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和太子都被圣上赐婚了。”
“天呐,她长得也不是国色天香啊,一个玩世不恭、肚子里没半点货的大小姐,竟讨得如此多男人的欢心?”
“诶诶诶,你们不知道吧,听说她小时候还和冯吉订过娃娃亲呢,就是他父亲的那个副将。”
“也算是虎父无犬女了。她父亲骁勇善战、征战沙场,她就是善用美色、勾引男人。”那妇人得意洋洋地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做了总结语。
大家一下子又围了上去:“丽姐,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的消息灵通着呢,这天底下什么事能瞒过我的眼睛。”那叫丽姐的妇人理了一下头发,扬起头回答道。
秦常念一边分了一只耳朵听他们说话,一边想着要赶紧吃完馄炖,一边还要侧着脸担心会不会被认出来。心思太杂,一不小心,呛到了。
“咳咳……”秦常念忍不住地咳嗽,虽然已经尽可能地压低声音、捂住嘴,但还是引得旁桌的人侧目。
完了,秦常念看着手边,没有任何可以遮住脸的东西,暗道不好,这下真在外面被认出来了。
“诶,你看这人……”隔壁桌虽然只看到秦常念的侧脸,但禁不住开始议论起来。
秦常念只能将头再扭过去些,祈求他们别再说了。
隗絮见状,赶紧起身,坐到了秦常念的身旁。他宽大的背影,遮住了大部分探寻的目光,还故意抬手架在桌子上,将秦常念挡得更严实些。他舀起一个馄炖,吹了吹,喂给秦常念:“娘子,听闻漠北的馄炖做得是最出名的,你尝尝看是不是。”
秦常念有些没想到,愣在那里。
隗絮眼睛向后看了看,用眼神示意她后面的人在看着,又将馄炖放得离秦常念的嘴边近点:“娘子尝尝看。”
秦常念点点头,吃了那一颗馄炖。
隗絮转过头,对那些看热闹的人礼貌一笑:“我们一路从康城游玩,来到漠北。素来听闻漠北的风景好,今日一看,果然恢弘大气、名不虚传啊。”
“看来这位公子和夫人感情甚好啊,在漠北好好玩一玩,看看风景。”众人一看自己认错了人,忙赔笑道。
隗絮也笑着点了点头:“多谢。”
旁边的人又开始聊些家长里短的事,隗絮转过来,看秦常念吓得一口也没再吃,将碗推过去一点,轻声安抚道:“没事,吃吧,他们不会再看你了,我替你挡着。”
秦常念看着他点了点头,低下头继续吃着馄炖。
她百分百信任隗絮,隗絮也总有令人安心的能力。
“这位公子家的夫人,可否让在下一看?”一个男人忽然走了过来。他的声音对秦常念来讲有几分熟悉,秦常念心下一紧。
第24章 还你 若要论还,我的心,你能还给我吗……
隗絮挺直了腰,将秦常念更加严实地挡住。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子,见他虽然身着一袭纯色长袍,乍看之下会觉得很朴素。但容貌气质皆不一般。配的发冠是昆山独产的白玉质地,侧面还缀有玛瑙;随身携带的锦囊是蚕丝绣上金丝线制成的。
是个乔装打扮过的王公贵族。隗絮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公子不必介怀,我只是觉得夫人长得很像一位故人,想来叙叙旧罢了。”李权执看着隗絮机警的眼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隗絮的身子却没有移动半分,仍旧坐着面对李权执的压迫:“公子说笑了,我和娘子自康城而来,在漠北并无相熟之人。”
李权执无所谓地笑了笑,往侧面探了探身子说道:“公子不识我,我也不识公子,我是想和夫人说几句话。”
隗絮顺着他的目光移动了身子,没让他看到秦常念半分,目光坚定道:“我娘子也不认识你,况且,她性子内敛,也不喜和外人交流,还请公子见谅。”
秦常念躲在隗絮的身后,越听越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李权执无所谓地瘫了摊手:“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了。”
隗絮抱拳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李权执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步伐。
隗絮很警觉地看过去,他觉得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李权执连头也没有回,只是丢下一句:“夫人说不认识我,真是好令人伤心啊,明明前不久的冬宴上我们是见过的。”就离开了。
听了这话,秦常念猛地想起来了,她打了个冷颤,拉了拉隗絮的衣袖,小声说道:“他是四皇子李权执。”
隗絮也很意外,四皇子不是应该在帝京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漠北。
但还是沉稳地拍了拍秦常念的手:“他秘密前来漠北,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身份,也没有先去拜见漠北的将领和官员,而是私下来接近你,说明你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在明,我们在暗,我们只需要等他的下一步行动。”
秦常念点了点头,拉着他衣袖的手却没有放开。
这一顿饭吃得乱七八糟的,秦常念也没有再继续的心情,就拉着隗絮离开了。
“你还和太子……”隗絮斟酌了一下说道,“颇为相熟啊。”
“不熟,就是上次见过一次。不过他看起来人挺好的,还答应若是我去帝京,要带我去造一枚剑佩呢。”秦常念走着走着,在一间剑铺前停了下来。
“你想看看吗?”隗絮见她有兴趣的样子提议道,脑子里却一直想着秦常念说的剑佩的事。
秦常念点了点头,就往里走。上次说要把剑还给他,他就不肯,也许是送了人的东西便不想再要回来。但没有剑哪行呢,这么重要的东西。
既然旧的你不要了,我便送一把新的给你。
