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初柳不是武道天才,但她擅长用脑子学习,五六天下来,威力自然比不上能用出枪芒的高手,但也勉强可以用来唬人。
邬崖川从未把星衍宗只允许弟子学习的秘籍跟武技教给她,他教饶初柳的是他自创的枪法《穿风破云》,这枪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快,因而对臂力要求极高,好在饶初柳已经泡了素年给的锻体方子几月,身体韧性跟气力比之原先增加数倍,再加上守心轻便,倒也练得来。
“用枪最忌畏首畏尾总想防守。”重重抡出的一枪被青扇四两拨千斤的绕着转了一圈,就刺到了一旁的树上,将那树戳出了个窟窿,饶初柳咬牙将枪拔出,用力朝邬崖川面门抽去,后者眼中闪过赞赏,直到枪尖将要抵达面门,才不紧不慢“啪”一甩青扇,挡在脸前。
枪尖砰地撞在扇面上,登时金花四溅,饶初柳只觉手臂一麻,下一瞬,青扇锋利的扇刃已经顶在了她喉前,青色寒光晃得她眼一花,微风拂在脸颊上,却激得她汗毛倒竖,下意识就倒退了两步。
几乎是在退后的瞬间,饶初柳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但已经来不及了。邬崖川叹息一声,刚还顶在少女脖颈处的青扇倏地收拢,在她手腕麻筋上一敲,饶初柳只觉手腕酸麻,紧攥着守心的手指控制不
住地张开。
又想夺她枪!
自上岛以来,只要对战,邬崖川总能轻而易举将她手里的长枪夺走,每次不是说什么“枪客越不惜命才越能保命”“每次攻击到了你眼前,你就总想躲,但枪势本就是先声夺人,躲来多去,就把战机让给了对手”,就是无奈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子,简直欠抽!
那就抽他!
反正不是没药治伤,她怕什么!
眼看着邬崖川已经表情淡然地伸出手准备接住掉下来的守心,饶初柳忽然用力一咬舌尖,感受着嘴里的铁锈味,眸中划过厉色,用力攥紧守心,扬腕往身侧一抡,登时一道寒芒破枪而出,狠狠朝邬崖川扎去。
枪芒?
邬崖川侧身躲过这道枪芒,地面顿时出现长长一道沟壑,他惊喜转头,就见红龙扭动朝他狰狞地咆哮着,带动银芒势不可挡地砸向他。他抬手一挥风吟,青光跟银红光芒在半空相撞,两边的草木瞬间被劲气截断,竟是在两人中间清理出了一片狼藉的空地。
“不错!”邬崖川赞道,然后腾空跃起,欺身朝饶初柳攻去,他用扇时不像饶初柳总想着远远掷出去,而依旧像是用枪时那般强势近战,即便如此,这也是他上岛来第一次主动出击。
“不错?”饶初柳冷笑一声,下腰避过迎面而来的青扇,邬崖川挑眉,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再度出击。
饶初柳旋身跃起,在青扇侧面一踢,顺势后退空翻,就在邬崖川再度逼近时,守心在她腰间转了三百六十度,挡住了邬崖川近身,而就在邬崖川短暂滞停的瞬间——也可能是他故意放出来的破绽,饶初柳手臂一展,转身借力毫不犹豫朝邬崖川抽去,“夸早了,还有更不错的呢!”
管他是不是陷阱,她自一枪破之!
感受着紧追不舍的枪势,跟去疾风骤雨般密集的枪芒,邬崖川由衷感到自豪。
他的小恩人战斗意识其实不算差,但或许是平常做事太圆滑,导致她打斗时难免缺乏锐气,总给自己留有余地,这点在用扇甚至可能用弓箭之类的远程兵器时可能更适宜,枪刀剑这等近战兵器便是劣势了。
若未遇险境,远程武器倒是不错,但若敌人能抗住攻势迫近,她总得留有一战之力。
好在她的圆滑只是顺势而为,藏锋于心,而不是真的懦弱。
饶初柳跟压着修为磨砺扇法的邬崖川打得难舍难分,忽然感觉布置在海岸线上的警戒阵法有些波动,不由跟同样感受到动静的邬崖川对视一眼,同时收招。
邬崖川正要往使用术法遮掩两人,饶初柳已经毫不犹豫啪往地上甩了几个阵基,用灵力勾动,顷刻间,阵基没入地面消失无踪,原本因为两人战斗而狼藉一片的区域又变成了他们刚来时那般。
幻阵。
邬崖川默默往两人身上都贴了一道隐身匿息符,表情有点古怪。
他还是头一次在遇到突发状况时如此轻松。
因着贴了符箓,饶初柳看不见邬崖川的表情,只是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摸去,她一伸手就摸到了丝滑的布料,跟布料下轮廓分明的坚硬……腹肌?
