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香雪一回来，就叫张婉儿去把屏风找一架出来，一会儿要分男女席。
张婉儿瞄了一眼身后几个生面孔，应声下去。
元香雪又让秋霜去请顾家那两位姑娘，带去一个空帐篷里洗手洗脸，还特意叮嘱秋霜，取一整套的胭脂水粉过去，方便小姑娘补妆。
这两件事解决完，元香雪才进了自己的帐篷，洗手洗脸，换衣裳。
等她再出来时，了解她速度的程侧妃、谢侧妃等人都已经收拾好了，就差顾家两个姑娘。
元香雪走过去，在异口同声的行礼声里坐下，随意摆摆手让人坐下，侧头看了几眼屏风，三尺高，八面，黄花梨木。
还是两架！
这么一遮挡，顾家两位姑娘肯定不能暗送秋波了。
程侧妃见元香雪打量屏风，漫不经心道：“这屏风本只有一架，妹妹瞧着有些单调，就叫张管事又添了一架，成双成对看着合心意一些。”
元香雪心里嘀咕：……难道小程这是在邀功？
“嗯，挺好的，还挡风。”
苏侍妾娇声开口：“方才妾问了福公公，这附近只有一条小溪流，约莫只过膝盖，倒是不用担心谁谁谁不小心失足落水了。”
卢侍妾也跟着开口：“王妃，不如派人去唤一声？这也大半天了，怎么这顾家两位千金还不出来？”
元香雪本来就要做大恶人，这会儿自然从善如流点头：“曼玲，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曼玲应声刚要转身，就听见了较为明显的急促脚步声。
“臣女顾氏青棠/顾氏南枝，见过王妃。”
“起，两位姑娘快坐下吧。”
两人起身，仪态款款地坐了下来，顾青棠一脸歉意道：“秋霜姑娘给的胭脂水粉都是极好的那一等，青棠与妹妹便多耽搁了会儿时间细看……还请王妃别笑话青棠。”
这话倒是特地解释了她俩来迟的原因。
但本来这事儿就是元香雪一如既往地收拾过快，程侧妃、谢侧妃等人都有了经验，才算着时间提前来的。
所以也怪不得人家。
但元香雪不在意，却有人想要借题发挥，尤其是之前几句话试探下来，元香雪似乎还赞成了。
于是苏侍妾开始冲锋：“顾氏乃是名门望族，什么样的胭脂水粉需要细看呀？王妃姐姐，这胭脂也赏妾一盒呗。”
卢侍妾添油加醋：“妾听了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胭脂，王妃姐姐，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林侍妾一看这情形，也凑了一个热闹：“说来顾三姑娘瞧着确实要比之前好看一些……”
没说话的元香雪、程侧妃、谢侧妃：……就，也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吧？怎么感觉有一点点丢人？
顾家两姐妹：……哎，到底是被针对了，可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第173章 乖乖巧巧
南岳衡山的一处山脚边上。
外围炊烟袅袅，热火朝天。
内里两架雕花屏风横在中间，一面是谈笑风生，一面却陷入了安静。
元香雪觉得林、卢、苏三人合起伙来欺负两个小姑娘有亿点点丢人，但也觉得，如果这样能打消她们的想法也不错。
愣是忍住尴尬，没说话。
程侧妃自持身份，觉得自己身为侧妃，若是加入进去显得不够大气，但打圆场这种事，她也不乐意干，于是也没说话。
谢侧妃自从谢家被抄家之后，处事就格外小心谨慎，这会儿没人说话，她有心打个圆场，可又不想得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姐妹……
没办法，总不能这么沉默下去，顾青棠站起身来，屈膝：“还请王妃娘娘明鉴，南枝年纪小，以往家中长辈都不许她用胭脂，今儿能用胭脂，她就高兴的忘了时间，臣女也不对，没能提醒她。”
顾南枝垂着眼，利落起身，屈膝告罪：“都是南枝的错，王妃娘娘恕罪。”
众人：……一言不合就把妹妹推出来挡刀？
大家伙儿看顾青棠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但顾青棠却一脸认真，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也或许，是故意的？
毕竟顾青棠是嫡出，真要她费尽心思进入秦王府做一个侍妾，她肯定不乐意，但顾南枝只是庶出，虽然记在嫡母名下，但总归是比不得正经嫡出。
所以，反正顾青棠也不想当秦王王的侍妾，那不如顺势把机会让给顾南枝，还故意欺负她……
而顾南枝，不管真假，看着倒是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样子。
