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季悦接过纸巾,声音哽咽地道谢,向上看的眼神多了几分感动和信赖。
她以前一直觉得裴不言就是个花花公子,尤其对方总爱用带着调侃的嗓音撩拨自己,对他印象很不好。
没想到,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会是这人赠予她温暖。
“你快别哭了。”裴不言拧着眉,不是很理解对方怎么能像个水龙头一样,眼泪掉个不停。
要是之前,他兴致上来了还能哄哄。但现在他找对方是有正事,根本没那个闲情逸致。
好在,感受到他的“安慰”,季悦很快就止住了哭声。
“不言哥哥,你是一个人来的?”她不好意思地擦着泪痕,刚哭过的声音略带沙哑。
裴不言挑了挑眉,会意道:“程礼还没回来。段星白那家伙上次不知道跟谁打了一架,医生让他躺床上好好休息,他不听,非要爬起来去上学。结果从楼梯上摔下来,现在又躺回了床上。”
“就这样他还天天闹着要回学校,真是身残志坚啊!”
季悦表情空白了一瞬。段星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竟然是为了回学校上课?
这比太阳从西边升起来还要让人不可思议!
没等季她深究其中缘由,裴不言便再度开口:“你问完了,就该我问了。你们班有个叫宿音的女生,这次也来参加你的生日宴会了对吧?她现在人在哪儿,你知道吗?”
季悦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一紧:“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不关你事,你别管。告诉我她在哪儿就行了。”
“她……被我哥哥带走了。”
语焉不详的话让裴不言皱起了眉:“什么意思?”
“宿音同学的衣服不小心被弄湿了,哥哥带她去换衣服了。”季悦没有,也不想把宿音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那只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
“呵。”裴不言收敛散漫的神情,发出一声冷笑。
他不知其中内情,乍然听到季悦这么说,便以为季崇也对宿音心怀不轨。
换衣服?孤男寡女的,还不知道会干些什么呢!季崇倒是会找借口,真是卑鄙无耻下流!
裴不言只恨自己又来晚了一步。
连声招呼也没打,便揣着焦急的心情疾步离开了。
第18章 极致的、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美丽
另一边, 宿音换好了衣服。
季崇坐在对面看着她,眸中异彩连连:“这件礼服很适合你。”
一袭简单又不失设计感的黑色小短裙,将少女的腰身勾勒得不盈一握, 更衬得她眉目如画, 肌肤似雪,宛如一只小黑天鹅。
这是宿音从未尝试过的风格,听到对面的夸赞, 她翘了翘脚尖, 略显不自在地回道:“谢谢。”
看出少女的防备, 季崇不着痕迹地往前倾了倾身, 借此拉进彼此的距离:“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前面在大厅里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凝视着少女的双眸,竭力用自己的眼神传达出真诚, “你是我的亲妹妹。”
季崇以为季悦会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软肋, 但直到意外看到宿音的照片——仅仅是那一张没有露全脸的照片, 便让他心中不可抑制地掀起一股柔情。
现在见到真人,他的心不免更软了软。
血脉共鸣的感觉是如此清晰, 宛如子弹一般,穿透了他心底坚硬的防护。
“……”宿音垂下眼, 没有回应, 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对自己的身世并不惊讶,这在原著剧情里就已经很清楚了。
唯一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季崇突然出现并捅破真相。
先前在大厅里, 季悦的表现已经证明她早就知道真假千金一事。那季崇呢?
