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理由,蒋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你不用怕,为娘早就帮你想好了说法。周巧慧她虽然在行为上抓不到什么错处,但你与她成亲这么些年,她却一直无有所出。七出之条里,无所出不也是一条吗?”
蒋言几乎要出一身冷汗:“可是这样做对慧娘的名声……”
在古代,如果有女子是以“无所出”这条和离的,那就相当于宣判了对方死刑。众人对她的指指点点,根本无法承受。
但是蒋母似乎根本不把这个当一回事,不屑地说:“言哥儿,和周巧慧比起来,你的前途才是最要紧的事。而且你瞧,你心里惦记着那个周巧慧,可是她呢?忍心在娘家待这么久,根本不顾及你在家里的感受。这种女人,你还惦记她干什么?”
蒋言却闭上眼睛,一脸痛苦。
“就这么说定了。”蒋母终于舒心了一些,嘱咐蒋言,“这几日她愿意待在娘家不回来就不回来,你也不用去接她,冷她十天半个月,再直接给她一封休书就是了。”
蒋言脸色变得有些灰败,嘴唇嗫嚅了半晌,却连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出来,只低着头道:“是,母亲。”
与此同时,周府内,周巧慧却是一脸高兴。
“小弟,你说的是真的吗?言郎当真要在今天午时来接我回府?”周巧慧略微疲惫的双眼闪烁着一丝惊喜的光芒,显然对于蒋言,她还是有情谊在的。
周稚宁点点头:“是的,我已经和二姐夫商量好了。他说回家与蒋老夫人稍作商议,如无意外,今日午时之前便来接二姐你回家。”
听到“与蒋母商议”,周巧慧一愣,眼中的光芒如同野火一般闪烁两下熄灭了。
周稚宁却当做没看见一样,还在给周巧慧讲述蒋言“承诺”的种种,当然,这些都是周稚宁扯谎,其目的只是为了把周巧慧对于蒋言的期待无限拔高。
终于,在周稚宁的劝说下,周巧慧终于也还是对蒋言抱了一丝期待:“如言郎真如小弟你所说这样对我,那我便在前厅等他吧。”
周巧秀倒是不高兴,撇嘴道:“二姐,你回去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谁知道那个老太婆又会找什么样的方法来折磨你?那个蒋言又护不住你。”
周巧慧抿了抿嘴唇。
周巧珍已经回来了,此时也陪伴在自己的姐妹身边。闻言,她赶紧扯住了周巧秀的衣袖,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温声道:“既然二妹对蒋大人还有心意,就不妨再给蒋大人一次机会看看。毕竟枕边人如何,只有咱们自己最清楚。”
周巧慧这才勉强一笑。
“只是二妹你也要注意,机会不能次次给。上次他让你失望你罢了,这次他让你失望你又罢了,那么下次,下下次呢?你如果次次都罢了罢了,那他可就真不会把你当一回事了。”周巧珍拍拍周巧慧的手,“咱们这一家人,谁都没有坏心眼,都希望家里人过得幸福快乐。二妹,咱们的心都是好的。”
周巧慧点头:“我晓得的,只是我与言郎有着多年情分。再者说,若真不给他机会,怕是要闹到和离的地步。家中有个和离的二姐,怕是会对小弟的官途有所影响。”
“二姐,没有影响的。”周稚宁拍拍周巧慧的肩膀,“我当官一为百姓,二就为我所爱、所在意之人能够过的幸福。如果你担心我的官途反而强忍着不幸的亲事,不是本末倒置了吗?二姐,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若你当真放不下蒋言要与他厮守一生,那我就替你看着他,不许他再欺负你。若你决定与他和离,我亲手为你写和离书。无论你要干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周巧慧看着聚拢在自己身边的家人们,眼眶微红。她低着头,说出了自己最后一点疑虑:“可是父亲他……”
周允德毫无疑问是最为固执刻板的,哪怕全家人都同意周巧慧和离,周允德也不会同意。
这确实是个难题。
周稚宁笑笑:“事情还没有定论,二姐不必提前担心。且看今日午时,二姐夫如何表现吧。”
周巧慧也觉得是,点点头:“好。”
庭院中的日晷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滴答滴答滴答。
午时,到了。
第112章 蒋言不见了 神秘女子
蒋言站在蒋府的大门口,看着外面空旷的街道,与停在门口的马车,却迟迟无法迈出本来简单的一步。
旁边的门房见此百思不得其解,不由问:“老爷,您这是出门还是不出门啊?”
