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梁泽要去海南陪梁兴华过年。离开前,他去了趟岑依洄那里,找人更换门锁,新的钥匙串全部留给岑依洄。
岑依洄换了居家服和棉拖,接过钥匙,问:“梁泽哥哥,我能在门窗上贴年画和福字吗?就是楼下超市门口卖的那种。”
梁泽不假思索:“可以。”
阖家团聚的热闹节日,岑依洄形单影只住家里。但她似乎并未太过失落,全副心思都在研究需要购买的年画种类和数量。
“依洄。”梁泽叫住岑依洄的背影。
岑依正在量窗户尺寸,闻言回头,“怎么啦?”
梁泽状似随意地邀请:“我除夕前一天的航班去三亚。去之前,和朋友约了吃顿晚饭,你要一起吗?”
冲动问完后有点后悔。
但岑依洄眉眼已经弯了起来,“好呀。”
她的表情和语调,与莫斯科汇演那段记录视频中的模样重合在一起。瞬间打消了梁泽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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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名南路上的老洋房里,新开了一家海鲜火锅店,名字挺文艺,叫“九思”。开店的老板颇有经商头脑,把火锅这种亲民料理,卖出了人均四位数的价格。
靳平春最先到达,他打电话给梁泽,问出发没。
梁泽的跑车停在建德花园小区门口对面的马路上,他降下窗户,向穿着奶白色长款羽绒服的岑依洄打了个手势,“已经出发了,还有二十分钟到,我接个小姑娘一起来。”
第22章 火锅 梁泽掌心托起岑依洄的下巴。
靳平春在寒风中思绪凌乱, 嗓门不自觉拔高:“什么!你要带个小姑娘来吃饭?”
接收到过路行人纷纷投来的注目礼,靳平春身体侧偏干咳一声,掌心捂挡手机话筒, 压低音量:“梁泽, 你谈恋爱了?小姑娘哪里人, 是你北京的同学?”
“别乱猜。她算是我的一个……”梁泽手举电话, 眼看岑依洄走近, 探身从车内将副驾驶门推开一条缝隙, “……妹妹。”
除此以外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身份介绍岑依洄。
靳平春恍然大悟:“哦, 我记得你有个表妹正在读高中, 好像姓蒋来着?”
“不是她。”梁泽示意岑依洄系好安全带, 随后目视前方,发动车子, “先不聊了。”
跑车内部温度与室外天差地别,岑依洄摘下围巾帽子, 语气难掩兴奋:“梁泽哥哥,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梁泽嘴角轻轻一跃, “新年快乐。”
行至洋房火锅店门口, 岑依洄抬头望窗外, 优雅别致的“九思”招牌令她陷入沉思。
岑依回鲜少吃重口味食物,印象中曾经见过的火锅餐厅, 无论是川渝派系的辣锅, 或是粤系的潮汕牛肉火锅,应当都是顾客扎堆围坐在冒热气的锅底周边,大声开怀聊天谈笑,满屋人间烟火味的画面。
而“九思”从外型到内部装修,都不太接地气。
岑依洄落后梁泽小半步, 跟随他进入二楼包厢。引导入座的服务员,推开包厢门,岑依洄觑了眼屋内,里面已经坐了一个陌生男人。
靳平春举起手挥了一下,按捺不住好奇心:“梁泽,你带来的这位是?”
梁泽望了眼岑依洄。
服务员正接过她的外套,挂到衣帽架上。看得出岑依洄相当重视这顿饭,大冬天,特地搭配了白色毛衣裙和短筒靴,腰间系了一条俏皮精致的黑色皮腰带,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段。
岑依洄向服务员轻声道了句“谢谢”,抬头看向梁泽。她在等待梁泽赋予她出现的身份。
转瞬即逝的对视,梁泽先挪开眼神:“这是依洄。”又向岑依洄介绍:“我朋友,靳平春。”
靳平春没意料到,梁泽带来的小姑娘那么漂亮。要是岑依洄年纪大一些,他必定得打趣两句,但眼前的女孩子,明显还是个青葱高中生,只好嘴下留情。
岑依洄的座位挨着梁泽,对面是靳平春。
靳平春瞧着小姑娘安安静静的模样甚是讨喜,问道:“依洄妹妹,你今年几岁?”