宿音的缄默不语, 被季崇当做了震惊的余韵。
他从身旁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袋递过去, 从善如流道:“这是调查资料和亲缘鉴定结果, 你可以看一下。”
话落,他的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
之前他让助理调查对方, 只查到了浅显的信息,再想深入却是不能,仿佛背后有谁在阻挠。
就连照片,也只有论坛上遮住了半张脸的偷拍照。
“戴了这么久的口罩,挺闷的吧?你可以暂时取下来。”
宿音闻言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忘了摘下口罩。
来参加宴会之前,她担心自己的长相会被人认出和季家人相似,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比起戳破身份的连锁反应,她宁愿做一个戴着口罩的怪胎。
但现在真相已经暴露,这种简单的伪装就没有必要了。
这样想着,宿音低头拿下口罩。
然后才伸手去接季崇递过来的文件袋。
可文件袋却被捏得死紧,扣在上面的指尖都因过于用力而泛着白,任由宿音怎么努力也扯不出来。
她不禁略感疑惑地抬头。
却见对面的青年正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她,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见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是发现自己跟季家人长得太不像了才这么惊讶的吗?宿音摸了摸自己的脸。
之所以会这么怀疑,是因为她也发现了这件事。
单看眉眼,她和季崇确有几分相似,可结合下半张脸,总体来看就不太像了。
“你还好吗?”宿音蹙着眉尖,伸出手在眼都不眨的青年跟前晃了晃。
季崇浑身一抖,猛然回过神,握住资料袋的手神经质地颤抖起来。
季家的人就没有丑的,季母人到中年仍风韵犹存,季父年轻时也曾是翩翩少年,他继承了父母良好的基因,更不必多说。就连身体里没有流淌着季家血脉的季悦也是个明艳的美人,在学校里被无数人吹捧。
因此季崇对宿音的相貌早有预料,以为对方绝不可能太丑,至多长相平平。
但他没想到,那口罩之下的面容,何止不丑,简直堪称仙姿玉色!
只需一眼便令人神魂皆颤!
从少女掀开口罩露出真容的那一刻起,视野里的一切都变成了慢镜头,一帧一帧,组合成永不褪色的影像。
“我还好……我很好。”季崇声音低哑,慢慢松开了手。
宿音这次终于毫无阻碍地拿过了文件袋,翻开起来。
她看资料的时候,季崇便看着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却目不转睛。
这是他的妹妹。
只要一想到这,季崇便觉得欣喜。
他恍惚想起,在很小的时候,从管家那里得知妈妈怀孕,自己即将新添一个小妹妹时,他也是同样的欣喜。
资料简明扼要,加上早就了解了真相,宿音只大致翻了两下,就放下了文件。
“音音,你看完了吗?”
似“音音”这样亲昵的称呼,陈思思唤来正好,但从季崇嘴里吐出来,只让宿音一阵不适。
“看完了。”她抿了抿唇瓣,“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好。”季崇顿了顿,才道,“既然你已经看完了资料,那就跟我一起上楼见见爸妈?”
他的语气跟以往别无二致,但细细听来,便会发现其中的小心翼翼。
宿音垂下眼,两缕发丝从侧边落下,平添几分轻愁。
尽管原著里的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她仍然心存郁结。
宿音不想回到季家,不想做季父季母的女儿,更不想做季崇的妹妹。
“你有什么疑虑都可以说出来。”
季崇面上镇定,心脏却忐忑不安地跳动着。
“没有。”宿音摇了摇头,“只是,我想问一个问题。”
她对上青年的眼睛,漂亮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季家人的呢?”
季崇喉头一滞,神情骤然空白,没想到宿音会问出这个问题。
要说谎吗?其实是完全可以的。
说真话的代价太大了,少女很可能会因此心存芥蒂。
但看着对面那双琥珀色的杏眸,季崇嘴唇蠕动,到底还是没能说谎:“一周之前。”
“那你这一周在做什么呢?”宿音不是质问,只是疑惑。
一周七天,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季崇沉默,脸色渐渐苍白。
这一周他在做什么?
他在想着以何种方式对付自己的亲妹妹,好让她远走洛顿,从此再也不回来。他在想着什么时候适合揭露真相,让爸妈欣然接受他和季悦在一起的事实。他在想着怎么做才能维护季悦在季家的地位,安抚她彷徨无措的心……
他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但都与宿音无关。
此时此刻,哑口无言的季崇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到底有多荒谬多。
他当初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怎么能那么做?!
