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肆沉默了半晌,表情含笑地点头,“好。”
他被宫女迎到了凤鸾殿外,殿外灯火昏暗,并无宫人点灯,廊檐旁守夜的宫女和太监早已被遣散。
“到了……大人您…进去吧。”宫女留下这句话后便匆匆离去。
林祈肆没有丝毫犹豫地推开了门。
进入殿内,一股暖香扑面而来,他走到唯一燃着一簇灯光的凤榻前。
只见眼前的红绸薄帐内,一道仙姿曼妙的人影于帐中若隐若现。
帐帘被缓缓挑起,一张含笑柔软的脸朝他递来羞涩的笑容。
陈阿招仅穿着单薄的寝衣,乌发垂腰,她赤足垂在床边,如葱的指尖朝远处的青年勾了勾手。
“阿肆,你怎么还不过来?”她轻轻呼唤,媚眼含丝,似在空谷中幽幽作响。
林祈肆站定在远处,榻前的案桌上一秉烛火忽暗忽明,映在榻前的少女身上,将她的容颜照的分外清晰夺目。
林祈肆目光静静驻足在她的身上,须臾,青年喉结微动,轻声呢喃,“是有影子的。”
陈阿招不解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她有些着急地呼唤,“你怎么还不过来?”
前方的青年终于动了脚步,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直到走到床榻前,林祈肆放下手中的宫灯,忽然单膝跪了下来。
在陈阿招不解的目光中,他缓缓俯身向前,一只手臂圈上她的后背,那张妖艳夺目的脸包含柔情般,朝她探了过来。
他像个虔诚的信徒,跪倒在她的裙下,向她索求温热的触碰。
唇瓣上的温热让陈阿招猛然怔住,她未曾想到今日的林祈肆竟是这般模样,温柔又多情,他这般乞怜似的吻向她,好似在吻一个爱到骨子里的宝物一样。
陈阿招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她努力强迫自己回神,不要被眼前的假象迷惑住了。
她不能忘了自己今日唤林祈肆过来的目的。
深吸了一口气后,陈阿招睁开眼,眼眶泛红,她用力推开身前温热的男人,撕心裂肺般嘶哑声音喊道,“来人!有人非礼本宫!”
覆盖她腰肢上的手停住了。
寝宫的大门咯吱一声被迅速推开。
提灯的太监宫女和提刀侍卫,顷刻间,全都涌了进来,刀剑对准灯火萦绕的暖帐床褥上。
陈阿招呼吸屏住,她眼前视线被林祈肆垂下的墨发遮挡,她本以为已是瓮中之鱼的林祈肆该惊慌失措地下榻,好叫众人瞧瞧他的狼狈之相,可这厮竟然稳如泰山,丝毫没有慌乱。
林祈肆鸦青色的瞳中倒映着相肩裸露的身影,瞳色中弥漫过浅淡的笑意,他镇定自若地褪下已经垂下臂腕处的外袍,盖在了陈阿招的身上。
陈阿招还不知他要做什么,身前的曼红纱帐突然被一只手挑开,床榻内的景象被赤裸裸暴露在众人面前。
持剑的侍卫手中长剑猛抖,宫女太监更是吓得闭上了眼。
只因轻纱帐内,人影缠绵。
林祈肆一头乌发散乱,揉成褶皱的衣领口大大敞开,额前到喉结汗水点点,唇瓣湿润。
可饶是这样一副勾人心魄的模样,只因榻上的男人眼底冷光一闪,在场的宫女太监吓得瘫软,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拔剑的侍卫也迅速低下头,语气结巴地说,“打扰……宰相大人休憩……我等下去领命受罚………”
“你们………”看着殿内迅速离去的众人,陈阿招瞠目结舌。
她没想到……她万万没想到……林祈肆如今已经厉害到让整个宫廷的人都变成他的傀儡。
那她费尽心机……成为太后,执掌凤印。
到头来竟又是个笑话。
冷意顺着手指蔓延,陈阿招呼吸急促,她眼睁睁看着房门被人再次合上,饶是门外忠心于她的小翠拍着门板大喊,“你们这些叛徒!没看见娘娘受辱了吗?你们竟然不诛杀恶贼……反而……”
小翠被人拉了出去,撕耳的声响被门板隔绝。
屋内很快恢复了安静。
陈阿招心脏跳动,她愤恨到呼吸声都在颤抖,良久,她目眦欲裂地望向头顶上方注视着自己的青年。
林祈肆朝她微微含笑,吐息轻柔,“娘娘,该就寝了。”
话落,覆在纱帐上的手指松开。
须臾,暖帐内传出陈阿招挣扎的抽噎声,不过片刻哭声又被掩盖。
第64章 造反1. 他说,“在我死后。”
林祈肆越发肆无忌惮了。
许是他真的大权在握, 又许是为了惩罚她三番五次的陷害。
林祈肆这半个月内几乎夜夜留宿宫中,而留宿的地方正是陈阿招的宫殿。
他像是变成了一个索求无度的瘾君子,夜夜挟她笙歌。
偶尔会抱紧她,胡言乱语道, “为我生个孩子可好?”
