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小平不想触霉头,谢琼是懒得理,孙连采是不敢说,苏大海好不容易因照顾太阳花得力得到科长赏识,更不会说。
太阳花是花期长的植物,能从6月一直开到10月,因此这几盆太阳花在这个闷热的夏天越长越茂盛,到9月初,花朵根系之间争抢营养土壤和水分,已经到了必须要分盆的程度,得知再不分盆太阳花会死掉大半,郭延飞终于同意剪枝并给太阳花分盆。
傍晚下班,璀璨的晚霞铺满了天,苏大海给太阳花剪了枝条,又买来五个花盆,装上土后把太阳花分批移植栽种,暂时先搬进办公室的阴凉处避开阳光。
谢琼下了班准备回去,低头看到剪下来的太阳花枝条全都分类整理好堆在一起没扔掉,有些意外,她以为苏大海精心养护这些花是为了讨好郭延飞,现在看来,好像也有几分真心喜欢在。
苏大海去办公室拿了几张报纸回来,看她在看太阳花,笑着问道:“谢会计,要不要带回去几枝?太阳花很好养,回去种盆里先把水浇透,在阴凉处晾两天再搬到外面去就能活了。”
孙连采插嘴:“我要,给我来十几枝。”
“好嘞,师傅,给你挑你最喜欢的粉色和白色太阳花。”
苏大海把花按照颜色分了类,他蹲下来,挑出十来枝太阳花放进报纸里卷好,递给孙连采时冲她微微一笑,“拿好。”
孙连采被他迷人的笑容勾得魂都快没了,抬头忐忑跟他对视,语气娇媚:“可是,万一我养不好怎么办?我没你那么厉害。”
苏大海目光温柔,视线专注看着她,“别担心,我会全都教给你的。”
孙连采低头羞涩一笑,固执追问道:“真的啊?那你先承诺,不然我可不信。”
苏大海语气肯定:“嗯,我承诺。”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克制又暧昧的气息,谢琼看着两人含情脉脉对望的眼神,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两个都有家室的人在这干嘛呢?!
她敢肯定孙连采对苏大海早就不再是之前对待徒弟的感情了,在最近半个月里尤其明显,不过这两人也很聪明,只敢在语言上挑逗暧昧,当事人很开心,她们作为旁观者就心情不佳了。
谢琼咳了声,直白打断两人,“那随便哪个颜色给我来五六枝吧,回去看看能不能养活。”
苏大海用报纸包了六枝递给她,“谢会计的。”
他又问葛小平,“葛科长,你要吗?”
“不要。”
葛小平摇头,态度冷漠,径直走了出去。
一番折腾下,地上落了不少太阳花的碎叶,孙连采不忍他在葛小平那碰壁,态度积极,急忙去办公室拿来了扫帚和簸箕,“地上脏了,我帮你扫一下。”
谢琼实在看不下去了,拿上包好的太阳花走了,回去的路上去店里买了两个花盆。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苏永红对夫妻俩平时的下班时间很熟悉,还纳闷她今天为什么晚回来二十多分钟,看到她手里拿着花盆瞬间懂了,笑着问道:“要种花啊?”
谢琼温声答:“办公室剪下来的太阳花,说很好养,我就带回来几枝。”
赵敏祯看到妈妈回来,在苏永红怀里扭动着身体,咿咿呀呀叫唤要她抱,她现在已经能认出爸爸妈妈的脸,白天醒的时间变长,更活跃了,也更不好糊弄了。
谢琼从她手里接过女儿,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想妈妈了没?”