铺天盖地的悔意如同翻天的海浪一般打来,几乎要让季崇溺毙其中。
他猛然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我先去楼上看看。”
便落荒而逃,背影狼狈至极。
看着休息室砰然关上的房门,宿音一阵恍然。
看起来,季崇和季悦都是知情人。所以原著剧情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预谋吧?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真相揭露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
宛如离魂,季崇漫无目的地游走。
直到在二楼的书房门前才止住了脚步,想起自己要做的事。
他推开门,里面的中年一男一女顿时看过来。
“爸妈,我有事要跟你们商量。”
“什么事?”季父四十出头,方正的脸上已然带上了岁月的刻痕,皱眉时更显得严肃。
“取消原本的计划吧,不要在这场宴会上公布真相了。”季崇脸色苍白。
顿了几息,哑着声继续道,“这是一件大事,不如召开一场正式的发布会。今晚的宴会毕竟是为了庆祝季悦的生日,不合适。”
季父没有注意到季崇对季悦不同以往的称呼,神色缓和:“不错。你能这么说,证明确实是把悦悦放在了心上的,没有因为你马上要来的那个新妹妹厚此薄彼。”
季崇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场为季悦举办的私人宴会配不上宿音而已。
季母却是眼睛红红地开口:“怎么就你一个人上来,不是说带那个叫宿音的孩子一起上来?”
她刚从季父这儿得知真相,收到的冲击力不亚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
“她……”季崇喉头一哽,嗓音干涩,艰难道,“她好像不愿意回到季家。”
“为什么?”季母声音带颤。
兴许是因为为人母的天性,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多有期待,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心疼得紧。
比起来,季父则显得要理性许多:“你不是说她是个孤儿吗,季家的条件这么好,她都不心动?”
季崇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悔恨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生生作痛。
他才刚想做一个好哥哥,就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资格,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
“哼,她不愿意回来就算了,就当我们季家没有过这个孩子。”季父冷声道,资本家的狠辣尽显。
他本来就不在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都没有一起生活过,何来舐犊之情?那些都是虚的。
“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季母抹着泪,用力锤了一下季父的肩膀,“那孩子不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才长这么大……”
季崇也因为季父的话拧起了眉,狭长的双眼透出幽幽冷光:“爸,您别把话说得太满了。”
季父瞪眼:“你想说什么?”
“等您见到音音就知道了。”
没有人会在见过她之后还不爱她。季崇在心里补上后半句。
……
宿音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会儿,仍然没等到季崇回来,便打算出去。
谁知,刚要握上门把手,门就从外面推开了。
突然闯进来的男人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花衬衫,抹了发蜡的短发簇簇分明,唯一出众的是脸上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透着风流。
这是谁?
宿音还没来得及问,对方也看到了她,桃花眼骤然火热。
“总算找到你了!”
裴不言一边发出心满意足的赞叹,一边反手关上门,视线牢牢锁定在宿音身上,宛如看到了肉骨头的恶狼。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美人?冰雪为肌玉为骨,瓌姿艳逸,玉质天成!
只要看过她,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裴不言神魂一荡,心头很快鼓噪起来,叫嚣着掠夺、谋取。
连自己来这儿的目的都忘记了。
“你是谁?”宿音后退两步,眼睫微颤,面露警惕。
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实在可怕,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可她根本就不认识对方。
注意到美人的惶恐,裴不言心尖一颤,什么旖念都没有了。
他收起过于露骨的眼神,一边在房间里逡巡着,意图找出十恶不赦的“情敌”季崇,一边嘴上还不忘回答,“我叫裴不言,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宿音一头雾水。
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裴不言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能当面撕破季崇那个伪君子的假面呢。
不过……背后也不是不行。
裴不言眉梢微动,信手拈来:“我看到你被季崇带走了,担心你出什么意外,就赶过来看看。他这个家伙最是人面兽心,表面上是朵高岭之花,背地里就爱玩弄别人的感情!不知道多少大着肚子的女生找上季家,都被他用钱打发走了。”
半真半假的话听得宿音微怔。
眼见少女似乎听进去了,裴不言正准备再接再厉,房门却一下被撞开了!
循声望去。
季崇站在门口,眉眼清冷,浑身都散发着不悦气息。
“你刚才说什么?”
裴不言对上他透着冷厉的眼神,意识到自己这是背后说人家坏话被听了个全乎。
所幸他一向没脸没皮,压根没当回事:“能说什么?我就跟音音聊聊天。”
慵懒的声线听似漫不经心,却带着隐隐的挑衅。
季崇握紧了手,手背青筋毕露。
往常他不会在乎别人编排自己,但这是在宿音面前。
他本就在她面前落了个极坏的印象,经由裴不言一通胡编乱造,岂不是半点人样也没有了?
何况,他都不被允许喊“音音”这么亲密的称呼,裴不言凭什么?
季崇想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躁郁,猛地挥出一拳,往裴不言脸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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