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既然你不是我们的亲戚,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喜宴的会场,还跟我们的客人同桌吃饭?”
倒剩菜女人的突然出现,彻底打断了谭美华的计划,这下连她紧急改口说是谢庆平想□□她恐怕也没人信了,因为她已经被坐实了说谎和偷入会场的行径。
谭美华试图从姐姐那里得到一个能立即脱身的答案,可站在人群中的谭艳华依然对她摇了摇头,眼神恳切,谭美华读懂了,她是不想牵扯进来,她也没蠢到这时候把姐姐抖出来,谭艳华是她在平原油田唯一的依靠。
谭美华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回答,“我太饿了,溜进来想找点吃的。”
在场的人显然都无法相信这拙劣的理由,因为她这身穿着,根本不像是吃不起饭的人。
赵学峰青筋直冒,“你叫什么?工作单位在哪里?”
谭美华跌坐在地上,低着头回答不出来,薄薄的丝绸质感的短裙紧贴着她姣好的身材曲线,五月的天,温度不低,她却穿了件长度仅仅只到膝盖的裙子,大咧咧露出皙白的小腿。
明眼人都看出她溜进会场是想干什么,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就在谢庆平来上厕所的几分钟内,偏偏被她撞到,撞到的人还恰巧是一个独身十多年的鳏夫。
谢琼无法容忍有人把这种恶心的主意打到她父亲身上,厉声呵道:“回答我!你故意接近我爸的目的是什么?”
赵惟城已经让人去报警了,他声音冷冽,“就算你不说,警察早晚也能从你嘴里撬出答案,坦白从宽,劝你还是说实话吧。”
谭美华过去用这招从没失手过,自然也没考虑过失败后该怎么处理。
她依稀记得姐姐之前表情得意说过油田的体制跟别处不同,级别跟市局一样,有独立的法院和公安局,谭美华不懂法,只觉得级别更高,那判得肯定也会更重,尤其她现在连在油田的暂住证都没有,一旦被抓起来,那肯定是数罪并罚。
想到这一层,谭美华心里终于开始害怕了,想着与其被警察查出来,不如直接坦白,说不定看在她态度良好的份上,这些人能放她一马。
她又想到,姐姐还在谢琼家当阿姨,怎么说也帮她带了一个多月的宝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算没半点关系,要是谭艳华替她求求情,这事难保不会有转机。
送到公安局,严刑逼供她可受不了。
谭美华脑子转得飞快,终于下定决心全盘托出,“别报警,我全说出来。”
她先站起来抬头望向谭艳华,娇弱喊了声姐。
目光所落之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纳闷她喊的是谁,纷纷后退几步,急于撇开关系,大声道:“看什么,不是我啊。”
“也不是我,我们家没这个亲戚。”
“我们也不认识她。”
这个蠢货。
谭艳华大脑一片空白,脸色苍白,身体僵硬,她最害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谢琼眼刀在众人脸上扫过,在看到谭艳华的瞬间也快步走了过去,她几乎不用思考就立刻猜出谭美华喊的姐姐是谁了,万万没想到最后害父亲陷于这种不利情形的源头出自己,谢琼既后悔又自责,满腔的怒火化作质问:“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花钱是请你来照顾我女儿,不是让你偷偷安排自己的亲妹妹来勾引我爸!”
“你还要脸吗?做这事恶不恶心?还能是个人吗?在我女儿满月宴上搞这种花招。”
谭艳华无法辩解,只能一个劲道歉。
谭美华傻眼了,似是没想到姐姐竟然半分地位都无,一时间手足无措,呆呆站着。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谭艳华的眼神也转为了鄙夷唾弃,无比嫌弃。
让自己二十多岁的妹妹去故意勾引快五十的男人本身就够倒胃口了,偏偏这个男人还是雇主的父亲,勾引的场合居然还安排在雇主女儿的满月宴,这简直不是没道德三个字能概括的,这是脸都不要了,心都黑透了。
赵惟城气得牙痒痒,胸腔一起一伏,拼命握住拳头才没动手,“结清工资立刻从我家离开。”
赵学峰和程献英心情同样不平静,赵雪峰紧盯着姐妹俩,呼吸粗重,“无耻!下贱!”