赵敏祯伸出肉嘟嘟的手试图抓她脸,这个月龄的孩子伸手抓人疼得很,谢琼急忙转头躲开,把脸离远了些,对苏永红说:“苏阿姨,你可以下班了,辛苦了。”
苏永红跟她说了再见,不忘跟赵敏祯挥挥手,“春雨,明天见呀。”
赵敏祯同样喜欢这个阿姨,没长牙的嘴里咕咕两声,对她笑了下。
苏永红离开了。
谢琼想去楼下挖点土种太阳花,试着把她放进婴儿车里,刚弯下腰人还没放进去呢,赵敏祯已经跟摔炮落地的动静一样呲牙乱叫,小腿蹬着抵抗,她无奈,只能把人重新抱进怀里哄着,“行吧,等你爸回来。”
她不信邪,以为是自己的姿势有问题,这回先放屁股,没想到刚一碰到再次遭到了赵敏祯的强烈反抗,而且这回就没那么容易哄好了。
谢琼一个头两个大,“好好好,不放不放。”
她小声嘟囔,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试探摸了两下,“真奇怪,你这背后是有什么探测系统吗?怎么妈妈刚准备放下就知道了。”
赵惟城照旧打包了晚饭回来,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上个月他们项目组终于在云水地区成功找到了可以进行开发的油气田,人虽忙,但心里很有成就感,做什么都有干劲,他声音欢快:“我回来啦,今天的晚饭是加了咸鱼干,大虾,章鱼的海鲜面~”
谢琼激动回道:“是咱们小区门口的那家吗?好久没吃了,正好今天特别想吃。”
这家的咸鱼干很有特点,特别香。
赵敏祯满足窝在妈妈怀里,脸紧贴着她的胸,小手揪着妈妈的衣服,非常依恋的模样。
“是,还热着呢。”
赵惟城换了鞋,先去厨房洗手,把两碗面条放进汤碗里,谢琼闻到香味,舔一下唇,毫不留情把女儿递给他,迫不及待坐下来享受美食。
赵敏祯昏昏欲睡,赵惟城动作迅速把女儿放进了婴儿车里,谢琼转头看到笑了,“你怎么做到的?我刚刚怎么都放不进去,一放就闹。”
赵惟城把谢珺送的兔子布偶放到女儿怀里,小声说:“要点是动作要快,还有就是刚刚在你怀里本来就快睡着了,我放下来也容易许多。”
赵惟城坐下来,看了看玄关处谢琼放下的花盆,问她:“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花盆了?要种什么花吗?”
“太阳花,我今天从办公室带回来的。”
谢琼喝了一口汤,“可喜可贺,我们办公室门口的太阳花总算剪短了,以后大家再也不用绕着我们走廊走路了。”
赵惟城哈哈大笑,“那你们科长能同意?”
“他不同意也没办法啊,再不分盆种这些花自己就死了。”
谢琼接着说:“不过他这么喜欢太阳花我还是挺意外的,之前明明只喜欢菊花,说太阳花是一种上不了台面的花。”
赵惟城猜想:“看久了有感情了吧,毕竟这是你们科长第一次养花养了这么久还没死。”
谢琼笑声清亮,“可不能让科长听到你这么说。”
“我也是糊涂了,回来路上只记得买花盆,最重要的土忘记买了。”
赵惟城语气不确定,“农资社应该有卖的吧?”
谢琼之前没什么种植的经验,仅有的几次是帮郭延飞的菊花浇水,但她这个人就这样,一旦决定要做就要负责,当即说:“有,等会儿吃完饭我去买点,顺便再买点化肥和打虫药,我看苏大海每隔一周都会给喷点化肥。”
赵惟城放下筷子,说道:“我去吧。”
谢琼眨眨眼,让他放心,“不用,我去就行了,而且我不是一个人,杨斐也跟我一起去,下班的时候我们俩在楼梯间碰到了,看到我拿着花盆就聊了几句,他们家在阳台种了两年菜了,对农资社比较熟,由她带着我。”
农资社离家属院不远,又有人跟着,赵惟城这才放下心。
吃完饭,谢琼去楼上敲门,李明远的妈妈桂子兰过来开门,她七月份刚搬来家属院,之前跟谢琼见过几次,态度和蔼问道:“来啦,吃饭了吗?”
“吃了。”
谢琼往里一看他们家还没吃完饭,忙退后一步,“我等会儿再来。”
“别别别,吃完了。”
杨斐在饭桌上听到她声音,急忙放下筷子,匆匆去卧室拿了包出来,“走吧。”
走之前她特意叮嘱婆婆,“妈,别让孩子看太多电视。”
桂子兰点头,“知道了,你早点回来。”
杨斐摆摆手,跟谢琼下楼,温声道:“现在孩子了不得,一个个看电视痴迷的很,你家敏祯以后可千万不能养成爱看电视的习惯,太难改了。”
谢琼好奇,“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吗?”
