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震惊了片刻,“下手真够狠的,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书生也感到毛骨悚然,后背冒出一身冷汗。
然而李惟无暇分心,因为这个人才是最难对付的,刀疤脸方才那一刀并未使出全力,她接住那一招已是极限,而且她从未与人拿刀过招,胜算有些渺茫。
刀疤脸冷冷一笑,怒火上冲。
李惟咬紧牙关,避其锋芒,脚下错步换位,躲开攻势。刀疤脸与她四目互视,不由得暗暗惊心这小姑娘身上的气魄和根骨。李惟一直落于下风,准备伺机而动。
就在这时,刀疤脸猱身而上,李惟抓住机会,在臂面就是一拳,又狠又准,使劲尽全力。
刀疤脸未能躲过,身子一震,手臂开始发抖,渐渐握不住长刀,“刚中有柔,是季家拳法.....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惟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长腿一扬,把人放倒在地。
刀疤脸大喊一声,“大哥!”
“你去绑他。”李惟拿膝盖顶着那人的腰间,三下两下就将人绑了起来。
书生颤颤巍巍地接过麻绳,刚才的一番恶斗,他还有些惊魂未定。
将两人都绑好之后,书生朝着李惟深深的鞠了一躬,“感谢女侠出手相救,今日救命之恩小生永生难忘,日后若是有小生帮得上忙的地方,小生愿意为您两肋插刀。”
“不必。”李惟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已经红肿,手臂也跟着在发抖。
果然,接下那几刀还是太勉强了。
书生还未来得及介绍自己,赶忙关切道:“恩人,你的手臂受伤了吗?”
李惟摇了摇头,“还好,不是很严重。”
刀疤脸冷声一笑,“呵,你接下来的一个月,右手别想再提起东西。”
“这么严重!”书生看着她纤细的手腕肿得都快赶上他一个男人的手腕了,他感无比的愧疚,“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恩人,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名字,这样将来报恩也能找到你。”
“报恩倒不必了,我叫李惟。”李惟不是很在意,顿了顿,“你呢?”
云子秋拱手道:“我叫云子秋,来东都参加科举的。”
李惟点了点头,“他们要怎么处理?”
云子秋看了他们一眼,道:“交给大理寺就好了,像他们这种人,身上都背着不少案子,只要大理寺往下追查,一定能给他们定下罪名的。”
“这样也好。”李惟审视他们良久,心中觉得奇怪,按理说正常的罪犯被送到大理寺,多少都有些恐惧,可他们两个为什么会一脸坦然?“你们两个为什么来东都?”
刀疤脸轻嗤一笑,“自然寻亲了,不然来这种地方。”
云子秋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头,试探道:“你们的亲戚能把你们从牢里救出来吗?”
刀疤脸顶了一下腮,“这是自然,毕竟他是圣上眼前的红人,一定会把我们两个放出来的。”届时他一定要报复这两人!
“红人?”云子秋心中微动,翕动一下嘴唇,“圣上眼前的红人都是四大世家的勋贵子弟,你们和他们攀扯上关系确实有能耐,也难怪,你们这般肯定他能救你们出去。”
刀疤脸闻言心生得意,轻蔑道:“四大世家算什么东西,老子要找的人,可不是他们——”
“闭嘴!”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怒喝一声,当即止住了话头。
李惟听得有些糊涂,一直没说话。
“好,我们不问你这个人是谁,”云子秋大抵间明白了一些,“那你们凭什么敢断定,那个人一定会救你们?”
刀疤脸啐了一声,道:“老子对他有救命之恩,要不是当初老子在雪天把他捡回来,他现在早就被野狗给分食了。”
没料想那人有如此凄惨的经历,云子秋有些心惊,“之后你们就好心把让送回去了?”
刀疤脸想起那人,又恨又气,“送哪去?谁要他啊!老子之前就在乞丐窝里看过他几次,那小兔崽子连狗的食都抢,早就被人给扔了,反正我是没想到,他能有飞黄腾达的一日。”
云子秋道:“那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你们这是挟恩图抱,他未必会救你们的。”
李惟知道他在套话,始终一言不发的站在那。
“恩?就那个小白眼狼,从小就敢杀人,拿恩情要挟他,他差点没杀了老子,他娘的,想起这事就来气,老子的脸就是他伤的,要不是老子有把柄,他才不管,所以你们现在跟老子道个歉,放开老子,没准也能分上一杯羹。”刀疤脸说完,又骂了几声。
云子秋大概也从中得到了一些线索。
李惟不解地问道:“我们还要把人送到大理寺吗?”
云子秋坚定道:“当然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包庇这两个穷凶极恶之徒。”
李惟道:“那我们就走吧,一会儿太阳落山就不方便了。”
云子秋瞥了一眼他的手腕,轻声道:“李姑娘,你已经休息好了吗?”
