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蕙兰也饿了,甄臻给她舀了一勺子肥肉,“多吃点补身体。”
焦蕙兰答应着,“娘,您也吃!您看您,肥肉都给我们,自己就吃那没油水的瘦肉。”
甄臻叹息道:“蕙兰啊,做娘的都是这样,好的留给孩子,坏的留给自己,只要你们吃饱喝足娘就满意了。”
这是把自己当成闺女疼了?焦蕙兰泪眼汪汪,觉得这卤肉饭里满满都是娘的爱。
大丫也吃得一嘴卤汁,“阿奶,你做的饭真是无敌美味!香的我都说不出话来了。”
说不出话来你还这么能说?小孩子套路真多!
甄臻没想到的是,孟二勇简直属猪的,比孟大国和焦蕙兰还能吃,很快就把一大锅米饭给干没了,把甄臻气得恨不得现在就把他赶去拉磨。
孟二勇舍不得碗底的汤汁,坐在那使唤:“大嫂,去给我拿块饼来!”
焦蕙兰答应一声,仆人似的站起来。
甄臻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冷声道:“蕙兰,你坐下,哪都不许去!”
焦蕙兰一愣,就见婆婆冷脸对着老二,老二在婆婆的注视下,渐渐心虚起来。
甄臻沉着脸,语气不好,“二勇,你就这么对你大嫂说话的?长嫂如母,你大嫂为了让你们能吃上饭,给你们蒸包子蒸馒头做咸菜,平日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更别提她还大着肚子了!你大嫂为这个家付出最多,你凭什么使唤她?”
孟二勇被训懵了,娘以前从没说过这么重的话,这是怎么了?娘不是最看不惯大嫂的吗?他才离家两个月,家庭地位连大嫂都都不如了?
孟二勇没觉得自己错。
气氛有些不对,焦蕙兰打圆场,“娘,就是顺手的事,您别说二勇了。”
“说他两句怎么了?去陶家干了几个月活,却不顾自家人死活!这桌饭米是我买的,肉是我买的,饭是我做的,他充哪门子大爷!”
孟二勇心里不痛快,但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便黑着脸往厨房去了。
孟大国瞥了眼娘的脸色,非常心机地把自己碗里仅剩的两块肉夹给焦蕙兰,焦蕙兰看看外头,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甄臻赞许地看他一眼,“大国不错,越来越会疼人了!这才是我甄桂芝的儿子!”
孟二勇端着饼走到门口,听到这话更气了。
次日一早,鸡叫第二声,天还黑着,孟大国和孟二勇就起来了,矸石山离这里十几里地,得早些赶路。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孟大国看去,就见他娘借着昏暗的天光出来,手里抱着什么东西。
孟大国迎上去,“娘,外头冷,您怎么起这么早?”
甄臻看看他那薄的不能再薄的棉袄,笑笑:“娘不是怕你们冷吗?这不,你爹留下两件军大衣,我原本一直锁在柜子里,怕睹物思人,会想起你爹。可娘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受冻啊,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军大衣拿出来给你们穿!到外头别人问起,就说是你爹的遗物。”
孟大国做梦都想有一件军大衣,没想到爹竟然有这好东西留下。
孟大国穿上军大衣,“娘!这大衣外面有棉就算了,里面怎么还有一层皮毛?我手心都冒汗了!”
那当然暖和!她花了好几百买的,原打算羽绒服外套军大衣,来应对末世极寒天气的,做末世最暖和的崽,谁曾想竟然便宜了这俩人。
孟二勇也觉得自己神气,照着镜子左看右看,穿上军大衣的他可真是英俊啊!