“十六。”岑依洄想了想,补充道,“过完年就要十七岁了。”
“真是个好年纪。”靳平春将菜单推给岑依洄,“来,选一个你喜欢的锅底。这边的鸳鸯锅和花胶鸡都不错。”
岑依洄胃痛的毛病刚有好转,禁不起辛辣刺激,谨慎道:“我想点花胶鸡。”
靳平春按铃呼叫服务员。
九思餐厅的桌面铺了一层白色缎纹台布,服务员先端来品类丰盛的小料架,供客人选取。结束后,拎走小料架,端来一个造型极简的不锈钢底锅。
锅中温润金黄的鸡汤底,表面漂浮着几滴清亮如琥珀的油珠,服务员拿一双长筷子搅动锅底,阵阵诱人香味逸满包厢。
顾客不必亲自动手,由专门的服务员负责涮菜。服务员掌握着烫菜时长,将烫熟的雪花和牛分匀到每个顾客的餐碟里。
梁泽和靳平春大多时间在聊天。靳平春提到已经卖掉的正晴集团,问梁泽,日后工作有何打算,是否会去新加坡,参与接手父母的产业。
服务员把一只膏肥肉紧的皮皮虾剔好后放入岑依洄的碟子。
岑依洄埋头吃菜,耳朵却已经悄悄竖起。
梁泽的父母长居新加坡,主要做医药研发,与正晴的外贸生意完全不重合,在金融危机中平稳落地,事业几乎没受影响。
当初岑依洄在梁家时,对梁闻骏夫妇的事情略闻一二。据说他们除了梁泽,还有一个尚年幼的小儿子,带在身边照顾。
“没有去新加坡的打算。”梁泽说,“我毕业后回申城。”
靳平春夹了一块鲍鱼:“对了,我上个月去北京找你,听你说要和几个同学申请做一个什么研发项目来着?”
“做一款智能文本信息处理引擎。”梁泽解释,“已经向学校申请立项。”
岑依洄忽然抬起头:“梁泽哥哥,我记得你读的好像是金融专业。”
梁泽还没回话,靳平春笑眯眯地逗她:“依洄妹妹,怎么回事,你对梁泽的了解还不够深入。他修的可是金融和计算机双学位。”
这两项专业的结合,有点突破岑依洄认知,她默了一瞬:“……哦。”
人与人相处讲究眼缘,靳平春第一次见到岑依洄,就对小姑娘印象很好,因此多关注了她几眼。发现小姑娘饭量太小,每道菜品只尝一小口,便搁下筷子。
靳平春关切道:“依洄妹妹啊,点的菜合你胃口吗?怎么不多吃点。”
岑依洄摇头,“我吃饱了,谢谢。”
靳平春不可思议地转向梁泽:“她吃这点就够了?今晚我请客,千万别客气。”
“她说够,那就是够了。”梁泽神色淡然,他对岑依洄近乎苛刻的饮食习惯习以为常。
来吃花胶鸡火锅已经是个进步,换做以前,岑依洄从早到晚只吃寡淡无味的健康餐,所以身材纤瘦成这副模样。
靳平春跟个老妈子似的还想劝,岑依洄解释:“因为我以前练舞,必须控制体重,平日就是这个饭量,已经习惯了,吃多了反而胃不舒服。”
“你还会跳舞呢。”靳平春挺感兴趣,问,“学的什么舞种?”
“芭蕾。”岑依洄说。
靳平春对芭蕾话题产生兴趣,想追问时,被梁泽打断:“吃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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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的椅子靠背柔软,岑依洄吃完犯困,另外两人的聊天的话题一直围绕引擎项目,听得她一头雾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眼皮越来愈沉,满桌菜品在视线中逐渐模糊,耳边的聊天声,变成一段游离在另个次元的嗡嗡杂音。岑依洄双眼闭合,身体慢慢地、慢慢地歪向梁泽。
“除了优化信息抽取的算法,你们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
靳平春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盯着梁泽肩膀上倚靠的小姑娘,用口型问:“她睡啦?”
梁泽的手臂微微有些沉。他眼神下移,看到岑依洄纤长卷翘的睫毛不停地闪动,大概睡得不舒服。梁泽掌心托起岑依洄的下巴,想帮她调整姿势,谁知刚挪动,岑依洄猝然惊醒。
她坐直身体,眉心轻蹙,眼神泛着一股迷蒙劲:“我睡着了?睡了多久?”
靳平春噗嗤笑出声,“依洄妹妹,你才睡了一分钟。是不是跟我们吃饭太无聊了?”
