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晗茵道:“你先说有何要事,怎么如此急切的接迎春妹妹回家?当时老太太可说了,体谅父亲和母亲多年的离散之情,许表妹在侯家住到生辰后的。”
那婆子闻言更是笑开了花,“今天那真是巧了,我家大姑娘被圣人看重册封为凤藻宫尚书、贤德妃,如今在宫中位份仅在皇后娘娘和周贵妃之下。
又有姑老爷奉命回京述职,因着还未被宫中召见,林家又常年无人需要时间修缮,所以暂时在贾家借住。
又是大姑娘封妃,又是姑老爷回京,荣府忙乱的很,琏二奶奶想起此等喜事二姑娘不好被落下,这才赶忙让我过来接人。”
唐明月拍了拍骤然紧张起来的迎春,笑道:“贾家有如此喜事,迎春自然该回家同乐,我侯家也该前去祝贺才是。只是想来贵府如今正忙碌,我等也暂时不去打扰,请先将贺礼一起带回,等贵府忙过这阵我们再去祝贺。”
说着唐明月拉着迎春当着婆子的面拟了一份礼单,笑着让侯家下人送迎春离开。
等人彻底看不见影子,侯晗茵这才叹了口气,变得闷闷不乐起来,颇有些担心。
唐明月本也有些失落,但看到侯晗茵的模样,笑着打趣道道:“这么舍不得,干嘛不把迎春留下,用你的话说,反正贾家势力眼,大不了多送些礼物就是了。”
侯晗茵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我的亲娘哎,你别逗我行不?如今贾家可没衰落到后期的德行,虽然有些入不敷出,但底子在那呢。以贾家人的好面子,这种事能答应才怪。
而且家里不想办法彻底将迎春要来,除名不正言不顺外,不也是不打算得罪死贾家嘛。
贾家的确站在了新帝的对立面,贾家人也确实没什么远见,容易被捧杀,但这不代表贾家好对付。贾家人再蠢,他也和旧勋贵休戚一共,得想办法让他自己乱起来才好处理。
都知道贾家要败落,不静静等着,非在贾家烈火烹油之相时和他硬碰硬我又不傻。”
唐明月笑了笑,这才叹了口气,“书中乌进孝给贾家打理的产业一年不如一年,我们现在也叫不准究竟是下面人发现贾家有了衰落之象动了心思,还是真的发生了天灾。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早准备一些,你空间里的种子这几年不是一直设法繁育吗,若是效果可以便找机会献给皇上吧。皇上有心当明君,也是我们如今的靠山,想办法帮皇上将太上皇压下去,对大家都好。”
侯晗茵皱眉,“哪怕乌进孝说的都是假的这事也必须做,毕竟华夏的国土面积太大了,便是不大规模爆发天灾,小范围天灾总是难免的。
不过最好还是先偷偷上报,先实验两年。一来边关苦寒,如水稻等作物我是让二表兄帮忙在江南地区做的实验,栽种范围有限,如今收获的种子不够。二来粮食是大事,不让皇上亲眼看看情况,皇上怕也不敢相信。”
唐明月点头,她稍微算了下时间,应该没问题。
侯晗茵继续道:“娘,还有一件事,咱家在农学上可真没什么本事,突然拿出这么多良种,你找好理由了吗?”
唐明月笑道:“借口自然早就找好了,你可记得咱们穿越后收留的那位陈翁吗?”
