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胥嘴角微扬,眼底是隐忍的笑意,有那么点小计谋得逞的欢喜。
念念和大虎下午在家里上课,他就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和时清欢去玩他们的了。有些时候,带着孩子总是有些不方便的。
好在,念念和大虎很乖很听话,倒是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就能哄着他们去做别的他们感兴趣的事。
“爹爹,”念念开口:“念念饿了。”
萧翎胥回神,笑意温柔:“爹爹带你们回家吃饭。”
萧翎胥抱着念念,时清欢牵起大虎的手,十分和谐的向寺外走去。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鼎边,林乘朔气喘吁吁站在那里。他帮人代写完信件,想要再与时清欢叙叙旧,想知道她为何会在宫外,这几年又过得怎么样,可一跑回来看见的却是时清欢带着两个孩子和一个高大男子离开的身影。
他们……似乎是一家人。
时清欢笑容温柔,看起来过得不错。
林乘朔忽的想起第一次见时清欢时,她有些拘谨的站在自家姐姐丹嫔娘娘身边,行礼时怯生生的喊自己一声“林公子”。那时他们都是十几岁的青涩模样,他是官家公子,她是宫中宫女,可如今却已是截然不同的处境。
那时他会毫无顾忌的与她说话,问她喜欢什么,可现在他看着时清欢阖家圆满的模样,却不敢在此时上前与她当面说句话。
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林乘朔低下头,嘴角扯过一丝自嘲的笑。他到底还是没有追过去,在原地站了会儿后,有些落寞的转身离开。
陵王府。
午膳后,萧翎胥请来给念念和大虎上课的那位老师到了。是个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的老人家,拄着拐杖,笑眯眯的,看起来慈祥又和蔼。
时清欢诧异,疑惑看向萧翎胥,带着些质疑的眼神好似在问:你怎么请了个老人家回来?
萧翎胥看了时清欢一眼,然后介绍:“这位是我给念念和大虎请来教导他们的老师,叫他云先生就好。”
念念和大虎站在云先生面前,按照吃午膳的时候时清欢交代的,很有礼貌的朝他鞠了个躬,齐声喊了句:“云先生好。”
云先生笑着摸了摸花白胡子:“好。你们也好。”
时清欢抿了下唇,扯着萧翎胥的衣袖将他带到外边,压低声音询问:“你为何找了个老人家来?教小孩子可需要费不少精力和耐心,他如此年迈,会不会有些勉强他了?”
“他看起来……得有七十岁了吧?”
萧翎胥纠正:“云先生今年才六十七岁。”
时清欢嘴角微动了动:“差不多!”
看时清欢紧张的样子,萧翎胥解释:“不必担心,云先生会好好教他们的。他当年,也是我和皇兄的老师。”
时清欢愣了下,即刻反应,惊讶出声:“他是帝师?!”
萧翎胥笑着:“是啊。”
时清欢:“……”
她因震惊说不出话。帝师啊……!那可是帝师啊!萧翎胥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将帝师请到了家里,让他教念念和大虎学识。
这件事……陛下知道吗?这样合适吗?
时清欢有些慌张,正欲再开口的时候,萧翎胥猜出她的担忧,先一步出声安抚:“不用紧张,云先生同意了的。至于皇兄那边,他早晚会同意的。”
时清欢皱了皱眉:“啊?”
萧翎胥道:“别管了,念念和大虎要开始上课,我们出去划船吧。”
时清欢:“……”
早晚?意思是,陛下还不知道这件事?
与此同时,正在皇宫御书房批阅奏折的萧冠清忽地打了个喷嚏:“啊切——”
“嗯?”萧冠清抬起头,眉心蹙起些。不知为何,脑海中倏忽浮现出萧翎胥的面容,感觉他好像又再整什么幺蛾子。
旁边的蒋公公关切询问:“陛下可是身子不舒服?”
萧冠清道:“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蒋公公不解:“陛下的意思是?”