“不是电视剧,是动画。”
杨斐笑道:“葫芦兄弟啊!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孩有多迷这个。”
谢琼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好像是的,确实挺好看,我也看到过一点。”
“是吧?我作为大人也觉得好看,太有创意了。”
杨斐把自行车推出来,想起她们这趟去农资社的目的,笑着说:“太阳花好养,不用怎么费心,我之前还见过有人把太阳花养成了老桩,看枝干完全看不出来是太阳花。”
谢琼知道太阳花这枝干有多么脆弱,忍不住赞叹,“能养成老桩好厉害。”
两个人边说边聊,很快骑出了家属院,错开几十厘米的距离沿着路边骑。
杨斐对种植很感兴趣,知道谢琼也要养花特别兴奋,跟她越聊越开心,迫不及待想把自己这些年学到的种植技巧全部告诉她。
油田道路宽广,两旁都有路灯,她一时大意没太注意路况,骑着车忽然回过头,跟谢琼分享:“我跟你说啊,家里别的菜都可以不种,韭菜你一定要种,特别好养,长得也快,煎饼煎鸡蛋都好吃,你要想种的话,我回去把家里的老根挖给你几颗。”
“老根的韭菜比较容易活,不用太费心,要是买种子种还要催苗,长出来太慢了,而且长出来的韭菜也特别细。”
从一侧的小路上突然窜出来一辆油罐车直奔她们正在骑行的大路,谢琼转头看到了,大声提醒:“有车!小心。”
谁也没想到侧面会有车开过来,杨斐始料未及,自行车一下子撞上了车轮胎,幸好车辆刹车及时,没酿成大事故。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传来,谢琼急忙停下车跑过去,扶起杨斐,担心问道:“没事吧?”
杨斐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上,手和膝盖擦伤了,疼得嘶了声,皱眉回答她:“还好,就是腿有点疼。”
副驾上的中年男人拉下车窗,高声怒骂:“骑车长不长眼啊,撞死你就不牛了。”
谢琼一听顿时来了气,站起来大声呵道:“嚣张什么,撞到我朋友我还没找你问责呢!你是哪家单位的?”
说着她好奇打量起这辆油罐车,试图看清上面印着的标志。
男人骂了句疯婆娘,着急催促开车的同伴,“愣着干嘛,快开走啊。”
第41章 变故
油罐车很快重新启动,以超快的车速驶离了她们的视线。
谢琼注意到这是一辆轻型的红色油罐车,没有车牌,油罐上该有的标志被涂抹,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油罐上有被涂抹的痕迹,换个视角来说,反而比正常的油罐车要更容易找到了。
进入80年代以后,平原油田绝大多数大油田都建了输油管道,少部分小油田为了节约成本仍在使用油罐车来运输,大多运到距离很近的热电厂或化工厂。
谢琼小时候经常能看到油罐车,那会儿他们也叫黑沥青车,车子又高又长,行驶起来动静很响,刹车时甚至还能听到里面原油互相碰撞的咣当声,不过现在,她所在的越洪地区,输油管道几乎全覆盖,想在公路上见到一辆行驶中的油罐车并不常见。
这是谢琼第一个感到疑惑的点。
开油罐车的司机接受过专业培训,是正规职工,开车的时候都规规矩矩,严格遵守交通规则,基本没有这么没礼貌的。
这是她第二个疑惑的点。
油罐车没走宽阔的公路,反而从一侧的小路开过来,也非常不符合常理。
谢琼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两个人恐怕是偷油贼。
这时杨斐痛苦的低声呻吟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谢琼回过神来,小心查看她的伤势,“我们去医院。”
杨斐脸色苍白,摇了摇头,“不用,我回家涂点药就行了,你看,我能走的。”
说着为了证明没事她咬牙试着让自己站起来走几步,结果膝盖都没法挺直,人还疼得龇牙咧嘴,谢琼语气坚决,“不行,还是要去医院。”
杨斐认清现实,不再固执,“麻烦你了。”
谢琼本来想骑车带着她去医院,这样肯定要杨斐坐在她车后座,可她后来看杨斐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坐着,无奈,她只能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寄希望于运气好能快点来一辆。
杨斐干笑两声,“是我太得意忘形了,骑车不看路,吃到教训了。”
谢琼问她,“你没觉得那辆油罐车很可疑吗?现在是晚上七点三十多分,哪有这个时间来拉油的?而且越洪油田早就实现管道输送了。”
杨斐听她这么说眼里也流露出困惑之色,“是啊,这车突然窜出来吓我一大跳。”
话音刚落,两人视线纷纷默契看向刚刚油罐车行驶过来的这条小路,是条宽不过十米的柏油路,两侧是低矮的民屋。
谢琼低声道:“我猜他们两个是偷油的。”
杨斐身体因害怕抖了几下,“不能吧。”
“那我们要报警吗?”
谢琼肯定点头,“肯定要啊,我先送你去医院,然后再报警。”
杨斐不由得深深叹气,“天呐,这叫什么事啊。”
谢琼跟杨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出租车,看到杨斐受伤了,司机热心搀扶她上车,又帮忙把她们的自行车搬到后备箱。
出租车启动,加速往医院开,在路上司机问谢琼,“这怎么受伤了?”
谢琼不想说太多,回答:“不小心撞上车了。”
司机眼神同情,“哎哟,那我快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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