还没等饶初柳再确认一下,手就被另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大手的主人动作轻柔地捋平她的手,手指落在她掌心,似是写着什么,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饶初柳辨认了下比划,脑门上顿时冒出黑线。
去他的别闹!
她反拽过邬崖川的手,也在他手上写了两个字。
安静?
邬崖川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感受着少女似是想把手抽回去,他没松开,反而稍稍用力把她拽到了自己身侧,指腹似不经意地擦过她指根,摩挲着穿过指缝,跟她十指相扣。
饶初柳:“……”
虽然她理解邬崖川是不想让她再找到机会摸他,但他真没意识到,这样更暧昧了吗?
第50章 亲我一更
饶初柳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远处似乎响起一片沙沙声,她神色一凛,拉着邬崖川跳到了一棵树上,越过茂密的丛林,一眼就看见有数十条白色海妖游上了岸,这些海妖小的有五六丈,大的足有十几二十丈,身体被数十条触须撑着,看上去有点像是八爪鱼,但脑袋是尖顶的,都顶着一颗圆润晶亮的宝石,小海妖的宝石是蓝色,大海妖则是红色。
“这是龙须族的海妖。”知道饶初柳并不了解海妖的种族,邬崖川的传音在她耳旁响起,“蓝色宝石是二阶,红色是三阶。”
妖族等级对标修士等级,一阶便是练气,二阶是筑基,三阶金丹,四阶元婴……
当然,等级齐平可不代表战力相等,妖族在同等级时往往不是修士的对手,像饶初柳突破练气七层时,茂茂跟着成了二阶灵兽,但若她们主宠打一架,哪怕是花溪城时期的她,十个茂茂可能都打不过一个她。
知道这些海妖没多大威胁,饶初柳松了口气,抬眸便见那些龙须海妖已经分开,扭动着触须各自寻了个方向往前,它们每经过一种树,就将其中一棵连根拔起,那宝石俨然是它们自带的储物空间,拔下来的树用宝石蹭蹭,便不见了。
也不止是树,它们碰到果子便停留下来摘果子,蘑菇、跟其他花花草草也采,主打一个看见就不放过,不过它们的触须在地面上显然不够灵敏,像树这些结实的种类还好,果子、蘑菇跟其他花草贴上几乎都被搅碎了,让原本白白净净的龙须海妖们此刻身上站着的全是碎末,看着脏兮兮的。
饶初柳看着乱糟糟的岛屿,疑惑地传音:“这是龙须族海妖的习俗吗?”
“至少五年前还没有。”邬崖川声音中带着笑意,“否则咱们之前练功时面对的该是漫天黄沙,而非碧树红花。”
龙须海妖族最近八成有什么变故。
不行,赶紧跑!
饶初柳见一只蓝宝石龙须海妖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滑来,捏了捏邬崖川的手,传音道:“先换个地方。”
话音未落,她被牵着的那只手就被抬起,从背后环住了男人的腰,邬崖川的手臂也自然地从她后背穿过,以一种把她搂在怀里的姿势扣紧了她另一侧手臂,“抱紧我。”
看看,滴水果然能穿石啊!
饶初柳忽然很有成就感,转身就牢牢抱紧了邬崖川的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是无数色彩斑斓的细线在眼前穿过,只不过是瞬息之间,杂乱的岛屿就变成了覆盖着白雾的蓝色海面。
“如果忍不了,就闭上眼。”易容成谢存后,邬崖川的声音也变得略显低沉,“此处还是龙须海族的族地范围,距离海心城已经不远,我再瞬移几次,到了安全的地方咱们直接去海底。”
“不用,你瞬移就好,不过每瞬移一次,能不能稍停一下?”饶初柳熟练地给自己用了个回春诀治好舌头上的伤,又吞了颗清心丹,止住了腹内翻江倒海的恶心,虞锦玥最擅长空间阵法,收藏跟研究的那些书籍里也关于空间阵法方面的最多,近距离传送阵她按图索骥勉强也能搭出来,但原理却始终看不明白。
难得有感触空间法则的机会,怎能因为身体反应而退缩?
“好。”邬崖川空余那只手揉了揉饶初柳的发顶,开始带着她瞬移。
几次下来,饶初柳根本没感触到什么空间法则,眼睛反而被急速变换的景物晃花了,邬崖川再一次停下后,她难受的反应虽已经被清心丹抑制住,眼前的一切却变成了大大小小的色块。
看她眼睛直愣愣的,俨然已经没有焦距,邬崖川不得不悬停在风吟上,捧着她的脸往她眼里滴了清露,待到那双眼眸重新恢复灵动,才问道:“还要继续吗?”
