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这么一动不动盯着他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双眼皮很薄,皮肤白皙,额头上有细碎的头发垂下来,被她挽在耳后,眉毛微微皱着,看起来还有点气鼓鼓的样子。
徐牧飞别开头,内心长叹一声气。
算了。
好男不跟女斗,也不该欺负小女生帮他多干活。
徐牧飞这么安慰着自己,把书包扔回椅子上,捏着那块抹布刚要出教室,他想起一件事,转头叫住方枳夏。
“喂,玻璃怎么擦啊,我没擦过。”
“……”
方枳夏背对他翻了个白眼,默了两秒,不太情愿道:“先去洗抹布。”
两人就一前一后拿着抹布穿过走廊,去卫生间。
因为是整栋楼都要大扫除,卫生间的水池前人很多。
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空下来的水龙头,方枳夏淡声道:“我先洗,你等一下。”
徐牧飞盯着她的后脑勺,应了一声。
旁边,祁奕刚从男厕所出来,刚要去远处另一边空着的水龙头洗手,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目光先锁定两个人,然后退后三步回去。
方枳夏站在徐牧飞旁边,“洗抹布,不是打湿。光这样冲一下,等会儿擦得玻璃上全是印子。你洗干净点。”
徐牧飞:“这抹布本来就这么脏,哪能洗干净。”
方枳夏:“那好歹认真点洗啊。”
祁奕脸一下变得老臭,抄个手,一言不发地站在那。
方枳夏一回头,就对上他那张冷脸,表情很难以言喻。
就好像…被抛弃或者背叛了一样,眼神里甚至有点幽怨。
祁奕对上她的目光,伸手把她拉到一边,板着脸,压低声音:“你为什么跟他一起洗抹布。你们做卫生在同一组吗?”
水池这边人多,两人身高又差着快一个头,祁奕低头在她耳边说话,方枳夏感觉耳边的绒毛被他的气息扫得有点痒。
他声音也很低,这样说话时,听起来酥酥麻麻的。
方枳夏扬起头看他一眼,默了一秒,告诉他:“不止我跟他,还有你。我们三个人一组。”
祁奕:“…………”
这卫生委员也是有点毛病。
徐牧飞本来被手里的臭抹布烦得不行,转过头,恼道:“不是要做卫生吗,把我拉来洗抹布,你俩在那聊天?”
“赶快点,我晚上还有事呢,再聊天你俩就自己做。”
-
三个人并排在教室外面擦窗台,又搭着梯子站上去擦玻璃。
在人来人往的走廊,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走过路过的同学都要回头多看两眼,发现这三个人全都一脸的不情愿。
偏偏擦玻璃又是难度最高的工作之一,半小时之后,楼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来检查卫生的老师还是没让他们通过。
“这个玻璃上都是水印。”
“窗台缝隙也要擦的,尤其是这些边边角角。”
“窗框上边还是有灰没擦干净。”
……
方枳夏已经麻了,徐牧飞气得甚至去便利店买了一大叠全新的抹布。
最后,终于通过老师的检察。
眼见着天色也要黑了,三个人在空荡荡的走廊,去卫生间洗最后一遍抹布。
先前人满为患的水池前,这会儿也只有他们三个人。
完全重复又不用动脑的工作,让方枳夏有点无聊。
她洗完抹布,灵机一动,叫了声:“祁奕,看我。”
祁奕转过头,她就翘着嘴角,把手里的一小捧水往他肩膀方向泼。
祁奕冷笑一声,他早就有预料,在那捧水要落在他身上之前,迅速往旁边一闪。
此时,徐牧飞大声:“我靠!”
方枳夏本来是控制好方向的,水泼过去应该正好擦到祁奕的侧脸。
可被他躲开,正好全都淋到了徐牧飞身上。
从脖子到腰,那身短袖全是湿了。
徐牧飞很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他湿透的衣服,咬牙切齿:“不是。你俩真的跟我有仇吧。”
方枳夏哑然,祁奕一时间也陷入沉默。
她跟徐牧飞完全不熟,没到可以随便恶作剧开玩笑的程度。
方枳夏抿抿唇,小声问:“那个,…徐牧飞,你还有可以换的短袖吗?”
徐牧飞一边拧衣服,一边没好气道:“谁没事带那么多短袖来学校?”
结果把衣服拧得皱皱巴巴,难看得要命,他作势掀起衣摆,要把上衣直接脱了。
祁奕额角抽了下,往前一步,挡住方枳夏的视线。
方枳夏在他身后,安静几秒,还是问:“你在这脱了干嘛,准备裸奔吗…”
徐牧飞:“怪谁?”