元香雪胡思乱想之际，谢侧妃没忍住打了个圆场：“不过是几盒胭脂，她们说笑呢，三姑娘、五姑娘快起来。”
元香雪跟着也笑着道：“快坐下吧，别那么拘谨，认真说起来，你们两个按辈分算，还是表外甥女吧？”
顾氏先皇后，是顾家老太爷晚年得女，先皇后几乎是和自己侄子们一起长大的。
顾青棠、顾南枝都是顾家第三代的孩子，辈分就是外甥女。
只不过现在先皇后故去，颜家势大，顾家也就耍不起皇亲国戚的威风了。
再加上，如果这两个姑娘是冲着进府来的，那当然就更不能认亲了，不然外甥女给表叔做侍妾，说出去多难听啊？
虽然大梁也流行表哥表妹一家亲，但都是同辈，差了辈分就显得很怪。
元香雪觉得这个拒绝方式很温和，才特意点出来这层亲戚关系。
程侧妃就立刻接话道：“是呢，别这么见外，方才我就想说了，别叫我什么侧妃娘娘，叫小表婶就好，显得亲近。”
谢侧妃也跟着打趣道：“以前咱们一起赏花作诗，都是以姐妹相称，不过如今身份不同，青棠、南枝，你们也要叫我小表婶啦。”
顾青棠垂眸，轻声道：“那青棠就唐突了，”
她抬眸，笑盈盈地重新屈膝行了一礼：“青棠见过表婶、两位小表婶。”
在她身旁的顾南枝也是如此。
元香雪笑呵呵抬手：“快起，坐下吧，都是一家人，放松点。”
两人坐下后，顾南枝眨巴着眼睛问：“表婶，您们这是要去零陵郡赴任吗？”
“对，你们怎么来衡山的？正月里也没什么好风景。”
顾南枝一脸天真：“大哥说要去桂阳郡，正好路过衡山，就想进山打猎野炊，没想到遇上了表婶。”
桂阳郡和零陵郡接壤，那岂不是说，接下来一路都要同行了？
元香雪心里叹气，这才十五岁都没到的姑娘，就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在场其他人都因为这个目的地有点无语，谢侧妃只好接过话茬：“你们去桂阳郡做什么？”
依旧是顾南枝一脸天真地回答：“去买地啊，听说桂阳郡今年部分地区也遭了水涝，好多地都成了无主之地。”
元香雪一听，大老远的跑去搞土地兼并，别管这理由是真是假，都挺令人无语的。
不过，再这样下去，大梁的百姓们没地种，就得造反了啊。
元香雪想了想学过的历史，估摸着应该还有几十年的安稳，那就不用想了，反正到时候她也老了，指不定还活不到那时候呢。
元香雪吸了吸鼻子，闻到了烤肉的香味，心思瞬间就飘到了一会儿的野炊上。
就是有点可惜不能席地而坐，围着火堆啃烤肉了。
其他人都发现了元香雪在走神……说实话，在一群人说话的时候走神其实很不礼貌，但谁叫元香雪是老大呢？
还是积威甚重的那种。
因此，压根没人cue元香雪，说话声还都下意识减轻了许多。
这其实也归功于梁毓景，毕竟梁毓景旗帜鲜明地站元香雪这边，其他人只要意识到惹怒元香雪就是在惹怒梁毓景，自然就乖乖巧巧的了。
元香雪没走神太久，只是回神之后也懒得说话，就悠悠闲闲坐着，等着开饭。
预料之中，膳房呈上来的烤野味大多是兔子，毕竟野猪肉不好处理也不太好吃，其他的动物没瞧见几只，估计那群护卫捅了兔子窝吧。
不过挺好吃的。
用过这顿晚膳，天色就渐渐黑了，元香雪直接宣布散了，各回各帐篷。
至于顾家一行人，也礼貌辞别。
当然，他们明天一早就会过来汇合成一队，走一条路。
也就是说，之后的路程里，大约是都要分男女席了。
元香雪倒是无所谓，毕竟她又不搬屏风，累不着她。
梁毓景就有点烦躁：“顾家是去选地方的，他们打算先去桂阳郡，再去武陵郡，反正都在零陵郡周边……”
元香雪一时之间没明白他烦躁什么，就问：“既然不进零陵郡，和你关系不大吧？”
梁毓景叹气：“怎么会没有关系？我打算到了零陵郡后就开始彻查人口，丈量田亩，如果进行的顺利，桂阳郡、武陵郡就是我的下一个目标。”
“……你胆子不小啊，丈量田亩这个，可能有百姓是被大户侵占了田地，会主动报官，你也有个由头。
但是彻查人口这个，人家隐户就是为了躲避朝廷的赋税才自愿成为大户的隐户，你想怎么查？
让全郡的人排排队站出来，一个个数吗？”
第174章 人不为己
面对元香雪的疑问，梁毓景轻松一笑：
“这多简单啊，只要我承诺，人人有地，到时候根据零陵郡的人口和土地平均分配……”
元香雪目瞪口呆：不是，你怎么还无师自通摊丁入亩了呢？！
梁毓景还在继续阐述想法：“不过我一开始肯定不能直接这样干，容易被大户们联合反对，等到了零陵郡，我就去查卷宗，找出一个被大户侵占土地的案子来，然后……”
元香雪有点郁闷，梁毓景的行动力一向很快，该不会到了零陵郡，反而要天天忙碌吧？
问题是，这种大动作，肯定会被眼线传到别人耳朵里，那岂不是又要面对隔三岔五的幺蛾子？
“你先等等——”
元香雪打断滔滔不绝的梁毓景，深吸口气，道：“你这样子动静有点大啊，指不定刚开了个头，你就要继续换封地了啊！”
梁毓景兴致勃勃的表情一滞：“……对。”
