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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蜜画画的时候很容易忘记其他事情，等她注意到时间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了。
直播间人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五千多人了，姜蜜急忙道：“不好意思，刚刚在画画，没顾上和大家聊天。”
她刚说完，直播间的弹幕就跳得飞快，姜蜜盯着弹幕，认真地读了几条。
“老师声音好好听...谢谢。”
“下一部漫画什么时候开始连载....已经在筹备中啦，这次是个玄幻类的故事，讲几个有特殊能力的女孩的故事。”
“老婆.....哎，是叫我吗？”
姜蜜有点脸红，她是第一次直播，没想到大家会这么热情，很快看见屏幕上眼花缭乱的特效，她反应过来是有人在给她刷礼物，又手忙脚乱地找在哪里关收礼物的功能。
时间很快就到八点了，为了起到宣传的作用，姜蜜特意把原有的app卸载了，从头开始演示。
姜蜜打开下载好的听见app，开屏音乐响起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重新安装后要再看一遍开屏的文案。
再次听见自己的声音的时候，她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穿过黄昏和黎明
打破钢铁森林
唤醒沉睡的克隆人
是你的声音】
姜蜜盯着最后一页的文案愣了几秒，等看到弹幕有人在说刚刚开屏那句女声和她的声音很像，她才匆匆登陆了账号，转换了话题。
她点开活动页面，上面有所有嘉宾的账号名称和头像，这次嘉宾活动中用的账号都是听见给提供的，并不是他们自己的账号。
姜蜜把长长一串的嘉宾名字看了一遍，找到了自己的头像，跟弹幕互动了几句，才按下了匹配的按钮。
匹配按钮是蓝色的，按下后屏幕黑了下来，只剩下蓝色的按钮变成一团模糊的光团，随着背景音效一下下闪烁，像是在呼吸一样。
“嗯...有点紧张哎，不知道会匹配到什么人呢，我有点不太会聊天.....”
弹幕又飞快地刷屏。
“匹配到我我我！”
“别管了，我是尊贵的会员，觅觅老师一定是我的！”
“拔剑吧。”
“我开了四个号，跟着觅觅同步点的匹配，还有谁！”
“.....”
姜蜜正在看弹幕，慢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匹配已经成功了。
屏幕上是个黑色的头像，黑漆漆的一团和黑色的背景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都看不到头像的存在，昵称是一串字母和数字的混合，看起来像系统随机生成的名字。
姜蜜迟疑着点击了确认，黑色的屏幕瞬间亮了起来，页面里只剩下自己和对方的头像。
“啊啊啊啊，我四个号怎么会匹配不上，一定有黑幕啊啊！”
“尊贵的会员点击了投诉。”
“咬手绢，呜呜呜。”
“这个人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哎，没头像没昵称的....”
听见是一款只能通过声音交流的app，不可以打字，只可以发语音或者打语音电话沟通。
姜蜜看对方迟迟没有反应，先点击了按钮，对着麦克说了一句，“你好。”
等了几秒，对方还是没有回她。
弹幕闹了起来。
“这人不在线吧。”
“这什么情况....”
“断开匹配吧，重开一次。”
“对对，重开吧，这次我必成功。”
姜蜜又等了几秒，担心这样等下去会影响宣传的效果，准备去点断开匹配。
姜蜜：“大家不要急哈，我们重新匹配一次。”
食指在鼠标左键上轻微用力，姜蜜还没听见那声清脆的“咔嚓”声，先响起的是另一串背景音效，是雨滴滴在地上的声音。
“靠，对面竟然直接拨了语音过来！”
“哪有刚匹配上就拨语音的啊。”
“我遇到过，体验emmmm，别提了。”
“挂了，重开吧，这个人有点怪。”
“重开吧，上来就拨语音的一般不是好人。”
姜蜜看了看弹幕，一边点下了接通，一边跟弹幕解释道：“可能对方只是不太懂，应该是个新用户吧，不想他第一次尝试就被拒绝。”
“我们聊一下试试，好不好？”
说完这句她注意到屏幕上又变成了像在呼吸的蓝色光团，只是这次，是两个光团。
“你好？”姜蜜试探地开口。
下一秒，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突然透过耳机穿过姜蜜的耳膜，他说，“你好，觅觅。”
声音有着文字带不来的效果，透过声音能听到气息，能听到语气，能听到情绪的起伏，可是这一瞬间，姜蜜无比渴望文字，因为只有文字能准确地告诉她——
他叫的是“觅觅”还是.....“蜜蜜”？
姜蜜突然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对方没有再说话，但姜蜜却能透过耳机听见他的呼吸声，或许他也能听见自己的。
她盯着屏幕上两个闪烁着的蓝色光团，他们的呼吸和光团的闪烁相呼应，就好像，他们只是宇宙中莫名相遇的两个没有名字和面孔的光团，又好像，那两个无名的光团是数据和信息世界里的她和他。
弹幕更热闹了起来。
“你别说，你真别说，声音还有点好听。”
“听着像帅哥....”
