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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璟见我没有怪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只可惜没有如果。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人两人，而是一群人乃至整个世家大族的制度，须得徐徐图之。不过你放心，虽然艰难，但我定不会退缩。”
我心说，有的，有如果，但是是你封建的小脑瓜儿从未曾想过的那种如果。
我转到他正面，对上他的目光：“璟，我信你。所以，你也要信我，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你始终都要记得，相信我。”
涂山璟见我一脸严肃，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信你。”
我笑了笑：“这样便好。对了，奴籍文书放在哪里？可是在胡管家手里？”
涂山璟又点了点头：“是的。”
“那你过后替我提出来放在手边吧，不要让他们保管了。我想……在未来我需要的时候，能够立时脱籍。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先放在你手边。”
涂山璟抬手摸了摸我的鬓边发：“好。”
我贴了贴他的手：“你不问问我什么是需要的时候？”
他捉起我的手在嘴边亲了一口：“不问。你刚说了，让我信你。”
我听了这话，心软成一团，恨不得立时捧着他亲上个十口八口，又怕我突然发力吓到他。
忍了又忍，我还是忍不住，轻轻地亲了他的嘴角一下。
他的眼底浮上些诧异，随即那诧异便化为了一丝欲念。
他凑了过来，揽住我的腰，把我按在桌旁深深地亲了起来。
我手一拂，桌上盘子里放着的鲜红荔枝骨碌碌地滚落了一地。
我低头去瞧，被捧着脸转向他：“看着我，不要看地上。”
我感觉腿有些软，不由得融化在他溶溶的目光里。
也不知亲了多久，他都喘了，才放开我。
我理着衣襟，也有些气喘。
他有些羞赧，略带些不好意思地一笑：“那……我先回了，去把奴籍文书拿到书房。你洗漱后过来，今天值夜，明天送过大哥，我们就出发去皓翎。”
我按了按凌乱的鬓角，对他一笑。
夜里他倒是很规矩，自己在他那床上躺得板板正正的。
我听着他的呼吸声在我的小榻上先入睡了，第二天起来和静夜给他梳洗过后，又陪他吃了饭。
吃过饭他送走了涂山篌，明显地难过起来。
我这株忘忧草、解语花自然是看不得他难过的，所以趁没人之时，又用亲吻让他暂时地忘却了心中的烦恼。
亲的时候太过投入，一不小心抓乱了他的头发，所以我又拆开了发髻给他重新梳理了一遍。
待到发髻梳好，幽来教我修炼的心法。
那之后若枫收拾妥当上门来报，我们仨便乘着狸狸往皓翎五神山赶。
五神山虽然风景美丽，但是之于我没留下什么太美好的回忆，所以我等于见了旧日的精致牢笼，不由得一哆嗦。
涂山璟伸手过来握了握我的手：“可是飞得太久你怕了？我们这就落地了。”
我见他以为是我恐高，便将计就计地“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毕竟那记忆已经是久远之事了，且与现时的他没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他没有被绑架到西炎城，没有被酷刑加身，我也没有为了救他献出四百五十年的灵力，没有现出原形被变相软禁在五神山，五年不得相见。
这一次，他，我有机会。天下，我也有机会。
落地之后，我们把行李放在了他常住的行馆。出了门，他和若枫要去店铺看生意，我刻意说要自己去探访，不然医馆的人见了他贵公子的做派，怕是会狮子大开口，要钱买消息，他们不必等我，晚上我自会回客栈。
我现在灵力不弱，他没太多顾虑，不疑有他，只是嘱咐我要小心。
我见他和若枫消失在街道另一边，扯过一个骑着马的人高价买了他的马，快马加鞭往王宫那里奔去。
到了宫门口，守卫的齐齐把我拦住：“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我掏出若乔木雕和一大张银票递给他们：“小女青丘涂山人氏，之前替我家公子治过皓翎的疫病，现有要事求见皓翎王。”
第306章 番外第13章 见皓翎王
那守卫半信半疑地接过木雕端详了下，又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末了开口道：“东西不假，只是疫病是青丘公子带人治的，你又是何人？！”
我笑道：“哎呀，守卫大哥们没听说过吗？他的法子是我这个药神娘娘的弟子告诉他的呀！所以百姓才做了这个木雕托他送给我来着。”
另一个守卫猛然想起来似的，和他低声说道：“头儿，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我四婶儿她家是那边的，我看她写来的信里提起过。”
那被称作头儿的人拿着木雕踌躇着：“这……”