元香雪继续道：“而且，零陵郡还接壤了南蛮，你风风火火地针对大户也不好，这些大户肯定和南蛮有交易，不然那些山货怎么来的？肯定是和南蛮交易的啊。”
梁毓景的表情沉凝住了。
元香雪再接再厉：“如果你朝大户动了手，那大户们完全有可能通风报信给南蛮，让南蛮进行骚扰、抢掠，然后再把原因推到你身上……这时候，大户们就算不能顺理成章地把你赶走，也能让你威信扫地，就没人再信你的新政策了。”
梁毓景听完，幽幽长叹一口气：“那你说，该怎么办？”
元香雪笑盈盈：“不办啊！你为什么就一直想着要做大事呢？现在这局面，应该静观其变，静待时机。”
梁毓景摇摇头：“天下人都是有眼睛的，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真等到需要天下人支持的时候，我就会孤立无援。到时候说什么都才是晚了。”
元香雪心说好家伙，梁毓景竟然都领悟到了这一层，不可小觑啊！
但她还能反驳：“不不不，我说句不好听的，你父皇看着身体就很好，大概率还能活个十年十几年吧？皇后呢也是正值青春美貌，虽然前不久的消息疑似皇后不能生育了，但指不定是皇后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呢？”
元香雪停顿一下，喝了蜂蜜水，才继续道：“说不定你今年冬天回京城过年，就会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个弟弟也不一定啊！”
梁毓景点点头，算是承认这话有道理。
“但这都是你的猜测，父皇今年都五十二岁了……”
元香雪摇头，直接甩数据：：“我记得你祖父，也就是宣文帝，是六十九岁才驾崩的吧？”
梁毓景深吸口气，猜到元香雪想说什么了。
“还有你的曾祖父，他甚至是七十三岁才驾崩的，你们梁家人都不是什么短命相，所以啊，你不能蹦跶得太显眼，会被收拾的。”
梁毓景被打击到了，垂死挣扎般的问了一句：“但是你也说过，土地兼并、王朝命数，我去户部看过一些户籍黄册，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我怕等不到父皇寿终正寝……”
元香雪打了一个响指：“这不是更好吗？反正眼瞅着你也被排除前三的顺位了，那不如等天下大乱，你带着你的摊丁入亩，号召天下百姓加入你的队伍，不是更容易？”
“……摊丁入亩？”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现在把这个方法拿出来，就是和全天下的望族、大户作对，而百姓们还没被逼到极致，就算有零星几个人支持你，也很快就会被打散的。”
元香雪说到这里，反问梁毓景：“还是说，你觉得你父皇会顶着全天下的压力支持你？但我怎么感觉他会把这个法子留下来，交给他真正选定的继承人呢？”
梁毓景深深叹气，垂头不语。
元香雪心里对那些即将被拯救却不会被拯救的百姓们说了声抱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就是这么自私自利。
不过，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那些被欺压的百姓们自己都闷不吭声，也怪不得她。
如果真的受不住了，那就反抗呗，她在这方面又没有使绊子，甚至还怂恿梁毓景成为其中的一员呢。
再说了，她一个异世之人，干嘛操心这些？快快活活地过完这一生就行，反正也就这样了，一眼看到头的无聊人生啊。
帐篷内，两人都没再说话，林间的风声簌簌作响，显得格外静谧。
梁毓景略显烦躁：“出去吹吹风？”
“好啊，正好看看星星，今晚有星星的吧？”
元香雪边说，边披上斗篷，正月的夜晚里，还是挺冷的。
两人出了帐篷，齐齐抬头看天。
“漫天繁星，还有弦月高悬，赋诗一首？”
梁毓景压根没这闲情逸致，只觉得愁，难道还真的只能乖乖不动弹了吗？
看他这样垂头丧气，元香雪只好大发慈悲道：“哎呀，别发愁了，你虽然不能搞大动作，但一些小动作是无伤大雅的嘛。”
梁毓景眼睛一亮：“什么意思？”
元香雪就给他细细数来：“比如修路铺桥，兴办官塾，现在不是只有有钱的小孩才能读书吗？你可以整一个免费的，至于怎么维持花费，你再想想办法。”
梁毓景精神振作了一些，勉强点点头：“这都在我的设想里，只是没了摊丁入亩，即便免费也没人有空来上课。”
“你这脑筋要转啊，又不是只有小孩需要学习，你还可以办一个成人的官塾，教学的内容也不要卡死，可以教种地、教织布，还可以教一些简单的草药知识，反正三百六十行，都可以嘛。”
102/163 首页 上一页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