“吃饭不无聊。”岑依洄摇了摇头,困意未消散,心中的真实想法脱口而出,“就是这家店太安静了,不像那种很热闹的火锅。”
岑依洄的形容词用得很抽象,但梁泽和靳平春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禁会心一笑。
靳平春发出邀请:“今年年中,我家在浙江投资的新度假酒店开业,已经喊了你梁泽哥哥来捧场,到时你一起来过来玩,我请你吃那种热闹的火锅。”
度假酒店啊……岑依洄有些心动,目光转向梁泽征求意见。
“依洄妹妹,是我邀请你,看梁泽干嘛?”靳平春挪揄,“不需要梁泽哥哥同意,你想来就来,那段时间正好高中放暑假。”
梁泽理解小姑娘的顾忌,给她肯定的答复:“如果想去,我到时带你一起。”
岑依洄眼睛倏亮。
聚餐结束,梁泽开车先送岑依洄回建德花园。岑依洄打开手机网页,搜索靳平春说的度假酒店。
新闻通稿里写,酒店位于浙江天溪湖旁的一座山头,距离申城三个多小时车程,开发了许多游玩项目,如树林徒步、桨板,还有常规的瑜伽、网球、羽毛球等运动。已经修建快三年,主打奢华避世体验。
岑依洄对度假村抱有极大兴趣,跑车停到小区门口,她还在研究网络上的酒店宣传图。
“到了。”梁泽提醒。
岑依洄磨磨蹭蹭关闭手机,“梁泽哥哥,我先进去了,你年后还回申城吗?”
梁泽:“不回,我直接去北京。”
岑依洄裹了围巾下车,“好吧,那明年见!”
夜晚空气寒凉,岑依洄步伐比平日更急切。梁泽目睹她进了楼道,这才打方向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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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依洄独自一个人的春节,过得有滋有味。
她将家里装点一新,从门窗到家具,全部贴了大红色的福字和剪纸年画。除了人丁不兴旺,小公寓充满节日的喜庆气氛。
除夕夜当晚,她边看春晚,边给梁泽发除夕夜祝福语。
“梁泽哥哥,祝你和家人身体健康、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对方很快回复一句“你也是”。
岑依洄盘腿窝在沙发里,逐次点开同学、朋友发来的祝福信息。其中,张左尧连发好几条,问她人在哪里。岑依洄想了想,回复:我在家。
-左尧:我现在想见你,方便给我地址吗?
-左尧: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二回:太晚了,改天吧
-左尧:未来几天我要陪我爸妈拜访亲友领导,没有时间
-二回:那开学再见
张左尧没再回复。
如若不是梁泽给她提供了住所,岑依洄曾有那么一瞬间,打算默认同意张左尧的追求。
这是一种明明白白的利用。
岑依洄有些心虚。
第23章 房客 适当与她表明距离。
年后新学期伊始, 高三年级组召开家长会进行高考动员,地点位于体育馆。
高二学生的体育课场地被占用,临时改为自习课。
岑依洄坐在教室里, 正给新发的语数外课本包透明薄膜封皮, 季霖趴在隔壁桌侧头看她, 无病呻吟:“依洄, 再过半年我们就高三了。”
“是的。”岑依洄压平封皮褶皱。
季霖一条手臂握拳支腮:“申城明年举办世博会, 考完试我们一起去看吧。”
“好。”岑依洄将剩余的封膜整理进收纳袋。
季霖一瞬不瞬地盯着岑依洄, 忽然倾身抱住她的胳膊:“依洄, 我真的好喜欢你顶着这张清高漂亮的脸蛋却对我有求必应。好爽啊, 真的。”
岑依洄停下动作, 眼神流露纳闷,全然不明白季霖的爽点何在。
“你有点恶趣味。”过道边的蒋静沙忍不住评价。
经过一学期英语演讲汇报的小组合作, 蒋静沙对岑依洄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每当岑依洄和其他同学聊天,蒋静沙也会自然而然地接入话题。
季霖露出神秘的笑容:“我们依洄的外表和性格反差很大, 体验过就知道其中的妙处。”
岑依洄刚想反驳,就被一阵连续的、轻叩窗玻璃的声音打断, 三人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到窗外。
张左尧立在走廊, 直勾勾盯着岑依洄:“有空吗?”
寒假期间那张商场约会合照已经传遍, 张左尧毫不避讳地出现在高二教室门口,仿佛已经坐实了两人的关系。
班里窃窃私语的骚动愈演愈烈, 岑依洄拉开椅子起身, 同时拜托季霖:“如果有老师来,发我信息。”
岑依洄遗传了周惠宣的相貌,没继承母亲的果决。周惠宣把男人对她的好感当做筹码,吃拿卡要从不手软,但岑依洄做不到, 她面对张左尧,总是为曾经动过的利用念头隐隐愧疚。
张左尧问:“找个地方说话,行吗?”
岑依洄点头。
体育馆人头攒动,副校长吐沫横飞地叮嘱家长,关爱考生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张左尧和岑依洄绕过体育馆,喧嚣渐远,他们走进空旷无人的舞蹈室。
岑依洄许久没来过了。
张左尧停下脚步,岑依洄跟着停下,等待他开启话题。
“依洄,上次发你信息,你说找房子的事情解决了,是梁泽帮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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