萧冠清叹了口气:“罢了,懒得管。”
京城外,东山,雾海湖。
时清欢随萧翎胥乘马车而来,在码头前停下。
雾海湖是大齐第一名湖,境内第三大湖。湖面宽阔浩瀚,一眼看不到边,春秋时节的清晨,湖上会有白雾缭绕,如同梦幻仙境。雾散后,风过水面,清爽肆意,阳光明媚时湖面波光粼粼,雨落时压迫感十足,仿佛未知之境。
同一片雾海湖,不同时节里、不同天气下,是不同滋味的别样风景。
时清欢行至湖岸边,抬眼望向宽广湖面,眼神闪烁,显然惊喜。
她曾多次听闻雾海湖,听他人说雾海湖特别的美,可她在京城待了十几年,却是第一次来这儿。今日她才亲眼所见雾海湖美景。
她忽有种心神松懈的感觉,好像身上的倦意消散,不觉疲惫,反而觉得心旷神怡,格外轻松。
萧翎胥在她身侧站定:“感觉如何?”
时清欢坦言:“很美。”
萧翎胥转头注视着她,眼神微动,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是啊,很美。”
时清欢侧目,迎上他看向自己的柔和目光。她眼眸轻动,眸底缓缓漾起因他目光而起波澜的情绪。
谢长宇行至他们身后:“殿下,王妃,船准备好了。”
萧翎胥应声:“好。”
时清欢跟着萧翎胥向旁边走去,入目而来的,是一艘目测上下三层,可容纳数百人的大船。
时清欢愣住。如果她记得没错,她跟萧翎胥说的是要划船,怎么……是这么一艘大船?
萧翎胥解释:“小船也是准备了的,但以防万一,大船也备着,要是觉得冷时,可以进船舱内取暖,以免吹风着凉,感染风寒。”
时清欢挑了下眉:“原来如此。”
她提了提裙摆,准备直接上去时,身边的萧翎胥忽然向她伸出手。
时清欢顿了下,要迈出去的脚步连忙收回来。看着萧翎胥带着笑意的目光,她定了定神,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萧翎胥手中。
她轻声提醒道:“其实我可以自己上去……这边的位置还挺宽的,不用扶着走。”
萧翎胥颔首:“我知道。”
言语间,他握住时清欢的手:“但我想牵着你一起上去。”
时清欢一瞬心惊,随后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加速跳动。
没有遮掩,就是为他而动。
萧翎胥笑着:“走吧,我的王妃。”
时清欢垂首,耳根泛起些微红晕,轻轻的应了声:“嗯。”
第35章 三十五 又没我的位置了?
船至湖中心, 清风拂面,水声悠悠,放眼望去, 一片波光粼粼, 耀眼而夺目。
时清欢站在甲板上,望着湖心盛景,静静感受着轻盈而来的清风, 心情惬意,分外轻松。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眼底萦绕着更深的笑意。
好风光,总是容易让人心情愉悦。
她想, 下次带念念和大虎一起来吧,他们应该也会喜欢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清欢敛回思绪转头, 看见萧翎胥拿着件披风过来, 她尚未开口, 他便将手中披风披在她肩上,垂眼替她系上在身前的丝带:“湖面风大, 别着凉。”
时清欢低头看了眼萧翎胥的手, 又抬眼看向他的脸:“你没穿披风。”
萧翎胥解释:“我在北境待了许多年,习惯了那里的严寒,京城的冷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这个时候,还不需要披风。”
言语间, 他从袖中取出一支银钗, 递到时清欢面前。
时清欢垂眼看去,随即惊讶。她认出了这支银钗,这不是先前在荷庄县时, 为了给裘娘子办丧事而典当的那支银钗吗?怎么会……
在萧翎胥手中?