侯晗茵想到了那位智慧又豁达的老者,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怎么可能忘了,那可是我和楠哥的老师。”
当时侯家四口人刚刚穿越,瓦剌刚被击退,他们的小城暂时安全了。
边关小城本就有许多鳏寡孤独,这次瓦剌进攻,更是让城中青壮死伤严重,许多家庭都没了顶梁柱。
每当天灾人祸后,便是豪强大族吸纳人口土地的机会,而侯家来到了这个时代,在生产力不足以承担根本变革,本身实力与心性也无法掀起红色浪潮的情况下,在剥削者与被剥削者中,侯家人选择了成为前者。
不过侯家到底还有那么点未来人的道德感,侯家收留的人签的都不是卖身契而是雇佣合同,给了所有人不入贱籍,随时离开的权利。
土地买入后给佃农定下的也是最低的租子,保证佃农全家有足够的口粮不说还能把孩子送到侯家开办的义学读书识字。
这虽然让侯家受到了一定的排挤,但侯家却在底层有了名气。
而这位受伤的陈翁便是这时候来投奔的侯家,侯文敬原本以为陈翁和许多百姓一样,都是因为战乱没了生计,看陈翁年纪大了又腿脚有伤,便让陈翁在慈幼院照顾孤儿。
后来,常不常过来帮忙照孩子的侯晗茵发下了陈翁的不一般,等到春季开始播种,陈翁的三言两语便能让人眼前一亮。
侯家人这才知道陈翁此人曾经也考取过功名,但是止步秀才后就再无建树,为了不拖累家里选择了放弃科考专心耕读教书。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陈翁老家遭遇连续两年旱灾,粮食绝收,一家逃难只有陈翁活了下来,陈翁心灰意冷之下便开始对诸子百家的农学有了兴趣,觉得若是他能重现农学光彩,便有机会抵制天灾。
之后陈翁遍游九州大地,丰富自己的学识与见闻,整理出了极有价值的农学典籍,但在陈翁想要将毕生心血通过官员呈给帝王时却遭到了那官员的驱逐。
陈翁自然不会相信所有官员都是青天,选择那个官员便是打听了那官的为人处世,都说那人是个好人好官。
但是这个好官看到陈翁整理的各地农作物播种和灾害防治措施后却是第一时间要求陈翁闭嘴。
不是这个官员太过庸碌,也不是这个官员名不副实,这个官员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或者说正因为这官是个好人也算是个好官,所以陈翁只是被驱逐,而非被直接灭口。
因为那时在位的是早已没有雄心壮志,一味追求圣天子名声的太上皇,这位太上皇在位末期,乐意时不时地下令免税,乐意让官员们无息从国库中不限量的借钱,但他听不得一点对他不好的言论。
而因为这位曾为地震发布罪己诏,晚年对天灾之事越发敏感,在这位看来,有天灾出现,便是在他圣天子的名号上抹黑,在太上皇冷落罢免了连个向上禀报灾情,冷落斥责强硬要求官员还款的雍亲王后,所有的官员都懂得了自己的为政智慧。
天子听到的都是天下承平的喜讯,可谓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陈翁一本书要是呈上去可算是揭了所有的盖子,那官员为了自己的官位甚至小命自然不敢帮忙,向陈翁隐晦的说明了情况,让陈翁不要继续徒劳是这位官员最后的良心。
陈翁被官员驱离,不能再停留在膏梁富贵之地只得远走边关养老结果还遭遇了瓦剌犯边,虽然躲了过去,却因为民乱伤了腿。
正在心灰意冷之际,忽然听到了侯家的名声,他见侯家颇为关怀百姓,侯文敬颇有才干,徒怀楠又是皇室近亲,这才过来死马当活马医一回。
而这次冒险,让这位贤者得以在弟子的陪伴下安详晚年,侯家也得到了这位贤者呕心沥血的著作。
第18章 这样的一本农学著作……
这样的一本农学著作,侯晗茵和徒怀楠这两个陈翁的弟子自然是认真学习了,在投靠了当今后,这本书和陈翁的存在自然也被皇上得知。
如今唐明月的意思便是将这些良种也推到这位陈翁的身上,一个立志消灭灾荒的智者贤者,在走遍九州的过程中有意选择最优秀的种子,费心取得外邦的良种,自然也是顺理成章。
至于为何从前没有提及,那自然是先生身边带的种子有限,以前侯家又困在边境,无法大面积繁育。
而更妙的是侯晗茵拿出良种的时间确实是在陈翁出现之后,而陈翁在边关那几年先是在慈幼院当了几天先生,后来便悉心教导侯晗茵和徒怀楠两个弟子,外人对他不慎了解。
如今最了解这位陈翁的便是侯晗茵夫妻,这两人将功劳放在陈翁身上,没人会质疑。
而且这种活万民足够名垂青史的功劳又不是坏事,难不成还有人会推脱不成,既然如此又有何要质疑的?