陈阿招脊背生出恶寒, 恶狠狠地瞪向他, “生个孩子后,我们三被世人谩骂, 一同被处死吗?”
林祈肆认真思索了一下, 最后无奈一笑, “那好吧,暂且不生了。”
陈阿招朝他翻个白眼,好在,他也没再提。
不过他每晚都会抱她入睡。
陈阿招恨极了林祈肆的靠近, 厌恶他灼热呼吸浸洒进耳畔,讨厌他指尖婉转的温度摩挲自己的肌肤时, 偏生他每晚都将她搂入怀中, 强硬的手指恨不得将她嵌入他的身体中。
这导致陈阿招没日没夜的失眠, 而造成他失眠的罪魁祸首却在餍足后安逸地熟睡。
在尝试挣脱无果后, 陈阿招索性自我安抚。
罢了,她又不是没和林祈肆睡过, 好在这家伙皮囊相貌皆是上层,她就当是睡了一个男妓,没什么损失。
陈阿招这样想着,慢慢释怀般转过身去,极近的距离,她打量眼前睡容安静的青年。
如墨的乌发与她的缠绕, 红唇玉颜,如玉石雕刻,额前的美人痣,为其增加三分艳丽。
陈阿招盯着眼前的美人面,呼吸微紧,她慢慢探出手,朝青年的脸上碰去。
她动作轻柔,并不知,金丝暖被之下的手早已轻微颤动。
指尖碰到青年光滑的脸上,慢慢向下划到下颚,陈阿招的神色陡然变得阴狠。
温柔的指尖收紧,死死勒住了林祈肆纤长的脖颈。
陈阿招发了狠使劲掐着,不一会儿,青年白皙的脖颈便蔓延出温红。
而原本安稳沉睡的青年,慢慢睁开眼。
鸦青色的眸中泛出晶莹涟漪。
*
陈阿招被侧身翻扯到下方,她勒在林祈肆脖颈上的手依旧没有松开,而林祈肆也没有去扯。
三千乌发垂落,与此同时落下的,还有无数的吻与撕咬。
陈阿招终是啃咬的喘不过气来,长达半刻钟的争斗中,她败下阵来。
她捂着发麻疼痛的脸颊和唇瓣,颤抖着声音狠狠瞪向身前的青年,咬牙切齿道,“疯子!你这个疯子,怎么还不死!”
她险些窒息过去,爬到床边大口大口喘息,还未喘息上几口,又被身后强劲的手掌拽了回去。
林祈肆却像抱婴儿一样将她死死抱在怀中,他指尖轻摩她气得通红的脸颊,浅笑着,“若是死,我当然要带着娘娘一起死。”
陈阿招被吓得瞳孔骤缩。
林祈肆上这话的表情格外认真,就连死后要与她同穴而眠这种荒谬的话也能想出来。
陈阿招被吓到泪失禁,她哆嗦着唇,不解地呢喃,“我没欠你什么……不过是在蜀国……欺辱过你一次……”
林祈肆莞尔一笑,鸦青的瞳中闪动温润光泽,“臣睚眦必报,娘娘是第一日知道吗?”
“有些东西,最初第一眼看上了,便是死也不愿松手的………”他忽然喃喃唱起儿谣,边唱边哄着她说,“睡吧,我们的时间还多。”
*
陈阿招被吓得安分了几日,可也仅仅是几日而已。
她被困在一方皇宫内,虽说锦衣玉食被照顾的无微不至,可若要她一辈子面对曾经杀害自己的人,与他朝夕相处,她只觉得恶心。
尤其是想到林祈肆死也要拉着她陪葬,陈阿招觉得恐怖。
她可不能坐以待毙。
趁着近几日林祈肆公务繁忙无暇注视她,陈阿招联络上鸦阙。
夜半三更,一袭黑色劲装身影从瓦墙飞落。
夜风卷起青年如墨发尾,于黑暗中,那双晦暗深邃的丹凤眼缓缓睁开,古井无波的瞳孔染上触动,生出浅色血丝的眼怔怔盯着面前红妆艳丽的女子。
鸦阙动了动干涩的唇瓣,喉结滚动了,须臾才开口,“娘娘唤臣何事?”