“声控有点沉醉了，再说一句呗。”
“才一句话你们就上当了，他上来就打语音，还叫觅觅叫那么亲热，像是那种撩妹的渣男啊！”
姜蜜知道她还在直播，她不能这么沉默下去，她得说些什么....
对方却先于她开口，“我很喜欢你，觅觅老师。”
姜蜜张了张嘴，声音听起来很紧绷，“你看过我的漫画？”
“嗯，你画得很好，人物我都很喜欢，除了那个齐知远....我不喜欢他。”
姜蜜的眼睛突然有点发胀，抿了下嘴唇移开视线扫了眼弹幕。
“竟然匹配到的还是觅觅的粉丝！”
“为啥不喜欢齐知远？”
“不喜欢也正常吧，其实我也觉得他有点吓人了。”
“太阴湿了.....”
“我很喜欢他，”一股气从胸腔里顶着她，还来不及思考，接下来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我没有把他画得很阳光，因为我觉得真实的他已经足够好，我很喜欢他，所以....你也不要讨厌他好不好？”
耳麦里能听见清晰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先是很急促，然后突然在她耳边顿住了，像是对面的人在屏息，姜蜜下意识跟着屏住了呼吸。
“觅觅老师，我一直在等着你快点画下去，画到他们重逢。”
“我想过很多次，故事的下部你会怎么画，或许齐知远会变得真诚，坦荡，他会在某一个清晨给她打一通电话，告诉她他很想她，可是想到这里，我又会想他是怎么得到她的电话号码的呢，啊....是因为他的处心积虑，原来他还是那个他，永远不可能成为他想象里的样子。”
停在姜蜜胸口的那股气长长地吐了出来，“可是，她想谢谢他，因为他的处心积虑，他们才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
姜蜜停顿了一秒，即使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还是问了出口，“你的声音.....很熟悉，听起来像我的一个朋友......”
几秒钟的空白，只有清浅的呼吸声，时间像是被无限地拉长、延伸，退回到五年前。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所以，蜜蜜也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可能是我太失败了吧，竟然到现在都没能让你知道，我早就喜欢你，蜜蜜，比陈演和何炎更早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好像是交错颠倒的时空在宇宙中突然相交于一点。
他说：“是我，蜜蜜。”
于是宇宙中毫不起眼的两个光团、两粒尘埃，没来由地相撞，有蓝色的火焰于无声中迸发，然后，诞生了一个独属于他们的世界。
即使早就知道了答案，姜蜜的脑袋还是瞬间一片空白，这次她清楚地知道，他叫得是“蜜蜜”。
第83章 晚餐 你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那晚后半段的直播变得分外热闹, 谁也没想到匹配到的“怪人”不仅是看过姜蜜漫画的粉丝，还是她现实中很久不见的朋友。
弹幕里有人开始说起自己在听见聊到crush, 结果聊了好久发现对方是自己八百年前的高中前男友。
还有人在听见匹配过小学同学，有人提说不定此时此刻直播间里的人就有相互认识的，大家莫名兴奋，开始在弹幕里喊名字，热热闹闹地乱成了一团。
那晚下播后，姜蜜的手机屏幕真的亮了起来, 她换了新的号码，通讯录里没有了原本储存的电话，但是看着那串熟悉的数字，她知道是文远哥。
文远哥正在外地出差, 他们约好等他一回来就马上见面。
姜蜜挂了电话, 躺倒在床上, 把头蒙在被子里, 脑袋晕乎乎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才回过神。
是江川哥。
这五年间江川哥尊重她的想法, 并没有多么频繁地联系她, 更没有去日本见她, 他们仅仅是每年过年时见一次，去年因为太忙, 姜蜜甚至没能回国过年。
这种刻意拉远的距离反而让他们之间发生了某种神奇的化学反应，他们仍旧是彼此最熟悉的那个人，可是那份熟悉中又夹杂了一份模糊不清的陌生感。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姜蜜在面对江川哥时变得不像她。
她接起电话，熟悉的声音瞬间响起，“在干什么？”
姜蜜碰了下自己有点热的耳朵, 迟疑了下，“嗯.....”