蒋言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门房道:“就快午时了。”
“就快午时了啊。”蒋言自言自语,“慧娘一定在等着我去了。”
说着,他就要往前迈,但脚还没落在实处,又慢慢收了回来。
“不行,我去了,母亲一定会斥责我的。”蒋言两眼发直,“而且也会不喜慧娘,会再把慧娘赶出去的。”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蒋言就站在门口,那小小的一道门槛对于他来说却仿佛天堑一般无法逾越。
可是他的手指碰到腰间挂着的香囊,香囊刺绣精湛,针脚细密,可见香囊的制作人对它有多么上心。
蒋言想起这是慧娘给他做的,当时他因为科举紧张焦虑,整宿整宿睡不着。慧娘心疼他的身体,就连夜给他赶做了这个香囊。
香囊外面绣了明珠,寓意他不会明珠暗投。香囊里面放了好几种安眠定神的草药,可以帮他舒缓神经。
当慧娘把香囊交到他手上的时候,眼眶下却多了两抹乌青。
他当年心疼坏了,还曾对慧娘许诺:
“等我高中之日,定不负慧娘你的情意。我会用我的一辈子,对你好,为你挣一个诰命夫人,让你风风光光一辈子!”
然而如今是又是他负了慧娘。
蒋言握住香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心中痛苦折磨良久,他最终还是往门槛外踏了一步。
他定要去接慧娘!
可下一刻,他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女声。
丫鬟快步走到蒋言身边,恭恭敬敬地说:“老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蒋言一愣:“母亲为何叫我?”
丫鬟道:“老夫人说身体略有不适,想请老爷过去瞧瞧。”
蒋言迟疑:“可方才我不是已经差人去请大夫来了吗?”
“可老夫人说这个大夫她不放心,毕竟不是自己熟悉的,怕他是个庸医乱开方子,所以还请老爷过去看看,也好叫那个大夫不敢怠慢。”丫鬟道。
蒋言一下子皱起眉头:“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事情,我想我还是……”
“老夫人说了,她已经年老,再受不起什么折腾了。如果大夫当真开错了方子,试问老爷还想再见到她这个母亲吗?”丫鬟恭敬地说。
蒋言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攥紧,眼底里满是疲惫。他仰起头叹息一声,苦笑道:“母亲何必这样说?何必……?我去……我去就是了。”
但他往回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将身侧的香囊解下交给门房,吩咐他:“送去周府,转告周大人,今日我有急事实在走不开。待明日,明日我再去接慧娘回来。还请周大人将这个香囊转交给慧娘,请她再顾念往日情分。”
门房接过香囊:“是。”
……
“他当真是如此说的?”
周府大厅内,周巧慧坐在大厅当中,看着面前呈交上来的香囊连苦笑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周稚宁点头:“对。”
周巧慧眼眸中盈满哀伤,她想去拿这香囊,却又移开手,默默流泪不语。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周巧秀拍桌子,“二姐,还要再给他机会嘛?他嘴上说的那样好听,结果连接都不愿意来接你,还找借口推脱,这……这……这简直不是个男人!”
“小妹,话过了。”周巧珍按住周巧秀的肩膀,“别在你二姐面前说这些。”
周巧秀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我就是看不惯蒋言这个做派!明明说好的啊……”
周稚宁一点都不意外蒋言的选择,妻子和母亲之间,他的心永远偏向母亲。妻子再怎么和他情比金坚,再怎么和他浓情蜜意,也终究是“外人”。
周巧慧就是需要看透这一点,才会心甘情愿地与蒋言和离。
但周稚宁看向周巧慧,周巧慧神情哀伤,却并不灰心失望。这证明周巧慧还是无法狠下心来离开蒋言,这需要再给周巧慧下一剂猛药。
最妙的,莫过于现在就出现一个名门贵女看上蒋言,蒋母为了追求富贵逼迫蒋言主动和离。这样无论既能够保全周巧慧的名声,占据“理”的一方,也可以确保这个和离不会拖拖拉拉,一下子成功。
但是以蒋言那种个性,怕是没什么人看得上,这条路行不通。
看来只能再绕一下弯子了。
周稚宁心里盘算了许多算计蒋言的方法,但面上滴水不漏,只是温和宽慰周巧慧:“也许二姐夫真的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二姐可要看在这香囊的份儿上,再给二姐夫一次机会?”
