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怕,咪咪从我手上掉了下去,我好怕咪咪死掉。”
“呜呜……继哥,奶奶说咪咪死了,要我把咪咪丢掉,可是它还会叫,它妈妈死了,我不养它它也会死的,继哥,你把咪咪带回家好不好?帮我、帮我照顾好它。”
虽然断断续续的,还时不时来一番抽噎,但至少把前因后果讲清楚了。
闵静看了王希月脸上的伤口一眼,脸色更是一冷,这么说,这么重的力道本是冲着孩子去的?那王希月这小姑子真是有够荒唐又狠心的。
沈继突然被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看他哭得那么伤心,又有些心软,一时间也没想着推开。
谁知道于乐乐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厉害,鼻涕眼泪还多得不得了,双手又忙着紧紧搂住沈继,没空去擦,结果大半都留在了他的肩上。
沈继:???
他一把将人推开,看着肩上那黏糊又湿软的痕迹,几乎抓狂:“于乐乐!”
带着口罩的护士双手捧着一只小奶猫走了出来。
于乐乐顾不上沈继,随手一抹脸就连忙迎了上去,眼巴巴地看着护士:“阿姨,咪咪怎么样?”
沈继嫌恶地拉长肩膀处的衣服,可目光在触及那只有巴掌大小、毛茸茸的小东西之后,便很难再挪开了。
“身体挺健康的,已经做了驱虫,不过它太小了,一个半月的样子,可能还吃不了干猫粮,最好用羊奶和舒化奶泡软了再喂,奶也单独喂一到两次,每次大概……”
小姐姐说了一连串照顾小猫的注意事项,于乐乐接过小猫,极其认真地听着,完了以后回头问沈继:“继哥,记住了吗?”
沈继:?
“我说要养了吗?”
他下意识反驳。
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于乐乐眼里又盈满了眼泪。
“那怎么办啊,你不养,我也不能养,咪咪死了怎么办。”说着又开始瘪嘴大哭。
于乐乐的泪腺显然很发达,每次落泪都很大颗,而且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接着一颗,他下意识抬手去抹,却忘了自己还抱着小猫,于是沈继就眼睁睁地看着小猫被迫一脸蒙圈地用后脑勺去迎接于乐乐的眼泪。
小尾巴也跟着蹭上了鼻涕……
沈继看不下去了,一把将猫咪夺过来:“别哭了,我养!”
于乐乐的哭声戛然而止。
小孩子的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眼泪鼻涕都还在原位,他却笑得阳光灿烂:“真的吗,太好了!”
他又用另外一只手往脸上随意一抹,迫不及待凑近,看着沈延怀里的猫咪,分享起小猫咪给他带来的喜悦:“我跟你说哦继哥,咪咪可乖了,妈妈说它现在还不认人,等到……”
两个长相都那么漂亮的小男孩,围着同样可爱软萌的小猫咪嘀嘀咕咕,整幅画面看起来有着说不出来的美好。
闵静于是干脆利落地对宠物医院上班的人说:“养小猫都需要些什么?你们一并给我准备了吧。”
最后,在王希月感激的目光中,闵静买齐了所有养猫的必需品。
猫粮猫砂、猫抓板逗猫棒,小猫咪吃饭喝水用的小碗,还有猫砂盆,当然还有更重要的,猫包。
一句“要最好的,别拿次品敷衍我。价格不是问题。”让宠物医院的人瞬间意识到这是位难得一见的金主,服务更加热情周到了,甚至提出送货上门。
这对还没有代步车的闵静来说最好不过,毫不犹豫拿出手机支付了比原价消费更高的数额。
当是小费了。
留地址的时候,小姐姐看着她签下的名字:闵静。
足足愣了两秒,才突然反应过来。
闵静?闵家大小姐闵静?妈宝2的闵静?微博上手撕于慕儿的闵静?!
