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是身旁人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澄净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陈盎侧身,盯了盯陆屿安,伸出一根手指描摹过他的眉眼,忍不住唇角弯了弯。
这一年,陈盎觉得自己过得很充实。
一种发自内心的踏实感。
上岸了理想单位,和陆屿安办了订婚宴、领了小红本本,下一年即将步入婚礼殿堂。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如梦境般美好。
陈盎缓缓入睡时,心情也如蜜糖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经亢奋的缘故,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梦里,她回到了高中时代,而且是站在陆屿安视角。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铆钉皮衣、破洞牛仔裤的年轻男生,陈盎差点认不出来,要不是眉眼相似,只多了一丝稚气,陈盎会觉得这是哪一个不好好学习的小混混。
陆屿安的确不好好学习。
上课睡觉、考试迟到、翻墙去网吧打游戏。
被班主任点名批评、去门口罚站时,陈盎能感受到来自他心中的一股不屑和傲气。
陈盎捂住心口咦了一声。她不是看见陆屿安的表情才感觉到什么,而是好像和他通感了。
这一点在陆屿安替同校学生出头时印证了。
那几个小混混在校门口收保护费,不给钱的话还拿出小刀威胁,陆屿安一战三,虽然赢了,但也挂了彩。
陈盎感知不到疼痛,但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情绪起伏。
路遇不平时的愤慨,打架时的激动,被感谢时的不好意思,陈盎一一都能感知到。
梦里的时间模糊,时而快时而慢。
陈盎像乘着一条小船,淌过飞速的河流,直到陆屿安停留在一堵高高的围墙前,小船才慢了下来。
这人,又在想着怎么逃课去网吧吧?
陈盎跳下船,走过去,很想扯着他的耳朵叫大喊一声:“陆屿安,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好好学习吗!”
可惜陆屿安听不到。
他摸着下巴抬头看了看围墙,认真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眉头松展,似乎在说“小意思”。下一秒,脱下外套,一甩手扔出墙外,然后后退几步,退到五六米远的地方。
猛然冲刺,爬上围墙。
陈盎站在围墙外,看着他从墙上跳下来,由于落地不稳,缓冲了好几步,“啪嗒”一声,膝盖落地。
正好跪在他扔出去的那件外套上。
陆屿安疼得龇牙咧嘴。
陈盎下意识想上前扶他,可一只白腻细嫩的手比她更快。抬头一看,陈盎心中一跳。
这不是高中时的自己吗,身上穿着蓝色的校裤、白色的衬衫校服。
陈盎捂住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得好快好快。
“叔叔,你没事吧?”高中陈盎关心问道。
陆屿安本来愣愣地盯着她看,被这么一问,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叔叔?你在喊我吗?”陆屿安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高中陈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乱糟糟的头发、破了好几个大洞的裤子,小声说道:“我觉得,你看起来四十不到,也很健康,人都有一时困难,不要自暴自弃。”
陆屿安捂住上下起伏的胸口,气极反笑:“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高中陈盎低头找了找东西,从口袋摸出一张10块钱,递给他:“马路上车来车往很危险,你要是饿了的话,可以拿钱去买一些东西吃,不要跪在这里了。还有就是……”
她犹豫了下,道:“我们老师说过,要靠自己双手创造财富,如果你遇到困难了,我可以帮你联系流浪汉救助站。”
陆屿安感觉天都塌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衣服,又指了指围墙,“我”“你”了半天,最后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将10块钱揉成一团,塞进了兜里。
“谢谢你啊!”陆屿安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准备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回头,发现高中陈盎还在原地目送,于是问:“喂,你叫什么?”
高中陈盎老实说了。
陆屿安道:“行,陈盎,咱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
第二天,吃着早饭时,陆屿安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眼神,先拿起手机悄摸摸照了下自己的脸,没什么问题。
他不太确定问:“陈小盎,干嘛这样看我?”
陈盎咬了一口乌饭麻糍,眯眼道:“我怀疑,你对我图谋许久了。”
陆屿安明显紧张了下,随后转换表情,道:“自恋狂。”
陈盎两颊鼓鼓,边咀嚼边思考,将东西咽下去后,和他说了自己昨晚做的梦。
陆屿安眼瞳微微睁大,问:“是不是宋蕴之告诉你的?”
陈盎跑到他身边,往两边扯他的脸:“承认了吧,你就是高中时被我救助过的流浪汉!铆钉衣、破洞裤、遮住半张脸的非主流发型,陆屿安,没想到你以前是那种人!”
陆屿安手掌穿过她的肩膀,托住她的后脑,突然吻了下来,在唇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不许提以前的事,提一次咬一口。”
陈盎锤他:“陆屿安,有你这么过分的吗?敢做不敢当,我就要提。”
“行,被我逮住你就完了。”
两人在客厅打闹着,这时,陈父陈母从房间走出来,看见陈盎正被陆屿安抓住,纷纷愣了愣。
“今晚月亮真好,我再去看看。”“昨晚忘记看春晚了,回去看。”
陈盎:“……”
陆屿安:“……”
两人立刻松手,转身低头,都有些不好意思。
过了会儿,陈盎戳了戳他,问:“所以,你之前说的一见钟情,是指哪次啊?”
陆屿安牵着她重新坐到餐桌前,剥了个鸡蛋放到她碗里。
然后托腮看她,道:“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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