她将发钗拿过,递至眼前仔细查看,手指指腹摩挲着发钗表面,不论是样式或是做工,还是手感,确实就是她典当的那支银钗。
她不解:“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
萧翎胥解释:“当时我是为你去的荷庄县,我到后对你的举动有所关注,得知你为好友办丧礼典当发钗后,便让长宇将其买了回来。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将其还给你。”
他很快补充:“这支银钗,二十两当掉,真是亏了。”
“荷庄县是个小县,一支发钗能够当二十两已经不错了,何况当时着急用钱,哪里顾不上那么多。”时清欢眨了下眼,继而抬眸看向萧翎胥:“多谢。”
萧翎胥道:“小事而已。”
“听典当行的老板说,你之前也典当过两次首饰,只不过时隔太久,东西已经转手出去好几次,我已无法寻回。”
时清欢握紧手中发钗:“能寻回这个已然很好。”
“其余的,估计已是他人所用之物,寻回来也没有意义。”
她所拥有带着过往记忆的旧物并不多,只有那几件首饰,接连典当出去后,越来越少。如今,只剩下三件。
旧物很少拿出来看,但每次见着,总是会不由自主回想起曾经与丹嫔娘娘相处时的画面。那是她一生中最无法忘怀的记忆。
若非生活所迫,她不会典当这些物件。可惜在荷庄县时……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总是大过回忆。她得先活下来,吃饱饭,才能有力气去回忆过往。
何况她还得养孩子。
时清欢看着萧翎胥:“算我欠你个人情。”
萧翎胥眸中浮过一丝笑意:“好啊。”
谢长宇走来,拱手道:“殿下,王妃,小船已经准备好了。”
萧翎胥应声:“知道了。”
他带着时清欢来到小船放下的位置。有阶梯板连接在大船和小船之间,有侍卫在两边拉扯上粗绳,方便上下之人借助绳子保持身体的平衡。
时清欢挑了下眉。原来萧翎胥说的准备了小船是这个准备法。
看起来也没毛病,就是乘坐在大船上可以观赏大片湖面,却要下到小船坐着去划船……忽然间有种没事找事的感觉。
这和自己原本所想不太相同。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萧翎胥先下去,时清欢抓着绳子,一步一步走的很稳,确保自身平衡,脸上表情却不由自主显现出些严肃紧绷之意,看起来十分谨慎。像是害怕自己没踩稳会摔倒,又担心自己出糗被人看到。
萧翎胥站在小船上望着她下来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
正好坐下来的时清欢恰好听见了:“笑什么呢?”
萧翎胥话语微扬:“你刚刚的表情,很有趣。”
时清欢眯眸,随即嗔他一眼。
萧翎胥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你走的很稳。”
时清欢轻哼一声。
他们两个上小船后,原本在小船上的侍卫返回大船上,绳子和阶梯板也收了回去。
萧翎胥很自觉的拿起船内放置的船桨,划水而动,慢慢驶离出大船范围。
时清欢暗暗深呼吸几次平稳住情绪,低头找船桨要和萧翎胥一起划船时,才发现小船上只有一副船桨。已然在萧翎胥手中。
她微诧:“怎么只有一副船桨?”
萧翎胥道:“有我在,还需要你划桨?”
时清欢一愣,想着萧翎胥可能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立即解释道:“可划船之事是我提出来的,桨都在你手里,我难道就这样干坐着看你划船?”
“我是想来划船,不是想要看你划船。”
说着,她摊开手,肩膀微耸了下,模样有些无辜。且无聊。
萧翎胥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理。但此刻小船上的确只有一副船桨,稍微思索后,他将左手的船桨递给时清欢。
时清欢毫不犹豫接住,放去习惯使力的右侧。船桨入水,她开始用力。
以前在荷庄县,她时常用竹竿撑竹筏,偶尔会带念念乘坐小舟去湖中看看风景,划个桨对她来说小菜一碟。有点时间没有碰小船与船桨,她反而有点想念。
不是自己惯用的,手感并不熟悉,但,能用。
她玩得开心,且精力十足,甚至完全不需要萧翎胥使劲,承载他们两人的小船都能在湖面自由穿行。
萧翎胥忽然明白,时清欢打人疼,不仅仅因为她是断掌,还因她确实力气大。大概是常年采莲、撑竹筏练就的。
他眸子里显映着此刻与他而言仿佛正耀眼的时清欢,眼中笑意更深。风拂过湖面,也吹过他心尖。
此刻,大船甲板上。
谢长宇抬手挡在眉上,眼睛远望着正在湖中划船的萧翎胥与时清欢,眼神逐渐不解。
真奇怪,为何出力划船的人是王妃?殿下怎么一直看着王妃而不动手啊?这样可不行啊!怎么能让姑娘家做这种体力活呢?
难不成……这是自己理解不了的一种风趣?
可是也不太对啊……这划船,又让姑娘家划船作为其中风趣的吗?他从未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啊!
半柱香后,小船划回到大船旁。
等候在甲板上的侍卫们立即将阶梯板和绳子放下,其中一个侍卫快速下船固定,甲板上侍卫稳固另一端。
时清欢先踩着阶梯板登回大船,萧翎胥在她身后认真关注着,以防她有个没踩稳身体往下倒。直至确定时清欢稳稳回到甲板,他才随后登上。
两人回到船舱,侍女准备好了净手洁面的温水,还有整齐摆放在桌上的糕点与茶水。
时清欢将身前系着的丝带解开,脱下披风放去一旁,随后取过布巾打湿后洁面。温热的布巾自额前向脸颊抹过,至下颚后又转动方向将脖子一并擦拭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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