“好多了。”李惟的手臂没再发抖,但已经使不上力气了。
云子秋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再次搜了他们二人的身,顺便把麻绳多绕了几圈。
第14章 阴晴 裴兄,大庭广众之下这俩人居然牵……
李惟和云子秋匆匆下山,到了街上就引来不少人的围观,也是,后面一直跟着两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想不注意都难。
云子秋跟在李惟身后,反复确认道:“你真的叫李惟?”
“我骗你做什么,”李惟皱了一下眉头,停下脚步去看他,“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没办法啊,”云子秋无奈道,“我一个人带着他们两个去府衙会害怕,你得跟我一起。”
李惟神色复杂,心道:“这都害怕?那两个人根本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吧。”
她道:“那你拽紧了,前面不远处就是府衙。”
两人正说着话,李惟稍微停了一下,目光盯着左手边的铁匠铺,想起方才手里握刀时,心中一种难以言喻之感。
虽说是吃了苦头,但她喜欢那个感觉。
云子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李姑娘,你在瞧什么?”
李惟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在想,我能不能也拥有一把刀。”
“你一个小姑娘要买刀?”云子秋站在她身旁也跟着她笑了,“这样吧,我赠你一把刀如何?”
李惟眼睛亮晶晶的,惊喜道:“真的?”
这一路走来,她都很沉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年少老成的女子,现在一个看,也是活泼的小姑娘啊!云子秋心中暗叹,觉得她实在可爱,“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岂敢骗姑娘?”
“那我们先去看看。”李惟被他说得有些心动,抿了抿唇,对自己说道,“就是去看一眼。”
铁匠铺的摊子不大,卖得更多是铲子和斧头,老铁匠瞟了他们一眼,瞧着一个是细胳膊细腿的白面书生,一个漂亮的小娘子,他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这里不打簪子。”
“我不要簪子。”李惟站在摊子前,细细地端详一番,直接伸手去拿那个又长又宽的大砍刀。
云子秋注意到她那只手还受着伤,下意识地伸手去拦,“小心伤!”
李惟抽回手来,顿时红了脸。
“不是,我,我,我,”云子秋见她的反应也有些无措,急忙松开手,“我不是在意思,我是说你的手还受着伤,不能拿这么沉的东西。”
“我忘记了......”李惟害羞的别过脸。
老铁匠瞥了他们一眼,喊道:“小夫妻打情骂俏去别处啊!”
“唉,原来这李姑娘早有心上人,”杨序澜倚靠在窗口,含笑看了半晌,慢悠悠地说着,“裴大人,你不是第一个啊。”
裴鹤玄收回视线,嘴角浮现了一丝阴冷的微笑,心中的恨意和妒忌难以克制,压低声音狠狠道,“管好你自己。”
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不相干的人。
杨序澜笑了一下,只当是打翻一坛陈年老醋,回头继续看,“郎才女貌,挺登对的,你再瞧瞧——我去!牵手了,牵手了,裴兄,大庭广众之下这俩人居然牵手——”
砰的一声,裴鹤玄摔门而去。
杨序澜:“......”心痒难熬啊。
李惟换了另一只手拿刀,云子秋解释道:“我们是不是夫妻,她是我的恩人。”
“是吗?”老铁匠又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要买刀吗?”
李惟掂了掂手里的刀,“有没有比这个重些的。”
“看不出来啊小姑娘,力气挺大啊,”老铁匠放下手里的活,“比这再重刀只能是精铁铸造,我这种小摊子卖不了那种东西。”
李惟点了一下头。
裴鹤玄大步走来,“李惟!”
声音再熟悉不过,李惟一惊,浑身打了个激灵,只当自己没听见。
云子秋转身看着裴鹤玄,提醒道:“李姑娘,身后有人在叫你。”
那两个被绑的人见到裴鹤玄,面面相觑,脸上闪现的那一抹狡黠的笑。
李惟放下手里的大马刀,朝老铁匠致谢,咬了下唇,不情不愿地看了一眼裴鹤玄,“裴大人。”
裴鹤玄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手怎么回事?他是谁?”
问题太多,李惟低下了头,避重就轻道:“我,我,路过这里,随便看看。”
裴鹤玄上前去拽她的手,“我问你手怎么回事?”
“摔的......”李惟不着痕迹的躲开。
裴鹤玄本来就在气头上,现在被她这么一躲,又成功添了一把火,“摔能摔成这样?”
就那三脚猫的功夫,居然敢和那两个土匪头子交手,真是疯了!
云子秋道:“她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裴鹤玄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看向另外两个人,“乔彦,把人带走。”
李惟抬头看他,裴鹤玄气道:“怎么,不信我?”