“……”
方枳夏又抿嘴,知道她错在先,为了避免矛盾再度升级,小小声说了句:“…我。对不起,不是故意的,我准备泼祁奕来着。”
长大之后,除了对待祁奕,她还是很讲道理的。
祁奕抬了下眉,好像想到了解决办法,转过身,垂眸看她:“把你校服外套给我。”
方枳夏“哦”一声,三个人里,只有她既穿了校服外套,里面又穿了短袖。
她把外套脱下来递给祁奕。
方枳夏以为他要把她的外套借给徐牧飞穿。不想,祁奕拿到外套,就推着她的肩膀出卫生间,
“你先回教室等我。”
“啊?…哦。”
方枳夏不明所以地回到被推出去,乖乖回到教室。
她顺便反省了自己的行为,得出结论——以后跟祁奕闹着玩要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场合,避开其他所有可能被误伤的受害者。
过不多久,徐牧飞和祁奕也回来了。
徐牧飞身上穿着祁奕的短袖,祁奕穿着她小一码的校服外套,领子竖起来,拉链拉到最高。
两个男生脸都黑得像锅底一样,满眼的不情愿。
徐牧飞撇撇嘴:“下周一洗了还你。”
祁奕冷冰冰道:“随便,不还也行。”
徐牧飞背上包,低头拿手机发消息,出了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最后两人。
方枳夏看向祁奕,虽然校服外套都偏宽松,但身高摆在那,他穿她的外套明显是短了一截,有点憋屈。
唯一的好处就是,显得他腿更长了。
方枳夏走过去,讨好似地拉拉他的袖子,说话声音都比平时细了些:“我们回家吧。”
祁奕垂眼看她片刻,难得看到她这么好态度,本来平直的嘴角也弯起很浅的弧度。
他抬手,在方枳夏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
衣服上除了他们两家同款的洗衣液味,还有她身上一种淡淡的香味。
方枳夏拍掉他的手,瞥他一眼:“别乱动,都给我摸乱了。”
她重新扎了下马尾。
从教学楼到校门,一路上也已经没什么人。
两人并肩往外走,祁奕拉了拉他身上的小号校服领子,忽然想起刚才方枳夏和徐牧飞一起洗抹布的画面。
他莫名有点不爽,沉默须臾,似是轻描淡写地说:“对了,以后少理那个徐牧飞,他这人就不太正常。”
方枳夏想了想,“本来我也觉得他不太正常,刚才那件事之后,又觉得还好。”
祁奕眯了下眼,偏头看她:“他哪里还好?”
方枳夏又思考了一下:“好吧,也就那样,充其量算是有点正常。反正,我不会跟他那样的人交朋友的。”
“嗯,那就好。”
祁奕低下头,重新露出满意的表情。
第10章 Chapter 10 爱当不当……
当天晚上回家,方枳夏躺在床上刷手机时,微信里收到一条新的好友验证。
点开之后,显示对方是通过微信号搜索添加,虽然没有验证消息内容,但大概想想就知道是谁。
微信名叫XMF。
方枳夏迟疑两秒,暂且先通过好友。
徐牧飞很快发来消息:[我是徐牧飞。]
[帮忙问问,姓祁的那件短袖能不能水洗,我家阿姨说衣服上没找到洗涤标。]
祁奕的确是有把所有贴身衣服上的商标和洗涤标剪得干干净净的习惯,因为嫌扎。
方枳夏想了想,他也没有哪件夏天的衣服是只能干洗的,尤其那些短袖。
她直接回复:[水洗就行。]
徐牧飞:[哦。那周一给洗好之后我放你桌上,你帮我给他。]
方枳夏皱眉:[你自己给他不就得了。]
徐牧飞:[懒得。]
“……”
搞不懂这些男生。
方枳夏无言以对,回了个“哦”。
-
隔天是周日,方枳夏例行会在周末睡个大懒觉。
但这天清早,她正睡得迷糊,被卧室外面的摔门声和争执声吵醒。
是她妈妈蒋月娥和爸爸方正韬的声音。
方枳夏又翻了几次身,外面的声音还没停下,她也没心情继续睡了,揉了揉眼睛,穿着睡衣出去。
还隔着一道门,她听到主卧里传来小声的抽泣。
蒋月娥哽声:“什么叫我每天都在家,我又不是什么都不干,做饭洗衣服照顾夏夏,从早到晚我也没闲过的。这两年你每天都这么晚回来,我埋怨过你吗?”
