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又恐你不如我那般爱我。怕你笑话,笑我不像你那般自在洒脱,嗤笑我的狼狈。
可我还是低了头,仅剩的自尊和体面也无处遁藏。
他说话声量并不大,甚至没有盖过许颜本来的,可他的话却掷地有声,像是一块巨石生生砸进许颜心里。
她顿了一下,这次没有在后退,缓缓往前走了一步。
许颜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攥住,酸涩苦楚蔓延了上来,连带着指尖都抽疼。
自己该说些什么的,可她脑中一片空白,竟检索不出任何语句。她慌张的眼神四处躲闪,已然没了刚才的气势。
心跳声狂跳不止,许颜强迫自己的视线挪向他,“我从来都没说过……唔。”
原本许颜想说,从来都没有说过不喜欢他,可冷治卿却突然吻了过来。
一同吻来的还有他脸上的镜框,生疼地硌着彼此,意乱情迷之中冷治卿捏住镜梁取了下来,随手放在了一旁的台柜上。
他动作算不上轻柔,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吻得很强势,一点点侵占掠夺她唇齿中那点稀薄的空气。
起初许颜还会反抗,拉扯着他,推拒着他大衣上寒风残留着的冷冽。
到后面许颜也便渐渐松了手,那股凉意也被烧得滚烫。
两人吻得气喘吁吁,堪堪分开冷治卿又吻了上来,一遍遍在她耳边问着,“好不好?”
或许还有其他的话,可许颜怎么也听不清,吻意醉人仿佛让人失了神智。
周围空气越发灼热,一吻分开,两人额间相抵。
许颜双手攀上他的肩颈,溺毙在他那真挚的眼神中,再也挪不开眼睛。
在冷治卿又问了一遍,“重归于好,好不好?”后,她喃喃答了一句,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
冷治卿从那个冷静自持的人一下换了模样,变得情难自已,他表达爱意的方式便是不断的索吻。
许颜能感觉的出来嘴里渐渐溢出的血腥味,她用力拍打着冷治卿的肩膀,对方缓缓才停了下来。
冷治卿唇角破了,软红的舌尖上也挂血丝,原来是被她舌内侧的牙套给划伤了。
此事荒唐,哪有医生被自己装的牙套给挂伤的道理?
许颜羞涩地笑了起来,冷治卿顿了顿,也不免勾起嘴角。
这几天冷治卿精神甚是萎靡,现在又经历了大悲大喜,又饮了酒,现下头痛愈发剧烈。
冷治卿紧抱着许颜,像是好不容易得到的宝贝,说什么也不撒手一般。他在许颜耳边低语了句什么,便毫无征兆晕了过去。
“你。”许颜惊呼一声。
这人怎么说晕就晕?!
一个成年男性身躯压过来,许颜也招架不住,使用浑身力气借力一起倒在了一旁沙发边缘。她抽出身,在把人费力地拖到沙发上。
许颜摸了摸他的额头倒是不烫,心里紧张正想着要不打120,冷治卿又悠悠转醒的迹象。
他支起手,用手臂遮住整双眼睛,低沉的声音沙哑不堪,道:“我……只是太高兴了。”
许颜瞥了他一眼,心下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起身去卧房拿了一床被褥出来。
看着沙发上躺着的冷治卿,他嘴上还在念着什么也听不清,只是不停呓语,许颜是又好气又好笑。
都这样了,还跑来跟她表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该说他勇敢?还是胆小?
冷治卿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已然没了刚才的凶劲。许颜没好气的把被褥盖在他的身上捂严实,南方冬天没有暖气,别真冻感冒了。
洗漱完,许颜也就回房睡了。冷治卿睡在客厅倒也安静,一夜无事。
天蒙蒙亮许颜便醒了,她不知道今天冷治卿上不上班,需不需要叫他起床?
刚一打开卧室门,许颜差点吓一跳,原来是冷治卿早醒了,正直挺挺地坐在沙发边。
屋里没有开灯,只依着窗外的昏暗光亮。冷治卿耷拉着脑袋,一半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见他不说话,许颜先道:“你醒了?”
冷治卿淡淡应了一声,“嗯。”
“你今天上班吗?”许颜趿着拖鞋走向厨房,十分自然道。
冷治卿先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然后摇头又回着,“今天休息。”
许颜挑眉,心中了然点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搭着话,就是不提昨晚,屋内的气氛也变的越发微妙。
最后是冷治卿忍不住先问到昨晚的事,“我昨天……”
许颜饮了一杯温水润了润干燥的嗓子,轻声道:“你不记得了?”