惊喜之余又觉得奇怪,他翻过娘的衣柜,就没看到什么军大衣。
把便宜儿子送走,甄臻又坐在背风地方,晒太阳织毛线了。
她打算给二丫织一件开衫,来年秋天就能穿上,再给二丫织点小帽子,小鞋套,权当练手了。
焦蕙兰却躲在屋里犯愁了,二丫的尿布是备好了,可棉衣、包被、棉袜却一个没准备,虽然手头还有几毛钱,可她没票什么都买不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犯愁时,婆婆抱着一摞东西进来了。
甄臻把包被、棉服、棉裤、棉鞋、棉袜、棉帽子整整齐齐放在床上。
“娘,你这是……”焦蕙兰不敢相信地拿起那粉色的包被,这颜色粉嫩,没在供销社看过,但这明显是女娃娃的东西。
“是我给二丫准备的。”
焦蕙兰爱惜地摸着簇新的衣裳,“娘,谁家女孩一出生就穿这么多新衣服?”
甄臻瞥她一眼,看来洗脑之路任重道远啊!
“当然是我们老孟家的,我们孟家女孩就要娇养着,谁说都没用!多穿点新衣服算什么?以后我还要送她们去大城市上学,去国外见世面,让她们各个出类拔萃!”
焦蕙兰听得一愣一愣的,现在学校停办了,去哪上学?出国更是想都不敢想,国外都是龙潭虎穴,还是咱们自己的地方安全。
“你看看还缺什么,月子里想吃什么,都一并告诉我。”甄臻道。
婆婆买了这么多衣物,焦蕙兰哪里还会缺东西?
月子里那更没什么可求的,农村人没那么娇气,什么都能吃。
当然,娘要是不反对,她想拿家里的面饼泡点糖水喝,要是嫌她生了丫头片子浪费,只吃面饼不泡糖水也行,再退一步,粗粮也行啊!
她月子里没别的就是胃口大,娘不嫌弃她浪费东西就行。
次日一早,甄臻又了一趟县城,这次坐板车有经验了,特地带了个围巾把头包起来,说洋气点叫巴拉克拉法帽,说通俗点就是老奶奶围法。
车子摇摇晃晃到了县城,甄臻去上次跟大叔约好的地方等他,原以为要等很久,谁知到那时大叔已经在等着了。
俩人来到僻静的巷子里,大叔低声道:“大妹子,你终于来了!东西带了吗?”
“带了!红糖和老母鸡!您看看行不行。”
红糖是最普通的老红糖包装,老母鸡杀好了,看鸡腿肉很多,大叔很满意。
“妹子,你这老母鸡要多少钱?”
甄臻打听过价格,母鸡1块3一斤还得要票,市面上很难买到,黑市价格至少要翻倍吧?甄臻这只老母鸡四斤多重,就算她有意便宜,收个八九块钱还是要的。
大叔听到报价沉默了片刻,“妹子,红糖呢?”
红糖在如今就更稀罕了,8毛一斤,凭票供应,很多人家只有过年、坐月子会买半斤红糖。
“一斤一包,一块五一包。”
大叔倒没觉得贵,只是他身上只有十块钱,他还想再找甄臻买两包挂面,这一算就不够了。
“大妹子,我钱不够,我能不能拿东西跟你抵?”大叔有些局促,显然这辈子没遇到这种窘迫的事。
甄臻倒不在乎这几块钱,原想说算了,可以大叔的性子恐怕不会接受。
“您想拿什么来抵?”