周巧秀刹那间瞪大了眼睛,嚯的一下子站起来:“小弟!怎么连你也帮蒋言说话?!”
周巧珍无奈,再度按住周巧秀肩膀:“三妹,你坐下,别吵!”
“可是大姐……”周巧秀急的不行,是真怕周巧慧甘愿再回火坑。
周巧慧却低头不语。
周稚宁知道周巧慧还在挣扎,下不去这个决心,干脆替她做决定:“二姐,既然你没办法选,那就我来替你选,再给二姐夫一次机会吧。他既然说明天,那我们就等明天。如果明天他再不来,咱们就亲自登门去找他要个说法。”
闻言,周巧珍叹了口气,直接抬手捂住了周巧秀的嘴,阻止了她未能说出口的尖叫。
经过黄玉林的事情,周巧珍是格外信任周稚宁的,她知道周稚宁这样做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她和周巧秀要做的就是不给周稚宁添麻烦。
“小妹,走吧,咱们先出去。”周巧珍拉起周巧秀,强行把人带出了房间。
周巧秀一脸不快。
周巧珍无奈,只好道:“小妹,小弟这样做是为了二妹好。你不懂,成了亲以后考量就多了,并不是说分开就分开那么简单。”
周巧秀皱眉:“大姐,你怎么和小弟说的话一模一样。”
“因为这就是现实,小弟她看的透彻罢了。”周巧珍摸摸周巧秀的头。
“是所有的婚姻都是这样吗?”周巧秀闻言,忍不住咬咬唇,“成亲原来那么可怕。”
“分人罢了。”周巧珍笑道,“玉林他不就很值得我托付终身吗?还有那位陈穗和陈大人,我瞧着也是为品性端正的人。若有机会,该找他来家中聊聊,趁早把日子定下来才是。”
周巧秀却抿着唇,眼里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
第二日。
蒋言决定要履行诺言去接周巧慧回来,只是他怕蒋母想出别的借口阻拦,于是特意没告诉蒋母,自己一个人偷偷出了侧门,就连小厮也没带。
从蒋府到周府的路途不算太远,只是蒋言是个文弱书生,身体素质一般,走走停停,不能速达。
正想着先在路边的茶寮歇歇脚,不远处却忽然行驶过来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马车外轻纱包裹,香气袭人,似乎里面坐着的是个品味高雅的绝色女子。
蒋言恪守礼仪,不敢多看,连歇脚也免了,连忙站起来要走开。
但在经过马车身边的时候,一颗精致玲珑的玻璃球不知怎的从马车里滚了出来,正好落在蒋言的脚边。
蒋言仿佛被烫了一下,慌忙退后,马车里却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端庄稳重:“公子,劳烦你帮我捡起这只玻璃球好吗?”
“这……”
蒋言犹豫了一下,但他看了看前路,又看了看就在自己脚边的玻璃球。
反正周府就在前面,现在离午时也还早的很,举手之劳的事情,没必要拒绝。
蒋言想好,便弯腰将玻璃球捡了起来,低着头奉给马车内的人:“小姐请。”
但马车里的人没有立即接住,而是低吟道:“云日明松雪。”
蒋言一愣,视线看向玻璃球,才发现这球的制作工艺实在精巧,里面居然还嵌了一首诗,正是女子所吟的这一句,但只有上联没有下联。
“唔……”蒋言沉吟片刻,轻声回应,“溪山进晚风。”
“云日对溪山,松雪对晚风。”女子品味一番,不由一笑,“公子好才学,对的工整极了。”
蒋言受了夸奖,也不由低眸笑了笑。
随后,一只纤纤素手从马车里伸出来,拉开了外面的车帘,露出里面一张芙蓉面来。女子琼肤玉脂,眉眼艳丽无双。乌云般的鬓发里斜插着一只红宝石牡丹步摇,摇曳间珠光宝气,更是将她本就出挑的颜色衬出十分的贵气,让人不敢直视。
蒋言不过就是看了一眼,顷刻间呆住了,过了好久才猛然收回视线,低下头不敢再看。
女子勾唇一笑,眼波流转:“公子,我乃外地人氏,今日初到京城,本是为了投奔亲眷。奈何亲眷给的地址模糊不清,身边丫鬟多方打听也未能寻到切实住处,这才耽搁在路边。闲来无聊,我便想着解这句诗,没想到久久得不到下联,还是公子一语道破,实在令人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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