“两位客官,请问是给哪位锻剑?”店家很热情地迎上来。
“她。”
“他。”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手互相指着对方。
隗絮不敢相信地转过头去看秦常念,心里却炸开了烟花,开心地不得了:“给我?你不用给我送礼物,还是给自己挑一件喜欢的吧,我送你。”
秦常念摇了摇头,拒绝地很干脆:“那怎么行。先前你送我那把剑,我已经觉得很过意不去了。趁此机会给你定一把新的,还给你了,我也就不欠你这个人情了。”
隗絮愣在原地,你是急于处理我们俩之间的瓜葛,和我两不相欠,此后便做陌路人,你好去找你的太子殿下,或是冯吉哥哥吗。
隗絮越想越气,狠狠地握紧拳头,指甲掐得肉都成了青紫色,渗出微微的血丝,从牙缝里挤出硬邦邦的几个字:“不必。”
“不行,你挑一把你喜欢的吧,我还你。”秦常念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坚持道。
还我,不欠我,你同我之间,就是如此生分的吗。
隗絮气得发抖,很想冲上去质问秦常念,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但在对上秦常念纯粹的眼眸和期待的时候,又拼命忍住了,沉默了半晌:“不必了,我没什么要你还的,你也不欠我什么。”就转身出了剑铺。
秦常念赶忙追出去,隗絮走得很快,秦常念要小跑才能追上,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隗絮身边:“是这家店的你都不喜欢吗,那我们要不要去别的铺子看看。”
隗絮不理她,只是自顾自地走,丝毫没有放慢步伐。
“还是你最喜欢你的那一把,我可以还你的。”秦常念感觉到隗絮忽然就生气了,但是她不知道原因,只能尝试着猜测。
“我都说了不用你还!”隗絮更生气了,他用力甩开秦常念虚拽着他衣袖的手,吼道。
“……可我不喜欢拿别人的东西。”秦常念把手收回来,垂下了头,有些丧气地小声地说道。
隗絮听了,忽然驻足,冷笑了一声,然后一把把秦常念推到了墙边。他一手撑在墙上,将秦常念禁锢在这方寸之间,然后弯下腰沉默着靠近她。
秦常念有些慌了,她推住隗絮的肩膀,试图保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隗絮垂眸看了一眼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停止了往前的动作。气归气,还是不想吓到她。隗絮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很喑哑:“若是真要还,你拿走我的东西还很多,你能还得回来吗?”
若要论还,我的心,你能还给我吗?
秦常念愣了几秒钟,脑袋里拼命回想,自己还拿了他些什么。
隗絮见她呆住,又靠近了几分,在她的耳侧低声说道:“所以,别再说要还我的话了。”话语里,带了几分无奈和几分落寞。
距离太近,近到秦常念甚至都不敢呼吸,条件反射似的点了点头。
隗絮拉开两人的距离,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府。”今日子秋没来,他肯定是不放心让秦常念自己回去的。
秦常念点点头,沉默地往前走,心里升起疑惑: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伤感。
夕阳西下,迟暮的太阳留下它今日的最后一点光芒,将整个天空都染成橙色。隗絮跟在秦常念身后半步,低着头。
把秦常念送回去后,隗絮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一直到秦常念吃过晚饭,他都没有出来。
晚上,秦常念在房间里思来想去,怎么都心绪不宁。她是一个直率坦荡的人,遇到了事情也总喜欢刨根问底,隗絮今日的反常总让她觉得忧心。
秦常念难以忍受内心的那种焦躁,叫来子秋陪她下棋。父亲总说,下棋能静心。秦常念觉得应该转移一下注意力,顺便陶冶一下性情。
在秦常念第五次心不在焉地拿了子秋的黑子、第四次把棋子下在棋盘格的里面的时候,子秋终于忍不住了,他觉得秦常念是在侮辱自己,更是在侮辱这盘棋。
子秋躬身行了个礼:“大小姐,您忧心的事情我帮您解决,您可以别再让我陪您下棋了吗。”
秦常念压根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一手托腮,看着棋盘发呆。
下棋太无聊了,这项活动果然不适合自己。秦常念的耐心本来也快要耗尽,下不下去了,她挥了挥手,就让子秋下去。
“谢大小姐。”子秋走出秦常念的房间,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敲响了隗絮的房门。
“公子,本来是不想麻烦您的。但是大小姐太伤心了,我实在瞧不下去,才来敲您的门的。”子秋站在隗絮面前,使出了浑身的演技,就差声泪俱下了。管他面不面子的,他可不想再坐回去下那盘棋了。如果那项活动甚至可以被称为下棋的话。
“她很伤心?”隗絮脸色很不好看,本来坐在那无动于衷,一副很麻木的样子,听了这话才抬起头。
“是啊是啊,今日厨房做的都是她爱吃的,可大小姐食不下咽。”子秋一边说着,一边尽力地将秦常念拎着鸡腿大快朵颐的画面赶出脑袋。让秦常念吃不下东西,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她可是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己肚子的观念的最优秀践行者,没有之一。
隗絮歪着头想了想,坐在那里没有回话。
子秋见状,赶紧又添油加醋了几分:“公子,你是不知道啊,大小姐因为心情不好,还穿得很单薄吹冷风,我怎么劝她都不听,这刚刚入春,天气还凉得很,怕是会染了风寒啊。”
秦常念在房间里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是谁在骂我吗?”