“能不能跟我回去一趟?我东西放在家里。”
要是前世甄臻肯定不能跟他走,可这年代人人都是透明的,他大概率不敢做坏事,甄臻思忖片刻跟他去了,大叔家在一条很干净的巷子里,家中摆设讲究,朝北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墙上还有一些宣传画。
大叔给她倒了杯水,“大妹子,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
虽然知道这年头没有迷药,可甄臻还是没喝,她不习惯跟人共用杯子。
大叔从地窖里抱出一个盒子,打开竟然是一个很素的釉面瓷碗。
大叔拿着碗爱不释手,却还是狠心递给甄臻。
“妹子,这是宋朝的瓷碗,上等好货,我这辈子就遇到过这么一只。我想拿这只碗来抵挂面钱。”
甄臻看不懂古董,这瓷碗在她看来跟博物馆里的那些没什么区别,美则美矣,却不如炸鸡诱惑力大。
大叔以为她不信,连忙说:
“妹子,这真是好东西,等世道好了你拿出来,要买多少红糖就能买多少红糖,我原本是舍不得的,可过不了几天我家只怕会被人打砸干净,与其被他们砸碎,倒不如把这东西送走,至少给后人留个念想。”
“你就这么放心我?”甄臻不解。
大叔苦笑,“我哪是放心?我是没办法!你是村里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埋掉就行,不像我……”
他拎个包,拿本书,拎个菜篮子都有人盯着举报。
这碗是拿不出去的,就算能拿出去,也容易磕着碰着,那就不值钱了。
这种东西像烫手山芋,这年头敢要的都是打家劫舍的那帮人,寻常百姓哪敢沾一点?他是瞧着甄臻胆子大,敢出来卖东西,不是一般人,才决定把这个碗送给她。
甄臻可看不出这东西值几个钱,好在她也不在乎那些,大叔是个文化人,她不忍心看到文化人落魄,就算不给她碗,她也会帮一把的。
甄臻想想,从麻袋里掏出五包挂面,一网兜鸡蛋。
“大哥,我看出来你过得不容易,你家爱人住院肯定要好好吃饭的,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你都收下吧!就当是买这个碗了!”
大叔笑得有些感慨,谁能想最有良心的竟然是这个乡下妇人?
虽然骨气让他不能接受别人的帮助,可现状又让他无法拒绝,他最终是拿下了,只是请甄臻把东西直接送去医院,省得在家里不安全。
甄臻赚了些钱,去供销社走了一圈,她想买个铁锅。这年头铁锅是稀罕物,卖的挺贵的,还好她空间里有几个,虽然不是名牌,却比这时候的锅好用多了,借着这个由头拿出来就行。
她拎着一个麻袋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
第12章
原主的老母亲和大嫂竟然来了。
每一个极品身后都站着一个大极品,可以说原主的极品行事风格,跟她母亲甄老太脱不了关系。
明明原主自己有三儿一女要养活,可甄老太就是时不时叫原主送钱回去养侄子。
“你侄子都饿得吃不上饭了,你这个当姑姑的好意思端起饭碗?孙女?就一个丫头片子哪有我们家大宝重要?”
原主男人身故后,甄老太以死相逼要原主给娘家两百块钱盖房子,原主哪里斗得过甄老太这种千年老聊斋,被软磨硬泡了几下也就答应了。
谁曾想这钱迟迟没有下来,再有甄大嫂在一旁挑拨,甄老太笃定女儿拿了钱不想孝顺她,几年没给女儿好脸色。这次听说孟家要娶媳妇,就想趁此机会过来要钱。
摸清她的来意,甄臻神色不变地拎着麻袋进门。
甄老太一见闺女去县城里买东西,就阴阳怪气道:
“整天跟娘家哭穷,说自己穷得没钱吃饭,谁知背着我们就去城里花钱享福,难怪人家都说女儿就是赔钱货!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想想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长大!”
甄大嫂跟婆婆想的一样,甄家一直靠小姑子接济,以前大国爹还在世时,甄老太命令女儿每个月拿五块钱回去!
小姑子不敢不听,这钱进了甄老太手里,拐个弯就到她兜里了,所以她虽然是个农村人,这些年却没穷过,手里也比一般农村妇女散一些。
自打大国爹死了以后,小姑子不交钱回家,这家里的日子一下子就难过了。
甄大嫂也瞥了眼麻袋,“我还以为是真没钱呢!原来是背着我们享福啊!小姑子,不是我说,你是个寡妇,以后少不了要靠娘家,靠我们大宝撑腰的。你现在有钱只管自己花,却不顾娘家人的死活,以后可别怪我们不把你当自己人!”