饶初柳眨了眨眼,感觉眼睛没那么酸涩了,才点头道:“到入海的位置吧。”
邬崖川没说其实现在就可以入海了,他估摸着清心丹的起效时间,又瞬移了几次,直到远远看见海面上露出了数十只等待着接人的大型法船,才递给饶初柳一枚指腹大小的橙红色珠子,“带上避水珠,咱们下去。”
饶初柳自然还是没什么领悟的,但也不急于一时,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掏出一个网兜,把避水珠放在网兜里,又塞进衣领内,便直接从风吟上跳了下去,“走吧。”
一跳进海里,避水珠就形成了个巨大的气泡包裹住饶初柳,将海水跟阻力隔在了外面,像是下山一样,她往下走得很轻松,甚至还能扭头跟邬崖川传音,“记住了,你现在叫谢存,毒舌妹控,排行第三,而我是你的四妹谢……”
饶初柳犹豫了下,邬崖川便接话道:“谢柳?”
饶初柳:“……”
谁要叫蟹柳!
“谢意!”饶初柳解释了下是哪个意,才含笑看着他,声音又轻又柔,“是你温柔知性的四妹谢意。”
邬崖川拳抵在唇上,压着上翘的唇角,轻咳一声,“好,我记住了。”
“三哥。”饶初柳很快进入了新人设,她缓步走近邬崖川,眉眼间满是柔情,“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邬崖川挑眉,“四妹请说。”
“当你是谢存时,每说出一句邬崖川能说谢存却说不出来的话,便要接受惩罚。”饶初柳肚子里的坏水一股股往外冒,面上却笑得如清风拂面,眼眸如春水潺潺,看不出半点平时的精明坚毅。
“为保公平,三哥也可对我提一项要求。”
邬崖川盯着笑容似曾相识的饶初柳,略一勾唇,忽然双手抱臂,轻笑道:“四妹还是先说说惩罚是什么吧,咱们做散修的,不光哪儿有好处往哪儿钻,也要明知有危险就提前规避啊。”
好好好,她学邬崖川,他学元垂思是吧!
可元垂思也不毒舌啊!
饶初柳心中默默质疑,此刻两人已经到了海底,走在一条珊瑚隔出来的小路上。
路边到处都是大大小小张开的蚌壳,里面极有趣味的摆放着珍珠、五颜六色的矿石、还有一些鱼鳞跟奇形怪状认不出来的东西,每个蚌壳前都有一两个相貌各异的小海妖,看见他俩,其中一个带着鳞片、身后拖着鱼尾巴的小海妖就咧着一口尖牙迎了上来,用极为生疏的通用语热情地就要拉他们去摊位前。
饶初柳礼貌拒绝了他,拉着邬崖川就快步往前走,边走边传音,“很简单,你每说错一句,就得亲我一次。”
她想了想,补充道:“或者我亲你也行。”
邬崖川提醒她,“我们现在是兄妹。”
“那不是更刺激了吗?”饶初柳莲步往前走,见到旁边招呼她的小海妖时,便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打算买东西,那些在她温柔对待下不自觉朝她露出笑脸的小海妖们肯定想不到,她传音里说得是怎样的虎狼之词。
“你是谢存,没有任何名气的谢存,正道的道德观不适用于散修,谢存可以做出任何荒唐的事情。”饶初柳轻轻牵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在撒娇似的。
她语气轻柔,琥珀色眼眸中满是蛊惑,似是深夜诱惑猎物迈步走出家门的艳鬼,危险又靡丽,但邬崖川知道,这层诱人的糖衣下是令人胆寒的凉薄,“你若实在接受不了,可以只亲脸,就像上次那样。”
邬崖川垂眸定定瞧着她,眼底逐渐被寒霜覆盖,而那冰霜之下是澎湃的怒火跟失望。
她把他当什么?又把感情当什么?!
邬崖川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楚的认识到,他们两个的观念是如此不同,他从不觉得自己像是传闻中那样光风霁月,但做人得有底线,什么样的身份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是不假,难道换了一层壳子,就能把廉耻跟人伦全都丢了吗!
他本以为,她对他也是有……一点不同的。
邬崖川咬紧牙关,睫羽低垂盖住眸中水光,再看向饶初柳时,眼神就变得更凶狠了。
师父说的没错,他之前的决定也没错。
不是,他怎么突然这么生气啊?
饶初柳被邬崖川淬着寒意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想着可能是这段时间她太过于放肆,又一次触犯了邬崖川的底线,便果断认怂,“你要是实在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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