第二天,徒怀楠便上了封折子,原原本本的说明了这一切,然后徒怀楠便被皇上召唤,而侯晗茵也第一次收到了皇后的懿旨,邀她进宫联络感情。
这种待遇可谓是明明白白的昭示了皇家的看重,是无数人盼而不得的殊荣。
侯晗茵哪怕性子惫懒些那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换好衣服开开心心的赴约去了。
因着皇上皇后崇尚节俭凤仪宫内装扮的很是素雅,凤仪宫中的女官一见到侯晗茵便热情的迎了上来,“皇后娘娘正念者您呢,可巧您就到了。”
侯晗茵被宫女们迎着来到了皇后娘娘面前,还未等侯晗茵行礼,皇后便将侯晗茵扶起,“你我本是亲近的妯娌,何必如此客气。”
说着亲昵的拉着侯晗茵坐下,笑道:“若非征北侯和清平郡王那次大胜,本宫怕还挤在东宫呢,你在本宫这里可是个功臣,自是该自在的。”
侯晗茵笑道:“为国尽忠是父亲和夫君的忠义,娘娘宽和念旧是娘娘的气度,却不是我能恃宠生娇的道理。”
侯晗茵生的美貌,年纪又不比大皇子大多少,说句不害臊的话,若是皇后十五六岁有个女儿,也该和侯晗茵差不多大了。侯晗茵本身又出自皇上信任的家族,皇后自然本就有好感,如今见她不骄不躁,心里便更加喜欢了几分。
原本召见侯晗茵只是为了表现皇家的重视,毕竟若是那陈翁的著作与良种被证明有效,这是多大的功劳,能给皇上带来多大的名望。而陈翁已逝,遗泽自然到了侯晗茵与徒怀楠这对陈翁的弟子身上。再加上以往的情分,皇后自然要表现出自己的善意,给皇上和太子拉拢安抚人脉。
如今见侯晗茵表现得不卑不亢又不恃宠而骄,皇后倒真的生了几分真心,对待侯晗茵越发亲切,话题也从礼节般的问候向日常生活而去。
皇后关心了一下侯晗茵夫妻的新婚状况,言语间也说起了她与皇上刚开府时的窘境。
“我母亲去得早在闺中嫂子不敢教的太严苛,偏当年先皇后病重,我不过垂髫之年便入宫成了四皇子妃,什么管家理事的根本弄不明白。幸亏母后不放心,哪怕身边还有九弟要顾念,又有宫务要打理,也费心抽出时间教导我。但哪怕这样,我们开府时仍旧磕磕绊绊了好一阵子,这管一个小小的院子和管一个硕大的府邸区别可是大着呢,哪怕有着规矩摆着,但那些下人各有各的小心思,你要不悉心管教敲打一番,迟早会出了乱子。我知道侯家对下人向来宽和这本是好的,但宽和太过就没了规矩,须知恩威并施方是长久之道。否则若是纵的奴才没了规矩惹出乱子,不光你们麻烦,那些奴才更不会得个好下场。”
侯晗茵认真听着皇后的教诲,这话虽然不符合侯晗茵的世界观,但不得不说皇后说的是对的。就像贾家,贾宝玉纵的身边的女孩们没有规矩,后来下场又如何了呢。
见侯晗茵听的认真信心,皇后越发满意,便对侯晗茵说起了宗亲中的情况,算是帮侯晗茵这个新媳妇融入皇室。
“父皇他老人家多子多福,去年还给我们多添了一个弟弟,排行已经到十七了,不过十弟往下年纪且还小着,正在上书房读书,倒不在宫外行走。如今在宫外开服的除了七弟与九弟,便只有五弟和六弟了。倒是姐妹少些,如今只剩下两个,温敏如今随着西宁郡王驻守边关,温宪嫁到了父皇他老人家的母族,如今虽无子嗣,但最是喜好举办宴席,你若是想要结交人脉,比如说给你那小兄弟找个媳妇,去求她准没错。
除了这些兄弟姐妹,和皇家最近的便是恭王府和简王府,恭王叔与父皇兄弟情深,倒是向来喜爱六弟的品格,府里的公子与六弟也向来走的近些。简王叔是宗令,对于我们这些小辈倒是向来一视同仁,不过世子他迎娶了贵太妃的侄女,倒是向来与六弟更亲近些。”
