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会呈现出未破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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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昨夜可是说了要在醉仙居请我吃酒,可还算数?”
这声音冷不丁传来, 倒是打断了孙纪的话。
红白衣袍,手拿折扇,来人可不就是消失许久的楚梵?
楚梵扫过倚靠在床榻之上,手中拿着卷宗的孙纪,嘴角上扬,“咦?这疯子醒了?”
又看向站在床榻边上的沈澜之,“不好意思啊沈大人,今日楚某来得晚了些。”
他说着话,打开的折扇挡住半张脸,“昨夜我实在是头晕眼花得厉害,那鼻血直流不止,等不到阿月为沈大人处理好伤口,便捂着鼻子直直冲回房间。”
“待我躺在床榻之上仍是断断续续,也才睡了没多久,如今才醒。”
“应当......算不上晚吧?”
楚梵看过来的眼眶内含着红血丝,精神不佳,确实像是没能休息下的样子。
璃月默了默,道:“你来得正巧,孙纪正将他所知晓的告知于我们。”
她将孙纪的话简单说了说,沉吟片刻,又道:“只是我有一疑。”
“那慕王爷与京兆尹往来的书信上是何种内容?”
她眉头皱起,看向正拿着卷宗、看过来的孙纪,眼神犀利,“你方才说那些孩童早就被定下要卖于谁,这事是慕王爷给京兆尹下的令,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能管。”
“却不曾言明是谁定下孙家村那些孩童要卖于人。”
“你方才说的话我能否理解成,慕王爷知晓是谁在买卖人口。亦或者,下令焚毁整个孙家村,致其几十名孩童失踪者......便是慕王爷?”
此言一出,房内当即寂静无声。
沈澜之与楚梵皆将目光投注到额头冒着冷汗的孙纪身上。
孙纪紧紧攥着拳头,沉声道:“当年那信我曾看过,短短几句,却是告知当夜孙家村会有灾难,若事后发觉村民数目不对,尽快结案掩盖过去,莫要追究。”
“而孩童早被定下卖于谁,是我依据此信的推测。其余的京兆尹并不知晓,我亦是不知晓。”
这般说来,那信能说明慕王爷知晓当夜会发生什么,那他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沈澜之神色冷凌,冷不丁问道:“当年那信件,可有何标识能证实是慕王爷所写?可有盖印章?可有署名?”
“并......并无任何标识。”
气氛紧张下,孙纪已经有些结巴,“那信......那信上只有字迹,并无印章与署名。”
沈澜之微微眯了眯眼睛,“那你为何能确信那是慕王爷所写?”
“是京兆尹,他中蛊后与我说的。”孙纪仔细回想着,“当时情况紧急,我没再问别的,拿起信便出去继续值夜,直到换班时才回久安街。”
“几日后京兆尹因蛊虫横死,诸多同僚从那以后或被停职,或被调遣去别的地方,我趁机辞官,将信给了神医后便疯了。”
他苦笑,“许是因着疯病问不出什么,那信又不翼而飞,才保下这条命来。”
问到这儿,璃月也能明了,那信件无任何标识,只有字迹,而字迹可以伪造,且不说那信件能不能寻回,若当真寻回信件将其摆到明面上,慕王爷一句:信乃伪造,不是他所写。
便能堵死这条路。
“哎呀,”
一旁缄默不语,只是看着事态发展的楚梵,突然抬手捂住鼻尖,“阿月,我怎么感觉还要流鼻血,这头也有些晕,是不是那毒的后遗症还没散去。”
见他捂住鼻子,神色痛苦不似伪装,璃月登时上前去扶住他,“对不住了楚大人,不若为你诊脉后开一副止血安神的方子。”
说着就将人往桌边领。
楚梵垂着头,佯装无法站稳往她靠近,“许是昨夜受了惊,不打紧,不用开方子。我看不如去醉仙居,或许到了那儿,我这后遗症便好了。”
璃月狐疑道:“去醉仙居便能好了?那楚大人想什么时候去醉仙居......”