半晌,他才道:“记得。”冷治卿抬眸看向许颜,视线跟随着她移动。
许颜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既然记得那还不好说,一切都说开了,那她也没什么可别扭的了。
“那你先回去洗个澡吧。”许颜漫不经心道。一夜宿醉,满身酒气,定是不好受。
冷治卿慢慢站起身,表情看不出喜怒,他拿过搭在一旁的大衣,边道:“麻烦了。”
这一次许颜敏锐的察觉出他语气中的落寞。
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当冷治卿脚下步伐不稳地走到门边,准备推门离开时,许颜叫住了他。
他止了动作,许颜快走上前,置气道:“怎么?答应你,你又反悔了?”
冷治卿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见他这状态,昨晚的事哪是记得呀,分明是不记得了。
冷治卿恍惚了一下,突然慌乱起来,激动之情无以言表,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我……我以为是梦。”
他望着眼前的许颜,她的轮廓有些模糊所以仍觉得不真实。
冷治卿俯下身一把抱住许颜,“我以为是梦,以为你拒绝。”
许颜伸出手回抱,嗔怪他,昨晚上她说话是一句也没听是吧?
扑面的酒气熏人,都快腌入味了,许颜嫌弃的让他赶紧回家换衣裳。
冷治卿连连答着,“好。”
他松开手,一转身,好家伙直接迎着门面撞了上去。他没带眼镜,看东西都是花的。
许颜不觉有些好笑,她那里见过如此冒失的冷医生?
他的镜框还落在台柜上,许颜顺手拿了过来,支起镜腿。
冷治卿作势微微躬下身,片刻,眼前迎来一片清明,也更加清晰了眼中那一抹艳丽。
…………
冷治卿和他弟斗殴的事,杨明锋还想状告起诉,然后又被阿姨劝了下来。
许颜也察出不对劲,他家那边好像在想方设法向冷治卿要钱。
这天冷治卿下班早,回家许颜便问起此事。
从那晚确定关系后冷治卿每天都会主动来找她,不为别的,只为待在一起。许颜也没想到,冷医生会如此粘人。
吃过晚饭,冷治卿就在客厅鼓捣一些学术研究,许颜抱了一筐洗净的草莓过来。
她依在抱枕前,犹豫了下,道:“你家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吗?”
冷治卿停了下来,他身子往后稍倾靠着沙发沿。
这些事情他从来也没想隐瞒,“我弟想出国,家里没钱,想找我出。”
许颜眉头一蹙,“那你弟成绩……”
冷治卿若有所思摇了摇头。
他弟杨明锋学习并不理想,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要出国,其意图想出国镀金水个学历回来,可家里没钱光是验资那块就会卡下来,家里卖房子供他出国也不是不行,可他继父不同意,便把主意打在了冷治卿身上。
这半年来,冷治卿不堪其扰,明示暗示在向他要钱,连他母亲也来游说。
许颜一听就懂了,这是完全把冷治卿当冤大头。
“那你怎么想的?他出国的钱你要担?”说着许颜咬了一颗草莓,她又捏起另一颗喂到冷治卿嘴边,轻声言:“甜吗?我感觉有点酸。”
冷治卿就着她的手吃下,抿了下唇,柔声回道:“还好。”他取下脸上的金丝眼镜,揉了揉有些酸涩的鼻梁眼窝处。
不太愿意,冷治卿心里也是这么想,不然这事也不会一拖就是小半年。
第二十七章 误会,都是误会!
亲情, 利益,冷治卿也存有私心,他不满那个家把杨明锋视若珍宝, 母亲心里的天平总是向着他弟, 明明他也是他母亲的亲生儿子。
学医日子难熬,尤其是考研规培那段日子,家里何曾帮过他?他一天打几份工才勉强维持生计。
或许他最不该的便是奢求母亲的爱,越不得到越是期待。
可话又说回来,那个家, 的确生养了他。
冷治卿虚眯着一双眼睛,最后还是点了下头,对许颜解释道:“我会出,但不会一直供他,这次过后我不欠他们什么了。”
许颜抽了一张面巾擦拭着手上多余的水渍,然后她又拾起颗草莓,细细咬了口。
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许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在乎的是冷治卿的感受, 心里会不会觉得委屈?
