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会在旁观察你的情况,万一吸得晕过去,我就把你带回去。”他还挺贴心。
能不能晕过去是一回事,但谎是她自己编的,眼下拗不过他的强势,她只好先跳进自己挖的坑里,后面再见机行事。
“我可以飞。”她扭了扭身子,示意他将自己放下。
“你体力不支。”无夷察觉她的身子绷得紧,倏然收了收双臂,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西鹭的脸被迫贴在他的胸膛,如此亲密,能清楚地感应到胸膛之内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刚想别开脸,他的大掌直接贴住她的后脑勺,一把将她摁回怀里。
“放松些,我不会失手让你掉下去。”
再次被迫贴在他胸口的西鹭,已经放弃抵抗,口里忍不住咕哝:“你见过哪只鸟还能从天上掉下来的?”
她感觉自己身为神鸟的本体受到了侮辱。
***
无夷飞行速度之快,斩开的风声就像爆竹一样,发出啪啪的脆响。
神奇的是,如此疾速之下,她的头发和衣裳没有一丝凌乱,迎面也没有半点风刃划过肌肤的痛感。
果然是神力强悍,随时都能悄无声息地展开结界,她甚至察觉不到结界罩身的异物感。
西鹭抬头,入眼的是越来越近的月亮,薄云散去,晃晃的月光甚至有些刺眼。
瞧他这飞行的架势,该不会真要冲到九霄之外的月亮上去吧?
“你要带我去哪儿采纳精华?”她忍不住问。
无夷道:“西王母执掌九天之时,曾在九天的天枢星造了一座望月亭。如今九天还未关闭,可带你去那儿赏月。”
九天……
西鹭想起他方才在屋中同‘熟睡’的自己说,要去天庭和天帝商榷九天关闭事宜,现在却不紧不慢的带她去九天赏月?
他该不会早就知道自己在装睡,故意说那些话让她放松警惕,而后藏在屋里,就等着将她逮个现行吧!
这天尊,好心计!
无夷低眸看她一副牙痒痒的愤愤样子,不禁失笑:“柏君有没有同你说过,你情绪稍微激动,心思很容易被看穿?”
西鹭说不过他,索性装作没听懂,将脸埋入他身前,不让他瞧。
***
通往九天的天门并未完全重启,无夷只是打开了一条由结界设下的通道。
“九天神权早已消亡,如今的天庭由仙、神合权掌管。为打消天庭的顾虑,九天天门并不完全开放,只有昔日隶属于九天地界的神族经过我准许才能进入。”
无夷带她穿过天门后,如此解释。
他考虑周详且在理,既给予了天庭想要的安心,又照顾到了原来神族的脸面。
进入九天,西鹭从他怀中抬起头,仰望这曾经的神权中心。
她曾以钦原族唯一公主的身份,来九天参加天神大会。也曾因柏君竭力护住钦原族最后的血脉,将她托付于无夷,再次被带到九天。
时隔万年,眼前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原来人声鼎沸的各大神殿,尽成了萧瑟空寂的废墟。波光粼粼的莲湖失色,缤纷绚烂的花池凋败。昔日穿梭于云海之中,泻于清湖之间的云波瀑布,早已枯竭。
唯独九霄云外的天河还闪烁着一层层潋滟的波光,天河的上方悬挂着明晃晃的硕大银盘。
**
无夷片刻没耽搁,直接把她带到望月亭。
两人席地而坐,稍稍抬头,庞大的月亮就悬在头顶,压迫感十足。
无夷说带她来吸纳月之精华,却不知从哪儿拿出来六个酒盅,说是一边喝酒赏月,一边采**华,总不至于太闷。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西鹭对酒的喜爱从未变过。今晚佳酿在手,不光心中馋虫蠢蠢欲动,这几日未纾解的情绪也急需这酒来帮忙。
所以她毫不客气接过酒盅,仰头就喝。
酒烈但醇浓,烧喉却回味无穷,更是唇齿留香。
西鹭咕噜噜喝完一盅,坐在身旁的无夷仍细品慢呷,一杯还未饮尽。
“你喝得太快。”无夷斟酒一杯,递给她:“拿杯子慢些喝,不容易醉。”
“你怎么确定我不想醉?”西鹭可是巴不得大醉一场,以此麻痹自己。
无夷听出她的自嘲,默默等她饮过两杯,冷不防问:“你真是今晚才醒?”
西鹭顿了一下,提起酒盅又给酒杯满上,一声轻笑:“不然呢?”继续仰头痛快饮一杯。
见她只顾着喝酒,显然不愿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无夷长臂一伸,果断夺下她手中的酒杯,问道:“我怎么觉得你两天前就醒了?”
西鹭恍然明白,他今晚是有预谋的让她暴露自己。
被他设计,她气不顺,几杯酒下了腹,心里的烦闷瞬间冲到喉咙:“我不愿醒就不醒,还得与你报备?”
