的应酬完之后,回到宅子已经是晚上了。窗外漆黑如墨,伯母拿了平板坐在会客的偏厅,还在和她挨个对着人。白秋坐在一边,看着伯母的手指点上了在树状分支下的名字,又点了下今天合影上的人,“是这个。”
白秋看了一眼,眉目干净的好儿郎。
她有印象的。
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她点了点头,想起了伯母之前对这家和这人的介绍,明白了伯母再次强调的原因。
以后就是她,啊不是,是“陈敬太太”,要在未来几十年重点维护的平辈关系了。
“这是他妈妈。”对于她的上道和聪慧女人很高兴,于是又点了一个,“他们家啊,和咱们家关系其实很亲,你私下可以多联系陈州,以后也要常走动。”
“……伯母您现在这么耐心教我,要是回去了之后Benson要和我分手怎么办?”
伯母工作交接提携后辈的心如此的强烈,白秋看了几眼,在旁边笑,“那不就是要劳您受累,白教我一回了?”
陈家家大业大,白秋知道越多,就感觉突然对自己没有了信心。她感觉自己小门小户的,其实真的未必能撑起来这么一大树的枝桠来。
伯母侧头看了看她。
娇客笑脸如花。
“怎么会?”女人放下了平板,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显然不喜欢她的退缩。
“敬哥儿他都已经决定带你回来了,那他就肯定已经是想好了。”
女人看着她,脸上笑容淡了些,严肃多了些,只是叹气,“小秋你要对他有信心,他哪里是那么闲的人?平时他连家都不回的,三过门而不入。”
“我和他爸爸盼了四十年,你才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孩子。还是他自己主动要带的,我们可没逼他。”
“以前我们还以为他真的就不找了——唉不提这个了。小秋你好好和他过,别想其他的。”
“可是伯母您和伯父不觉得我和Benson差太多了吗?”白秋坐在一边笑,开始打直球,“有时候我都觉得他好厉害~我比不上他。咱们这里好多东西,我都还不懂呢。”
说来奇怪,这次过来,陈家人根本没有问她家庭状况的意思。就连她的父母情况,这边也只简单问候了下身体情况和现在在忙什么。白秋说了一句退休了在给她看园子,就没有再深入了。
不知道是不是陈敬已经说过了。
“差什么?你和他比什么?”女人扭头挑眉,“你们俩,难道还要争个谁第一不成?”
“敬哥儿他在外面厉害他的,回家他也要靠你。你们俩关起门来过日子,你敬他,他敬你,不是要争谁第一的。”
“你要说其他的你不懂。你刚来,不懂也很正常,我也是嫁进来好久才慢慢搞懂的。”
伯母看着她,眼里终于有点笑意,“而且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大家都人人平等,不比以前。如今虽然我们家有些余荫,但是也是只看人,不看家世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敬哥儿他自己是很优秀了,他脑子清楚着。他自己看上的,难道会差?至于你,不会的,慢慢学就是了。”
“伯父伯母您们就这么信任他啊?”
反正明天一早就要搭飞机回申了,下次再相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未来又真的会在一起吗?今晚上白秋是打定主意要在敏感线上蹦哒了,“我以前看电视剧,说是像咱这样的家庭,家里二老不满意的,就会——”
“哈哈哈不要信电视剧里面的啦。”
“电视剧只能演一家人,也演不了家家户户呀。”女人笑了起来,又握着她的手叹气,上下打量她,半开玩笑,“要是你们俩早个几年认识呢,哪怕敬哥儿今年三十四五呢,我都估计还想挑挑。”
“可是现在,是真的没这个心了。”
“以前我们也不是没给他介绍过女孩,他呢,不喜欢别人,就根本不理人的。人家女孩子都在他园区门口了,他说没空不见,把人气哭了,害得我还要登门去道歉。”女人坐在椅子上叹气,“生了这么一块石头,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今年他都四十一了,听说你前段时间还特意给他过了生日,谢谢你。你看,”女人笑,“他身边,也有人陪了,多好啊。”
“这次你们俩的事儿,我们要是不如他的意,等他再拖个几年,就奔五十了。”女人扭头看着她,语重心长,“五十了啊!都可以当爷爷了!我在他这个年纪,他自己都大学毕业开始创业了,他现在连个正常点的孩子都没有!”
“所以小秋你放心。你呢,也很好。我和他爸爸,现在只希望他有个家庭,和和睦睦的,你们俩多生几个。”
呵呵。
白秋坐在旁边微笑。
“再说啊,要是家里不满意,就不会安排见面的,也见不到二老。所以电视剧不能信。”
伯母想起什么,放下了平板,抬手去找管家,“Damen,你去我卧室,把我放在衣帽间中台上的那个盒子拿过来。”
“小秋你也别多想。”
管家领命而去,女人又和她说话,“我们家的人,都没什么心眼儿,都是真诚的人。敬哥儿他对你,也是一片真心。”
伯母这话说得,白秋觉得自己牙都开始疼了。
陈敬对她真心?他有心吗?
