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与也怕说太多会暴露,就顺势看起了资料,至于到底有几分心思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见他重新点开搜索栏,荀和压制住想要隐藏记录的欲盖弥彰,然后讶异道:“你居然没调成二十六键?”
每次孟与用她手机,哪怕只是输个地址,他都得调成二十六键,而且永远都是只调过去不调回来,荀和也控诉了他好几次“长前手不长后手”,但他还是一副你随便说我改了算我输的样子。
孟与手微不可见的顿顿,慢条斯理地调过去:“这不是总忘了给你调回来,又懒的听你说我吗?”
“你随意,我对你不长后手这件事已经接受良好了,我自己调回来就好。”
孟与垂下眼,轻轻“嗯”了声,荀和的每一次体贴都让他沉重一分。
这个下午,荀和还是发现了孟与的不对,他看书看的比平时慢了,或许是因为在边查资料边看?可他的心不在焉在她的看来也显而易见。
等到五点,还是没写完作业的两人已经几近崩溃,谭语双也不得不安慰他:“不急不急,还有时间呢,咱们先去吃饭啊。”
李程泽抬头看她,可怜巴巴:“那你还陪我吗?”
谭语双只得言不由衷:“……陪。”
“哦耶,走,吃饭去。”李程泽重焕新生。
孟与嗤笑:“有本事就别交了。”
李程泽理直气壮:“没本事。”
今天似乎都不怎么想动,大家一致同意去了食堂,一切好像都跟往常一样,但荀和觉得孟与好像有不一样,她时不时瞟他一眼。
她也没掩饰,瞟得光明正大,孟与当然感觉得到,可他不知道怎么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只能仿若不察。
可就是这样的孟与,更让荀和认定了他的反常。
而这样的反常是对她的,她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却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不再去看孟与,当她的秘密不再是对他的秘密,她也会无措。
这个谜题揭晓得很快,在她打开了平板的后台,看到□□停留的那个界面的时候,瞬间明了。
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的刚刚好、刚刚不好。
孟与早早的躺倒床上,明明只是一刹那,他想不起来照片上的情景,却偏偏把那张照片上方的时间记得清清楚楚。
好遥远的时间,连里面的自己都显得陌生。
那一刻,除了震惊,脑子里一片空白。下一秒,心剧烈一跳,他就意识到,原来那个如此不知好歹的人,竟是他自己。
他一向懒得搭理别人的情绪,但那个人是荀和的话,他甚至忍不住想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埋怨。
可是,荀和还是那么温柔。
可是,那么温柔的荀和却被他伤害了。
从没想过,有一天荀和会给他带来这样的沉重的感受,他甚至想,要不再逃避吧,就像这些日子一样就像今天下午一样。
只是,荀和和孟与,谁都做不到。
从这个晚上起,两人之间气氛变得微妙,他们依旧会为对方倒水买东西拿东西,体贴到他们能做到的极致。
却到底是不同了,荀和不知道该如何做地等待宣判,孟与生怕提及到那个秘密地警惕,流荡在两人之间的气息也紧张起来,那是一种欲语还休。
他们心照不宣却瞒得很好,除了谢靖宇外,连谭语双都未能察觉。
直到下周孟与他们交完了作业,李程泽非说要去庆祝大学结课,拉着一行人去中街花园吃了饭后还要唱歌。
房间里的声音和灯光都闹的孟与心烦,他俯身拿了不知道谁的打火机就出去了。
荀和原本想跟出去的,却慢了谢靖宇一步,她敛下眼,盯着手里握着的手机,眼神微茫,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
门外,两人靠在墙边。
见孟与取了支烟,谢靖宇就道:“给我一支。”
瞥了他一眼,将手上的递给他,重新给自己取了支,孟与捏着打火机在指尖转,两人谁都没点火,就这么干巴巴的沉默着。
“发生什么了?”
孟与抬眼看了看他,又低下头,看着指尖转动的烟,一言不发。
谢靖宇看着他这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挑挑眉:“确定了,荀和喜欢你。”
他的语气平铺直述却很肯定。
动作停了下来,孟与捏着烟轻轻摩挲,表情又冷硬了几分,但谢靖宇分明看到他的眼里并非如此,那里难掩汹涌的情绪。
“怎么发现的?”
是怎么发现的呢?