她还记得五年前她走之前，他们四个的剑拔弩张，姜蜜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她搞不清楚他们四个现在的关系，保险起见，她没说出文远哥的名字。
江川哥也没追问下去，只停顿了一下就继续道：“这个案子快忙完了，顺利的话后天就能回江城，记得把你家地址发给我。”
江川哥毕业后没有去李阿姨的律所，进了江城一家知名律所，五年的时间里他已经在江城法律圈小有名气，只是案子太多经常需要出差，姜蜜回国后他们还没有见过。
“哦，”姜蜜伸手扯着被子的边，“你后天什么时候到，累的话大后天再来找我吧。”
“不累，”江川哥那边有喧哗声，应该是同事在聚餐，他好像走远了一点，声音压得很低，“我想你了。”
想你了。
我想你了。
想见你。
这些他们从小到大经常说的话，在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陌生而暧昧，像是有了别的意味。
姜蜜伸手摸了下自己有点热的脸，急匆匆转移话题，“我这两天要再去跑一下工作室的手续，要是不在家你自己进屋，密码是我妈妈的生日。”
“好，手续有什么问题不要着急，等我回来再说。”
姜蜜无奈道：“让你帮我出合同就可以了，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找你....再说我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孩了，这些事情我都搞得定的。”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好，蜜蜜长大了.....等我回来。”
“嗯....”
姜蜜挂了电话，脸又红又热，把头蒙进被子里，身体扭成了麻花。
等我回来....
姜蜜猛地把被子掀开，红着脸气呼呼瞪着虚空，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
她刚答应要等文远哥回来，马上又答应要等江川哥回来，她到底在干什么啊，她又不是接机的。
姜蜜出国前以为独处可以搞清楚她的感情，但是可怕的是，五年过去了，她还是分不清对他们的感情，又或者只是她不敢去承认她对每个人都有感情。
她回国前不是没想过会再次遇到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当年的感情纠葛，但是姜蜜觉得，要现在就抉择出她最喜欢谁显得她过于自恋了。
五年过去了，不是五个月，不是五天。
连她自己身上都发生了那么多的变化，何况他们四个呢，或许他们早就不再喜欢她了，再回想起当初只会摇头微微笑笑。
又或许他们仍旧喜欢她，但是已经不是当初那种感情了，变成了对朋友，对妹妹的那种感情。
再或者他们仍旧像当年一样喜欢她，但是可能重逢后会发现，他们真正念念不忘的可能只是那段回忆，而不是她这个活生生的人。
总之，五年带来的改变太多了，可能发生的事也太多了，姜蜜虽然没想到她回国后会这么快就重新遇到他们，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错综复杂的感情。
但是此刻她确信，即使她的感情缠得像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团，她也不会再如当年那样，只能束手无策、惊慌失措。
五年里独自一人面对各种挑战，不是没有过崩溃流泪的时候，可今天的姜蜜知道，无论是怎样的难题，她总会去面对，然后终会解决。
睡前，姜蜜收到阿演哥的消息，约她明晚一起吃晚餐，姜蜜给自己鼓劲，总要去见他们，她才搞得清他们是怎么想的，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她没有再回避，回了个“好”。
***
阿演哥现在不住在原本的那套公寓里了，搬去了郊区的别墅，姜蜜没想到他会约她去家里吃饭，直到阿演哥来接她，她才知道他们今天晚上的目的地是阿演哥家。
这片别墅区建成的年份不长，是中式园林风格，有精细雕琢的竹林和宛若天然的小溪，一石一木都恍若自然的造化，但因为景色过于清幽雅致，反倒没有姜蜜去户外采风时，闻到的那种泥土的腥气，还有林间杂乱又蓬勃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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