她就说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又有钱的富婆,连生的儿子都那么帅,原来是闵大小姐啊。
小姐姐眼也不眨地盯紧了面前的几人,经由闵静想到了妈宝节目,她紧跟着也毫不费力地认出了王希月母子的身份,颜值高是一方面,主要在节目上王希月的温柔和于乐乐的暖心也是很吸粉的。
闵静等人并没有察觉她的态度变化,将猫小心放在猫包里,便结伴离开了医院。
“时间还早,要不到我家坐坐吧。”闵静直接邀请。
王希月有些迟疑,虽然才下午三点,却是她往日该准备晚餐的时间,如果不回去……
“妈妈!”于乐乐撒着娇:“去嘛,去嘛,今晚爸爸不在家,家里只有坏小姑和坏奶奶,咱们别回去了!”
王希月求助似的看向闵静,似拿不定主意,闵静开门见山说:“不要看我,在不清楚前因后果之前,我什么建议都没有。”
王希月心中一动。
那要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就能告诉她该怎么办了吗?
鬼使神差地,王希月答应了。
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和儿子身在闵家客厅中,沈继看了她一眼,很知趣地带着猫上了楼,说是要安置猫窝,放心不下猫的于乐乐甚至来不及参观这崭新的环境,就得奋力地迈动着小腿,追了上去。
趁着孩子们仍沉浸于吸猫的快乐中,闵静带着王希月坐在了客厅,给她沏了杯花茶,轻声问她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闵家客厅这种古朴典雅的氛围让她感到了久违的宁静,也许是手中花茶的颜色很是醉人,王希月不自觉放下了所有防备。
随之落下的,还有她的眼泪。
她依旧没说太多,只是今天一个上午发生的事。
一个,像寻常任意上午一样的,上午。
五点半天不亮起床做全家人的早饭,婆婆要吃中式的养生粥,小姑子要西式的减肥餐,丈夫比较随意,因为他总是在前一天晚上点单,今天他想吃葱油酥饼。
婆婆六点半用早餐,丈夫儿子七点半,小姑子……几点起床几点吃。
餐厅是前天开放的,每个人吃完,碗筷都要即时清洗,因为婆婆见不得洗碗槽里堆满碗筷的模样,那太没教养了。
这是婆婆的原话。
随后丈夫出门上班,婆婆外出会友,她要在家打扫卫生,给婆婆收拾房间,给丈夫收拾书房,将全家人换下来的衣物清洗干净,再晾晒。
前脚刚忙完,小姑子醒了,伺候着吃完早饭,爱漂亮的小姑子又给她找了活,让她帮着修改礼服……
然后是做午饭。
婆婆想吃香酥鸭,小姑子依旧嚷着要减肥,婆婆心疼自己的女儿总是吃素嘴里寡淡,便让她想着法地把减肥餐做出点新意来,她于是在厨房边看视频边琢磨,忙活近两个小时。
菜上桌的时候,人人筷子不离手,每盘菜都几乎被吃个精光。
婆婆却说这咸了,那油多了。
小姑子也跟着抱怨说,王希月做饭太慢,害她饿得太久,这一开吃就停不下来,两天的肥都白减了。
王希月一直说到这里情绪都还只是内敛着的。
直到——
“那几件内衣都是新的,刚拆分,所以才没分开洗。我看要换季了,大家原来的都穿了一冬天,也该换了。”
啪嗒啪嗒的,是王希月的眼泪落在茶水上的声音。
“礼服腰身我是按她给我的尺寸改的,我说要量,她嫌我费事,说她这段时间认真减肥,腰身只可能更瘦。”
“可这些还不是我最难受的地方。”
“我最难受的是,她们怎么能这么对乐乐?”
王希月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一样,满脸写着受伤:“静静,那是乐乐,她们的侄子,孙子。我是外姓人,我是个普通人,嫁进她们于家算我高攀,可乐乐姓于,为什么她们对乐乐一点爱都没有?难道只是因为乐乐长得像我吗?他是我的儿子啊,难道他身上有一点点像我的地方,也是罪吗?”