是那张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看到时间又恍然原来是那么久以前的照片,初三。
原来有人偷偷存了他的照片这么多年,倘若是其他人,他一定已经觉得厌恶不已。
可不是其他人啊,荀和不是其他人。
荀和就是荀和,是让他不知道束手无策到茫然的荀和。
孟与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他从来不曾这样想过,所以他之前并不相信谢靖宇说荀和喜欢他的话,他以为他们拿彼此当异性的知己,是很搭的朋友。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在发现荀和的秘密却是与他相关后,他心里复杂到纷乱。
沉默了少顷,谢靖宇学着孟与背靠在墙上:“那你怎么想的?总不能还装作不知道吧。”
孟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以前他不知道就算了,现在他已经知道荀和喜欢他,荀和也知道他知道她喜欢他,彼此已然心知肚明,想若无其事回到从前是不可能的。
非是即否的答案,没有第三个选择。
二选一不难的,可是,阅卷人是荀和,他不知道如何作答。
谢靖宇抽走孟与手上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上:“那这么问,荀和对你来说有没有不一样?”
孟与眼神一深,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谢靖宇抽着烟,不看他,也不催他。
身后的包间里李程泽中断他的嚎叫,变成伴奏的音乐声和李程泽他们的说话声,好像在说玩什么游戏,其他包间也有唱歌的声音传来,衬得这里的气氛更加格格不入。
两人都没注意到在他们没有关注的视线盲区里,身侧后方的门开了条缝,门把上纤长白皙的手顿了一下,下一秒用力紧紧握住,原本打开了一掌宽的门重新合拢到一指的距离。
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孟与说:“不一样。”
她呼吸一紧。
“怎么不一样?”
这个问题其实是在问孟与眼里的荀和,孟与懂的,那些复杂的情绪不停地翻腾,好像是有什么,可他还没理清楚。
他不想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放任心情变得烦躁,语气也变得不耐。
“什么怎么不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
谢靖宇也没想到孟与会说出这种听起来渣得奇奇怪怪又明明白白的话来,刚挨上唇的烟又拿开,一时间竟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门里,房间的灯颜色各异,晃动闪烁,那只手好似倏地苍白,手指紧紧抓着门把,骨节凸起,本就薄的皮肤绷得血管更为清晰,另一只手的指尖陷进掌心,微微颤抖。
荀和心里钝痛,不尖锐,偏偏密密麻麻。
一秒两秒三秒……门悄无声息地搭上,那只手松开,往后走的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压下身体里的呜咽,荀和坐下微微笑了笑:“我看他们在抽烟呢就没出去喊他们。”
李程泽接话:“那不行,抽烟怎么了,还有害健康,我去喊!”
门外,两人沉默着,孟与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插在兜里。直到门突然打开,李程泽探出半个身。
“你俩跟这抽几杆了,搞这么久,别是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谢靖宇冲他扬扬指间的烟:“你可以理解为我们在品烟。”
“品出个什么屁味来了?得了,你俩快点,玩游戏了,就等你们了。”
“好,抽两口就来。”
李程泽一关门,谢靖宇抽了口烟,偏头看眼孟与又转回来,望着对面亮着绿灯的安全通道指示牌,意有所指。
“大多数时候回避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遭。你其实有答案的,但是你要想清楚,孟与,你要承认自己的答案。”
过犹不及,他拍拍孟与肩膀:“走吧,进去了。”
大家挨着挨着坐,桌子中间放着好些酒,每人面前都有一个酒杯。
孟与一眼就看到了荀和,她在那头的第二个,正侧头跟林凌说着什么。
KTV的灯光比较昏暗,显得影影绰绰,她的神情也变得不甚清晰,但荀和惯常是温柔的,她的脸上总是微笑着,是能让人静下心来的安宁美好。
可幸好灯光晦暗,荀和只用微笑,就没人能发现她脸上的勉强和眼底的疲惫与难过。
跟曾经每一个时刻一样,哪怕心里已经难过到窒息,仍旧只有她自己双手扶住咽喉拼命呼吸。
第一次,荀和不想回应孟与的目光,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可以藏住那呼啸而来的、席卷她的失望与疼痛。
……
怎么办,好像坚持不下去了。
荀和所有的坚强都在那一刻孟与的不耐和这一刻孟与的平静中溃不成军。
明明是得到了一个不好的答案,荀和却莫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就好像,本该如此,终于如此。
她曾经在天黑时偷偷拾起一束朦胧皎洁的光,却在天亮时不得不将它还给月亮。
有的人注定是你生命中行色匆匆的旅人,而你也注定是他世界里如同复制粘贴一般的过客。
她从不舍得孟与有任何难过。
可是,对不起,或许你要失去一个朋友了。
我知道,你会难过,但我希望你不会太难过。
作者有话说:
在猛然间听到时,心里是情绪大于理智的,她甚至来不及深思,只顺着他的回答否定了自己。