没张翠翠拉着,程献英的巴掌已经落到谭艳华脸上了,一连串怒骂飙了出来。
谢庆平听完就更气愤了,但他是文化人,说不出骂人的话,紧抿着唇。
满月宴这个场合,来的人都是非常亲近的亲戚和朋友,发生这种事,他人看热闹,当事人才懂有多恨,即便他们是受害者,依然无法避免被传出去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赵谢两家在油田都是体面人家,这回真是无妄之灾。
婴儿的哭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谢珺一脸慌张哄着哭得不停的赵敏祯,谢琼回过神,急忙将女儿抱了过来,温柔诱哄着。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已经不能再难看下去了,赵惟城拜托方鹂,“大嫂,你先带小琼进屋,这边我来处理。”
谢琼最后看了一眼谭艳华姐妹俩,努力压下怒火,先抱着女儿走了进去。
方鹂安慰道:“别想太多,就当我们好好走在路上踩到了狗屎。”
“就是连累了我爸,还有春雨。”
谢琼咬牙,“我不会轻易放过她们俩的!”
赵惟城这边,警察很快到达了现场,警察一来,调查节奏也跟着警察走,先各自做了笔录,现场围观人群众多,提供了充足的证言。
另外还有国营食堂曾给谭美华上菜的服务员,证实她早在两个多小时前就在这等着了,是有备而来。
平原油田是资源重地,对来往人员出入把控非常严格,谭美华严格来说程序并不正当,现在又加上骚扰这条,很快被抓上了车,谭艳华也因收留包庇一同被带走了。
满月宴还没结束,赵学峰和赵惟城打起精神,换上得体的笑容,送剩下的宾客出门,好好的满月宴临到结束搞成这样,大家心里也觉得遗憾,更多的是同情,走之前都安慰几句才离开。
谢琼担心父亲,暂时把女儿交给方鹂,找到了在小包间里坐着喝茶的谢庆平,“爸。”
她向来直爽,在谢庆平面前更是有什么说什么,这回反而看着他欲言又止,反复揣摩用词又憋了回去。
谢庆平临时换上了食堂服务员的衣服,人也彻底缓过来了,他看着杯中荡漾的茶汤,低声开口:“如果我不喊人来,私下解决这件事影响可能会小一点,也不会毁了春雨的满月宴。”
谢琼眼一红,“爸,春雨不会怪你,这件事也跟你没半点关系,被盯上了谁有办法呢?她们早有预谋,不是今天也会是未来的某一天,要怪只能怪她们两个厚脸皮丧良心的人,还有就是我们识人不清,把饿狼招了进来,还犹豫犹豫,没早点把人辞了。”
谢庆平舒出一口气,“放宽心,没发生什么,我人没醉,反应速度也很快,及时把她推开了,所以你也别担心会对我造成什么心理阴影,我活这么大,什么奇怪的事没见过,更困难的事都过来了,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影响到我。”
他干笑了两声,“哎,就是没想到人都这么老了还会碰到这种事,今天真超出我想象了,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谢琼生气骂道:“这种人已经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了。”
谢庆平手指一下下摩挲着杯壁,忽然开口问她:“你是不是也好奇过我这么多年为什么没另娶?”
谢琼顿了下,犹豫几秒后诚实点头。
第33章 教材书
在谢琼还能记起来的童年回忆里,父母的感情一直很深厚,所以关于父亲是否会再娶的问题,她从来不敢问,害怕从谢庆平得到令她伤心的答案,会毁了她美好的记忆,也会怀疑父母之前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深厚而非她的幻想。
谢庆平语气肯定,“可能听起来有些虚伪,但我从来没动过再娶的想法,以后我觉得也不会。”
谢琼忐忑的心落地,转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谢庆平尽量让自己语调平稳来进行叙述,“说实话,在跟慧芳相亲时,我没想到她会看上我,慧芳有一手出色的缝纫手艺,活泼又热烈,对什么事都充满了好奇心和热忱,能轻易让身边的人对她微笑表达喜爱,这方面你们三个都很像她。年轻时的我更像是一个呆头呆脑的笨蛋,性格木讷不善交际,家庭条件也不好,一家五口挤在一个四十多平方的房子里,可以说除了一个大学文凭一无是处,工作还是在西北搞石油勘探,刚开始西北的条件有多艰苦你应该也知道,一南一北,没有哪家父母愿意让女儿跟着我受这种苦,是她接纳了平庸寡言的我,在西北油田工作的那些年,我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放假回家能看到你们的笑脸,看看你们又长高了些,又学会了什么新技能。”
“那时我工作忙到半年里只能在班车点跟你们见一个多小时,主要目的还是让你妈给我送换季衣服来,能坐下聊聊家常已经很满足了。”