“信的......”李惟看到那张脸,总会想起那个吻。
乔彦看着那两人,眼里闪过杀意,径直把人带走了。
云子秋一头雾水,“请问这位是......朋友?”
裴鹤玄没搭理他,再次去抓住李惟的手腕,查看伤势,“太严重了,跟我走,我带你去看郎中。”
“不用了,”李惟摇了摇头,“看郎中还要花钱。”
“恩人,”云子秋按她的肩头,“我出钱!这次不能赠刀,那就出就诊钱。”
裴鹤玄好似不怎么用力地打掉了那只手。
云子秋吃痛一声,手一下就红了起来,“你做什么?”
李惟站在两人中间有些难做,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吃些什么吧,我饿了。”
裴鹤玄冷冷地看了一眼云子秋,“你去买药。”
云子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碍于是给恩人买药,就没多说什么。
三人约定好地点后,过了一会儿,裴鹤玄带着她进了酒楼地雅间,“吃些什么?”
李惟看着菜谱名咽了下口水,“大人付钱吗?”
裴鹤玄道:“难不成我要让你付?”
“我这不是担心大人囊中羞涩吗,也是好心的,”李惟边说着,边把菜谱名圈选了一半,“这些就够了。”
总共三十道招牌名菜,李惟圈了十八道,裴鹤玄道:“你想撑死自己吗?”
难得坑他一次,李惟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会的,我一天都没吃饭了。”
“你就不能照顾好......”裴鹤玄后面那几个字咽了下去,伸出手,示意她把右胳膊递过来。
李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心中有些酸涩,本来就一堆糟心事,偏偏还遇到裴鹤玄惹得她心烦意乱,“我没事,大人不必管。”
不必管?这会儿把自己择得这么干净,难不成真喜欢那个小白脸儿?裴鹤玄脸色转阴,看着那个肿得跟猪蹄子似的手,气得眉间直跳,“你不给我看,是打算给那小白脸儿看吗?”
李惟不知道他生得哪门子气,索性就没搭理他。
裴鹤玄一把将李惟的手攥住了,语气重了几分,“别乱动!”
不知从哪拿来的药膏,裴鹤玄打开小玉瓶,取了一点药膏放在掌心,按在她的手腕处,“忍着点。”
李惟不自在,眼睫低垂着,“你有药还让他去买......”
裴鹤玄没说话,眼睛死盯着她的手腕,极为谨慎的帮她涂药,面容看上去既冷峻又低沉。
过了一会儿,李惟低头看着已经包扎好的伤口,道了声谢。
裴鹤玄虽然气消了一半,但眼珠子一刻也没离了她,道:“下次不要轻易和人交手。”
李惟愣了一下,道:“那我要见死不救吗?”
“不要做能力之外的事,”裴鹤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你动手杀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手软?”
李惟自知理亏,只敢小声嘀咕,“我那也是无奈行事,而且那次刺杀,根本就没有多大把握,白梦书死的很蹊跷。”
裴鹤玄一听便知道怎么回事,“圣上准许长公主府配备銮卫,但这不代表着信任,銮卫明里暗里都有圣上安插的人,她们都盯着赫连筠的一举一动,而赫连筠自然不会放着不管,她会千方百计除掉那些人的,你口中那个白梦书,接到刺杀任务就意味着死路一条。”
李惟叹息道:“那也难怪,三十鞭子能打死人。”
刺杀任务失败,领罚是应该当的,白梦书死于刑罚或任务失败,长公主完全可以向圣上交差。
裴鹤玄冷然一笑,“赫连筠不该这么着急动手,她这么做,只会激起圣上的疑心。”
李惟抿了抿唇,道:“那长公主激起圣上的疑心会怎样?”
“你父亲平襄王就是最好的例子,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裴鹤玄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淡淡的讲了一句,“世事难料,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长公主对她挺好的,李惟觑了一眼他的脸色,“应该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吧?”
裴鹤玄对上她的目光,忍不住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她可能没事,你么......就危险了。”
长公主身上流着皇家的血,圣上无论如何都不会下死手,倒是她,岌岌无名的小侍女,还做了不少坏事,绝对是个顶罪的最佳人选,想到这,李惟打了个寒颤。
裴鹤玄看出她心中所想,眼睛弯起来,道:“怎么样,不如......跟着我?”
李惟深吸了好几口气,小声哀叹道:“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裴鹤玄根本不是真心待她,李惟怎会不知。
她又忽然想起破庙发生的事,问道:“大人,你知道季家拳法是什么吗?”
裴鹤玄按了按眉骨,道:“季家拳法是北襄军季云琨的独门功夫,他是平襄王身边的悍将,平襄王通武学,曾把季家拳和自身刀法糅合在一起,传授给亲军,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北襄王的亲军在朝廷的难逢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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