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盯着他瞳孔紧缩,张了张口找回声音:“你每年都会给她过生日吗?”
沈淮启没有回答,良久才说:“去伦敦。”
说完拿出手机,宁希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拨通张特助的电话:“去伦敦的机票什么时候?”
“什么机票?”张特助的声音带着未睡醒的迷茫,清了清嗓:“沈总,您今年也要去伦敦吗?”
沈淮启不满意地皱眉,电话那端张特助以为自己工作失误,颤颤巍巍开口问:“是要帮您定去溪市的机票吗?”
宁希怔愣,直觉是和她有关。
她伸出手从沈淮启手中接过电话:“抱歉张特助,我哥喝醉了。”
“宁小姐?”张特助听到她的声音松了一口气。
“他……”宁希出声,许久才说出口:“他之前在今天去过伦敦吗?”
在这十年间是不是去过一次伦敦,是不是想要去找她。
她以为这样就是奢望,没想到张特助给她一个更让她艰涩的答案:“沈总每年都会去伦敦。”
“我入职的第一天,沈总就说这天前后所有工作往后推,他会去伦敦。”
每一年。
原来这十年不止有未读的邮件,还有一次次飞往伦敦的机票。
试探又收回的手,以为只有自己在乎,没想到对方早在不知年月的时光中默默靠近。
宁希胸口酸涩,说不出话,眼底盛满了泪水。
***
生日这天,宁希下楼吃早饭,云欢臻一早起来做的长寿面,她看起来很开心,满脸期待的问她好吃不好吃。
在宁希点头后,云欢臻笑得更开心了,毕竟这长寿面已经十年没有做过了,还好味道没有倒退。
这是她成年以后第一次在沈家过生日,沈宸年出来的时候给她了一个红包,摸在手里厚厚一沓。宁希失笑:“干爸,我都多大了。”
“那怎么了。”沈宸年笑得温和,“多大不也是我们的孩子么。”
宁希笑了声收下。
云欢臻抬头看向楼上:“淮启还没醒吗?”
宁希顿了下,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种种,拿着筷子的手有些不自在:“哥……没去上班?”
“昨天不是喝醉了吗,没醒呢。”说着,云欢臻‘啧’了声,“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以前也没喝这么厉害过呀。”
沈宸年猜测估计是压力太大了。
知道原由的宁希一动不动,心中升起一抹愧疚。
说着话语的主人公沈淮启从楼上下来,宿醉后的后遗症,他皱着眉轻轻揉,走到餐厅时动作稍顿,随后恢复正常,坐在宁希身边。
云欢臻又把刚才的疑惑问出口。
他说:“没事,没想到那酒后劲这么大。”
“没事就好。”
宁希垂头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她不确定沈淮启记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喝了那么多酒,大概是不记得的。
回去后,自己也在胡思乱想。
十七岁生日那天她坐上了出国的飞机,这次生日,像是将间断的十年连接,仿佛他们从未分开。
宁希白天去找了趟温清悦,她本来今天要值班,算好日期提早和同事换班,和她吃了一顿午饭,又把礼物送上。
这一天过得都很混乱,宁希不记得自己和温清悦聊了什么,吃了什么,又是怎么回到的沈家。这一整天沈淮启都没发来信息说一句话。
大约是关注效应,晚饭时,宁希的多半注意力都放在了沈淮启身上。他明明和往常一样,只是偶尔出声,大多数都是沉默听着,可她竟觉得安静的有些过分。
不尴不尬,微妙的情绪。
宁希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淮启,又或者说不知道两人该有一个怎样的结尾。
日落时分,宁希收到了今天沈淮启发来的第一句话。
【来阁楼。】
砰砰砰。
她在心口开了一家动物园,里面圈养了一只名为‘沈淮启’的小鹿。
上楼梯的动作很慢,宁希一步步靠近,阁楼里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
上次上来还是上锁的大门,这次大开,宁希很容易看清里面的场景。
崭新的天文望远镜,被摔碎又重新拼起的乐高以及一整墙的玻璃展柜。
宁希神情茫然了片刻。
日落后天未完全暗下,星星还未升起,此时此刻唯有阁楼漫天繁星。
那是独属于他们的时刻。
沈淮启在这样梦幻瞬间下笑着开口:“慢慢,生日快乐。”
“今年的生日礼物终于可以亲手给你了。”
宁希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含义,余光看向沈淮启身后的玻璃展柜,上面放着满满几层东西。刚才距离远没有看清上面是什么,现在才看清每一个的编号。
瞳眸微动,眼底全是不可置信,是巨大的震撼。
那是她出国的第一年,十七岁,玻璃展柜里是一张过期的欧洲旅行的邮轮票。
沈淮启说:“高考结束你可以去看看外边的多姿多彩。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惊奇的景象,我希望你可以拥有许多奇妙的经历。”
“你是自由的。”
十八岁。玻璃展柜是空的。
宁希想起那枚被她放在衣柜底层藏起的星星胸针,他说祝她一生无恙。
现在才明白,原来那是试探。
十九岁。玻璃展柜里是一双高跟鞋和一支口红。
沈淮启在明信片上写:“这个年纪是否开始褪去稚嫩?会有成长的烦恼吗?”