“人生中有这么一段深刻的感情,是其他人无论如何都取代不了的,这些年看到你们越长越大,依稀能从你们身上看到一些慧芳的影子,让我感到很开心,在我剩下的时光里能看到你们三个能找到自己未来的方向,如果可以的话,再在我热爱的地质勘探方面继续做出一些贡献,我觉得已经无憾了。”
谢琼听到最后眼睛红了一片,“我不知道您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
“慧芳刚去世那几年,我确实无瑕顾及你们的情绪,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唯一一个能听我倾诉的人也离开了,回家看到家里熟悉的一切,想到你们这么小就没了母亲,慧芳更是,嫁给我以后没享受过几天幸福的日子,光是想到这些就让我很痛苦,后来你们都大了,结婚的结婚,上学的上学,我年龄也大了,马上到知命之年,就觉得更没必要说起这个话题了,害怕你们会认为我是有了其他的想法,为了另娶提前给你们做好心理铺垫。”
谢庆平苦笑,“谁知道到这个年纪了还能碰到这种事,实在太荒诞了。”
说起这个,谢琼话里也带了怒气,“确实很难相信,我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们的,她们谋划了那么恶心的事情,还毁了春雨的满月宴。”
谢庆平柔声劝道:“没必要,让法律给她们惩罚就够了。”
“可是,爸,今天的事很快会传出去的,对你的名誉肯定会有影响,法律估计只能把她遣送走,至于谭艳华,法律可能判不了她的罪,这根本不足以抵消我们遭受的伤害。”
谢琼愤愤不平,“怎么能这么简单放过她们。”
“我在物探院工作这么多年了,这种小事对我根本造不成什么实质性影响,油田是什么地方你应该也很清楚,她以后肯定不能在油田继续做阿姨了,没家庭敢用她,不仅是她,连她的家人未来也会遭到邻里和同事的指指点点,你这时候再做些什么,难保她气急了不会反扑。”
谢庆平又道:“再说了,你觉得你公公婆婆能善罢甘休吗?既然如此,咱们就别掺合进来了,流言蜚语也是很厉害的,去年有个工人偷油被发现跳楼自杀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谢琼沉思良久,也想到了程献英和赵学峰影响力,只好勉强答应,“好吧。”
谢庆平站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看开点,为这种人不值得。”
谢琼扯出一个笑,跟着他走出来,门一开,赵惟城立即看了过来,谢琼无奈叹了口气,问他:“宾客都走了吗?”
“走了。”
赵惟城看到她眼眶微红,手抚上妻子的肩,低声问道:“你还好吧?”
谢琼摇头,“没事,今天太累了,我们快点回去吧,我现在只想好好喝杯茶睡一觉,这简直像一场噩梦。”
赵惟城一下下揉着她的肩膀。
程献英和赵学峰作为满月宴的组织者,此时面对谢庆平羞愧地抬不起头,只能道歉,自责安排不周到。
谢琼回到小包间,找到妹妹谢珺,把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以及谢庆平跟她说过的话也一一说给她听,谢珺听完愣了下,缓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食堂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来收拾,不过经过这么一遭,大家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迅速收拾完回家了。
消息当天就在油田小范围内传播开来,故事隐去了赵谢两家的名字,只用可怜的雇主一家代称,加之谭艳华姐妹俩的行为实在太过恶劣缺德,大家讨论的重点也全都放在两人身上。
谭艳华在油田的声誉彻底臭掉了,想在油田再从事保姆的工作再无可能,找其他工作也接连碰壁,谭美华则在关了一周后被遣送回老家。
程献英临时过来帮忙照顾孙女,谢琼和赵惟城也开始重新给女儿找阿姨,这次条件比之前更严苛了,严格审查她们在前几家雇主家的表现,经过两人的努力,终于在6月初找到一位叫苏永红的阿姨,定在9号过来工作,此时距离谢琼产假结束还剩下不到一个月。
苏永红做事同样利落有条理,做事时更加平静,她不怎么笑,表现很严肃,也不会在工作时间找她聊家常。
谢琼谨慎观察了一个星期,暂时松了一口气,放心把女儿交给她带。
初夏的傍晚,漂亮的晚霞铺满了天,快两个月的赵敏祯小朋友渐渐能抬起头保持一小会儿,她偶尔会躺在婴儿车里,静静看着在缝纫机前工作的妈妈,听着嘶嘶声入睡,微眯着眼抿唇的样子像一个小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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