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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梁毓景过来，元香雪问了句：“你饿不饿？”
“能吃。”
元香雪便朝秋霜道：“去膳房，要两碗素面，配一碟卤牛肉。”
梁毓景插嘴：“问问有没有酸黄瓜，也上一碟。”
“是。”
秋霜下去了。
梁毓景朝月见摆摆手：“你下去吧，我跟你主子说说话。”
元香雪扭头看他：“哟，这是要说什么大秘密，还把人打发下去。”
“算不得大秘密，嫌她碍眼不行吗？”
“……行叭，说正事。”
梁毓景语气平淡：“整个零陵郡，怕是和南蛮亲如一家了。”
元香雪轻笑：“那当然啦，人家南蛮愿意让出一条路来，那可是海水珍珠，零陵郡的大户们不眼馋才怪了。对了，我这边说的是海水珍珠，你那边应该是收服百越族的功劳吧？”
“没错，不过我没答应。”
梁毓景已经思考过，这时候也不卖关子：“我觉得，南蛮那边可能压根没有送女祭司入秦王府的想法，八成是零陵郡的大户们故意抛出来的鱼饵，要是我答应了，他们就会借我的名头去跟南蛮谈……”
元香雪连连点头：“好歹是百越族的二把手，真要是自愿委身于你做个侍妾……我就要怀疑这个女祭司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说正事，现在的问题是：海水珍珠这个生意，咱们加入可以，但不能委屈人家百越族啊。”
梁毓景言之凿凿，语气激动，仿佛委屈的是他自己一样。
元香雪笑盈盈看他：“可是双方想要互相取信，就是需要一个桥梁啊，那你这个秦王殿下，不就正正好吗？”
梁毓景蹙眉沉思，在南蛮还没有公开归顺朝廷之前，他是不可能和南蛮牵扯上关系的，容易被打成反贼啊！
偏偏南蛮也不可能说几句就归顺了，人家也要看到实际的好处。
“你说，那些大户们和南蛮的交易是什么？南蛮应该很清楚海水珍珠的价格才对。”
元香雪随口道：“那个李老夫人说什么缺医少药，又说幼儿夭折太多，这种事只要有心查肯定能知道，八成是真的，估计是老师、大夫一类的人才交换吧。”
梁毓景点点头，一边沉思一边道：“如果他们缺这个，那我接下来要兴办官塾，岂不是正好？”
“问题是你敢邀请，人家也不敢来啊！而且各处接壤的地方，肯定都被那些大户派人盯住了，毕竟他们能够逼得南蛮主动让出海域，就说明这种封锁不是一年两年了。”
元香雪一边说，一边抓着头发，麻利儿的编了个麻花辫子。
梁毓景看她手指翻飞，如蝴蝶般蹁跹，一时竟看入了神。
“喂——想什么去了？”
梁毓景回过神，越过问题不回，只说：“那我派人去查一查，如果真如你所说被封锁了，就再想办法，反正这事儿也不能急于一时。”
“不要转移话题，快说，你刚刚想什么去了？！”
元香雪故意气势汹汹地站起来。
梁毓景轻咳一声：“真没什么，就是看你会自己编头发，有点惊讶。”
“哦？惊讶到出了神？”
元香雪懒洋洋瞥了一眼某人，不等回答就脚步不停地朝外头走去，算算时间，秋霜该从膳房回来了，她的卤牛肉和素面……
吸溜，真是越想越饿。
梁毓景也跟着起身追上来，手一伸就把人揽住，语带笑意：“你这般打扮，倒是像个耕读传家的姑娘。”
元香雪一个肘击：“你是想说我朴素？”
梁毓景脱口而出：“你哪里朴素了？咳、我分明是夸你腹有诗书气自华。”
“编个麻花辫就腹有诗书气自华啦？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气质，娴静如皎月照水，虽然你确实不通文墨，但你一举一动还挺唬人的。”
元香雪哼哼两声，自己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九年义务教育和高中三年可不是白上的。
“就当你夸我好了。”
“本来就是夸你，能够耕读传家的门庭，比商户神气多了。”
元香雪点头：“我懂，就比如家中没几个县令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寒门嘛。”
第185章 每日三问
两人一路说着没营养的话，等坐到餐桌上时，素面及几碟小菜已经摆好。
素面冒着热气，几根青菜与葱花点缀其间，卤牛肉色泽诱人，酸黄瓜翠绿清新，还有膳房添的清炒春笋、凉拌蒜黄也都瞧着极为可口。
菜色简单，但饿了吃什么都香，更何况菜肴本身就是美味佳肴。
元香雪呼噜呼噜就连面条带汤吃完了，顺便还消灭了卤牛肉、清炒春笋，酸黄瓜只夹了一块，凉拌蒜黄也只夹了一筷子。
酸黄瓜明明是梁毓景特意点的，但他也只夹了一块，反而和元香雪抢着吃卤牛肉、清炒春笋……
抹抹嘴，漱了口，元香雪一脸无语：“抢着吃才香是吧？！”