方正韬:“是我想那么晚回家的吗,还不都是为了工作赚钱。现在夏夏上高中,每天晚自习那么晚结束,我最近应酬都不敢喝酒,要十点半去学校接她,领导都不满意了。到时候夏夏毕业,说不定要出国去留学读个研,还要再买房,这些压力都在我一个人头上。”
蒋月娥:“当时我辞职的时候你也同意,要是现在后悔了,过不下去大不了不过,我再去找工作,带着夏夏我们两个人过,你就能轻松点。”
方正韬:“至于吗?我是这个意思吗?我看是你不想过。”
方枳夏揉了揉眉心,咬着唇在主卧门口徘徊许久,还是没决定好要不要进去劝。
自从蒋月娥辞职在家当全职主妇,他们俩时不时就会吵一架。
原本都是好脾气的人,从小吵到大吵,有次方正韬还一气之下出去住了好几天酒店。
每次吵架的原因和内容都差不多,她劝也不管用。
方枳夏正犹豫着,主卧的门从里面被重重推开。
方正韬开门时满脸不耐烦,看见她在附近,马上调整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夏夏醒了啊?”
方枳夏轻“嗯”一声,往卧室里望了眼:“你们…”
蒋月娥也出来了,眼睛还有点红,也是平静的语气道:“夏夏,你先去祁奕家,跟他一块出去吃早饭去,吃完就在他家先写作业。”
方枳夏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
蒋月娥先一步道:“不关你的事夏夏,我和你爸有事商量,你先去。”
方枳夏只好换了鞋,拿上手机和书包出门,去敲开对面的门。
好一会儿都没人应,估计是宋婉青又不在家,祁奕肯定还在睡懒觉。
方枳夏又站门口哐哐敲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
祁奕头发乱得像鸡窝,炸着毛,睡眼窸窣地看她,声音也还是哑的:“干嘛啊…这么早。”
方枳夏先迈一步进去,也提不起什么精神,耷拉着眼皮,蔫巴巴道:“我爸妈赶我,我妈让我过来叫你吃早饭。”
祁奕:“…这么早,今天周日。”
方枳夏半眯着眼,跟着他进房间:“我也还没什么胃口。不然就再睡会儿吧。”
祁奕刚才睡得正熟被吵醒,这会儿神智比她还不清醒。
翻身上床,还莫名挪挪身子,让了一半位置给她。
方枳夏就“咚”得往他床上一倒,满脑子还都是刚才她爸妈吵架时说的那些话。
因为她,蒋月娥当时才下定决心辞职的,好像也是因为她,方正韬现在工作压力才这么大。
方枳夏推推祁奕,嘀咕道:“下周开始晚自习结束我们俩坐校车或者公交回家吧,跟我爸说一声,别让他来接了。”
祁奕困困地应了声“好”。
然后又过了几秒,他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两个人的年龄,蹭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把方枳夏都吓了一跳,满脸问号地看向他。
祁奕迅速下床,耳朵微有点红,也不看她,不太自然道:“你在这睡吧,我去我妈房间睡。”
方枳夏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看他抱着枕头出去。
于是,祁奕出去后,她就理所当然地独占一张床,从飘窗上扯了个靠枕过来垫在脑袋底下。
他这里的床垫和被褥好像也很高级,都特别软,有股很清爽的香味,方枳夏躺在这,好像整个人都陷进云朵里一样。
她周身都被好闻的味道包裹。
她本来还在烦心父母吵架的事,后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次睁眼,已经快到中午,外面天色大亮。
方枳夏开门出去,看见连祁奕都醒了,应该已经洗过澡,换了身短袖和短裤,正靠在沙发上玩游戏机。
听到动静,祁奕掀起眼皮,声音有点懒洋洋的:“醒了?”
“你现在比我还能睡。”
方枳夏:“可能懒猪属性会传染吧。”
她掩面打着哈欠,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时,祁奕在用手机看外卖,问她想吃什么。
她就坐到他旁边,把脑袋凑过去,一边刷外卖软件一边问:“宋阿姨这两天都不在家吗?”
祁奕在她选好的肠粉店里加了一份,漫不经心道:“出差去了,估计今晚或者下周才回来吧。”
点好外卖,方枳夏把手机还给他,安静半晌,还是开口:“祁奕。”
“嗯?”
方枳夏靠在沙发上,垂着眼眸,低声道:“我爸妈早上吵架了。”
祁奕默了下,看向她,嗓音比平时柔和一些:“因为什么?”
“就还是那些事。”
方枳夏叹一声气,总结道:“我爸工作压力大,我妈每天在家待着也心烦,说到底可能还是因为我。”
“而且这次吵挺凶的,又提到要分开过。我妈还赶我来你这,说她要跟我爸商量事情,会不会是离婚的事啊…”
祁奕轻拍拍她的肩膀,认真道:“要是真的考虑离婚,也是叔叔阿姨两个人觉得过不下去,不是因为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蒋月娥影响,方枳夏现在考虑问题时也开始悲观。
虽然只是他爸妈吵架的时候提到分开过,但她已经开始思考如果他们真的离婚,往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方枳夏偏头,看着祁奕那双漂亮的眼睛,小声问:“当时祁叔叔和宋阿姨…你是过了多久才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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