“伯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Benson他带我回家,是被我逼的,”白秋又笑,“是我逼他——”
“哎哟小秋那你很厉害呀!”
伯母笑了起来,不以为忤,反而还给了她点了一个赞,“小秋你自己听听。你还能逼得动他,那也得他自己乐意才行!要说起来,现在这个世界上,能逼得动他的,又有几个了?”
“我和他爸爸,可都拿他没办法。”女人笑,“这几年,他爸爸找他谈了好多次,说让他把家业也一起看下。他都无动于衷的,一心在外面搞他的基金和供应链,家里的事是一点儿不管。小秋你要是能说得动他倒好了,什么时候你帮我们劝劝他,让他多花点心思在家里的产业上。”
本来想自爆个丑的,没想到全部被伯母这个老江湖都挡回去了。
虽然伯母说得花团锦簇,可是白秋她算是看出来了,二老其实对她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他们根本无所谓现在坐在这里的是白秋黑秋还是红秋绿秋,只要是个“看得过去”且“陈敬乐意”的女人就行。
当然,这个“看得过去”,是也要和她白秋差不多,年轻貌美身材佳,智商卓越个人优秀,估计就是家世稍微放宽了些。
其实就是因为陈敬他已经在外面混成老油条大佬了吧。那油盐不进年纪一把的样子,是连陈家二老都已经拿他没办法了。
“他啊,其实什么都好,就是事业心重了些。”
管家已经回来了,伯母一边接过盒子还在一边对她说,“平时也不爱说话。不过男人嘛,这也不算是缺点。”
“其实他和他爸爸一样,都是只做不说的人。”
牙齿又开始冒着丝丝的凉气,白秋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笑出了六颗牙齿。
盒子从管家手里送出,被女人托在手里,一点点的,慢慢打开了。
灯光照映,蓝色的光华流转,光芒似乎掩盖不住一样,迫不及待的从盒子里散发了出来。
一条项链。
鸽子蛋的蓝色主钻切割成心形,其他的小蓝碎钻镶嵌成了细细密密的网,做工精美,雍容华贵,顶级的奢侈。
“这是给你们的订婚礼物,”
微笑着看了几秒这条项链,女人吐了一口气,把盒子转向了她递了过来,温言细语,“这是当年他爷爷分家分到的,是美国设计师斯维尔的作品,蓝色之心。”
“伯母,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有名有姓有设计师的珠宝价值都太高。牙齿缝里好像更凉了。白秋又吸了一口冷气,没明白这怎么就是“订婚礼物”了。看着眼前诱人的钻石,趁着理智尚存她按下了盒盖把盒子推了回去,又笑着摇头,“您和伯父的心意我真的很感谢,也真的很感动。其实Benson和我都还没有说到订婚的事——现在他也不在这里,我不能收的。”
一些红包就算了。
要是她敢收这个,回去陈敬舍不得了怎么办?她懒得和他打官司。大家到底还有几分情谊,她不想和他搞得太难看。
“收着吧。”
两个女人推拉了一番。伯母看出来了白秋是真婉拒不是假客气,转身又让管家去请儿子。
“叫你收你就收着。”
陈敬过来了,看了一眼盒子,又看一眼白秋,“你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
临走之前,伯母又要了白秋的八字,说是要去找大师合一合。文化传统要尊重,白秋给了。周一早上出发回申的时候,她的行李里多了很多“代问父母好”的礼物。伯母又邀请她“常来玩”,说“就当自己家一样”。再次登上了飞机,白秋坐在座椅上,伸手去细细地抚摸私人飞机上的真皮座椅,心里感慨万千。陈家的态度过于的顺利些,陈敬也让步快了些。而那条蓝色之心~她自觉太过于贵重自己无法保存,昨晚就已经给了陈敬保管了。
“唉。”
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歪了歪头,倒了过去想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侧头看看她,倒是没有躲开。
敬哥儿。
他们一家都这么叫他,白秋噗嗤一下笑了。
好好笑哦。
.
京城之行回来,一切好似相同,一切又好似不同了。白秋微信里加了伯母,伯母三天两头和她聊天,白秋少不得要提起精神应对。白秋这趟还加了陈州还有其他几个陈家好儿女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考虑,白秋把他们都给屏蔽朋友圈了。
陈敬还是一如既往的忙。
这一波唯一的利好,大约就是大管家Wisdom了。
Wisdom自从她上京回来之后就挺高兴,天天拿着敬园的大小事务问她,一会儿问她要不要看看制作秋装,一会儿问她明年有没有想种的花。到了后来,连“库房”和“安保公司”“佣人发薪”“佣人请假”都在开始问了。ŠʜΖᒫ
“这个去问伯母吧。”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白秋管理自己的小公司也很忙的。而且她总觉得哪里还不对,是哪里不够似的。好像一切进展太快,又好像是缺了什么环节,总觉得让人心神不宁,就像是踩在云朵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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