梁毓景就笑笑不说话，起身把元香雪拉起来：“走，去看富贵、平安。”
“这几天天天看，还没看够啊？一个个那么沉！”
元香雪撇嘴，两小孩白白胖胖的，别提当初还想抛着玩的雄心壮志了，她现在抱一会儿就手酸。
梁毓景看她这表情，有些好笑。
“别人可巴不得孩子长得壮实，你倒是嫌弃起来了。”
元香雪轻哼。
梁毓景继续说：“你要是觉得他们太沉了不好抱，那就再生个小的，不就可以随便抱着玩了？”
“呵呵，真是花言巧语、诡计多端、巧舌如簧、坏我道心！”
“…………”
梁毓景心说显摆你会的成语多是不是？真是冥顽不灵、食古不化、油盐不进、增我烦忧！
两人朝着东侧的厢房溜达，元香雪招呼曼玲：“去柜子里拿一套积木，检查一下再送过来。”
“就没见过比你更小心了，那积木天天玩，都快摸包浆了还检查？咳，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该向你学习。”
梁毓景真心觉得太细致谨慎了，因为本身就管得严格，还三天两头的检查，别人想动手脚是真没地儿可以使劲。
俗话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而元香雪的正院，就如同一个完美无缺的苍蝇无处下嘴的蛋。
等两人进了厢房，两个白胖团子乖乖巧巧眨巴眼睛，奶声奶气喊了句：“父王、娘亲。”
按理来说，应该称呼元香雪为母妃，但两个小孩还没学会，加上元香雪也没刻意教，就还是叫娘亲。
元香雪蹲下身，挨个亲了小脸颊，才笑盈盈问：“今天玩了什么？”
富贵指着地上的蹴鞠：“玩了球，在院子里跑，我跑的最快。”
平安言简意赅：“月月念书。”
月月就是月见，可能“见”字不好发音，叠字比较好说？
元香雪再问：“那今天有没有很生气的事？”
富贵立刻告状：“我要玩球，月月不让，要去那边坐着，我生气！”
她手臂伸着，直指书房的方向。
平安没说话，但表情和富贵差不多，无声地谴责。
元香雪心说这可真是我闺女啊，小小年纪就不爱书本了，跟俺一样呢。
“别生气啊，毕竟你们以后每天都要去书房坐着听月月念书，现在气也是白气。”
富贵：……？！
平安：……？！
看着两个小孩露出似懂非懂，但又莫名气愤的小表情，元香雪哈哈哈笑出了声。
梁毓景摇头失笑，蹲下来继续每日三问里的最后一个问题：
“告诉父王，今天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
还是富贵先开口，她挺着小胸脯，神采奕奕：“今天的蛋羹，非常好吃，我抢球赢了弟弟。”
梁毓景看向平安，平安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姐姐没有哭。”
富贵：？？？！！！
富贵当即扭头看向自家弟弟，神情似乎是恼羞成怒：“我、我本来就没哭！”
平安陈述事实：“昨天你哭了。”
“我没有！”
“你有。”
“我、父王~~~~”
梁毓景强压上扬的嘴角，摸着富贵的小脑瓜轻声安抚：“对对对，你没哭。”
元香雪在一边与平安对视，然后悠悠来了一句：“昨天，某人因为被弟弟抢了蹴鞠，所以就哭哭啼啼个没完……”
刚被安抚住的富贵登时小脸涨红，没办法，年纪小、脸皮薄、还嘴硬，啧。
平安淡淡补充了一句：“所以今天，姐姐抢到了蹴鞠。”
富贵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偏偏词汇量可能不达标，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涨红了脸，瞪着平安。
元香雪充当她的嘴替：“是不是想说：‘我才不要你让着我！’呀？”
富贵仰着头，鹦鹉学舌：“我才不要，你让我！哼。”
平安小大人似的摇头、叹气。
小模样简直可爱爆棚！
元香雪忍不住伸出魔爪，对着平安的小脑瓜呼噜呼噜一顿揉。
被“袭击”的平安：……哎，已经习惯了。
自从几天前迎来了记忆里有些模糊的父王与娘亲后，他的脑袋就被揉了无数次，姐姐的也一样，感觉不算多的头发越来越少……
平安瞄了一眼自家父王和娘亲乌黑油亮的头发，有点小惆怅，担忧自己的以后。
可奶嬷嬷说过，小孩子的头就是要多摸摸才能长得又圆又大，而且父王、娘亲每次摸他的头都会很开心……
算了，为了父王、娘亲的笑容，就暂且忍耐一下吧。
毕竟有人岁月静好，就有人负重前行。
平安板着小脸，沉思完毕。
元香雪这时候也收回了手，因为曼玲拿着积木过来了。
虽然她已经是二十好几的人了，但谁说二十好几的大人就不能玩积木了呢？
“来来来，比赛开始了啊，看谁先搭出一座小房子来！”
富贵气的快，也消气得快，立刻高声道：“一定是我！”
元香雪也幼稚起来：“哈！光嘴上说说可不行，来，咱俩比比！”