隗絮终于叹了口气,率先投降,拿上外衣说道:“我去看看她。”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子秋一边带着路,一边在心里为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我啊,拯救了今晚的自己。
秦常念打开门的时候,眼尾红红的。在隗絮看来,更像是生病了的征兆。隗絮皱了皱眉,转身对子秋吩咐道:“你去命厨房煮碗姜茶来。”
“晚上吃姜对身体不好。”秦常念快速打断道。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厌恶姜的味道。
隗絮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看穿了她心里的小九九,说道:“那煮碗皂荚水来。”
“可是皂荚我也不喜欢。”秦常念默默地嘀咕一句,心里很不甘,“我非得喝不可嘛,我又没生病。”
“春寒料峭,容易伤风发热。今日我们外出许久,你的情绪又大起大落,需要注意。”隗絮很耐心地解释道。
“我情绪大起大落都是因为谁。”秦常念顶嘴道。
第25章 初次 那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哄法
隗絮幽深的眸子盯了她一会, 深吸一口气,拉住她的手,神色很认真地说道:“对不起。”
“啊?”秦常念反应不过来, 很诧异地看着他。
“对不起。”隗絮又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 “今日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对你大声说话对不起, 把你丢在店里一个人走对不起, 还有……最后吓你也对不起。”
秦常念仰着头直视隗絮,想了想问道:“那你为何生气?”
单刀直入、切入正题。
“我没生气。”
“我只想听实话。”
秦常念坚决的语气堵住了隗絮的借口, 隗絮低下头沉默。该怎么说呢, 该从何说起呢。隗絮迟迟开不了口。
“你是怕我和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吗?”秦常念猜,也许是隗絮误以为自己和太子说过什么关于他、关于北凉的机密,让他觉得她背叛他了,才会如此生气。
“你和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说的话, 宴会上吗?”隗絮沉默了好一会, 终于问道
果然是因为这个,他的问题让秦常念更加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她转了转眼睛,回想道:“你放心,我们没聊什么。就是晚上我心情不好,在院子里练剑发泄,被太子殿下撞见了,他就邀我一同聊天。然后就是他饿了,我给他煮了碗甜汤喝。”
秦常念仔细叙述了当时的场景, 想了想没什么遗漏的,保证道:“你放心,我们完全没提到你和关于你的事情, 完全不必担心。”
听了这话,隗絮更觉得一口气在胸口上不来:“怎么,你觉得我很丢人,比不上太子吗?”
“怎么会,你怎么这样子想。”秦常念很意外。
“那太子如何?”隗絮沉沉地问道。
“太子殿下人很好啊,我不是说过了嘛,同他聊天很轻松舒服。哦对,他说的剑佩还挺令人向往的。将来若是去帝京的话,我还真的挺想去打一枚呢。”秦常念说着说着就陷入想象之中,满眼星星。
“噢,所以陛下赐婚你和太子?”隗絮的语气很戏谑,言下之意是陛下想成全你们。
“可别提了,吓都把我吓死了。”秦常念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抚着胸口说道,“那是谁,那可是太子啊,是一般人敢嫁的吗?”
“这不是正好,你成为太子妃,秦家未来就是皇亲国戚,有享不尽荣华富贵,数不清的锦衣玉食。正合了你的心愿。”隗絮的语气越来越冷。
“合什么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嫁?”秦常念惊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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