面对她的一再逃避,无夷的脸色不由沉了几分,“本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清楚,但你却想趁我不在自行离开。你该同我讲明白,我并不想对你用读心术。”
西鹭怎料他居然动过‘读心术’的念头!
借着酒劲,她上前夺回自己的酒杯,还顺便瞪了他一眼,而后一杯接着一杯没停歇。
七八杯入腹,她的脑袋愈发昏沉,方才起伏的情绪渐渐回落。
她盯着手里的空酒杯,忽然道:“不必劳烦你用读心术,我直接告诉你,我这几天到底在想什么。”
无夷握着酒杯没动,听她继续说:“我的确看到了你的身世,看得很明白……”
他目光一顿,刚才她眼底似乎闪过痛色?
“然后呢?”他问。
西鹭侧过头看着他,在酒意的助力下,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仿佛透过眼前这张脸,看到了那张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然后……我更想澜生了。”
无夷没想到一句轻声细语的杀伤力如此之大,以至于酒杯在他泄出的掌力中顷刻裂开。
第60章 情不自禁
无夷早就看出她的情绪不太对劲,所以才借所谓的‘采补月之精华’将她带到这儿来。
九天蕴含的先天灵气未散,的确有益她恢复力量。让她暂且离开昆仑墟,也是希望能助她思绪清明、心间开阔。
怎料,自己的心绪反倒被她一句话给弄得凌乱……
“我只是失去了那段记忆。”他想提醒她,她所想念的澜生就在她的面前。
听到这话,西鹭清醒了刹那,这才发现眼前之人并不是澜生的模样。
她摇摇头:“你不只是失去了记忆,对我的感情也不复存在。”
面对她的指责,无夷无言以对。
西鹭捧着酒杯,怔怔看着杯中倒映的月影,兀自说:“他的心思就像这不含一丝杂尘的明月,干干净净。他心里想着我,一心护着我,不会有其他复杂的顾虑。”
他越发听不懂:“我会有更复杂的顾虑?”
“如果你还有澜生的记忆,你或许会念及往日的情分,而不会对我……”西鹭忽然一顿,苦笑几声,直到眼里泛出泪花,才渐渐收了笑意。
无夷默默看着她的脸色冷下来,不曾想她接下来的话更加冷酷:“或许我打心里并不希望你有他的记忆,我更希望你和澜生不是同一个人。我希望他还在这世间,不仅是肉身健在……”
她咬了咬牙,才继续道:“我更盼着独独属于澜生的魂魄,出现在我的面前。”
至此,无夷听得明明白白――在她心里,他丢失了那段记忆,等同于澜生的魂魄消失,这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
他从未与西鹭正面聊过她与澜生之间的种种过往,在澜生的事情上,他其实也会刻意回避。
起初,西鹭于他而言确实陌生。附于龙鳞上的‘言灵术’,将一段属于西鹭和澜生的记忆强行塞入他的脑中。
这些日子与她相处久了,他却会不由自主地将他自己代入‘言灵术’的故事里。
那些由澜生所述的记忆,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情绪的变化也能感同身受。
他甚至会在梦中复现‘言灵术’所描述的场景,久而久之,梦里出现了‘言灵术’不曾包含的情景。仿佛是他的潜意识延伸出来的画面,令那一段段口述的记忆更加完整。
前几天,自他百年前初初觉醒了‘无夷’的意识后,一直到他吸收龙角重获力量的这一段记忆,以梦境的方式重新回到了他的识海中。
他想,或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恢复其他的记忆。
所以他如今格外矛盾。
既希望西鹭可以将自己和澜生分开对待,不要因为执着于记忆中的澜生而抵触他。又希望她能将对澜生的感情,平等地转化为对他的感情。
哪知西鹭希望‘澜生’拥有独立的魂魄,完全将他屏蔽在外。
他不禁有些慌:“你还没办法接受我就是澜生?”
“我怎么没接受呢?分明是你需要时间接受我。”她又是苦笑:“毕竟失去记忆的是你,我没有失去任何记忆。我希望你和澜生是两个人,是因为澜生不会伤害我,而你……对我来说太危险。”
她又说了些让他匪夷所思的话之后,便捧起酒盅,咕噜噜大口地喝,不带歇。
无夷在旁看她喝下了大半盅,觉着该适可而止,遂等她喘气的时候直接拿走她手中的酒盅。
西鹭弓着身不住地喘气,整张脸都皱起来。这酒实在烈,灼得她喉咙火辣辣的。她呼呼地吹气,希望将口里的热气吐尽。
喘匀气之后,酒也上头。她喝得太急太猛,终是被这烈酒打败,摇摇晃晃地往右边歪去。
无夷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她往自己怀里靠过来:“有个活生生的人你不倚,非得倒向那冷冰冰的玉石板。”
西鹭努力睁开就快合上的眼皮,看似玩笑地说:“因为你会要我的命啊。”
说完,她的眼皮实在撑不住,索性闭眼靠在他怀里。
无夷想起她方才莫名的话,越发迷惑:“我如何危险?又怎么会要你的命?”