就在此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原来药神娘娘的弟子是你啊！”
我听了这声音，暗道不好。
回身一看，玱玹在身后打量我。
我脖子上莫名地一紧，想起来他拴着我的那些个当狐狸宠物的日子，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脖子。
他见我不答，嘴角一翘：“故人重逢，你怎么不说话？你找师父做什么？我带你进去。”
说罢他一挥手，那守卫连忙把若乔木雕和银票送还给我，不敢收。
我心想，罢了，本来也要去寻他的，这时候碰见了，正好一锅烩了，省得我过后再四处寻他。
我便行了个礼，道了声谢，跟着他往宫中去了。
宫里还是那个样子，回廊相绕，绿树流水的。
他一直把我带到了皓翎王的宫殿，在外朗声道：“给陛下请安。徒儿回来了。宫门口遇到青丘涂山氏二公子身边的侍女兰香，说有要事求见陛下，徒儿便做主带了进来。”
宫内遥遥地应了一声，玱玹便把我领了进去。
皓翎王一身白衣，在庭中乘凉饮着酒。
他见我走近，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扫了我一番，开口道：“你是那涂山小狐狸家的侍女？”
我行了个礼，恭敬道：“回陛下的话，臣女正是。”
他给玱玹抛了个杯子，示意他自己倒酒喝，又道：“他之前于我皓翎有恩，如今派你前来，可是有事相求？你只管说，我皓翎人知恩图报，可以帮他。”
我扫了眼旁边喝酒的玱玹，微微一笑。
皓翎王领会，对他说道：“玱玹，你去看看阿念，你这次出去得久，她成天念叨你。”
玱玹明显不愿意走，但是又不得不顺从，躬身一礼：“是，师父。”
然后他转过身，锐利的眼神盯着我，一直走过了我身边。
看看看，让你看！过后就诓你，你等着！我腹诽道。
我一直等到他走出门有一会儿了，这才又行了一礼。
皓翎王自斟自酌，也没催我。
我开口轻声道：“启禀陛下，臣女知道大王姬殿下的下落。”
一声清脆的杯响，他手中的金杯坠落到地上，一直滚到我脚下。
他一抬手，急急挥出了灵力布了个结界，这才站起身来急迫地问我：“你是谁？！涂山氏的婢女怎知她下落？！”
我看着他的眼睛回道：“我是赤宸之女。”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怒道：“胡说八道！你可知欺君之罪要杀头？！”
我没有退缩：“陛下，先听完我的话再杀也不迟。陛下如此惊怒，可是知道赤宸之女到底是谁？”
皓翎王沉默不语，只是用手摩挲着骨戒指环。
我继续道：“陛下，您承认我是赤宸之女，比承认她是真正的赤宸之女要好得多。这样对大王姬殿下更有利，你可知道有许多人仇恨她父亲多年，一旦她的真实身份败露，就会有人去暗杀她？”
皓翎王的目光阴恻恻地扫过来：“是谁？有谁敢？！小夭是我皓翎的大王姬！”
我笑道：“有很多，比如……沐斐。陛下觉得，他的理由可充分？”
皓翎王面上一闪而过一丝阴霾，然后看向我道：“你既然知道她的下落，那我便杀了你，也就没有旁人知道了。我宁可小夭在外逍遥，永远不再见到她，也好过她回到这血雨腥风之中。”
我一拱手：“不愧是杀伐果断的帝王心机。可惜我既然敢来，便是早有准备，留了条子给好几个人，一旦我死了，他们就会把真相告诉青丘公子和青鸟司。青丘公子会为我报仇不说，我花钱给了青鸟司让他们直接宣扬出去，陛下猜是您快还是他们给沐斐送消息快？而且，我还可以拿皓翎国的未来安危和陛下交换，望陛下三思啊。”
一听皓翎国的安危，他沉静的外壳有些裂开了：“皓翎国的安危？！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踱了几步，面向他回道：“一言以蔽之，就是西炎想要灭皓翎。陛下膝下无子，只有二女，二王姬殿下对玱玹殿下一往情深，日后肯定是要嫁他的。但是他母亲因你们的战争而死，你觉得他是更爱师父一些还是更爱母亲一些？就算陛下对他没有师徒之情，二王姬殿下可是陛下的亲生女儿，您是知道她的性子的，若是夫君要灭自己的祖国，那定是要拼个你死我活，陛下忍心看她嫁给要灭自己国的夫君然后从天真无邪沦落到不会再快乐吗？”
皓翎王定定地看着我：“果然是青丘狐狸家的，三寸不烂之舌和主子一样。说吧，你宣称是赤宸之女，有什么目的？不会单只是为了保护小夭吧？”
我点点头：“那自然是诚如陛下所说，我有我自己的目的。陛下请听我慢慢道来。我对外宣称是赤宸和辰荣大王姬殿下云桑之女，反正他们都死透透的了，当年云桑又支持过他，造点谣世人便会自己编排着往上靠地相信了。”
皓翎王怒道：“荒唐！你怎能如此编排？！赤宸明明和——”
他生生住了口，把那往年的秘密咽了下去。
我领会地笑笑：“所以才要说他和别人呀，这样陛下的阿珩和小夭不才是脱离嫌疑了吗？难道陛下希望看到大王姬殿下被驱出宗祠，褫夺封号，又被天下人唾骂，被众仇家追杀吗？她若知道自己身世，知道她爹她娘战场上厮杀陛下也脱不了干系，您觉得她心中会如何想您？虽然玱玹殿下心怀天下，有为君之心胸，但是他若是想明白个中道理，他心爱的小夭在外颠沛流离三百年，之后又要因为自己决定不了的身世而伤心，被人追杀，陛下觉得他会选小夭还是选——”
第307章 番外第14章 拦路之虎