沈澜之没等他挨近璃月,便已经上前来先一步扯着他坐下,“楚大人来大理寺协助破案,这几日委实辛苦,本官也该酬谢一番,不如就定在今日,一同去醉仙居。”
“如今孙家村一案已有眉目,本官还需将进展禀明圣上,可暂且搁置。”
被他扯了扯,楚梵差点没坐稳,胸口哽着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抬眼看向沈澜之,咬牙切齿道:“沈大人,楚某是受于圣上之令,酬谢就不必了。”
沈澜之施施然理了理袖口,垂眸看向他,同样扯了扯嘴角,“本官乃是圣上亲册的大理寺卿,楚大人来我大理寺协助查案,于公于私,皆可。”
“就这般定了。”
他转过身看向床榻之上的孙纪,“你原是京兆府法曹司法参军事,如今可先于大理寺暂住,往后是走是留,你自己做主。”
这话中的意思,便是说他可以留在大理寺。
孙纪当即顾不上体虚力竭,想下床行礼,“是,我愿留下,我愿留在大理寺。”
“行了,你先将身体养好,不急于一时。”沈澜之出声打断他的动作。
“多谢大人。”
——
醉仙居,二楼上有处露台,置有圆桌,可看楼外的街景。
“尝尝,这醉仙居的酒,不醉人。”
楚梵倒了杯酒,掠过沈澜之,递给坐下对面的璃月,“醉仙酿可是这醉仙居的招牌。”
“昨夜我离开后,没发生什么吧。”
璃月接过他递来的酒杯,抬起轻轻嗅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昨夜我为沈大人处理好伤口,回房间处理那刺客的尸体时,发现那刺客是常年服用某种毒药淬体,胸口处又有一狼纹......”
“也不知是谁家豢养的死侍。”
话音未落,一杯温热的茶水递了过来,是沈澜之,“你先试试这酒,喝不惯就喝茶。”
楚梵扫了眼沈澜之,看向璃月,“我曾听闻苏氏一族有预知之能,不知阿月是否也能......”
“是,寻常不做梦,凡梦必会成真。”璃月不假思索便回道,“只是梦中所见是为事态走向,若提前干涉,或可改变结局。”
楚梵若有所思,“这样呀......那...”
沈澜之放下手中的酒杯,“楚大人。”
他看向楚梵,“今夜我会入宫将本案进展告知圣上,楚大人可要一同前往?”
楚梵收敛笑意,“自是要一同前往,不过沈大人打算如何向圣上禀报?”
“如实禀明。”沈澜之望向楼下的市景,“本案所有线索皆指向慕家,浔阳乃是慕王爷的故地,我会向圣上请旨去浔阳查探,若他当真与这牵扯十年之久的人口买卖一案有关,在浔阳,必定能寻得蛛丝马迹。”
他侧过头看向璃月,“此次浔阳一行过于艰险,阿月......”
璃月点了点头,“我在京城还有事未完成,暂时无法同行。”
她还没与师父见面求得真相,事先决定好要去为舅母诊治也未能前去,短时间无法离开京城。
“你安心去,若有需要,随时传信于我。”
一旁的楚梵眸色微暗,却道:“那我便与沈大人一同前往浔阳,届时还请沈大人多多关照了。”
这话一出,沈澜之一时间有些侧目,楚梵此人最是随心所欲,来大理寺也只是为了躲避皇储之争,他原本以为璃月留在京城他会乘机寻个由头留下,可如今倒像是变了个人般,一反常态要参与进查案之中来。
这人,着实古怪。
“那人......是阿舅?”
醉仙居楼下街上,璃月看见一人急匆匆往前跑去,入了魏氏医馆。
“怎么了?”
沈澜之默默扫了眼楚梵,将心中的疑窦隐下,见璃月盯着楼下看,神色有些不对劲,他也跟着望了过去,
“魏氏医馆?”
璃月已经站起身来,行礼,“两位大人,璃月先行一步。”
楚梵也跟着站了起来,“怎么了这是?”
“我方才看见我阿舅形色匆匆去了医馆,想来是舅母病情加重......”
说着话,璃月不待再他们说什么便往楼下跑去。
第38章 寒毒 “舅母这是中了毒。”……
“魏老, 魏老可在医馆内!”
大堂宽敞明亮,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人体经络图和草药图谱,笔走龙蛇, 栩栩如生。
药柜前方, 穆宜临着急间抓紧馆内小厮的手,重复道:“魏老如今可在馆内?”