“我无从知晓。”
二十岁。玻璃展柜里是‘宁希号’邮轮的模型。
“你说你想去追极光,世界的尽头总需要工具来到达。”
宁希热泪盈眶,原来邮轮是生日礼物,不是随随便便命名,更是那么久之前的礼物。
她想起沈淮启曾说冰岛他也去了。
如果她没有出国,二十岁的那一年他们是不是会在这个邮轮上一起追极光呢?
二十一岁的相机。
他说:“会遇到有趣到想要记录的事物吗?你的镜头里会出现谁?”
二十二岁的画板。
“我们慢慢一直都很厉害。”
二十三岁的小型榫卯结构木制桥梁。
沈淮启写下:“尝试了你的专业,这么难……”
二十四岁是一个蓝色钻石项链,精美靓丽。
“设计师说它的名字叫‘hope’,我想到了你。”
二十五岁是一个定制手表,上面刻着宁希的名字。
“毕业快乐。”
“会回国吗?”
二十六岁是一个红色的封皮,上面写着不动产权证书。
“没有回来。”
沈淮启公寓对面的那套房子,一开始就只属于宁希,他在等她回国。
二十七岁是一辆汽车。
沈淮启写下:“这是第十年,会回来吗?”
时隔许久,他在下面补充,“回来了。”
一个个看完,宁希已经泪流满面。
这十年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的固执,她终于窥探到了沈淮启的爱,而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宁希又何尝不是沈淮启的一道名为牵挂的伤疤。
“哭什么。”沈淮启走上前,温柔地帮她擦掉眼泪,“我没有不喜欢你。”
眼泪还是一直往下掉,宁希哭到说不出话,她仰头,踮起脚尖。
苦涩的,带着咸味的吻落在唇边。
沈淮启愣住了,眼底的情绪翻滚,紧紧握着宁希的手,嗓音颤抖:“宁希,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是在问,却又不是,他想要的只是再一遍确认,直至宁希点头,两人一起沉沦。
沈淮启的爱就像是休眠的火山,外表风轻云淡,但内心早已翻滚,他无法流露只能压抑。
宁希后背抵上装满生日礼物的玻璃展柜,接受来势汹汹的火山喷发。
不是害怕恐惧,是温暖,是安定。
至此,两棵相互依靠的树木,迎来了彼此的春天。
第八十一章 我谈恋爱了。
翌日清晨, 宁希醒来坐起身,睡意朦胧间想起昨天发生的事,脑子瞬间清醒。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下楼吃早饭。
下去的时候, 沈淮启已经坐在餐桌前, 两人对视一眼, 宁希匆匆移开目光。
吃饭的时候, 云欢臻还在问沈淮启什么时候回公寓,别墅离公司太远, 来回跑太累了。宁希低头喝粥, 默不作声。
“今天回去吧。”
她听见沈淮启的声音, 动作微顿,没成想下一秒话题到了她身上。
沈淮启轻咳一声, 嗓音沉稳似是在解决问题:“慢慢跟我一起回去吧, 明天不是该回溪市了吗, 正好提前收拾行李。”
宁希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明天的机票。
所以他们只有今天一天的相处时间了, 她能感觉到沈淮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热切, 心骂假正经。
“嗯,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沈家别墅, 刚上车,宁希的手就被握住,她看向一旁面不改色的人,失笑一声。
“怎么了?”沈淮启轻声问。
宁希摇摇头,眼睛含笑:“没事。”
初春的阳光温暖, 宁希躺在阳台的躺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下一秒,眼前浮现一片阴影, 她睁开眼,看到沈淮启弯着腰伸出手,她还没来得及动作,手上的力量拉着她站起,转身,沈淮启背对着躺椅坐下,而她落在平稳落在沈淮启怀中。
宁希惊呼一声:“你做什么?”