“比就比！”
“……”
正院里其乐融融之际，清韵院、棠棣院里也同样不平静。
上巳节桃花坞一行，让程侧妃、谢侧妃都清楚明白了一件事：
零陵郡与南蛮牵扯甚深，其中的甘蔗红糖、海水珍珠生意，大有可为之处。
第186章 必有回响
清韵院内。
程侧妃把人都打发下去，一个人对着笔墨纸砚静静沉思今天在桃花坞听到的消息——
虽然一开始她很震惊零陵郡的大户们竟然要和南蛮做海水珍珠的生意，但现在一想，只觉得天赐良机。
红糖就先不想了，毕竟是靠秘方赚钱，人家南蛮傻了才把秘方说出来。
海水珍珠则不同，只要渔民下海捞上来就行，这不需要技术，只需要通向海域的路径。
而海水珍珠向来有市无价，一旦出现不是被皇家要走，就是被豪门望族买走。
瞧今日王妃的模样，明显是动了掺一手的心思，而这种生意，自然要用自家人才放心。
但王妃家里只有一个在翰林院任职的弟弟，根本就是无人可用，她程家却是人才济济……
咳，准确来说是闲人太多，叫几个兄弟叔伯来为王爷打理生意上的事情，既能保证可信，也能拉近关系，不是双赢吗？
不过此事到底是与南蛮有关，信中就不要提及过多了，以免走漏风声。
程侧妃将信写好，唤人来送走。
只是她不知道，这信明面上是即刻发走了，实则全都被福全截了下来，呈给了梁毓景过目。
能不能发出去，梁毓景说了才算。
棠棣院内。
谢侧妃同样打发了底下人，一个人静静对着书桌上铺好的信纸、磨好的墨沉思——
对于被抄家的谢家而言，若是能抓住为秦王府生意奔走的机会……
谢侧妃不是很在意其中的利益，望族出身的她，眼光并不必拘泥于海水珍珠的有市无价。
她想的是，若是谢家能搏个从龙之功，重回望族之门第也无不可。
毕竟三皇子已死，谢家也只能支持王爷了，虽然王爷身边并不缺人使唤。
但雪中送炭的情谊自然比锦上添花更好，而自己身为侧妃，到时候至少也是一个妃位……
谢侧妃笔走龙蛇般写好信，笔墨干了之后却又有些迟疑：虽然王妃看着像是要掺一手的态度，可王爷的态度却不一定。
毕竟是和南蛮合作，一旦事发，被人安个勾连外族、意图谋反的罪名……
风险很大，可收益同样也很大。
沉思良久，谢侧妃终还是把写好的信纸烧掉了，还是先等等，至少要探一探各方的口风再说。
谢家，经不起再次赌输的后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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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梁毓景恢复了早起上衙的良好习惯。
但几乎都只在衙门里待一上午，下午就会被人邀请去喝茶、听曲。
至于元香雪这边，倒也收到了几张帖子，但她过几天就要去园林了，就全都叫给程、谢两人去忙活了。
梁毓景得知后，笑话她懒虫一个。
元香雪不以为耻，反而问他：“反正你也不会同意他们提出的条件，我要是还天天去陪着喝茶，岂不是浪费表情？还是说你改主意了？”
梁毓景摇头：“自然没有，现在是零陵郡的一群人一头热，人家南蛮那边可沉得住气了，虽然送了一箱珍珠过来，可提都没提一句正事……”
元香雪心里腹诽：呵呵，我看你也有点急啊。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还可能达成降服南蛮三部之一百越族的重大政治成就，不心动才有鬼了。
“那你还去庐陵郡吗？不然你就别去了，我把小程、小谢她们留下来帮你，你好好处理这些大事。”
梁毓景陷入犹豫：都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这个时机，想要和百越族牵扯上关系就难了，而他也不能卡太久，零陵郡的大户们压根等不及。
接着沉思：但现在这情况，就算他和百越族达成了合作，也只能秘而不宣，毕竟父皇只需一道圣旨下来，他就不得不听，因为他还没有做好造反的准备。
最后，梁毓景下定决心：“算了，指不定郡中还有眼线盯着我呢，我还是不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去庐陵郡看看园林也好。”
元香雪略略失望：“行叭。”
“呵，你失望什么？不待见我？”
“哎呀当然没有了，我是想着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你也该好好播种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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