第51章 他不如她
◎她要去长嘉了,可这次,没有那阵抚慰她的风了。◎
从无到有易,从有到无难。
她在这几日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能不能做到和孟与好好道别,能不能在以后同孟与心平气和地问好。
前者还能,后者大抵是不能的。
剖开所有的情景一遍遍思量,荀和做出了决定,两眉微蹙,却又暗暗安慰自己幸好时候还早她还有选择的机会。
放弃保研的话一张口就得到了张老师严厉的不赞同,荀和沉默了下,才说出解释,她准备考长嘉的政法大学,她想要回到南方,回到离家更近的地方。
走出教学楼,她站在台阶下抬头眺向远处的天,十月份的直华已经渐渐冷了下来,但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的,落在身上都还能感觉到一点儿暖意。
风迎面吹来,荀和抬手将纷飞的碎发顺到耳后,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呼出,心里的沉重也在一点点地随风而去。
当做出决定后,有些事也变得不那么艰难无措。
她得去买点儿吃的,毕竟她告诉肖文静她想吃东西了出来买点。嗯,再奖励自己一杯奶茶吧,要有珍珠和芋圆。
报名也得赶快了,离正式报名结束也没几天了,买的参考书资料应该快到了。
方远用手背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跟你说话呢,你在看什么?”说着顺着他视线望去,路上的人这边来那边去,从六楼看去实在不是很看得清。
孟与回神,指尖在烟身上轻点,看着烟灰落在小缸里:“没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想的次数太多,他刚刚好像,看见荀和了。应该是错觉吧,现在的荀和已经不用再一个人独来独往了。
“灰掉地上了你就趴下去舔了。”他凉凉地看了眼方远前面那一截摇摇欲坠的灰烬。
“切。”方远伸手将灰抖进烟灰缸里。
荀和刚打开门,还没见到人就听到肖文静问她:“和和,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噢,想喝奶茶就买奶茶去了。”关上门往肖文静那走,见她还想说什么,先一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她面前,“给你带了杯。”
肖文静果然草履虫上身,十分自然地接过话:“哇,和和我爱你。”完全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两只手在面前合了个心。
荀和笑笑,将给她带的递给她,拿出自己的插上吸管:“要吃什么自己拿啊。”
肖文静咕噜喝了口:“好勒!”她伸手翻翻几个口袋,果然看到了她喜欢的薯片,又拿了个果子。
“和和,吃辣条分我几口啊。”
“现在吃吧,你自己拿。”
看着肖文静吃的嘴上油光发亮,荀和去洗了手摸了个柑子开始剥皮。两只手捏着塑料包装闯入她的视野,她抬眼望去。
“和和。”探出包装的辣条朝她嘴巴伸了伸,肖文静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荀和没有犹豫咬上去,咬断一截,剩下的离她远了点,那两只手却鼓弄着将剩下的那截露出多些,等着她。
“语双和木木怎么还没回来,语双就算了,木木一天就知道约会,和和,你说说她,可不能恋爱脑啊,会倒霉一辈子的!”
看她愤愤不平的样子,荀和掰了一瓣举到她的唇边:“不会的,你多虑了。不过你可以把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我录下来以后放给你听。”
肖文静感觉到唇上的触感,看都没看就张了嘴,囫囵几下便咽了下去。
“嗯?我为什么要听?”
“因为你可爱?”再往她嘴里塞一瓣,荀和歪着脑袋笑着问她。
“哎哟,你这样说我可就要不好意思了。”话是这么说,但她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反倒是一派洋洋得意。
柑子很甜,水分也挺多,可咽下去嘴里似乎又有点儿柑子本身的酸意。
因为是背着林凌她们做的决定,可看书是不可能遮遮掩掩的,看着物流信息已经在去N市的路上了,荀和很快给自己订了回家的机票。
肖文静几人得知这个消息大为震惊。
“你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啊。”
毕竟荀和已经在收拾行李箱了。
她没抬头,将东西往箱子里规整的摆好:“嗯,有点突然,我爸爸在那边给我找了家律所让我去实习看看。”
这个理由非常正当,毕竟学校是要求实习的。
肖文静瘪嘴:“呜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其他两人也看着她,荀和转身摸了下肖文静的头:“下学期开学吧,我总不能实习个一个月就算了吧。”
谭语双颔首:“那倒是,没事儿,我们还可以经常打视频嘛。”
荀和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多,原以为没人在家,却在拉开门的一瞬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荀长明。
比她更惊讶的,是荀长明:“玉敏玉敏,快出来!”
被催魂儿似的,陈玉敏从厨房出来,还没来得及骂人就看见刚进门的女儿,一下子将骂人的话抛之脑后,朝女儿走过去,十分惊喜:“和和,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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