“不是晒太阳吗?”沈淮启挑挑眉。
宁希戳戳他的胸口,揶揄,“沈总,你不用上班吗?”
“都这个点了,下午再去。”
“…………”
宁希嘁了一声,想要站起身,沈淮启却阻止着她不让有动作,手指以强硬的姿势穿进她的指间,随后紧紧握住。
沈淮启的另一支手扣着她后颈部,呼吸纠缠却迟迟没有吻上。喘息不受控制地加重,在几厘米的距离下所有变化都一清二楚,暧昧的氛围丝丝缕缕的往外扩。
宁希抬眸与他的目光相撞,漆黑深邃的瞳眸深不见底。她似是受到了蛊惑,缓缓靠近,距离为零。
她感受到沈淮启加重灼热的温度,化被动为主动,深深浅浅,唇角发麻。
这个吻不似昨天,介于猛烈与温柔之间,一切都恰到好处。
从心底升出一抹温度直达脸颊,宁希羞赧到躲闪目光。
沈淮启闷笑,宁希不痛不痒地瞪他一眼。
他们相拥在这个暖洋洋,枯木长出绿芽的春日。
这里就像是两人的安全所,别人不会打扰,更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所有。
宁希忽然间走神,她在想两人在一起后要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该如何同沈家坦白。
她甚至有些忐忑。
可是无论如何,握紧的这双手都不可能再松开。
沈淮启察觉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宁希想了想说出口。
“没事,交给我。”他揉了揉她的脑袋。
宁希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这天下午他所做的一切。
…………
陪宁希吃完午饭,她想要午睡,躺在沈淮启床上,明明困到睁不开眼却强撑着望向他。沈淮启心下一软,走过去躺在另一旁:“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说完,宁希闭上眼睛,很快睡着。
沈淮启就那么侧躺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宁希,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心脏的空缺被填满。
许久之后,他才起身轻手帮宁希整理被角。
沈淮启没有去上班,而是回了沈家老宅。
他站在厚重,屹立在这里几百年的祠堂前,香烟弥漫,黑色木制柱子显得庄重,阳光无法照亮祠堂全部,一明一暗的分割线明显,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
“淮启?发生什么了?”
沈老爷子和老太太离得近,到祠堂最快,瞧见让他们来祠堂的时候不明所以。
沈淮启没有明说:“有事要公布,等人齐了再说吧。”
“什么事连爷爷都不能提前知道。”沈老爷子笑了声。
大约一个小时后,沈家人陆陆续续到达。
云欢臻环视一圈都没有见到宁希,询问沈淮启:“你是不是忘记通知慢慢了?”说着便要拿出手机打电话。
“妈,不用了。”沈淮启出声阻止,“这件事就是和慢慢有关。”
除了过年,沈家人至亲还是第一次聚这么齐,更可况还是在沈家祠堂,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沈丘池没忍住询问:“淮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哪怕很了解公司这些年都是盈利,瞧见沈淮启凝重的神情,还是会忐忑。
沈淮启看了眼时间,环视一圈,沈家人除了宁希此刻都在祠堂。
这些人全都疑惑今日为何聚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身后是沈家所有至亲,身前是被风吹起左右摇晃的蜡烛。
沈淮启跪在蒲团上。
“淮启!”
“淮启你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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