陈阿招笑得明媚,她亲昵般将跪在地上的鸦阙拉起来,吐出的话于寒风中冷得发麻,“我要你帮我杀了林祈肆。”
鸦阙的眼睫几不可闻颤抖了一下,他似想到了什么,停留在陈阿招眉眼的瞳孔收缩,“曾经也有一个人希望我杀他……”
“那他现在活的好好的,甚至位极人臣,就说明你没有答应那个人。”
“你后悔了是不是?”陈阿招字字珠玑,凑近鸦阙身旁,如幽魂引诱他,“那你帮帮我好不好,不曾实现的诺言,如今替我实现好不好?”
见鸦阙迟迟不答话,陈阿招有些急了,她索性抛下廉耻,俯身凑上鸦阙的脸颊上吻过去。
可青年却侧身躲开了。
这倒令陈阿招不解了,鸦阙该是喜欢她的,当年她还是林祈肆小妾时,他不就是看上了她这张脸,试图将她掳走,再相逢时,她分明瞧见了他对自己这张脸的浓郁的渴望,多次见她不知在意淫什么,如今又在这儿装什么清高?
陈阿招冷笑了声,又不甘心地试图引诱,“将军,你不可怜我吗?我年纪青青就被母国送来和亲……如今贵为太后又如何,还不是被林祈肆一介佞臣玩弄鼓掌,我这般可怜……将军就不愿帮帮我吗?”
“你帮我我杀了林祈肆,来日我登高位,你便是执掌军权的大将军,什么南辰王,什么林祈肆……都不过是我们脚下的败狗。”
“娘娘。”鸦阙蹙起眉,试图止住她的话,“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陈阿招却不屑,她扯住鸦阙的袖子呢喃“我如今的处境还不够危险吗?”
她的动作过大,领口处微微敞开,恰巧一丝月光印在了脖颈上的翡翠金坠上,盈盈闪亮,照进胸前的白润。
鸦阙怔了一下,迅速移开视线,他呼吸突然变的有些紊乱,眼神躲闪,默默按动掌心真气,试图平稳心绪。
可不知为何,他心中气息越来越乱。
须臾,安静的风声中,他只听到自己轻轻说了声,“好。”
黑暗中,陈阿招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
三日后。
有关林祈肆遇刺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听人说林祈肆与了无将军泛舟商议在事情时,被了无将军刺杀。
了无将军当即被捕入狱,随后又被查出来与南辰曾有过诸多联络,但南辰王那边否认与鸦阙有过交情。
得知这个消息时,陈阿招还未回神惊喜,便被匆匆忙忙跑进她殿中的乾跃扑了个满怀。
小乾跃眼眶泛红,抱着她呜咽,“相父受伤了,危在旦夕…没想到了无将军竟然想造反……”
听到“危在旦夕”这四个字,陈阿招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她掩盖藏不住的欣喜,故作担忧道,“危在旦夕……那岂不是……”
“母妃……我不想相父死……”小乾跃抱着她哭了许久,低声哽咽。
陈阿招面上叹息,无奈地抚慰怀中幼帝。
到底是个小孩子,把林祈肆当成亲生父亲一样,却不知他早已和南辰王觊觎你的皇位了。
她哄了许久,乾跃才渐渐止住哭声,他有些哭累了,靠在陈阿招的肩膀旁,小小身子蜷起来,喃喃道,“母妃,他们都说朕是皇帝,皇帝威严不能轻易流泪,朕只有在母妃身边才能这样哭。”
“为何?”陈阿招捏了捏乾跃哭红的小脸,笑问。
乾跃认真地看着她,“因为母亲不会嘲笑儿子。”
陈阿招愣了一下,她忽然想到鸦阙,当众刺杀丞相,还背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也不知他现在逃到哪里去了。
她询问幼帝,“那罪臣鸦阙,如今在何处?”
“他啊。”乾跃眼神变冷,冷哼道,“他算是个识相的,刺杀相父后主动认罪,现被关在诏狱之中,他说是自己一人想刺杀相父,可朕不信,待逼供出他的幕后主使,再将其斩首示众。”
“主动认罪……问罪斩首……”陈阿招瞳孔颤抖了一下,她怎么也想不到,鸦阙竟然没有逃。
“母妃……你怎么流汗了?”乾跃伸手替陈阿招擦去鬓角的汗水,喃喃问。
“许是……穿得厚……有些热了。”陈阿招声音有些发颤,她拉住乾跃的手问,“那……那罪臣乾跃可曾供出幕后指使?”
“并未,他嘴皮太硬,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过再硬又如何,诏狱有千百种刑法,总能撬开他的嘴。”小乾跃垂下眼,眼中一闪而过陈阿招并未察觉到的半分阴暗。
陈阿招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
她的计划又失败了。
说是林祈肆危在旦夕,可五日后,林祈肆又好端端地去上朝,下朝后又好模好样地来往她的寝宫,那模样哪里像危在旦夕的样子。
她气愤至极,林祈肆简直是个杀不死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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