小厮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往后退,还是道:“这......穆大人莫要着急,魏老并未在馆内,但别的医士在,穆大人家中可是有谁病重?”
“不在馆内......不在馆内......”
却见穆宜临神情恍惚, 像是只抓住他口中的这句话。
突地想到什么般,他猛地转身就要往外走, 口中不住地呢喃, “......还有阿月,阿月是江南远近闻名的神医, 她定能救婻儿。”
呢喃着, 他便往门外跑。
醉仙居楼下,
璃月才将将从楼内跑出,便见他要跑走, 忙喊道:“阿舅。”
见他像是没反应, 仍是往前跑着, 急忙加快脚步跟上,加大音量, “阿舅!你这是要去哪儿?”
穆宜临听见她的声音, 停下步子看了过来,“阿......阿月?”
见真是璃月,当即迎过来, 拉住她的胳膊,焦急道:“快,快随我回家,你舅母病情加重,咯血不止,如今已经晕了过去。”
“家中医士已是束手无策,我与家中小厮分头去寻魏老,方才在医馆内并未寻到,深怕小厮也无功而返,我便想去相府寻你,还好你在这儿,快快随我去看看你舅母。”
璃月见他拉着她,就要急匆匆往街边跑,连忙加快脚步轻声安抚道:“阿舅先别急......”
“上车。”
这声音从后方传来,应是沈澜之。
璃月转头便见沈澜之从醉仙居内走出,身后跟着楚梵。
沈澜之朝她点了点头,而后走向一旁放着的马车,对她道:“我观穆大人是骑马而来,阿月要去哪儿,上马车送你们去。”
看见街边停靠的马车,又转头看了看穆宜临孤零零的马,璃月看向穆宜临,“阿舅,不如上马车,加快速度也能很快到达,马车内平稳,也好于我先说说舅母的病情。”
“好,上马车,上马车。”
马蹄刨动着地面,激起一片尘土,车轮沿着道路徐徐向前滚动。车身起初微微摇晃,木质的框架发出轻微的 “嘎吱” 声,马车起步。
马蹄声由慢而快,“嘚嘚嘚” 地敲打着地面,马车速度加快。
马车内,穆宜临垂着头,声音中满是颓丧,“你舅母这病,自打我与她相识时便有。”
“......直到我与她成亲后,她的病越来越重,整日精神不佳,提不起劲,几年间不见好转,无法根治,一直到了今日咯血不止,竟还晕了过去。”
与他紧邻而坐的璃月猜测道:“这症状听着,应是痨疾?”
穆宜临摇了摇头,“郎中曾言婻儿这病查不出病因,并无传染性,不是肺痨。”
若不是痨病,或许是肺痿?
肺痿不似肺痨有传染性,其发病机理与肺痨也大为不同。其因肺脏虚损,津气大耗,致肺叶枯萎,多为久病咳、喘不愈或误治使然。
这般想着,她又问:“舅母此前可有常咳嗽?”
穆宜临:“你舅母此前一直是身体孱弱,精神不济,只是在前几日才突然开始咳嗽,早些日子里并未见她咳嗽。”
这......只是常年身体孱弱,咳嗽亦是从几日前才开始,并非久病咳喘未痊愈导致的肺痿。
那是什么?
想到妻子在床榻之上毫无生气的模样,穆宜临眸内已是闪着泪光,“自她开始咳嗽后,府中有人疑为肺痨,便将其隔离开来,可家中医士与前来治病的郎中皆诊断过,只当是寻常病症来开了几副药。”
“原以为如此便能好了,可病情不见好转,仍是咳嗽不止,到了今日竟还咯血晕了过去。”
璃月垂下眸子,不是痨病,亦不是长时间咳嗽未痊愈导致的肺痿,这般突发重病......
莫不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侵袭五脏六腑,才会致其咯血晕厥?
这般想着,她当即抬头看向穆宜临,“舅母可曾去过别的地方?她这病症怪异,倒像是潜伏已久突然爆发。许是中了毒?”
穆宜临摇头,不做思考便道:“自我遇见婻儿后,便与她常待在一起,她并未去别的地方,无论是吃食还是用品皆无不妥。”
这......既不能确定是毒,也不是肺病,那会是什么?
璃月默了默,眼皮直跳,总觉得心中没由来的有些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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