当年太上皇为了稳定他宝贝大儿的地位,在义忠亲王六岁前找来侍寝的都是地位低微的宫女,侍寝后便是一碗药下去,让义忠亲王当了七八年的“独子“。
等义忠亲王坏事,临死前一起拉上了老二老三和老七陪葬,皇上的八皇子十来岁时又一病没了,这导致太上皇年长的皇子不剩几个,如今开府在外的除了七皇子忠宜亲王这个皇上的铁杆,九皇子忠顺亲王这个皇上的胞弟,六皇子忠荣亲王这个如今还和皇上不对付的旧勋贵之首,便只有五皇子忠敦亲王这个当年也对着皇位伸手,后来又快速对皇上低头的灵活人了。
太上皇这些皇子中除了忠荣亲王和忠敦亲王剩下的皇子交往起来倒都是无妨的,更麻烦的是其他近支,当年义忠亲王坏事,在太上皇的手段下,四五六三个皇子一同夺嫡,后期连老九都开始蠢蠢欲动。近支的皇亲难免卷入其中,而这些人的支持许多都在暗处,至少作为外来户的侯家与徒怀楠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甚清晰,皇后在这里便是告诉侯晗茵,哪些宗亲是可以亲近的,哪些是不能亲近的。
便是两个公主,皇后也给了足够的提醒,温宪虽然嫁入太上皇母族,也就是北静王府的旁支,如今的承恩公府。但温宪与驸马无子,又向来更喜交际,该是更亲近皇上,可以走的更亲近些。至于温敏,不但已经嫁入了旧勋贵中,还与驸马夫唱妇随一起去了边关,可见已经成了旧勋贵一党,倒该远着些。
侯晗茵笑道:“我那兄弟可太小了些,倒还不用麻烦公主,不过娘娘既然如此说,想必公主身边围绕的都是钟灵毓秀之辈,我还真得好好亲近亲近才好。”
虽然侯晗茵本没打算和宗亲们交往过密,毕竟自家亲爹和夫婿都大权在握,如今这位皇上虽然乐意捧着他信任的人,但是一旦招了他的忌讳,结局可不会太美妙。
况且说句不好听的,大老板如今处处受制,除了老当家的没死,最主要的便是底下人盘根错节与大老板作对。自家本就是站在大老板这边的新贵,这还没等帮着大老板夺权成功自己身边就聚集起来新的党派,这是生怕不招了大老板的眼啊!
不过虽然侯晗茵没打算长袖善舞,但对于皇后的善意也是非常领情的,自然听着非常认真,时不时的扮演一个合格的捧哏对皇后的话给与反应,让皇后生出些教导女儿的快乐,这话题就越发的偏了,等到皇后察觉时间差不多时,妯娌二人已经说了小半天的话。
恰好外面落了雪,偏侯晗茵来时温度正好没有穿防雪的斗篷,皇后便笑道:“也是巧了,正好织造府进上来不少厚料子,尚衣局制了不少大氅在库里。圣人怕短了我,分了凤仪宫好些,这里面有一些颜色到底艳了些,本宫这里倒没有合适穿的人,便给了你吧。”
说着便让掌事宫女去库房取东西,等回来时一群宫女不止捧着七八个厚斗篷,身后一排人更是捧着许多宫花首饰摆件等物。
皇后笑道:“我这可真是养了群大方的主儿,果然弟妹是个讨喜的,便是我这些宫女也偏着你呢,还不快把这些好意拿着。”
侯晗茵自然知道凤仪宫的宫女是不可能擅作主张的,这些东西便是皇后有意给她的赏赐,但还是配合道:“姐姐们这么疼我,那嫂子自然得更疼我才行。好嫂子,快快心疼心疼弟妹,把你那金的银的不拘什么再赏我一些。”
皇后点了点侯晗茵的脑袋,对众人笑道:“刚才还是个端庄的新嫁娘,这混熟了怎么就这么不客气了,说吧,可还想要什么?”
12/54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