冷治卿没有戴上眼镜,而是把镜框随手放在了电脑旁, 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他身体有意无意往许颜那处靠,许颜笑着推了下他的肩膀, 明知故问道:“你还要吃吗?”说着便把手上抱着的一筐草莓推给冷治卿。
听闻冷治卿睁开眼,侧过头贴了过来。
许颜含着口中半颗草莓还未咽下,不知道是护食还是怎的,又咕哝一句:“真有点酸。”但不妨碍她哐哐吃。
话应刚落,冷治卿便亲了过来, 以吻封缄,唇边还留有果肉汁水的清甜。
分开时,冷治卿一改刚才‘还好’的评价,浅声笑道:“甜的。”
……
冷治卿给了她母亲一笔钱,这事也便了结,从那以后冷治卿再也没跟那边来往,彻底断了联系。
可这件事还是犹如一根刺,虽说不造成什么致命伤害,但它扎在隐处让人膈应。
若在以前冷治卿冷着一张脸看不出情绪,许颜也瞧不出什么,但现在她能感觉的出来他的伤心。他习惯喜怒不形于色,也总是这样,沉默内敛。
许颜则认为,不宣泄出来久而久之会把人憋坏,所以这天就趁着冷治卿休假,许颜便带着他出门做减压。
许颜喜欢涂石膏娃娃,家里摆放的大大小小石膏物件就可看出来她超爱,或凌乱或规整的把颜料涂抹在白色物体上,许颜会有种解压的愉悦感。
他们驱车前往附近的一所大型商城,许颜从网上看到那儿有一家风评极好的石膏娃娃手作店。
许颜拉着冷治卿乘坐电梯时,却莫名有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附近许颜是来过的,和蓝可甜来这边吃过几次饭,但心中的异样又不是熟悉可说得通,总觉得有不祥之兆。
当许颜跟着导航来到店门前,抬眼望着那门头,许颜突然想起怎么回事了。
整个店面很大,大概一百多平,在这寸土寸金的商业城,店铺极为显眼。
她立在店前,有些心虚的对身后人说:“治卿,我们要不换一家?”
冷治卿察觉出她的异样,疑惑问着:“怎么?”说罢,抬脚便走了进去。
许颜无奈只好跟上。
心里祈祷着店家千万别在呀。
但越怕什么,反倒来什么。
一进店许颜就看到了店老板忙碌的身影,刚过晌午店里还没什么人,这个店不仅买石膏娃娃,还有其他项目,如木雕,塑陶等。
老板是个年轻男人,清瘦的面容,修长的身子,微长的头发垂到脑后,浑身透着艺术气息。此时他正给一个的素胚小房子做上色,见有人来便放下手上东西起身迎客。
见是许颜,老板嘴上扬起浅笑,道:“很久都没看到你了。”
许颜尴尬地笑了笑,敷衍应和着,“是,主要太忙。”
她这儿应该也有一两年没来了,没想到老板还记得她。她当时对这位老板有好感,连来了一个星期手作店,为此还充了几千的会员,结果没想到人家早是有家室的人。
真是悔不当初。
“还是涂石膏娃娃吗?”老板胸前挂着围腰,他往身上揩了揩有些脏污的手,袖套处亦沾有斑点颜料。
老板边说着边不徐不慢地走到电脑操作台,又问了句许颜的电话把人的会员信息调了出来,“余额还有很多,依旧涂大型吗?”
许颜舔舐了下有些干涩嘴唇,摆了摆手,“两个中型。”
身旁的冷治卿从进门开始便一言不发,许颜用余光瞥了他几眼,尽管面色如常但眼底透着锐利的厉色,一股生人莫进的气势。
果然生气了。
他们移步到操作区,透明的落地窗前是一排长木桌,许颜和冷治卿找了一处靠墙角的位置。
简单选了一下石膏娃娃,工具和颜料是另一位店员拿上来的。
许颜也不是第一次涂了,对这基本操作驾轻就熟。
围上围腰,戴上袖套,许颜坐下来乖乖巧巧帮冷治卿把其中一只石膏娃娃端正摆在面前。
他们选的是两只猫咪石膏,刚好凑成一对。
冷治卿好整以暇地翻起衣袖,扶了一下镜框,然后才慢慢坐下。
许颜眼观鼻鼻观心。明明带来减压的,没成想反倒找不愉快了。
“你跟他……”冷治卿拿起笔杆,笔尖用水沾湿晕开,缓缓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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