西鹭的脑中猝然闪现太一当初杀自己时的那一幕,手指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就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竟将衣料揪出褶来。
半晌,她才开口:“太一说我是祸,他要取我的命。”
见她眉头紧皱,似乎陷入那段噩梦般的回忆里,无夷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太一已经不在了,往后再没人……”
他话还没说完,西鹭突然打断:“无夷!”
说罢,她攀住他的手臂,徐徐往下摸索,最终抓到他的手。
她握着他的手掌,直接抬起来,往自己脑门上摁:“我不想开口,你读心吧。”
无夷没有动静,她失力地垂下手臂:“你就不想知道,或许你有朝一日会像太一那样杀了我吗?”
无夷一惊,忙将身子软下来的西鹭抱在怀里。
她昏沉沉地靠在他身前,含糊不清地说了句:“爱上一个早晚要杀自己的人,我这一波三折的命也忒难了。”便睡着了。
无夷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西鹭,整张脸红彤彤的,像抹过胭脂。
至今为止,他只对素舒和陆吾用过读心术。现下,再不必纠结。他急于想知道,什么样的真相会令她如此发愁甚至恐慌。
无夷将掌心贴在她额间,开始施法读心。
*
一个时辰后,无夷的神识归位。
读心术极为消耗心神,所以他静静地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着怀中安然入睡的西鹭,伸手将她歪着的脑袋扶正,手掌却不由贴近她红扑扑的脸颊。
他目光一动,落向那两片像抹过樱桃汁般的双唇。拇指像有自主意识一般,贴向那娇嫩欲滴的唇瓣。
西鹭哼唧了一下,似口中发干,伸舌舔过嘴巴,舌尖恰巧滑过他的拇指。
无夷的手指蓦然一颤,心头也跟着重重地跳动。
“澜生……”她在做梦,发出呓语:“别走。”
他本该吃味,却下意识接过话:“我在。”
西鹭迷迷糊糊地睁眼,勉强掀开一条缝,却一片模糊,还是闭上了眼。
但她忽然将脸贴向他的掌心,就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猫,在他温热的掌中轻轻地蹭,一下又一下。
对于她的主动,无夷欣喜若狂,却又不知所措。他*唯恐自己太过激动而做出惊吓她的举止,只好强忍澎湃的情绪,任由她撒娇一般亲近自己。
直到她的双唇不经意触碰他的手掌,她先是一顿,然后像是亲吻,两片唇瓣不轻不重地印在他的掌心。柔软的触感令他气息一滞,几乎要夺去他的呼吸。
“鹭鹭。”他像澜生那般亲昵地唤他,声音却是极力忍耐后的沙哑。
他抽出手来,手指往复地帮她顺过耳边的发丝,借此压制心口那阵越来越躁动的热火。
“我知道你是谁。”西鹭仍旧闭着眼,忽然笃定地说:“你是澜生。”
无夷释然一笑:“百年前,我觉醒后的记忆已经恢复不少,我会尽力寻回剩下的记忆。”
西鹭突然没了动静。
当他手掌察觉有温热之物滑过时,打开手一看,才发现是她眼角流下的泪。
原来她已经醒了,她在听他的话。
无夷一边擦去她的泪,一边轻声细语:“哪怕我找不回丢失的记忆,我也绝不会伤你,你可信我?”
西鹭的眼睫颤了颤,没说话。
“鹭鹭,你信我好吗?”他用着恳求般的口吻,与她发誓:“倘若我有一丁半点要伤你的念头,我便叫玄章帮我剔了这具灵骨。”
她眼皮又是一颤,缓缓睁开眼,只是木然地望着他。
无夷道:“你想唤我澜生也好,无夷也罢,随你乐意。但我永远都不是太一,我也不会成为他。他所谓的天命,已经随他的神魂离开。”
他捧着西鹭的脸,神情倏忽柔软:“我的命不叫天命,是与你携手到老的命。”
西鹭缓缓睁大眼,然后眨了眨,模糊的视线这才清晰几分。
见她终于清醒,他笑着说:“如果没听清,我可以重复一遍。”
西鹭摇摇头,喃喃道:“我现在想……我想……”
她磕磕巴巴地还没说明白,原本恢复正常的脸色瞬间又红透大半。
“他稍稍低下身,凑近她面前:“你想什么?”
怎料西鹭突然扯住他的领口,将他使劲拽下来。就在两人的脸迅速靠近时,她急匆匆地说了句:“我想亲你!”便仰头堵住他的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她不知,无夷的脑子虽因这猝不及防的‘强吻’而一片空白。但他反应过来后,兴奋、狂喜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怎可能会拒绝。
等她蜻蜓点水般的亲吻结束,欲退之际,他立刻将被动化为主动,持续攻占她的唇齿,疯狂掠夺她的呼吸。
就算将她吻得因气息紊乱而哼出声来,仍不罢休。哪怕她不住地拍打他的胸口,他也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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