皓翎王恼羞成怒地喝道：“住口！”
我很识时务，主要是怕打不过他，便闭上了嘴。
他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双目紧闭，随即又睁开：“伶牙俐齿的丫头，真能拨动人心！你们涂山氏就是养着这样一帮人在外面吆喝卖货，广开商路的吗？”
我知道他之前是被戳到了痛处，现在控制住了，想要找补回来一些，便也不跟他计较：“陛下谬赞，小女不才，属于府中伺候公子起居的，不怎么过问外面的生意。”
皓翎王冷笑道：“好一个不怎么过问外面的生意！我看你是，想要插手更大的事情。你还没说你的目的，让我来猜猜，你不会是想要假扮辰荣大王姬的遗女，想要辰荣复国吧？！”
我深深躬身：“陛下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他自己猜的，这时反而自己惊了：“什么？！竟真的如此？！你，你好大的胆子！你背后受谁指使？那涂山家的小狐狸虽然狡猾，但是没有这么大的野心，难道你是……是了，我听说你被指给过赤水丰隆做侍妾，是不是你想为他出头，让他当帝王，自己好摇身一变做王后？我告诉你，你还年纪太小，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毕竟是后宅中的女子，不懂这朝堂政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谋略。他赤水丰隆虽然有一半辰荣的血统，但是西炎统治中原已久，除了相柳那个大妖怪他们率领的一帮辰荣义军，其他的辰荣子民怕是心里早就没有辰荣了，又哪会支持他们？再说了，贵族男子对一个奴婢的山盟海誓，如何能信得？尤其是他这样的大世家公子，就算他自己同意，他背后的势力怕是也不同意，到时候利用完了你就背信弃义，他断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就放弃身家所有，你别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见他还是男尊女卑那一套，自己把大帽子安到了丰隆头上，索性随他去：“多谢陛下指点，臣女感激不尽。只是人各有志，不管我的目的是什么，我出面自称赤宸之女，能够替大王姬殿下挡着他们的仇恨，辰荣若是复国，在中原也算是替皓翎抵挡西炎的屏障。唇亡齿寒的道理，陛下一定比我这个后宅中的女子更清楚。”
皓翎王听了这话，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说得对，不管你目的是什么，这两件事总归是对我皓翎有好处的。话虽如此……但事关重大，容我想想。”
我见目的已经达到，不急着今天结盟，便行了一礼：“陛下圣明，那小女子先行告退，待陛下想明白了，估计我那名号也已经宣扬出去了，陛下势力如此之大，定能找到小女子。不过奉劝陛下莫要想得太久，天下三分到到如今两国鼎立，大荒形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朝夕之间恐有变化，若要做决定，只怕要快着些。”
皓翎王听到后面这精妙的一番话，眼中冷光一绽：“你到底是谁？你绝不是后宅中的婢女，是谁教你的？！”
我冲他一笑：“臣女来自遥远的小地方，知识都是东一家西一家学的，这段话是跟一名叫做罗贯中的先生学的，不过天高地远，想必陛下未曾听过。”
皓翎王喃喃道：“罗贯中，罗贯中……确实未曾听过这人的名字，我久居朝堂，竟不知民间还有如此高人……”
我心里偷笑，也不打断他，任他自己在那里感慨了一会儿，然后他抬手收了结界。
“你先回去吧，容我想想。到时候我若是想同你结盟，自能派人去找到你。”皓翎王开口道。
“是，陛下，那臣女先告退了。”我拜了拜，转身走出他的宫殿。
额头出了些汗，一出来风一吹便觉出些冷来。
我看了看天色，比我想象的要早，大概是因为我一紧张，啼哩秃噜说得很快，所以早了些。
可惜走了没几步，我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玱玹，望着我，嘴笑眼不笑地冲我笑了一下。
好么，这个拦路虎，在这里等着我呢！
他等我走近，便出声道：“兰香姑娘，此番千里迢迢前来，和师父说了些什么？怎么如此神秘，师父连我都不让听？”
我知道他向来疑心重，和相柳那个九脑袋蛇不相伯仲，都是心眼子多的，寻常的谎话也唬不过他，便采取了声东击西之法：“没什么，一些之前疫病的事情，好像偶有地方又起来了类似的病症。不过不重要了，我看到你倒是想起一事。”
他嘴角一翘：“哦？那是什么呀？”
我对他一笑：“大王姬殿下的最新消息。”
有这个他心心念念最想知道的消息，旁的也不重要了。
他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掉，嘴角抽动了下，是个急迫却又强自按捺下去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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