听听这极品发言!简直把甄臻给听笑了。
焦蕙兰端着菜进门,她备好饭菜是想等婆婆从县城回来吃的,谁知却遇上这两人。
甄大宝从甄大嫂怀里挣脱开来,望着桌上的饭菜两眼冒光。
“阿奶!有肉吃!大宝要吃肉!”
甄大嫂也没想到孟家竟然吃得起这么好的肉,她说什么来着?小姑子就是有钱不想给她们!
这白花花的肉可真馋人!
甄老太一听大宝说饿,板着脸对焦蕙兰说:“你这人怎么没有一点眼力见?看我们站在这,不知道拿几双筷子过来!要是把大宝饿出点毛病来,看我怎么修理你!”
焦蕙兰小媳妇似的去拿筷子了。
俩人不客气地坐下,甄大宝拿着筷子在菜里乱翻,把菜里所有肉都翻到自己碗里。
大丫拿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被他猛地一推,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她摔疼了却不敢哭,以前甄大宝来家里,阿奶都把甄大宝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就算甄大宝欺负她,阿奶也不会责怪甄大宝的。
甄大宝哼哼一声:“敢跟我抢肉吃!我要你好看!”
“大宝!”甄大嫂瞪了眼孙子,毕竟在人家地盘上,要是把小姑子惹急了,搞不好以后再也不给她们钱了。
甄老太却不以为然,“大宝说得对,一个丫头片子吃什么肉?竟敢跟我们大宝抢肉吃!!真是不知好歹,我看老孟家就是少教,一点规矩没有,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跟大宝抢吃的,我剁了你的手!”
甄大宝拿着吃完了的碗递给甄臻,“快!我饿了!去给我盛饭!要是不给我盛满,小心我……”
甄臻懒得听他屁话,抬脚踹在他屁股上。
甄大宝一屁墩摔了个人仰马翻,碗和饭菜倒了他一身。
“哇!!”甄大宝满头汤汁,“阿奶,太太,姑奶奶踹我!”
甄大嫂猛地站起来,厉声责备:“小姑子,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家大宝不就吃你家一块肉吗?看你把孩子打的!有你这样当姑奶奶的吗?”
甄臻冷笑:“我在我家地盘上,想打谁就打谁,别说是打个熊孩子了,我狠起来连你都打!”
这小姑子是个泼辣的,甄大嫂一时被她的语气吓到了,拉着甄大宝躲在甄老太身后。
甄大宝哭着告状:“太太,她打我!她打我!”
甄老太又气又心疼,“好你个甄桂芝!你娘我还没死呢!你竟敢当着我的面打我们老甄家唯一的独苗!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甄老太说着就要去找烧火棍,以往每次她这么做,甄桂芝就会跪地求饶,还会把所有钱都掏给她。
甄臻晃了晃手里的烧火棍,“娘,你找这个?”
甄老太望着女儿手里拳头粗的烧火棍目瞪口呆,这剧本好像有哪里不对?甄桂芝这小蹄子拿烧火棍干什么?
甄臻拿着棍,撸起衣袖朝着甄大宝的屁股就是一棍。
“到我家地盘上,吃我家的肉,还欺负我孙女!今天就让你姑奶奶教你做人!”
甄大宝咧嘴哭了起来,“太奶奶,姑奶奶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欺软怕硬的小杂种!给狗一个肉包子,狗还知道对我点头哈腰呢!你呢!给你送了那么多吃的喝得,那么多钱,你还敢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养你还不如养条狗呢!仗着是亲戚就想上门耀武扬威,使唤我儿媳就算了,还敢欺负我孙女!老娘要是不打你,你简直不知道老娘姓什么!”
这一通夹枪带棒的话把甄大娘和甄大嫂骂的脸色惨白,偏偏甄臻打骂小辈,她们挑不出一点不对的地方,俩人再也不敢耽搁,拉着甄大宝头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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