第36章 没关系,为了妈妈,他可……
闵静眉间褶皱深得能直接夹死王希月的奇葩婆婆和小姑子。
眼眸中跳动着近乎失控的怒火。
也带着一丝诧异。
但这一丝诧异并不是因为发生在王希月身上的事有多么新奇。
很不幸,在此之前,她耳闻过不少类似的故事。
在她生存的那个年代,女人是男人毋庸置疑的附属品,需要依靠着男人存活下去。因此女人地位极低,要为男人生儿育女,要大包大揽所有家务,干的比牛多,吃的比路边狗还少的例子比比皆是。
但那是时代的错。
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不论男女都终日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之中。
耕地打仗抢地盘,事关生死的大事样样都需力气更大的男人上,女人能做的活实在太少,很多时候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混个温饱,就这还要担心会不会被人盯上那一口吃食。
那时男女结合充满着必然性。说是成婚,不如直说是搭伙过日子,甚至女人还得担心,战火一旦烧过来,自己和家里的孩子会不会成为被抛弃的包袱。
因为礼崩乐坏的时代,没有王侯将相,没有尊贵卑贱,只有强者为尊。
妇孺就是弱者,弱者只配被强者支配,尊严、性命,一切。
要不然,身为王族旁支的她怎会被当成一件礼物,被献给沈延呢?
她只是没有想到,这看着花团锦簇,人人衣食无忧的后世,竟也有这样的事情。
更没有想到,王希月通篇的诉苦下来,更多是在自轻自贱,对那蛮横多事的婆母,和任性刁蛮的小姑子,却无半分恨意。
要知道。
战国时代,人命如草芥,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一袋粟米就能换一条人命,这还是青壮。
妇孺倒贴都没人要。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多少女人低头认命,有几家女人选择一起联手,一个男人能耕的地,三四个女人捆一起总也能做到吧?
当然没到山穷水地的地步时,女人也还是有更多选择的,譬如改嫁。
反正是搭伙过日子,这个搭档不好,就换一个。
譬如闵静亲娘,家道中落后受不了落差,过不到一个月的苦日子便干脆利落地丢下她和穷爹,直接改嫁了。
闵静那时便知道,不论男女都有选择活得更好的权利。
又或者说,为了活得更好,怎么做取舍都不为过。
选择权,或者说是命运,是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如果嫁人只是为了活下去的手段,那嫁谁不是嫁?这个夫家不好,换一个也就是了,总归是为了活着,那为啥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闵静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也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你管她们喜不喜欢你,你这么好,温柔体贴,一个人就把家里那么大堆事弄得井井有条,她们要是不喜欢你,看不上你,就不该找你做那么多事。为什么要让她们一边差使你做事,一边贬低你?”
王希月怯怯地抬眸看她一眼,随即便低下头去,闷闷地说:“所以我真的很没用,除了这点家务事,什么都干不好,对吗?”
闵静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我是这个意思吗?会做家务事还算没用?谁告诉你的?”
王希月又在落泪:“随便一个钟点工都能替代我。”
“那她们为什么不去找钟点工?”闵静反问:“出不起那钱吗?”
王希月嗫嚅:“所以我做的事,真的很没有价值,对吗?只能跟钟点工比……”
闵静:?是怎么绕到这来的?
“你等会儿。”伸手示意她暂停,闭上眼睛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认真地问:“希月,你为什么嫁到这家?”
王希月一愣。
闵静使出当太后那会儿审问敌国间者的劲头,用了好些手段,终于从王希月口中将事情原委拼凑了出来。
王希月是泰州人,泰州是南方的南方,据此足有千里之遥,差不多十年前,王希月来这边上大学,在一家高档咖啡厅勤工俭学的时候结识了现在的丈夫,于和熙。
后者很快展开热烈的追求攻势,这让家世普通但家教严苛,做了十来年乖乖女的王希月很是措手不及,在钞能力的作用下,当是王希月身边同学闺蜜包括寝室的室友都在为于和熙疯狂助攻,本就没什么主见的王希月只简单地跟家里父母报备了一声,就直接沦陷。
在一起后,于和熙对她还算上心,虽然偶尔会消失不见,但用于和熙的话来说,他一个注定要扛起家业的大男人一心为事业拼搏,闭关苦修再正常不过了。
王希月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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